第四章 徐徐行之
徐圖指揮若定,有條不紊地安排工人平整了場地不說,還叫來壓路機壓實了地面。整個駐地中,就中國區乾淨整潔,並且最有生活氣息,讓外國的同行羨慕不已。
徐圖很是大方,不管哪個外國救援隊提出平整場地的要求,他一律答應。不但免費,他還額外贈送了生活用品,惹得許多外國救援隊對他讚不絕口。
更讓人意外的是,有一些外國醫生提出向徐圖購買生活用品,徐圖婉拒之後又留下了對方的電話,說幾日後就會無償送到,感動得外國醫生道謝之餘還非要和他合影留念。
忙了兩個多小時徐圖才閑下來,他笑眯眯地來到一臉不快的雲錦書面前,貼心地遞上一塊巧克力:「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巧克力可以緩解心中的不快。」
「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雲錦書的目光一直落在從消毒室出來后就開始忙前忙后地加固樹屋的艾慕何身上,隨手接過巧克力,「啊,巧克力,在索蘇剛還能吃到巧克力。徐總,你太偉大了。」
徐圖微微一笑:「巧克力算什麼?在索蘇剛,只要我喜歡,我能買下一座城市送給心愛的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雲中城。」
雲錦書臉色微微一變:「徐總,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們還沒那麼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雲醫生,你的名字充滿著詩情畫意。可惜,你的愛情卻正好相反。」徐圖臉色不變,呵呵一笑,「你心情不好是因為艾慕何和何遇走得近。是,你說得對,我們還沒那麼熟,但我很想幫你。」
被徐圖一語道破心事,雲錦書愣道:「幫我?怎麼幫我?為什麼幫我?」
「當然是幫你打敗艾慕何贏回何醫生了。」徐圖望向遠處的灌木叢,見陸大牛的身影從灌木叢中出現,一閃就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開懷了幾分,「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再者我是男人,更了解何醫生的心思。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我保證何醫生會回到你的身邊。雲醫生,人在異國他鄉特別容易感到孤獨,如果錯過眼前的機會,等回國后,你就更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雲錦書直視徐圖的雙眼,似乎想從徐圖的眼中找到他幫她的理由:「我不明白,幫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問得好。」徐圖開心地笑了,笑容坦誠而陽光,「我是商人,商人不做虧本的生意。幫你,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說實話,雲醫生,我不否認我喜歡你,喜歡你的人、你的性格、你的名字、你的一切,但理智又告訴我,讓你和何遇在一起才能讓我的利益最大化。所以為了我的大計,我必須忍痛割愛,幫你拿下何遇。」
如果徐圖沒有強調他喜歡她,雲錦書或許還會對徐圖的用心有所懷疑,但云錦書這樣的女人心思敏感脆弱,天性喜歡聽甜言蜜語。徐圖的話既恰到好處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又不著痕迹地拋出了他的商業目的,讓雲錦書深信不疑。
「謝謝徐總的好意,我不明白我和何遇在一起,怎麼就可以讓你的利益最大化了?」雲錦書眨動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好奇而充滿期待地問。
徐圖會心地笑了,他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故意停頓片刻才說:「你先告訴我,你喜歡瑞士蓮還是吉利蓮?或是歌帝梵?」
「嗯……」雲錦書歪著頭想了一想,「最鍾愛的還是歌帝梵,沒有雜質的口感最好了。」
「歌帝梵,好,沒問題。」徐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從明天起,所有的巧克力全部換成歌帝梵,對,所有!」
雲錦書驚呆了:「徐總?」
「沒什麼,我幫你和何醫生在一起,並不妨礙我一直喜歡你。我喜歡你和你喜不喜歡我沒關係,哪怕只是空歡喜一場,我也願意。」徐圖目光堅定,神情決絕,「所以雲醫生,請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情,我幫你是完全出於真心,絕對沒有半點私心雜念。至於為什麼你和何醫生在一起可以讓的我利益最大化,到了合適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此時雲錦書的心都要融化了,哪裡還顧得上深思徐圖到底為什麼要幫她。她痴痴地想,徐圖真是一個好人,從開始捐贈生活用品,到現在為駐地平整場地。他多金、帥氣、彬彬有禮又談吐風趣,讓人如沐春風,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極品男人。
「從駐地一路向北20公裡外有一處森林,森林和草原連成一片,景色非常漂亮,特別適合談情說愛。向南30公里沒什麼人,是露營的好地方。」徐圖將賓士AMGG63的鑰匙塞到雲錦書手中,「男人都是視覺動物,良辰美景,再有美人在前,哪個男人把持得住?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想要幸福,必須自己大膽去爭取。」
雲錦書獃獃地看著手中的車鑰匙,直到徐圖走遠才驚醒過來:「徐總,車鑰匙我不能要……」
喧囂過後,李不言召集所有人開會。
雲錦書坐到何遇的身邊,悄悄遞上了鑰匙:「何醫生,徐總留下了車鑰匙,說讓我轉交給你。」
何遇眼睛一亮:「AMGG63?」
「不知道是什麼型號的車,就是像方盒子一樣很醜的那輛。」雲錦書小聲說道,「他還說北邊有森林,都是好玩兒的地方。」
「鑰匙不能收。哥,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徐圖太熱心了,肯定有目的。」何見坐在何遇身邊,聽到了何遇和雲錦書的對話。
「為什麼不能收?徐總的一片好意,要是不收下,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何遇伸手接過鑰匙,不客氣地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不管徐圖有什麼目的,他早晚會表露出來。所以收不收車鑰匙都不影響,為什麼不收?」
「有理,非常有理。」庄能飛坐在何遇的對面,連連點頭,「還是何帥高明,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頭,為什麼不伸頭挨刀?」
路愉程走進會議室,想坐到何見旁邊卻被顧不厭搶了先,她站在顧不厭背後,沖顧不厭拳打腳踢,顧不厭假裝不知道。她沒有辦法,只好坐到了庄能飛的旁邊。
夏明遠拉開庄能飛另一側的椅子:「我可以坐嗎?」
庄能飛喜笑顏開地點頭:「別人不能坐,夏醫生必須能。」
「油腔滑調。」夏明遠開心地一笑,「聽說你除了本職工作之外,還開了一家汽配店?」
「你們誰這麼嘴欠把我的秘密說了出去?行不行呀你們,這麼不夠朋友。」庄能飛沖何遇、何見嚷嚷了幾句,又看了吳平生一眼,嘿嘿一笑,「夏醫生猜對了一半,我開的不是汽配店,是汽車維修中心,我是維修中心的主任。」
「哧……」夏明遠掩嘴一笑,「你還會修車?都會修哪些品牌的車?」
「我只會修兩個品牌的汽車。」庄能飛一甩頭髮,誇張地一笑,「男人牌和女人牌。」
「怎麼講?」
「市面上所有的汽車品牌歸納起來其實就兩種,一種是為男人造的車,一種是為女人造的車……」
庄能飛一挽袖子,準備大講特講一番時,李不言推門進來了,他目光掃過眾人,嚴肅地說道:「安靜,現在開會了。」
夏明遠小聲說道:「會後再聊。」
庄能飛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夏醫生結婚了吧?」
夏明遠嘆息一聲:「結了半年,不合適,離了。」
何見瞪了庄能飛一眼,庄能飛回了何見一個你管我的眼神。夏明遠看在眼裡,淡淡一笑:「怎麼了,是不是覺得離婚的女人不好?」
「沒有,沒有。」庄能飛連連擺手,「結婚就是你吃了一盤菜,覺得好吃,一時高興就把廚師帶回家了,結果發現他的菜譜里只有一道菜你喜歡,其他的菜都不合口。那怎麼辦?難道一輩子吃不合口的飯菜嗎?就只能離婚了。下次再點菜的時候,一定要看清廚師的菜譜裡面有幾道你愛吃的菜,超過一半以上才可以領回家。」
「庄能飛,你真會說。」夏明遠笑逐顏開。
「庄能飛,要不你上來說?」李不言一拍桌子,「說到廚師,先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救援隊來索蘇剛之前已經商議好,由維和小隊帶兩名廚師負責大家的伙食。很不幸的是,現在一名廚師家裡有突髮狀況,必須回去,人已經到機場了,所以還缺一名廚師。誰的廚藝好,可以自願報名。沒人報名?那我就點名了,庄能飛!」
庄能飛哭喪著臉站了起來:「李院長,要是您能改了名字,我就報名當廚師。」
「改什麼名字?」李不言滿面怒容。
「改成李多話。」庄能飛撓了撓頭,「您名不副實呀,雖然叫不言,卻天天說個沒完。」
眾人都笑了起來。
李不言卻沒笑,拿起一件東西扔向了庄能飛:「庄能飛,罰你從今天起,每天早起巡邏一小時。」
「遵命。」庄能飛伸手接住東西,原來是一隻油性筆,他嘿嘿一笑,「巡邏也比做飯好,至少可以看到各國美女。」
「李院長,我建議廚師可以輪流當,除了值班醫生之外,誰拿手什麼就去廚房幫忙做什麼。」何遇示意庄能飛坐下,又說:「這個不是問題,是小事。」
「所以我才先說廚師的問題,我們眼下有兩件大事急需解決。」李不言擦了擦眼鏡,「第一件大事就是儘快研製出可以有效治療H病毒的藥物。現在各國救援隊都在爭分奪秒地研究H病毒的發病機制,中國救援隊不是最先趕到的一批,也不是最後的一批。相比之前已經到了一周的歐美髮達國家的救援隊來說,我們已經落後很多了。怎樣在落後的情況下儘快研製出藥物,既是國家交給我們的重任,也是我們自身的職責所在,更是一個醫療工作者的心愿。據說,美國和加拿大已經在藥物的研製上獲得了突破性進展。」
「第二件大事是……」李不言停頓了幾秒,「說是大事,其實要是在國內,也算不了什麼大事,但在索蘇剛,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這件事情,一是怪我們預估不足,二是沒想到索蘇剛的物品會這麼緊缺。」
何遇聽出了端倪,問道:「李院長,生活用品不夠用了?」
「如果只是生活用品就好了。」李不言面露憂色,「不只是生活用品,醫療器械、汽油和一次性針管等大量的快消品都不夠。」
「從國內調來不行嗎?」艾慕何知道索蘇剛並不出產任何工業產品,基本上就是一個沒有工業的國家。
「來不及。」李不言搖了搖頭,「先不說費用問題,國內調運過來少說也要十天八天,說不定這十天八天中就會有許多人因為得不到救治而死亡,我們還會因為缺少必要的醫療器械而影響藥物的研製。我們來晚了一步,之前聯合國集中調配了一批醫療器械和藥品,但都被先來的救援隊分完了。」
「除了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之外,食物也缺。」李不言苦笑了一下,「這裡太窮了,對索蘇剛的民眾來說,一塊布料,乃至一塊麵包,都是無比珍貴的東西。」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吵鬧聲。
「你不能進去,裡面正在開會。」
「我要找何醫生……」
「何醫生在開會。」
「我要找何醫生……」不管說什麼,對方只是重複同樣的一句話。
何遇聽出那是科菲的聲音,便沖外面喊道:「讓他進來。」
門一響,科菲和阿卡沖了進來。科菲手中拿著一塊布料,阿卡手裡拿著一塊麵包,二人來到何遇面前送上了布料和麵包,感謝何遇為搶救女孩付出的一切。
何遇被二人的真誠感動,想要拒絕卻說不出口。二人不由分說地送上他們認為最寶貴的東西,轉身離去。何遇一手布料一手麵包,久久無語。
「以前我覺得作為醫生,我在手術台邊一站,就可以決定病人的生死。現在我才知道,我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何遇將布料和麵包擺放到會議室最顯眼的地方,「我們來到索蘇剛是為了救人,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人還沒有救下,卻收穫了真誠的感謝,受之有愧。同志們,從今天起,從現在起,我們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誓要攻克H病毒!」
「誓要攻克H病毒!」眾人齊聲大喊。
會後,李不言又和何遇、艾慕何、顧不厭、雲錦書幾人開了一個小會。會議決定由他和何遇、雲錦書負責攻克藥物難題,艾慕何、顧不厭負責解決各類物品短缺的難題。別人都沒有意見,顧不厭卻有情緒:「李院長,我是來負責隊員的心理疏導,你不能安排我做具體的事情,要不然會影響我對隊員心理健康狀況的判斷。」
何遇不慌不忙地問道:「顧醫生,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想請您解答一下。」
顧不厭立刻擺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說道:「說吧。」
「如果你中了一支毒箭,你是先問清毒箭是從哪裡射來的、是誰射的、他為什麼要射你一箭、他和你什麼仇什麼怨呢,還是先趕緊解毒保命要緊?」
「當然是保命要緊。」顧不厭面露鄙夷之色,「你自己就是醫生,會不知道處理程序?」
「所以說……」何遇看向了艾慕何。
艾慕何會意,接話說道:「顧醫生,現在所有隊員都沒有心理問題,只有生存問題。我們不關心箭從哪裡來,我們只想第一時間解毒。」
顧不厭一臉尷尬,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艾慕何嗆了顧不厭一下,開心地將手背在後面,要和何遇擊掌。何遇伸出右手,遲疑著向前,最終只是點了一下艾慕何的手心。
飯後,何遇剛回到房間雲錦書就來了。她拿起何遇扔到桌子上的車鑰匙問:「何醫生,我們去兜風好不好?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總不能讓人沒有放鬆的時刻。」
何遇已經組裝好了天文望遠鏡:「要不然你和何見一起去?我想看星星。」
「看星星?」雲錦書愣了愣,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逗死了,想不到何大醫生還有看星星的愛好。星星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難道索蘇剛的星星比中國的漂亮?走啦,陪我去兜風了。」
「不去。」
「我陪你去。」何見推門進來,一把拿過車鑰匙。
「還有我。」庄能飛探頭進來嘻嘻一笑,一拉雲錦書,「去不去?不去別後悔,過時不候。」
雲錦書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見何遇也不多看她一眼,賭氣道:「去,傻瓜才不去。」
「我也去。」
「我也去。」
夏明遠和路愉程也過來湊熱鬧,非要一起,一行五人開車駛出了駐地。
露台游泳池裡,徐行如美人魚一般在水中前進。她優美的身姿矯健而曼妙,在迷離的燈光的映襯下,如夢如幻。一身黑色泳衣更襯得她肌膚勝雪,在只有她一人的泳池裡展現出驚心動魄的美。
在可以俯視露台游泳池的高台上,徐圖手拿雪茄,卻沒有點上,只是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又放了回去。他朝游泳池看了一眼,笑道:「小妹從小和我相依為命,她就是我最親的親人,誰敢動她一根手指,我絕對饒不了他。」
徐行從泳池出來,水珠在她身上滾動、滑落,如跳躍的音符。她近乎完美的身材就如行走的樂曲,每邁出一步都如最具衝擊力的音節,全部敲擊在陸大牛的心上。
陸大牛收回貪婪的目光,雖離得遠,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徐行散發著女性魅力的身體還是讓他深陷其中。
「徐總,要不要一槍結果了埃弗亞?」陸大牛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右手做了一個扣動扳機的動作,「在營地我見到了88式狙擊步槍,真的很漂亮。」
「先不要動埃弗亞,他還有用。要是沒用,我早就收拾他了。」徐圖又拿起雪茄聞了聞,「中國的88式是不錯,不過弄不到。我送你一把M110。」
「謝徐總。」陸大牛喜出望外,「M110狙擊步槍射程遠,精度高,不管是用來獵殺埃弗亞還是何遇,都可以保證在800米內一槍斃命。」
「何遇也暫時不要動。」徐圖擺了擺手,又放下了雪茄,「人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慾望,不能被慾望牽著鼻子走。就像這支雪茄,我能忍住不抽,就戰勝了它。如果最終還是抽了它,我就輸了。」
「為什麼非要剋制慾望?一根煙而已,想抽就抽,有什麼不同?」陸大牛不理解徐圖的邏輯。
「你不懂……」徐圖拿起雪茄,背著手走下台階,「凡是能夠做成大事的人,都有極強的自律能力。一個連自己的慾望都控制不了的人,怎麼控制人生?又怎麼控制別人?有多少人失敗在一口酒上,又有多少人死在一個女人手上,這都是被慾望害死的例子。我當年來到索蘇剛,赤手空拳,打下這片江山,擁有現在的一切,如果不是克制了自己的慾望,怎麼可能會有今天?」
陸大牛不說話,緊跟在徐圖身後,離泳池越來越近,他忍不住又去偷看徐行光潔的大腿和雪白的胸口。
「就像你,陸大牛,如果你不剋制想要殺了何遇的慾望,你就有可能會死得很慘。如果你不剋制對小妹的慾望,你會突然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地消失!」徐圖猛然站住,目光凌厲地直視陸大牛的雙眼,「有件事情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對小妹有任何非分之想!非洲不比中國,在這裡讓一個人消失和拔掉路邊的一根雜草沒有區別,誰也不會在意你的死活!」
「是,是。」陸大牛唯唯諾諾,深深地低下頭去,「大牛不敢。」
「消息打聽得怎麼樣了?」走到徐行的近前,徐圖臉上的寒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和而輕鬆的笑容。他將手中的雪茄捏碎扔到垃圾箱里,隨後坐到徐行的旁邊。
徐行乖巧地笑了笑,用浴巾包裹住身子。
「李不言是副院長,平常沒什麼業餘愛好。」陸大牛通過國內的朋友很快就拿到了救援隊主要人員的相關資料,「雲錦書是醫學碩士,現在是主治醫師,家庭條件還算不錯,父母都是高收入者,平常喜歡泡吧、聽歌,還喜歡名牌包、鞋、香水……」
徐圖擺了擺手,阻止陸大牛繼續說個沒完,笑道:「喜歡名牌的姑娘就是好姑娘,就怕她什麼都不喜歡,那就不好突破了。對了,雲醫生除了專業知識之外,還有什麼特長?」
「好像沒什麼特長。」陸大牛撓了撓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實在是找不到她有什麼特長。」
「恭喜哥哥,救援隊最好的突破口找到了。」徐行悄然一笑。
徐圖擺了擺手:「先別高興得太早了,雲錦書也許並不是最好的突破口,她對何遇的感情是最大的障礙。」
「哥哥出手,必定手到擒來。」徐行擦了擦頭髮,扭頭問陸大牛,「其他人呢,尤其是何遇。」
「先說吳平生。」陸大牛不敢直視徐行明亮的雙眼,收回目光,「吳平生是武警特戰兵,身手不凡,槍法也厲害。他的業餘愛好是足球,特長也是足球;特點是特別有韌性,認準一件事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因此他擅長跟蹤、暗殺。他喜歡艾慕何,但艾慕何對他一直不冷不熱。他出身普通家庭,平常不捨得花錢,省吃儉用。」
徐圖不說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顧不厭是心理醫生,大齡剩女,出身高幹家庭,家庭條件優越。她喜歡彈琴、讀書、散步,沒什麼特長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事情。從她的生活規律和作息時間來看,將來會是一個標準的賢妻良母。」陸大牛覺得奇怪,「怪事,顧不厭長得不差,家庭條件又好,怎麼就成剩女了?」
「大牛,你還是不了解女人,像顧醫生這樣喜歡彈琴、讀書、散步的文藝女性,內心的世界非常豐富,一般男人很難進入她的內心。」徐行見過顧不厭一面,對顧不厭的印象還算比較深刻,「所以顧醫生現在單身,肯定是她談過許多次戀愛,但沒有遇到一個讓她非常滿意的人。她既有文藝細胞,學的又是心理學,對人對事肯定比較挑剔。」
「明白了,挑剔的人挑來挑去,最終卻剩下了自己。」陸大牛嘿嘿一笑,「接下來是艾慕何。艾慕何和吳平生是同事,也是武警特戰兵,身手和槍法都是一流。艾慕何平常的愛好就很廣泛了,旅遊、中醫、爬山、天文,很多很雜,她好像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
「艾慕何的槍法和你相比,誰更出色一些?」徐圖想起艾慕何矯健的身姿,心中驀然一動。
「從她歷次的射擊成績來看,不相上下。但在實戰中誰更厲害,就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這和對戰時的情緒和狀態有很大關係。」陸大牛自信地笑了起來,「我有把握,真到了生死一戰的時候,她不是我的對手。她是女人,女人的心理素質在重大考驗面前,還是比男人差一些。」
「何遇呢?我要聽何遇。」徐行等不及了。
「看,心理素質的差異往往決定成敗。」徐圖哈哈一笑,「耐心,一定要有耐心。出牌太早,會被對手一眼看穿你的底牌。」
徐行吐了吐舌頭,嫣然一笑:「耐心有你們就行了,我要的是開心。」
「何遇、何見,他們是親兄弟,哥哥是醫生,弟弟是護士,出身中醫世家。」陸大牛的目光從徐行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掠過,心中一跳,連忙克制自己,「何見從小喜歡中醫,性格比較沉穩。他平常喜歡電子產品,電腦、手機、相機、無人機什麼的,比較宅。何遇就不一樣了,何遇表面上很冷,其實很喜歡運動。除了醫術高明之外,他還擅長游泳、拳擊、射擊,尤其喜歡擺弄機械一類的東西,不管是槍械還是汽車。他愛好非常廣泛,和艾慕何一樣,也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傢伙……」
「他和艾慕何還真般配……」徐行咬著手指笑了笑,「哥,你覺得我和何遇是不是也很般配?」
「你?」徐圖嚇了一跳,又搖頭笑了,「不行不行,你和何遇不是一路人。」
「為什麼?」徐行撒嬌,「你和他又不熟,怎麼就知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不許瞎說,你賠我夢想。」
「哈哈。」徐圖起身摟住了徐行的肩膀,「小妹,何遇還不夠優秀,他配不上你。還有一點,你要知道,何遇如果被我攻克了還好。如果不能,他很有可能是我們大計的攔路虎,到時也許會成為我的敵人。」
「你的敵人是埃弗亞,是叛軍;不是何醫生,不是中國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中國人不自相殘殺。」徐行繼續耍賴,「哥,答應我,不許對何醫生下手,要是你為難他,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不為難他。」徐圖順口答應著,攬著徐行朝台階走去,「下一批貨物什麼時候到?」
「三天後。」徐行裹了裹身上的浴巾,「近期內不會再有貨物到港了,索蘇剛境內的醫療器械和日用品,我們囤積的貨已經佔了90%的市場份額。」
「好,很好。三天後的貨物到港之後全部囤積起來,相信不用一周的時間,它們的價值就會上漲三倍,哈哈。」徐圖開心地大笑起來,轉身對陸大牛說道:「你儘快和埃弗亞見上一面,告訴他最近不要再出來搶劫了,讓他先安穩一段時間,他需要的物資我會準備出來。」
「是。」陸大牛恭敬地答道,突然,他身上傳來了嘀嘀聲,他拿出一個儀器一看,喜道:「徐總,賓士車開動了。」
「去了哪裡?」徐圖湊到近前一看,「咦,朝北面的森林去了,也不知道車上有沒有何遇。」
何見開車,庄能飛坐在副駕駛,一行五人駛出駐地,一路朝北開去。
駐地位於比較偏僻的郊外,離最近的城市米萊市30多公里,離最近的村莊里扎蓋部落也有20多公里,可以說,駐地周圍方圓20公里之內,荒無人煙。之所以選在如此偏遠的地方,是為了避免疫情的進一步擴大,方便隔離H病毒的感染者。
出了駐地不遠,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習慣了城市生活的何見幾人還是第一次開車行駛在一望無際的黑夜中,除了汽車的燈光之外,天地之間漆黑一片,彷彿全世界都墜入了深淵。
「我害怕……」路愉程坐在後座,緊張地望向窗外,窗外的黑暗中彷彿藏著致命的危險,「萬一有大象怎麼辦?萬一遇到獅群怎麼辦?萬一碰到叛軍怎麼辦?萬一……」
「萬一你再說下去,車就壞了怎麼辦?」庄能飛聽不下去了,敲了路愉程的腦袋一下,「能不能想點愉快又有正能量的事情?你是不是有被虐傾向?怎麼總想著倒霉的事情?」
何見全神貫注地開車,雖說有路,但路卻坑坑窪窪,樹枝、石頭遍地。剛剛被暴雨沖刷過的路面一片狼藉,稍有不慎就會壓上手腕粗的樹枝或是拳頭大的石頭,即使AMGG63性能優異也得小心應付,唯恐一個閃失就衝出公路衝進路邊的深坑。
何見有點後悔一時興起出來兜風了。他現在精神高度緊張,不用路愉程嘮叨什麼大象、獅子和叛軍,光這條公路就隨時有可能要了他們一車人的命。
雲錦書打開窗戶,讓夜風盡情地吹動長發。她的心情還是有幾分鬱悶,越想越覺得艾慕何可恨,忍不住說道:「何見,你說我哪一點比不上艾慕何?為什麼何遇喜歡她不喜歡我?」
「我哥喜歡艾慕何?」何見呵呵一笑,「想多了吧,雲醫生?我哥是和艾慕何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但那是工作需要,不是喜歡。你也認識一諾姐,你覺得和一諾比,艾慕何的差距有多大?」
「雖然我不認識江一諾,不過說實話,何見,我不覺得艾警官比江一諾差多少,相反,她比江一諾更有勇氣和擔當。」庄能飛對艾慕何越來越有好感了,「你們都清楚江一諾為什麼要和何帥分手,理性地對比一下,江一諾和艾慕何誰更適合何帥。」
「一諾姐和我哥分手,其實也沒有什麼複雜的原因,就是一諾姐更嚮往隨心所欲的生活。世界那麼大,她想去看看。我哥既沒有時間陪她,也不贊成她放下一切去走遍世界的想法,他是一個不懂浪漫的人……」何見搖了搖頭,「在愛情里,沒有誰對誰錯,只有合適不合適。」
「陪喜歡的人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是一件多浪漫的事情啊,何醫生的眼裡只有工作,沒有生活,真無趣!」想起邀請何遇陪她一起兜風卻被拒絕的事情,雲錦書還是耿耿於懷,「何見,你哥是在和一諾談戀愛的時候就是冰山,還是分手之後才變成了冰山?」
「他從小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何見笑了起來,「我爸說,他天生就是當醫生的料,沉著、冷靜,有著超強的理智和過人的判斷力,具備一個醫生應該具備的全部優點。」
「也具備一個少女殺手應具備的全部優點。」夏明遠坐在後座中間,她向前探了身子,努力離副駕駛的庄能飛更近一些,「我從小就崇拜英雄,可惜真正的英雄太少了,我一直覺得何醫生就是我理想中的英雄形象。」
「英雄也是人,不能不近人情,不能不解風情,不能只有工作而沒有生活……」雲錦書繼續發泄自己對何遇的不滿,話說一半卻被庄能飛打斷了。
「何帥只是少年老成,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他也不是不近人情,你看他在手術台上救人時總是全力以赴,就算累個半死,也要咬牙堅持做完手術。你們沒有一個人真正懂他,怪不得艾慕何可以走近他。因為艾慕何理解他,更因為艾警官和他是一路人……」
「不是,他們不是一路人!」雲錦書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想借大聲否認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庄能飛回身看了雲錦書一眼,一改以前的嬉皮笑臉,鄭重其事地說道:「愛,不是頭腦發熱的喜歡,不是在荷爾蒙支配下的盲目,而是擔當,是承受,是勇氣,也是責任。雲醫生,你什麼時候理解了愛是擔當和責任,你就能贏得何帥的心。不過……」
庄能飛眨了眨眼睛,又換回了常見的調侃表情,嘻嘻一笑:「如果你沒有那麼多的責任感,還是不要和何帥在一起了,跟不上他的腳步會很累,不如選擇我,輕鬆、快樂,就算是膚淺,至少不會悲傷,是不是?」
「一邊兒去,我就算喜歡上何見也不會喜歡你,天天沒個正形。」雲錦書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
何見自嘲地一笑:「能飛,我是備胎,你是雲備胎。看來以後喜歡哪個姑娘一定要大膽去表白,畢竟還有成為備胎的機會是不是?」笑聲未落,他突然驚呼一聲,「不好!」
燈光一閃,前面幾十米處,在公路正中央,有一頭獅子正虎視眈眈地和一頭野豬對峙。兩頭兇猛的動物同時發出低沉的怒吼聲。
何見急忙一腳急剎車,又接連打了幾下方向盤,才堪堪在距離獅子和野豬不遠的地方停穩,嚇出一身大汗。他愣了一會兒才被庄能飛的大喊驚醒,庄能飛緊張地連拍車門:「倒車,趕緊倒車。」
也不知是受到了驚嚇還是別的原因,獅子和野豬化敵為友,竟然一起掉頭,同仇敵愾,朝賓士撲來。
何見立刻倒車,想要擺脫獅子和野豬的聯合進攻。倒車比前進困難多了,何見車技又不是很強,只聽「咚咚」的碰撞聲不斷傳來,汽車左右顛簸不停,車內幾人頓時大呼小叫地亂成一團。
眼見獅子和野豬逼近了汽車,獅子甚至已經做好了縱身一躍的準備。
「早知道我開車就好了。」庄能飛緊緊抓住扶手,身子隨著車身搖來晃去,腦袋也幾次碰在門框上,呲牙咧嘴地笑道,「要是有一把槍就好了,一槍一個,打死了好吃肉。」
「嗖……」
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傳來,一隻長矛從黑暗中突然飛出,準確無誤地釘在了野豬的身上。野豬正在狂奔的身體猛然一個翻滾,發出了一陣不甘的哀嚎,然後不再動彈了。
獅子見勢不妙,猛然一個急剎車,四爪刨地,接連後退,然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跳入了茫茫黑暗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吧,堂堂的百獸之王也這麼包,說跑就跑,太沒王者風範了。」庄能飛驚魂未定,居然還笑得出來,「怪不得中國人把老虎列為百獸之王,老虎還是比獅子有范兒。」
夏明遠嚇得花容失色,張大嘴巴,半天才說:「太危險,太嚇人了。何見,趕緊回去,還是不要拿生命換浪漫了。」
「知道為什麼非洲多獅子而沒有老虎嗎?在非洲大草原,獨居的動物再強大,也沒有辦法活下來。」雲錦書抱著夏明遠的胳膊,「獅子是群居動物,所以獅子可以縱橫非洲。哼,何遇如果還抱著他的個人英雄主義不變,在非洲就行不通了。在非洲必須要靠團隊合作才能活下去。」
「怎麼又扯到何帥身上了?」庄能飛非常佩服雲錦書的聯想,還想再說什麼,卻見何見一臉的不解和緊張。
何見停車,一把抓住了庄能飛的胳膊:「你們難道都不想一想,是誰射死了野豬?」
一句話讓車裡的人全都沉默了下來,比起獅子和野豬,能夠一矛射中野豬的人更危險,更難以對付。眾人想通這一點,頓時嚇得都不敢再說話了。
「關燈,快關了車燈。不對,快熄火。」庄能飛熄了火,關了燈,低聲說道,「別讓他發現我們,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
「為什麼不發動汽車趕緊跑?人跑得再快能快過汽車?」雲錦書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就是,趕緊開車,別待在原地不動。」路愉程也在催促。
夏明遠卻說:「人是跑不過汽車,矛卻能比汽車快。剛才那頭野豬跑那麼快還不是被一矛射中,我們一動就成了靶子了。」
「矛穿不透汽車,何見,趕緊發動汽車跑呀,別等死了。」雲錦書急得跳腳,接連推了何見幾下,「開車,何見,快開車。」
何見卻有些遲疑,遲遲不敢發動汽車。
庄能飛感嘆一聲:「現在知道何帥的好了吧?要是何帥在,他肯定會立即做出最合理的選擇,而不會讓我們吵成一團。」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撞在了車身上,車子左右晃動幾下,嚇得車內的雲錦書、夏明遠和路愉程驚惶失措地大呼小叫。
借黑暗來藏身的想法落空了,何見索性發動了汽車,打開了大燈和頂燈,照得四下亮堂堂一片。
在汽車左側有一隻羊,羊的旁邊站著兩個當地人,二人各持一把長矛,威風凜凜地站在汽車旁邊,顯然,剛才殺掉野豬,是他們的傑作。
下車還是逃跑?何見朝庄能飛投去了徵詢的目光。饒是平常很有主意的庄能飛,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搓了搓手,朝車外看了幾眼:「不是說中國人在非洲很受歡迎、名聲很好嗎?賭一把。這樣,我先下車,你們幾個都不要動。萬一看到形勢不對,我攔住他們,你們開車就跑,越快越好。」
「這怎麼行?」夏明遠一把拉住庄能飛,「怎麼能讓你一個人下車冒險?」
庄能飛掙脫了夏明遠的手:「這車上就兩個男人,何見還要開車,不是他下車就是我下車,他又不如我能說會道,還是我下車更有勝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雲錦書一眼,「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
路愉程被庄能飛散發的雄性激素征服了:「庄能飛,你是真能飛,是個男人,我服你。」
「服我就對了。」庄能飛推門下車,雖然心裡直打鼓,雙腿還有些發抖,卻還是故作鎮定,大義凜然地來到兩個人面前,「你們要幹什麼?我們是中國救援隊的成員,來索蘇剛是為了幫助你們。你們……」
話未說完,庄能飛忽然跳了起來,哈哈大笑:「原來是你們,科菲、阿卡,你們臉上的粉底太厚了,差點沒認出你們。不對,不對,我錯了,不是粉底,是迷彩妝。」
來人原來是科菲和阿卡,何見等人長舒了一口氣。
庄能飛和科菲、阿卡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打開了後備箱。科菲和阿卡將還沒斷氣的野豬和羊搬了進去。庄能飛給錢他們不要,就在車上翻了翻,見有幾瓶水,反正是徐圖的水,他就慷他人之慨將水全部送給了二人。
二人高興得跳了起來。
經過這番折騰,幾人也沒有興趣和膽量再去森林了,掉頭之後原路返回。受到了驚嚇的夏明遠和路愉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只有雲錦書沒有入睡,睜大一雙眼睛望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雲錦書打開一看,收到了一條微信,是徐圖的信息。
「雲醫生,是不是和何醫生在一起兜風?」
雲錦書咬了咬嘴唇,回復:「沒有,他和艾慕何在一起。我和何見他們開車出來轉轉。」
「怎麼?有了AMGG63,何醫生也不為所動?」
「不知道,他是挺喜歡這款車的,可能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
「不要急,慢慢來,只要有耐心,總有辦法拿下他。不如這樣,這幾天你看什麼時候有空,來一趟我家,一來讓我儘儘地主之誼,二來我正好有個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看能不能幫你儘快贏回何醫生。要快,要是讓艾慕何搶先了,你的機會就渺茫了。」
雲錦書低頭想了一會兒,回復道:「好,這幾天為了研製治療H病毒的藥物會比較忙,等不忙了,我聯繫你。」
「好,一言為定。」徐圖發了一個笑臉。
「何見,過幾天有空的時候,你開車陪我去一趟米萊市,好不好?」收起手機,雲錦書拍了拍何見的肩膀。
何見沒有多想,隨口答道:「好呀,沒問題。」
「不叫我?」庄能飛一指自己的鼻子,「太過分了,要不是我,別說吃野豬肉喝羊肉湯了,你們連小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說背著我去約會了。」
「好,帶你,帶你。一點小事都能被你說成天大的事,也不嫌累。」何見隨口應下。
雲錦書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她不太想讓庄能飛隨行,庄能飛不僅能說會道,而且比何見機警多了。他肯定會發現她的秘密,但何見已經答應了,她又不好直接反對。
到時再說好了,困意襲來,雲錦書不由閉上了眼睛,臨睡之前還在想,也不知道何遇和艾慕何到底在做什麼。
沒有燈光污染的夜空,美得深邃眩目。離地三米多高的樹屋裡面,一架天文望遠鏡伸出窗戶,對準了無邊的夜空。
「很多人不知道,自然界其實並沒有黑白兩種顏色,可見光的七原色是紅、橙、黃、綠、藍、靛、紫,黑色和白色是幾種顏色調和的產物。」何遇一邊擺弄望遠鏡,一邊凝望夜空,「實際上,夜空也不是黑色,而是深靛色,很深很深的靛色。」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艾慕何不信,探頭到窗外,盯著夜空看了半天,「騙人,明明就是黑色的,哪裡是什麼深靛色。」
「你是被自己的常識誤導了。」何遇也不多做解釋,「生活中有許多錯誤的常識,許多人都信以為真。」
「什麼常識?」艾慕何背著手,踮起腳尖,抬頭朝望遠鏡裡面觀望。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何遇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角度,讓它對準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艾慕何的心情莫名緊張了起來,心中揣測何遇為什麼會突然說到感情問題,她故作輕鬆地說道:「原來你不是冰山,也會討論有情調的話題。」
「錯,我討論的不是情調,是現象。」何遇直視艾慕何的雙眼,臉上只有嚴肅和認真,沒有半點情調,「艾警官,你覺得這句話是對是錯?」
「當然對了。女人不喜歡一個男人,他再怎麼努力都沒用。男人要是不喜歡一個女人,只要這個女人為他付出得足夠多,他就會慢慢接受她。」
「為愛而愛,是神。為被愛而愛,是人。」何遇搖了搖頭,「我們都是人,卻不一定會因為被愛而愛。女人會因為感動而愛上了一個人,男人卻不行。因為女人的愛里感性佔七成,理性只有三成。而男人的愛里,則是感性五成,理性五成。」
「說的是你自己吧?」艾慕何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才不信男人都那麼理性,男人是視覺動物和下半身動物……」
「找到了,找到了。」何遇突然興奮地喊了起來,「就在天頂的位置,畢宿亮星排列的V字形結構,非常容易辨認出來……」
「什麼呀?」艾慕何還沉浸在剛才和何遇的對話中,她湊了過來,眯起一隻眼睛看向望遠鏡的目鏡,夜空中的星星明亮又璀璨,正中的位置有一個V字型結構的星群,她一臉懵懂地看向何遇,「除了星星還是星星,你到底讓我看什麼呢?莫名其妙。」
「金牛星座。」何遇淡淡地說道,「金牛座就在獵戶座的西邊……」
「為什麼要看金牛座?」艾慕何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真和她毫不相干一樣,她抿著嘴,又朝目鏡中看了幾眼,「金牛座有什麼稀奇的。啊,難道你是金牛座?」
「不是。」何遇不動聲色,又調整了一下望遠鏡,「來,再看看獵戶座星雲。」
「十二星座裡面有獵戶座嗎?」艾慕何想了想,「沒有,我確定沒有。」
「從明天起,你要加強戒備,除了確保救援隊人員的人身安全外,還要警惕叛軍隨時可能發動的襲擊。」何遇收起瞭望遠鏡,「所有救援隊都物資緊缺,叛軍也一樣,所以叛軍為了物資可能會鋌而走險發動進攻。叛軍不敢明目張胆地來搶劫駐地,但會發動偷襲。」
「我已經交待過吳平生了,從現在起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雖然不解為什麼何遇思維跳躍這麼快,艾慕何也沒有多想,「何醫生,你有沒有發現徐圖這麼熱絡的背後的目的?他是一名商人……」
「你想多了吧,徐圖就是為了感謝我們救了徐行。」何遇淡淡地笑了笑,「不要總往壞的方面去想別人。艾警官,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壞人?」
「別裝傻充愣,你比我還清楚徐圖是不是別有用心。」艾慕何不滿何遇的態度,「何醫生,你是一個思維縝密的人,會想不到徐圖這麼做是想打救援隊的主意?你不會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看上了徐行,想要藉機接近徐行吧?」
「原來在艾警官眼裡,我是一個這麼膚淺的人。」何遇淡淡地笑了笑,「艾警官,你覺得我像是需要刻意製造機會才能接近自己喜歡的女孩的人嗎?」
「是。」艾慕何斬釘截鐵地說道,心裡卻有一朵花在悄然綻放,「你邀請我來樹屋看星星,就是在刻意製造機會接近我。」
「看星星很正常,又沒有什麼暗示。我小學三年級就和女同桌一起上山看星星了。」何遇依然嘴硬,又調整了一架望遠鏡,朝目鏡中看了幾眼。
「沒看出來,何冰山從小就是一個情種。」艾慕何嘴角的笑意已經蕩漾開來,「那你告訴我,你小學的女同桌是什麼星座?」
何遇愣了愣:「那個時候還小,星座學說還沒流行。她屬牛!」
「噗……」艾慕何忍俊不禁,「她屬牛,你是牛脾氣。說吧,什麼時候知道了我的星座?」
「你的星座?你什麼星座?」何遇一臉無辜。
「好,你贏了。」艾慕何心想,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讓我猜猜,你是巨蟹座,是十二星座中最暗的一個星座,所以你有禮貌、善交際、富有幽默感並且尊崇人道主義,會有許多朋友。但事實上在你強悍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柔弱的心……對不對?」
「巨蟹座到地球的距離正好是520……光年。」何遇調整好瞭望遠鏡,「來,看看像不像一隻螃蟹。在望遠鏡沒有被發明之前,肉眼根本看不出螃蟹的形狀。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是巨蟹座?」
艾慕何得意地一笑:「別以為就你能查到別人的資料,你忘了我是警察,查你的資料易如反掌。」
「其實……」何遇一臉誠懇地說道,「我是昨天查看全體成員的資料時,才知道你是金牛座。你也是在查看全體成員的資料時,知道了我的星座?」
「才不是,我在來索蘇剛之前就知道你的星座和你的……」意識到說漏了嘴,艾慕何忙捂住了嘴巴,「你、你套我的話?」
「不敢,不敢。艾警官接受過系統的反偵查訓練,我可不敢在艾警官面前班門弄斧。」何遇擺了擺手,一臉謙虛,「我就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到底誰先誰后?」
「什麼誰先誰后?」艾慕何一下沒反應過來,微微一想就明白了過來,又氣又笑,「何遇,你太過分了。我先調查你並不代表我先喜歡上你。你邀請我看我的星座,就是暗示你喜歡我,你在追我。別不承認!」
「你想多了。」何遇淡淡一笑,「我看錯了星圖,其實一開始我以為那是雙魚座,沒想到是金牛座。」
「雲醫生是雙魚座?」艾慕何咬牙問道,心裡恨恨地想,何遇呀何遇,喜歡一個人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是男人嗎?
「咦,你怎麼知道?」何遇故作驚訝,「啊,對了,你也查了雲錦書的資料。」
「不用查我也知道,你是故意拿她當擋箭牌。誰都能看出來她喜歡你,你對她沒有感覺。哼,何醫生,做人要厚道,別傷害一個喜歡你的女孩。」
「艾警官說得太對了。」何遇一臉誠懇,認真地點頭,艾慕何真以為他要認錯了,不料他話鋒一轉,「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艾慕何被氣笑了,她決定給何遇潑一盆冷水:「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但我不會喜歡上你的。你放心,你沒有機會傷害我。」
「為什麼?」何遇繼續擺弄望遠鏡,並沒有將艾慕何的話放在心上。
「因為你以前深愛過江一諾,你的心裡有過別人。雖然她現在不在了,但影子還在,我不想住進一個有別人影子的心房。」艾慕何話一說完,轉身就走,「所以,你沒有讓我喜歡的前提。」
推開樹屋的門,艾慕何沿著繩梯慢慢下去,她有意放慢了動作,以她的身手,三兩下就能落地。不料等了半天也沒見何遇推門出來,不由有些失望。
艾慕何失望之餘又有幾分傷心,何遇再大男子主義,要是真喜歡她,也應放下矜持。在愛的面前,哪有道理與對錯可言?有時女孩子想要的不過是一句甜言蜜語,一個貼心的動作,或者一個暖心的眼神。
可惜在何遇這裡,都沒有。
雙腳落地,艾慕何頭也不抬地準備離開。她是真生氣了,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理何遇,哪怕他再優秀,她也不會再喜歡他半分!
才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了悉悉率率的聲音,艾慕何以為是何遇跟了過來,並不回頭,反倒加快了腳步,心中既委屈又不甘。後面細碎的聲音越來越近,感覺已經距離她很近了,她忽然站住:「跟著我幹什麼?閃開!」
「讓開!危險!」
不等艾慕何反應過來,斜刺里一個人影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推倒了她。以艾慕何的身手,按說不應該被人偷襲,只是她正在生何遇的氣,而且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身後,怎麼也沒想到會從側面殺出一人。
被來人推倒在地,艾慕何瞬間反應過來,多年的訓練讓她立刻就地打了一個滾,進入了戰備狀態。定睛一看,推倒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何遇。
「你想死是不是?好,我成全你。」艾慕何正生何遇的氣,一躍而起就要一腳踢向何遇,卻見何遇如臨大敵,抓起一根樹枝朝她身後擲去。
「不要動!」何遇緊張萬分,目光中滿是關切和擔心,「有毒蛇!」
艾慕何回身一看,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她身手不凡,槍法驚人,一人對付三四個歹徒也毫無懼意,卻和大多數女孩一樣害怕蛇和老鼠,更何況身後昂首吐蛇信耀武揚威的蛇正是大名鼎鼎的眼鏡蛇!
眼鏡蛇距離艾慕何有一米多遠,如果不是剛才何遇推了她一把,恐怕她已經被眼鏡蛇咬中了。這麼一想,她忽然感覺何遇前所未有的親切,何遇再壞再氣人,也比眼鏡蛇好了百倍。她嚇得快要哭了,聲音裡帶著哭腔:「何醫生,我怕,快救我。」
何遇也怕蛇,從小生活在北方的他沒有多少對付蛇的經驗,但此時此刻,他不能有絲毫的退縮。只是今晚出來,身上沒帶任何防身的東西,赤手空拳可打不過眼鏡蛇,而且還是一條兩米多長的大傢伙。
「別怕,有我在。」何遇一邊安慰艾慕何,一邊四處搜尋可用的趁手武器。
艾慕何會意,從腿上撥出一把匕首:「何醫生,這個能不能用?」
廢話,當然能用了,何遇差點沒被艾慕何氣笑。他所站的地方離毒蛇有兩米遠,艾慕何要近上一些,而且艾慕何所在的位置更好,得手的概率更高。他彎腰拿起一根樹枝:「這樣,艾警官,我扔出樹枝吸引毒蛇的注意,它一轉身你就回身一刀,斬斷它的蛇頭。」
計劃是很好,可惜艾慕何毫無鬥志。她拚命搖頭:「我不,我不敢,我怕蛇。我不敢動,何醫生,你救救我。」
何語無語了,面對陸大馬和叛軍的槍口都不曾退縮的艾慕何,在一條毒蛇面前卻嚇成如此模樣。
「那就這樣,我扔出樹枝的同時,你把匕首扔給我。」何遇只好退而求其次。
「嗯。」艾慕何偷眼看了毒蛇一下,又迅速回頭。
「來,一、二、三!」何遇拋出樹枝的同時伸手去接艾慕何扔出的匕首。不料艾慕何過於害怕,閉著眼睛一扔,竟然把匕首扔向了毒蛇。
毒蛇受驚一躍而起,張開大口朝艾慕何咬去。緊要關頭何遇顧不上許多,一個翻滾衝到了艾慕何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毒蛇。
眼見毒蛇一口就要咬在何遇的腿上,何遇右手一揮,手中寒光一閃,毒蛇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之後一分為二,力道一失,頓時摔落在地。
何遇再次手起刀落,將毒蛇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把手術刀!
毒蛇掙扎了幾下,不動了。何遇瞬間癱軟在地,大口喘氣:「平生第一次用手術刀殺生,這感覺,真不是滋味。」
艾慕何回頭看了看,見毒蛇一動不動才慢慢挪動身子,抱住何遇的胳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何遇,何遇,嚇死我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毒蛇。」
「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笨的豬隊友。」何遇腹誹了一句,拍了拍艾慕何的後背,「好了,沒事了,不要怕。只要有我在,沒有蛇敢欺負你。」
「要是今天沒有你,我說不定就死了。」艾慕何一陣后怕,「想想死在一條蛇的手裡,也是挺可悲的。我寧願死在獅子的手裡,也算英勇了。」
伴隨著一聲剎車聲,一輛賓士停在了二人面前。庄能飛從車上跳了下來,一把撿起地上的半截毒蛇:「何帥,你們太棒了,除了燉野豬、烤羊腿,還有蛇湯喝!」
「棒你個大頭鬼!」
何遇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他剛才是很勇敢,現在卻知道后怕了,坐在地上渾身酸軟,站都站不起來。
庄能飛看到了被手術刀釘在地上的蛇的前半截,更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小何飛刀?何帥,絕了,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師父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
話說一半,被釘在地上的蛇突然張開了大嘴,嚇得庄能飛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媽呀,死了還嚇人,比H病毒還可怕。」
回到駐地,得知事情經過的李不言狠狠地批評了庄能飛幾人,又不輕不重地說了何遇幾句,並且強調以後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去,尤其是開車出去。
顧不厭也對幾人的行為點評了幾句,強調說道:「何遇和艾慕何是去看星星,尋求的是浪漫,作為戀愛中的男女,情有可原,本身也不是什麼危險的行為,遇到毒蛇是意外。庄能飛幾個人的行為是出於好奇,其中也有冒險的成分,遇到獅子和野豬是偶然中的必然。在出門前,你們就應該預料到會遇到各種危險,做好心理準備。」
雲錦書很是不快地反駁顧不厭:「顧醫生,別一廂情願地拿你的偏見來點評別人的行為。何醫生和艾警官只是在看星星,不是在談戀愛。你不要信口開河。」
顧不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雲醫生,一個人不敢承認現實,不敢面對自己的失敗,是心理不成熟的表現。我勸你直面自己的不足,認清自己,擺正心態,否則你的處境會很危險。」
「顧醫生,你總是以偏執的心態戴著有色眼鏡來評判每一個人,在你眼裡,我們都是心理疾病患者,對不對?」雲錦書知道何遇和艾慕何單獨相處之後就很是不快,又被顧不厭冷嘲熱諷,哪裡還忍得住,「你這種吹毛求疵的心理是比H病毒更具危害性的傳染病,會讓人和人之間缺少信任和關愛,增加猜疑和提防。」
顧不厭搖了搖頭:「雲醫生,小心有人利用你的偏執和幼稚。記住,你最大的問題是你對何醫生的喜歡不是單純的喜歡,其中摻雜了攀比、爭強好勝和炫耀的心理。有了雜質的愛不是愛,是一種傷害。」
「顧醫生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庄能飛陰陽怪氣地笑了笑,「你怎麼這麼了解雲醫生?你和她很熟嗎?難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艾慕何也忙不迭地解釋:「我和何醫生上樹屋,主要是為了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確保安全,然後順便看了幾眼星星。我和他是同事,嗯,臨時同事關係,你們別多想。」
何遇不說話,目光沉靜。艾慕何悄悄捅了捅他,意思是「你怎麼不解釋幾句」,何遇理也不理。
何見嘆息一聲:「是非以不辯為解脫,煩惱以忍辱為智慧。」
李不言余怒未消:「夏醫生、路愉程,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夏明遠搖了搖頭:「錯了就是錯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認。」
「我有話要說!」路愉程高高地舉起了右手,「我覺得我們幾個開車出去最大的錯誤就是拉回了一頭野豬和一隻羊。雖然它們不是受保護的野生動物,但我要說的是,有證據表明H病毒也在動物間傳播。」
「專業知識不過關,差評!H病毒只在人類和靈長類動物之間傳播,目前尚沒有發現其他哺乳動物有感染H病毒的例子。」何遇終於開口了,「現在駐地食物緊缺,既然都拉回來了,不如分給各國救援隊,也算是中國救援隊的一番心意。」
「這倒是提供了一個思路。」雲錦書靈光一閃,眼睛一亮,「車上的野豬和羊不是還沒死嗎?是不是可以用它們來測試H病毒的機制,檢查在野豬和羊體內有沒有H病毒的抗體?」
何遇連連點頭:「好主意,雲醫生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開拓性的思路。何見、庄能飛,你們把野豬和羊搬到實驗室。」
雲錦書暗自一笑,努力剋制著心中的得意:「還不是受何醫生的啟發?在醫學上,我還有許多要向何醫生學習的地方。」她一邊說,一邊朝艾慕何投去挑釁的目光。
艾慕何假裝沒看見,打了個哈欠:「醫學上的事情我是外行,你們繼續,我先撤了。我先睡一覺,下半夜還要執勤。」
走到門口,艾慕何忽然站住,回頭冷不防地問了一句:「顧醫生,以你的專業知識來看,和巨蟹男最匹配的是雙魚女還是金牛女?」
「什麼?」顧不厭一下沒明白過來,隨即恍然大悟,笑道:「我的專業是心理學,心理學是科學,星座學不是,所以你的問題我沒法給你專業的回答……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並不專業的建議。」
艾慕何一臉期待,雲錦書屏住了呼吸。她很清楚艾慕何這個問題的意義所在,她是雙魚座,這麼說,艾慕何是金牛座了?
「去研究一下結婚幾十年還相親相愛的老人們,再統計一下他們的星座,看看有沒有規律。」顧不厭一攏頭髮,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我只相信科學的統計和數據,不相信隨性的總結。」
「知道了,謝謝顧醫生。」艾慕何不無得意地看了雲錦書一眼,「其實匹配不匹配,並不在於星座,而在於性格,在於爭取。」
雲錦書「哼」了一聲:「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人喜歡你才怪。」
實驗室里燈火通明,何遇、雲錦書、李不言和夏明遠幾個主力醫生全部到齊。何遇將感染了H病毒的血液注射到野豬的體內,然後觀察H病毒在野豬體內的變化。
庄能飛嘖嘖幾聲,一臉可惜:「多好的后臀肉、裡脊、排骨,都沒戲了。可惜,太可惜了。」
何遇抬頭說道:「H病毒進入細胞核進行自我複製,讓宿主感染之後再進行傳播。剛才我注射到野豬體內的H病毒並沒有進入細胞核複製成功,所以理論上講,野豬肉是安全的,可以食用。」
庄能飛連連擺手:「免了,免了。我還沒有饞到不要命的地步。不過我想不明白,為什麼H病毒只在人類和靈長類動物之間傳播?」
何遇沒有回答庄能飛的問題,而是又注射了H病毒到羊體內,發現也是同樣的現象,病毒無法複製。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H病毒是需要透過NPC1進入細胞核進行自我複製,NPC1蛋白於細胞間進行膽固醇的運輸,那麼如果有一種阻礙劑可以阻止NPC1的運輸,不就可以對抗H病毒對人體的侵襲了?」
「有道理。」李不言點了點頭,「不過這樣會有另外一個問題出現,就是阻礙劑阻止了NPC1的運輸,也會阻擋膽固醇的運輸路線,從而使病人出現尼曼匹克症的病症……」
「短期的阻擋未必會造成嚴重的後果,比較起來說,H病毒患者的死亡率高,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先救急症,再說緩病。」何遇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李不言想了想,認同何遇的說法,「絕大多數H病毒患者都是在短時間內爆發既而致死,先救急,更何況阻礙劑未必會造成尼曼匹克症……我同意何醫生的思路。」
「我也同意。」雲錦書毫不猶豫地發表了支持意見。
「我……」夏明遠遲疑了一下,「我保留意見。」
何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配合何遇的工作。幾人一直忙到深夜,基本上確定了一個可行性較高的方案。
深夜的駐地比白天的喧囂安靜了許多,但依然可以聽到隔離區傳來呻吟聲、咳嗽聲和醫生忙碌的聲音。夜空幽邃而美麗,亘古不變地俯視著大地,不管地上發生多少悲歡離合,夜空依然綻放著永恆的美麗。
何遇站在實驗室門口,伸了伸懶腰,正準備回房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
眾人都嚇了一跳,庄能飛和路愉程的反應最快,二人迅速抱頭蹲到了地上。
「起來吧,發生槍戰的地方離我們少說也有幾公里。」何遇一拉庄能飛,「關鍵時刻還指望你保護女士?看你的樣子,真夠窩囊的。」
「在無能為力的事情面前,窩囊也是一種美德。」庄能飛振振有詞,「不對,你怎麼知道發生槍戰的地方離我們有幾公里?」
「從聲音就可以判斷出來。」何遇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指了指北方,「槍戰發生在北方,並不激烈,基本上都是AK—47的聲音,沒有別的重武器。話說,你們開車去的正是北方?你們是在哪裡遇到的科菲和阿卡?」
何見想了想:「具體路程沒記住,大概就是向北五六公里的地方。」
李不言拍了拍何遇的肩膀:「說不定是政府軍和叛軍小規模的交火。行了,不用多想了,趕緊休息,明天還有事情要忙。」
何遇沒再說話,卻朝北方愣神了片刻。
第二天一早,何遇和李不言將研製阻礙劑的思路上報到了國內醫院,得到了醫院領導的一致認可,何遇就此開始了研製工作。
一周后,阻礙劑初步研製成功,經過臨床檢驗,阻礙劑的效果達到了預期。宣布了結果后,救援隊上下一片歡呼。
因阻礙劑不同於治療藥物,本著共享的原則,何遇將研究成果向其他國家的救援隊通報,得到了各國救援隊的稱讚。雖然中國救援隊在阻礙劑的研製上搶先一步,但有消息說,美國、加拿大和日本等國在藥物的研製上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這讓何遇等人壓力倍增。
如果說阻礙劑只是阻止H病毒的複製和擴散,那麼藥物才是防止H病毒奪走生命的關鍵力量。因此藥物的研製成功才是一個國家在醫療實力上的真正體現。
何遇又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藥物的研製中。
與此同時,駐地的形勢卻越來越嚴峻了。
雖然H病毒的擴散得到了初步的控制,感染人數在逐漸下降,死亡率也呈緩慢下降趨勢,但駐地里的氣氛卻越來越緊張。駐地的物資越來越緊缺,不但之前共享給各國救援隊的物品被哄搶一空,就連公用的洗衣機也因負荷過重而壞掉了。
庄能飛嚇得趕緊把剩下的有限的物資放回了自己房間,再也不和別國救援隊共享了。隨著叛軍力量的壯大,政府軍節節敗退,失去了幾個主要控制區,導致生活用品和醫療器械更加緊缺,物價急劇上漲。
物價上漲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有錢也買不到物品。生活物品的短缺還可以克服一下,醫療器械的匱乏就是大問題了。在搶救病人的時候,如果一次性針管、消毒棉、無菌手套以及剪刀不夠用,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各國救援隊向自己的國家求助,得到的答覆是不管是空運還是海運,都暫停運送了,因為叛軍控制了機場和主要港口。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等政府軍重新奪回機場和港口。
至於政府軍何時能夠奪回機場和港口,就是未知數了。
近來不但藥物的研製沒有太大進展,就連徐圖也失去了消息。本來那天晚上徐圖和雲錦書約好第二天雲錦書去他家中找他,結果第二天一早救援隊召開緊急會議討論阻礙劑的研製工作,雲錦書沒能走開。後來雲錦書再聯繫徐圖,徐圖卻說他有事離開了米萊市,等他回來再說。
午後,炙熱的陽光曬得茂密的樹木都有幾分無精打采,一些人在午休,一些人在工作,還有一些人在營地的大樹下乘涼。
乘涼的人中就有雲錦書、艾慕何、庄能飛、何見、夏明遠和路愉程幾人。
雲錦書坐在一把小椅子上,雙手托腮,斑駁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細碎的夢,迷離而不真實。她眯著雙眼,一陣陣困意襲來,卻不肯睡去。時光漫長而遼遠,她迷糊中發現有兩個人朝她走來,一個是何遇,另一個是徐圖。
何遇依然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徐圖則是滿面春風。雲錦書站在二人中間,不知道是該走向徐圖還是走向何遇。她正猶豫不決時,徐圖手中突然變出了鮮花和美酒,而何遇手中只有一把冰冷的閃耀著寒光的手術刀。
「雲醫生在嗎?何醫生在嗎?」
一聲呼喚驚醒了雲錦書,她下意識站了起來:「誰,誰找我?」
駐地門口有一輛賓士SUV,車上下來一人,一身長裙,風姿綽約,正是徐行。
徐行的身後跟著三個人,一人手捧一束鮮花,一人抱著幾個精美的盒子,還有一人提著一個大包。
徐行款款來到雲錦書面前,點了點頭,身後兩人送上了鮮花和精美的禮品。
「為什麼要送我花和……啊,巧克力,歌帝梵巧克力!」雲錦書驚喜地張大了嘴巴,她接過鮮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陶醉在花香之中,「誰送的?」
「我哥。」徐行俏皮地笑了笑,「他最近特別忙,顧不上親自過來,所以托我代勞。」
一捧嬌艷欲滴的鮮花和幾盒價值不菲的巧克力,即使是在國內物質無比豐富的一線城市也算是耀眼的厚禮,何況是在連牙膏牙刷都要省著用的特殊時期的索蘇剛?
雲錦書感覺她的心和巧克力一樣融化了!
「哇,好幸福,好奢侈。」路愉程羨慕得雙眼放光,朝何見投去了深深的一瞥,「要是有人這麼對我,我就毫不猶豫地嫁了。」
何見笑道:「你說反了吧?要是你這麼對一個人,他說不定毫不猶豫就跑了。」
「去你的。」路愉程白了何見一眼,「跟你哥一樣,也是一塊木頭。」
「何見才不是木頭,他是石頭。」徐行笑了笑,來到何見面前,示意身後的人將大包交給何見,「何弟弟,何醫生不在,就由你代勞了。最近什麼東西都缺,我哥想盡了辦法才找到一些醫療器械。實在抱歉,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有這些了。」
包里是一次性消毒棉、一次性針管和無菌手套,還有一些常用的醫療器械,數量確實不多,估計可供三天使用。
何見擺了擺手:「雖然現在醫療器械確實奇缺,但我不能收下,你們做得已經夠多的了。」
艾慕何上前隨意地翻了翻,抬眼看了徐行一眼:「徐美女,你還真是好心,全國人民都要對你說一聲謝謝才對得起你和你哥的愛國之心。」
徐行掩嘴一笑:「這可不敢當,艾警官不要取笑我了,我只是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說,我又不是無償奉獻,是要收費的。何見,這些醫療器械按照市場價是3000元,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哥花了三倍的價錢才買到,再加上1000元的利潤,收你10000元不算多吧?」
「不多,合理。」何見聽到收費才收下東西,沖庄能飛說道,「能飛,你帶他去找李院長,辦理一下交接手續,順帶付款。」
庄能飛低頭看了看裡面的東西,嘟囔著說道:「這點東西就要10000元?要是在國內,1000元都能拿下。唉,到底是誰在趁火打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
「少廢話,趕緊去辦事。」何見踢了庄能飛一腳。
徐行也不生氣,嘻嘻一笑:「就算是趁火打劫,也是解了燃眉之急,在錢和生命面前,還是生命重要,是不是?庄能飛,你信不信我要價四倍五倍,美國、日本和德國的救援隊也是會哄搶的?」
「信。」庄能飛是真信,他服氣了,不管是對中國救援隊還是對美、日、德等國的救援隊來說,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有錢也買不到。
「謝謝你的信任。」徐行開心地笑了,又轉身對雲錦書說道,「雲醫生,今晚我哥邀請了一些朋友在家中開派對,歡迎你和何醫生參加。」
艾慕何立刻湊了過來:「現在是非常時期,李院長說了,未經允許不得私自外出。」
「怎麼會是私自外出?」徐行親熱地抱住了艾慕何的胳膊,「派對不但會邀請雲醫生和何醫生,還會邀請艾警官、李院長、何見和庄能飛,既然是派對,就要大家一起開心才好。」
「李院長才不會去,他沒時間。」艾慕何掙脫了徐行的胳膊。
「我有時間。」艾慕何話剛說完,李不言就邁步過來了,身後跟著何遇,「今晚大家一起去參加派對,不許請假。」
「李院長……」艾慕何想勸李不言不要答應。
李不言擺了擺手,阻止她說下去:「這不是政治任務,只是集體行動。但你也不能不參加,因為在路上你要負責隊伍的安全,在派對上你要負責何遇的安全。」
艾慕何聽出了李不言的言外之意:「何醫生多有定力,派對上不用我負責。」
「真的嗎?」徐行上前挽住了何遇的胳膊,「先不說我,派對上有許多白富美,她們既漂亮又主動。何醫生既英俊又有型,更何況在索蘇剛,醫生本身就是金字招牌。索蘇剛戰亂不斷,一個可以救命的醫生可是無價之寶。」
何遇坦然地接受了徐行親熱的舉動,看了艾慕何一眼:「醫生是無價之寶,保鏢也是價值連城。醫生可以救命,保鏢可以保命。艾警官,你也很重要,所以一定要去。」
「去就去,說得好像我沒有參加過派對一樣。」艾慕何才不放心讓救援隊一行人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去參加派對,也不放心何遇,只好自己找台階下,「不過來的時候比較匆忙,好像沒有帶多餘的衣服。」
自從來到索蘇剛,艾慕何每天都是一身迷彩服,都沒有穿過可以顯示女性魅力的衣服。
「不用擔心,你們的禮服我都準備好了。」徐行轉了一圈,手指一一點過,「雲醫生、艾警官、夏醫生、路護士……」
忽然她的手指停住了,眼前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顧不厭,另一個長得小鼻子小眼睛的,她以前沒有見過。
「還有我和陳小也。」顧不厭淺淺一笑,一攏頭髮,「徐小姐不會告訴我,沒有我們的衣服吧?」
「怎麼會?」徐行有一絲尷尬,她確實忘了顧不厭,更不想邀請陳小也——她壓根不知道陳小也是何許人也,她拿出手機,「我幫顧醫生和陳小姐拍幾張照片,讓他們馬上趕製幾身合適的衣服。」
顧不厭站直了身子:「那就有勞徐小姐了。」
陳小也卻不配合,冷哼了一聲:「人家徐小姐眼高於頂,原本就沒打算邀請我們。顧醫生,我可不去自討沒趣。雲醫生,我早就和你說過何醫生眼裡沒有你,你再努力也沒用。你非不聽,說就算何遇是一座冰山你也能融化他。你怎麼跟愚公一樣傻?面前擋了一座山就非要移開他、融化他,為什麼不繞開他換一座容易攀登的山?」
徐行驚訝地笑了起來,陳小也的一張嘴可真夠刻薄的。別說,她和顧不厭的挑剔和吹毛求疵倒是相映成趣,很是協調。
雲錦書忙捂住了陳小也的嘴:「小也,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申請把你調回國內。」
陳小也唉聲嘆氣道:「我才不怕調回國內,調回去的話,高興還來不及呢。我是不想雲醫生生氣,好,不說就不說,現在這年代,說真話的人總是不受待見。」
徐行來的時候帶了兩輛車,加上徐圖之前留下的AMGG63,眾人正好可以坐下。吳平生也想去,艾慕何沒有同意,救援隊還有許多人在駐地,不能掉以輕心。
上車的時候,出了一點小插曲。何遇親自開車,他要過一把開AMGG63的癮。徐行當仁不讓地坐在了副駕駛,然後李不言坐在了後座,艾慕何也上了車,雲錦書也想上車。後座坐三個人的話,會有些擠,何遇就讓雲錦書坐別的車。
何見和庄能飛邀請雲錦書坐他們的車,雲錦書偏不同意,還說路上她要和何遇交流藥物研製的問題。
徐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不下車,最後李不言只好坐到副駕駛去,讓三個美女坐在後座,好在三個人都不胖,可以坐下。
李不言壓低聲音對何遇說道:「艾領隊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雲醫生是想和你交流藥物研製的問題,她們的理由都很充分,沒毛病。可是徐行為什麼非不下車?何醫生,還好我老了,要不然太有魅力了也是麻煩,哈哈。」
何遇沒笑,一本正經地回道:「李院長就別開我玩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個有戀愛恐懼症並且非常慢熱的人。雲醫生和艾領隊就不說了,徐行不下車的目的,您還不明白嗎?」
「我應該明白嗎?」李不言開懷大笑,回身問徐行,「徐小姐,何醫生說你非不下車是因為你喜歡他,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