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懷心思
何遇發動了汽車,無奈地搖了搖頭,李不言想套徐行的話就拿他當突破口,他只能認了。領導甩來的黑鍋必須背上,不能討價還價。
「咦,李院長果然厲害,能看出我喜歡何醫生。」徐行大方地承認了,還朝何遇飛了一個媚眼,「像何醫生這樣冰山一樣的男人,但凡有資本的女人都想征服,沒有資本的自然就不用說了。不過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何醫生,所以要和何醫生先談事業,事業談成了,有了密切的合作,再接著談戀愛不就順理成章了?」
雲錦書沒聽出李不言在和徐行過招,驚訝不已:「徐行,你也喜歡何遇?真的假的?」
艾慕何搖了搖頭,小聲說道:「能把可愛活成笨,也是本事。」
「聰明,聰明人做事情就是巧妙,知道迂迴。」李不言暗中朝何遇使了個眼色,何遇會意地點了點頭。
汽車駛出了駐地,一路朝東行進。此時夕陽西下,車影長長,周圍一片荒涼,飛奔在蒼茫的大地上,讓人心曠神怡。
何遇雙手緊握方向盤,心情像風一樣自由。他酷愛汽車,認為汽車是男人征服世界的主要工具之一。一車在手,可以走遍天下。
「李院長過獎了,我可不是什麼聰明人,何醫生才是。」徐行見何遇只顧開車不說話,心裡有點沒底,故意引何遇開口。
何遇開口了,說的卻不是徐行想聽的話:「徐小姐,你還沒有男朋友?」
徐行以為何遇會談合作的事情,不想問的卻是私事,她笑了笑:「當然有了,如果連男朋友都沒有,不是顯得我很沒有魅力?」
「有男友了怎麼還喜歡何醫生?」雲錦書哈哈一笑,「你是見異思遷還是想腳踩兩隻船?」
「誰規定有男友就不能喜歡別人了?」徐行偷眼去看艾慕何,見艾慕何毫不在意的樣子,不由暗笑,「並不是最早的相遇就一定是最好的相遇,我一直相信一句話,最好的永遠是下一個。所以就算我嫁人之後遇到何遇,我也一樣會喜歡他。不怕告訴你們我的真實想法,我要找何遇當情人,找何見當丈夫。」
「等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艾慕何譏笑一聲,「珍惜身邊的人才是正經,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為什麼?」雲錦書很是不解,問的卻不是艾慕何,而是徐行。
「因為何遇像一座冰山,征服冰山有快感,但征服了之後,不能總是住在山頂,高處不勝寒。而何見體貼善良又可靠,是值得長期擁有的暖心居家男。」
艾慕何聽不下去了:「你的意思是和何遇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然後嫁給老實巴交的何見過日子,等於把愛情給了何遇,把身體給了何見,是不是?」
「應該是把浪漫和激情給了何遇,把生活和平淡給了何見……」徐行挑釁的目光看向艾慕何,「怎麼,艾警官對我的生活態度有看法?」
艾慕何撇了撇嘴,沒發表意見。
「可是……」雲錦書想了一想,「你有考慮過何見的感受嗎?讓他娶一個和他哥哥談過戀愛的姑娘……」
「噗……」艾慕何再也忍不住了,啞然失笑,「拜託,雲醫生,你分不清假設和現實嗎?」
雲錦書怒了:「我怎麼分不清假設和現實了?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艾慕何愣住了,瞬間想明白了什麼,哈哈一笑,「明白了,原來你一邊追何遇,一邊又喜歡何見。雲醫生,我對你只有一個大寫的『服』字。你對何家是真愛,哥哥不行,弟弟也可以。好吧,遇見何遇和何見,你也是何其有幸遇見愛情。」
「對於愛情,你怎麼看,何醫生?」徐行就想知道何遇的真實想法。
何遇望著車外似乎沒有盡頭的荒涼:「對男人來說,疲憊、痛苦和喝醉的時候,他最想傾訴的人,就是他最愛的人。對女人來說,害怕、孤單和無助的時候,她最想依靠的人,就是她最愛的人。」
一時間,車內的人都沉默了。
過了半天,徐行忽然又問:「艾警官,你現在是單身,以前有過男友嗎?」
艾慕何雙手抱肩,頭扭向窗外:「忘了。」
李不言呵呵一笑:「忘了有兩重意思,一是忘了有沒有談過戀愛,不是太傷心就是太無心。二是忘了那個該忘的人,不願意再記起。感情上的事情確實可以忘記,但生活還得繼續,是不是,徐小姐?對一個人來說,事業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大事。」
徐行知道該說正事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院長就是我為人處世的學習榜樣。今天這個派對,哥哥是想讓李院長、何醫生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歡聚一堂,想辦法解決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短缺的難題。相信大家聚在一起,眾志成城,多大的困難都能克服。」
「徐小姐在國外多年,難得說話還這麼含蓄,讓人嘆服。」何遇不喜歡繞彎,「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中國救援隊來索蘇剛參加國際救援行動,一是中國應盡的國際義務,二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救援隊的經費分兩部分,國家拔款和醫院自籌。中國現在是有錢了,但國家的錢不能亂花。國家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用來購買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的費用預算雖然可以提高,但提高的幅度有限。」
李不言點了點頭:「何醫生說得沒錯,三倍的價格,救援隊可能會承受不起。」
「三倍的價格真的不高了,現在進貨價就漲到三倍以上了……」徐行一臉為難,不過還是保持著自信的笑容,「三倍的價格給中國救援隊,已經是友情價了,現在有的國家已經開到了五倍的價格,但因為到的貨數量有限,所以我和哥哥商議后,還是決定先供應中國救援隊。」
「中國救援隊沒有美國、日本、加拿大的救援隊有錢呀。」李不言寸步不讓。
「可是現在救援隊確實什麼都缺,頂多再堅持一周就連基本的生活都支持不下去了。」雲錦書替李不言著急,以為李不言不清楚目前救援隊的處境。
雲錦書話一出口,何遇和李不言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無奈。神對手對團隊的傷害永遠比不上豬隊友的臨門一腳。
艾慕何被氣笑了,雖然徐行坐在她和雲錦書中間,她還是忍不住推開徐行,抓住了雲錦書的胳膊:「雲醫生,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
雲錦書一臉無辜地掙脫了艾慕何的手:「你弄疼我了,放開!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不用你教。」
你永遠不能和智商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的人講道理。艾慕何放開雲錦書,再次閉上了眼睛:「你們繼續,反正我只負責安全問題就行了,別的事情,懶得操心。」
「雲醫生,你和其他國家的醫生接觸比較多,你覺得他們在藥物研製上的思路,哪一家更接近成功?」徐行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她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從科技上講,美國和日本最先進。從投入的技術力量來看,加拿大、德國和法國最有誠意。中國和他們相比,不管是科技還是技術力量,都有一定的差距。」雲錦書並不知道徐行為何會突然問到藥物的事情,她出於對徐行的信任,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但要說哪一家的研製更接近成功,那就不好說了。藥物研製是機密,不僅僅是商業機密,還是國家機密,誰也不會對外透露,只有等研製成功才會公布。」
「說得也是,藥物的研製關係到一個國家的形象,也和國家安全息息相關。H病毒只在人類和靈長類之間傳播,如果發生變異,可以在所有動物之間傳播,那就很恐怖了。如果變異的H病毒可以通過空氣傳播,而某個國家成功研製出藥物,那麼H病毒就有可能被當成生化武器來威脅別國。」徐行抱住雲錦書的胳膊,「所以雲醫生,你肩負著全中國人民命運的重任,儘快研製出藥物,可以防止有些國家利用H病毒向中國敲詐勒索。」
雲錦書被戴了一頂高帽子,還好沒有飄飄然:「你就別抬舉我了,要說醫學上的知識,還是何醫生厲害。研製藥物也是以他為首,具體進度只有他心裡有數。」
「我當然知道何醫生了不起了。」徐行咯咯一笑,不著痕迹地又將話題轉了回來,「現在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緊缺,其實對中國救援隊來說也是件好事,正好可以藉機彎道超車。我們中國人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彎道超車。我們要承認和西方發達國家的差距,但每過一個彎道就超一次車,不用多久就可以領先世界了。現在所有國家的救援隊都缺物資,這是一個超車的好機會。」
「李院長、何醫生,徐行的話真的很有道理,我覺得有必要好好考慮考慮。」雲錦書被徐行徹底說服了,她抱住了徐行的腰,「徐行,你是一個商人,卻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真難得。」
艾慕何本來不想再多說什麼,可是入耳的話句句刺耳,她再也裝睡不下去了:「雲醫生,你好歹也是醫科大學碩士畢業,怎麼看問題的角度那麼狹隘,只看局部不看整體?難道真和何見所說的一樣,西醫只看現象不研究本質?」
「扯遠了,不要小題大做。」何遇輕輕點了一下剎車,「要就事論事。」
雲錦書對艾慕何怒目而視:「艾警官,你還知道我是醫學碩士?你在警官學院上大學時,是不是天天只練習拳打腳踢?怪不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沒錯,我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可是我用簡單的頭腦都能想到有些人是想乘機發國難財。雖然是索蘇剛的國難不是中國的國難,但又有什麼不同?這都是建立在群眾生命之上的利潤,就像《血鑽》里演的一樣,沾滿了非洲人民的鮮血!」艾慕何憤怒了,她直言不諱地戳穿徐氏兄妹的真正意圖,心中不由得燃起熊熊的火焰,「雲醫生,你難道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雲錦書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在你們警察眼裡,全天下都是壞人。就像在顧醫生眼裡人人都是心理病人一樣。也對,顧醫生的理論有一定的道理,從事某一種職業久了,就會形成思維慣性,帶著思維慣性看世界,其實也是心理疾病的一種表現。」
艾慕何還想反駁雲錦書:「雲醫生,你……」
李不言卻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不要吵,不要爭,要心平氣和地討論。首先,我相信徐圖和徐行兄妹二人不是奸商,更不會發國難財,他們都有一顆愛國心。」
徐行甜甜地一笑:「謝謝李院長。」
「其次,徐氏兄妹是商人,做的是生意,就必然要追求利潤。商人逐利無可厚非,就看利潤的多少和事件的緊急程度了。我相信現在進貨價格上漲了很多,但要說漲到了三倍以上,多少還是有一些水分的,哈哈。當然了,從生意的角度來說,徐氏把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以四倍五倍的價格賣給別國的救援隊也並非不可,誰也不能以愛國之名道德綁架他們降價賣給中國救援隊。他們不是中國公民,對中國沒有要承擔的義務。」
李不言聲音洪亮且中氣十足:「最後我強調一點,中國救援隊是一支特殊的救援隊,既負有國家使命,又有個人的職責擔當。對了徐小姐,我讓何遇聯繫了一架專飛索蘇剛的航班,何遇和航班上的幾個空姐關係都不錯,對方已經答應下一趟航班會幫他帶一些必需品過來。」
雲錦書有時是豬隊友,有時也是神助攻:「李院長,何醫生聯繫的空姐是孔祥雲和許多前?」
「對呀,就是小孔和小許,你還記得她們?」李不言很開心雲錦書的及時補刀。
「當然記得了,孔祥雲太瘦,許多前臉太圓,都不好看。」雲錦書繼續扮演捧哏的角色,「不是因為局勢不穩定,航班都停飛了嗎?她們怎麼還能飛索蘇剛?」
「應該不是飛索蘇剛,估計是飛坦干亞。」徐行眼睛轉了幾轉,琢磨著李不言的虛實,「坦干亞最近的機場離駐地不到兩百公里,倒是可以從坦干亞機場中轉一些物資。不過坦干亞機場很小,不能起落大飛機,而且和中國沒有開通直飛航班,很不方便。」
何遇從徐行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猶豫,就繼續加大籌碼:「孔祥雲的航班本來不飛坦干亞,不過為了救援隊會特意在坦干亞中轉,停留一小時,這就足夠了。能為救援隊解決燃眉之急,她們也很開心。」
「有機會也介紹我認識一下孔祥雲和許多前,真是好姑娘,我要向她們學習。」徐行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不定還可以請她們從國內帶一些東西過來,我得了實惠,她們也得了好處,一舉兩得,真好。」
「嗯,是挺好,徐小姐真是聰明,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想到利益。」艾慕何對剛才的對話還算滿意,語氣中的諷刺就減弱了幾分,「不過說實話,不是誰都看重利益的,孔祥雲和許多前肯為救援隊帶物資,這其中固然有愛國的成分,也是因為何醫生的個人魅力,不知道徐小姐有什麼?」
徐行被艾慕何直接挑釁,也不生氣,甜甜一笑:「我也愛國,也有個人魅力,而且我……很喜歡何醫生。」
半小時后,汽車駛進了徐家的豪宅。
氣派的大門,建在半山腰的宏大格局,層次分明的停車場、游泳池、露台和花園,還有遍布每個角落的荷槍實彈的保鏢,多得數不過來的探頭,再加上面朝大海的絕佳風景,讓眾人嘆為觀止的同時,感慨有錢真好。
雲錦書又開始腦洞大開了:「徐行,我知道你們有錢,沒想到這麼有錢,建得起這麼大的豪宅,這得有多大的產業……你們不是毒販吧?」
艾慕何下了車,正在東張西望,她習慣每到一處新地方都先觀察地形,以便在出現突發事件時能順利離開。雲錦書的問題讓她再次發笑:「雲醫生真有想象力,徐圖和徐行一看就不是毒販,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雲錦書誠實的搖頭。
「毒販見到醫生不會和你討論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而是會關心怎樣才能提煉純度更高的毒品。一個人做的是什麼生意,從她的言談舉止和關心的話題就可以看出。」艾慕何不再理雲錦書,將何遇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應該讓吳平生也一起來,徐宅戒備森嚴,萬一出什麼事情,我一個人保護不了你們。」
「不要緊,今天的派對只是開胃菜,還不是主菜。放心,今天不會出事。」何遇的目光越過艾慕何的肩膀,落在遠處一人的身上,他眯起了眼睛,「你六點鐘方向有一個人很奇怪,好像在哪裡見過……不要回頭,他看過來了。」
艾慕何順勢勾住了何遇的脖子,假裝和他說悄悄話,身子一側,看到了何遇所說的那個人——那是一個中等個子的中國人,離得遠,看不清長相。他雖然看上去和其他一身裝備轉來轉去的保鏢沒什麼不同,但周身上下卻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彷彿隨便一動就可以置人於死地一般。
「我還會怕他看?」艾慕何只一眼就將對方看了個清楚,轉身用低低的聲音說道,「那是一個殺手,目光犀利,端槍的手很穩,多半槍法也很好。」
「是不是所有保鏢中最厲害的一個?」何遇也有同樣的看法,「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你以前來過索蘇剛?」艾慕何撇了撇嘴,「肯定是記錯了,記憶錯覺。不過我想起一件事情,徐圖帶人平整場地的時候吳平生就說有一個人行為鬼祟,難道是同一個人?算了,不想了,還是趕緊去見徐圖要緊。」
「歡迎各位大駕光臨。」徐圖邁著大步迎了出來。他一身正裝,戴一頂帽子,既英俊又紳士,先是彎腰向雲錦書和艾慕何致意,又和李不言、何遇握手。
幾人步入大廳,寬闊的大廳古色古香,頗有中國古典韻味。徐圖自豪地介紹了他當初建造住宅時,請了許多國際大牌設計師,做了許多世界上最流行的歐美風格設計方案卻都不滿意,後來還是徐行通過中國的朋友請了一個設計園林的中國設計師,才設計出他心目中完美的建築。
「不管走到哪裡,黑眼睛、黑頭髮,永遠不變的是一顆中國心。」徐圖帶領幾人上了二樓,「一樓和二樓是派對聚會的地方,外面有泳池、健身房和海灘。不過海灘不建議去,風大浪高,有危險,而且沙子也不是很細。小妹,你帶幾位美女到處轉轉,我和李院長、何醫生聊一些男人之間的話題。」
徐行左手一挽雲錦書,右手去挽艾慕何:「我有一個只限女生的私人基地,保准你們喜歡。」
艾慕何卻閃到一邊,躲過了徐行的胳膊。徐行尷尬一笑,伸手挽住了顧不厭。
顧不厭沒有閃開,問道:「是SPA還是美容?」
「都不是,你們絕對猜不到。」徐行笑得很神秘。
「不用猜了,我知道。」陳小也不以為然地咧了咧嘴,「肯定是什麼猛男俱樂部……女人的愛好不就兩樣東西嗎?金錢和男人。」
徐行皺了皺眉,她不是很喜歡陳小也的粗俗,不過還是勉強笑道:「當然不是了。好吧,我也不賣關子了,是名品博覽會,裡面收藏了我近年來從世界各地帶回來的名牌包包、眼鏡、鞋和衣服,大部分都沒用過,還有一些是哥哥的商業夥伴送的,既不合適我,我也不喜歡。你們到時隨便挑,看上了哪個就帶走,千萬不要跟我客氣。一直放著也沒用,你們就當幫我的忙好不好?我是一個不喜歡浪費東西的人,物盡其用才是好事。」
「哇,真的?有沒有香奈兒?古馳?芬迪?」雲錦書頓時雙眼放光,她是一個酷愛名牌的女人。
「徐小姐真大方,有一句話不是說,將欲取之……」艾慕何本想再冷嘲熱諷幾句,卻被顧不厭拉了一把,見顧不厭朝她連使眼色,她便臨時改口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我最喜歡的迪奧和范思哲有沒有?」
「有,你能想到的品牌都有。」徐行笑逐顏開,「就算沒有,一個電話,頂多半小時后就有了。」
顧不厭和艾慕何走在後面,陳小也跟在徐行身邊說個不停,讓徐行很是不悅,卻又不好將她趕走,只好忍著。好在她旁邊還有雲錦書。
不過讓徐行意外的是,陳小也對何遇頗有看法。她不斷地說何遇的各種不好,比如裝酷扮冷;對雲錦書不冷不熱;在醫院人緣不好,不少人對他都有意見等,讓徐行聽得津津有味。
陳小也的話艾慕何也聽了一些,卻沒往心裡去,她光忙著應付顧不厭了。
顧不厭不厭其煩地向艾慕何傳輸她的理念:「世界上有兩種人不能相信,一種是完美的人。一個人越是表現得完美,彬彬有禮,出手大方,不求回報,越是有問題。因為他越是完美,沒有缺點,就越表明他是一個善於偽裝的人。人怎麼可能沒有缺點?善於偽裝的人,往往會將他的真實意圖掩藏得很深。另一種是過於自信的人。一個人自信是好事,但過於自信就是壞事了。人過於自信就有可能自以為是,固執己見,聽不進別人的意見,看不到自己的不足,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最終也許會壞事。」
艾慕何點了點頭:「明白了,顧醫生的意思是,徐圖是第一種人,何遇是第二種人,對不對?」
顧不厭笑而不語。
徐圖的書房布置得很有格調,傳統而典雅,書架上還擺滿了各類書籍。很明顯,書架上的書籍不是擺設,而是經常被翻看,因為有許多書籍的書脊有明顯的磨損。
書桌的正中擺放著一本《交手》,《交手》的封面多出了許多痕迹,應該是看了不只一遍。《交手》的旁邊還放著一本《正道》,封面上藍色的「正道」兩字格外醒目。
除了格調之外,徐圖的書房還一塵不染,陽光從屋頂的天窗照射進來,形成一條光柱落在了《正道》上。
何遇暗暗吃驚,不是吃驚於徐圖的博覽群書,而是對徐圖近乎苛刻的潔癖感到不可思議。
徐圖笑著招呼幾人入座:「李院長、何醫生、何見、庄能飛,坐,都請坐。」
庄能飛一眼就看到了徐圖書桌上的《交手》和《正道》,不由好奇地問道:「徐總也喜歡看商戰小說?」
「嚴格意義上講,《交手》和《正道》不算是商戰小說,只是以商戰為背景的現代都市小說。當然了,它們有勵志,有情感,有人物命運的起伏,該有的精彩都有,又有一定的商戰背景,連我也愛看就不稀奇了。」
「能讓徐總看入眼的小說,恐怕不應該只有這些元素。」何遇掃了一眼那兩本書,驚奇地發現居然是同一個作者,這更引起了何遇的好奇,「徐總,這兩本書還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徐圖左手《交手》右手《正道》:「《交手》是以互聯網為背景的商戰小說,講的是一群從事IT行業的年輕人在面臨人生重大選擇時的故事。在事業和愛情面前,是選擇事業還是選擇愛情?又或者是事業和愛情並重?《正道》是一部以中醫為背景的都市傳奇小說,有一定的傳奇元素,又有現代氣息。最巧妙的是它把古老的中醫和現代生活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催生出一個中醫世家傳人從醫科大學畢業后,遇到一系列怪事的精彩故事。」
何遇點了點頭:「明白了,《交手》是互聯網背景的小說,《正道》是中醫題材的故事,兩本書裡面有徐總想要知道的行業內幕。」
「通過精彩的故事知道一些行業內幕,同時還能了解互聯網精神和中醫傳承,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徐圖笑了笑,「還有一點,《交手》注重商業上的策略,明槍暗箭,步步為營;而《正道》卻讓人以不變應萬變,告訴我們只有走人間正道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是兩種不同的境界……」
「徐總到哪一種境界了?」何見好奇地拿起兩本書,翻了幾眼《正道》,連連點頭,「有功底,對中醫的理解還算透徹。」
「很明顯,徐總左手《交手》右手《正道》。在面對不同的對手時,會採用不同的方法去應對:能在交手中打敗的,就正面出擊;能說服的,就走正道。徐總厲害,要麼以力服人,要麼以理服人。」何遇很清楚徐圖是在借書說事,向他們暗示什麼。
「見笑,見笑了。」徐圖放聲一笑,也不過多解釋,親自為幾人泡了紅茶,「非洲是一片神奇的大陸,經濟落後,基礎建設糟得一塌糊塗,民眾整體文化水平不高,但事情都有兩面性,正是因為一窮二白,才擁有無限可能。」
「是無限商機吧?」庄能飛喝了一口紅茶,「好茶。當年英國為了紅茶佔領了印度,一杯紅茶裡面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印度人民的鮮血。不知徐總的紅茶裡面,有沒有索蘇剛人民的鮮血?」
徐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我只做正當生意,連鑽石礦都不開採,也不淘金,不從非洲走私紅木,所有的生意全部合法。不賭不毒不走私,紅茶是從國內帶回的正山小種。」
「不走私?」庄能飛眨眨眼睛,「我見識少,徐總你可別騙我。據我所知,索蘇剛不在AMGG63的銷售區域……」
「庄先生很懂車嘛。」徐圖笑了笑,「走私一輛汽車不算什麼,又不是倒手去賣,是自己開。聽說你和何醫生都非常喜歡車?在索蘇剛期間,你們需要什麼車儘管開口,我一定儘力滿足。畢竟你們救過小妹一命。」
「說到徐行,徐總,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何遇知道是時候正面交手了,「在索蘇剛做生意,除了和政府軍打交道之外,也少不了和叛軍接觸吧?你和埃弗亞應該是老朋友了吧?」
何遇的問題直接而犀利,李不言、何見和庄能飛都微微一驚。
「何醫生厲害,一語道破天機。」徐圖為何遇的杯子續了茶,「不瞞你們,我和埃弗亞確實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還沒有當叛軍首領時,我和他就認識。後來他拉了一隊人馬,成了一方首領,和我的聯繫也一直沒斷。說實話,埃弗亞的許多物資,從生活用品到車輛,甚至是槍支彈藥,如果不是我從中斡旋,他是無以為繼的。」
「你幫埃弗亞,不是助紂為虐嗎?」庄能飛氣呼呼地說道。
「話不能這麼說,索蘇剛局勢的複雜是你想象不到的。」徐圖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微閉雙眼品味片刻,才又緩慢地說道,「在索蘇剛,想要生存下來,必須要學會走鋼絲。」
在徐圖語調平緩的敘述中,何遇等人了解到了索蘇剛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國際上承認的索蘇剛政府在索蘇剛其實是少數派,其控制的地域範圍不到三分之一,政府軍的軍事力量也不及叛軍的五分之一。要不是叛軍各自為政互相攻擊,政府軍早就被叛軍消滅了。索蘇剛政府是名存實亡,完全控制不住局面。
索蘇剛全國各地的叛軍足有十幾支,最強的一支在北部,人數有十多萬。其他叛軍散落於索蘇剛各地,人數從幾千人到幾萬人不等。埃弗亞的叛軍人數只有1000多人,從人數上看是很弱小的一支,其實不然。埃弗亞的叛軍部隊不但士兵年輕力壯,而且武器裝備精良,除了人手一把的AK—47衝鋒槍之外,還有悍馬軍車以及火箭彈、重機槍等重型武器,甚至還有一輛坦克。
可以說,埃弗亞叛軍是人數較少的,但戰鬥力在所有叛軍中可以排到前三。
埃弗亞叛軍一直在米萊市一帶活動,久而久之,各路叛軍便默認米萊市是埃弗亞的據點,不再打米萊市的主意,也正是因此,米萊市才得以安寧。後來也有一兩支叛軍垂涎相對富庶的米萊市,結果被埃弗亞設了埋伏,被打得一敗塗地。從此再也無人進攻米萊。
「許多人都稱我為米萊的守護神,我可不敢當。」徐圖謙虛地擺了擺手,笑得輕鬆隨意,「我只是做了一個熱愛米萊的居民應該做的事情,提前告訴埃弗亞有叛軍要攻打米萊,並且給埃弗亞提供了武器裝備,還額外贈送了一些國產的無人機給他,讓他可以清楚地知道對方的一舉一動,所以埃弗亞的幾次勝仗都打得很輕鬆。」
「埃弗亞綁架徐行,是因為和徐總分贓不均了?」庄能飛對徐圖敵意滿滿,倒不是因為徐圖的作派讓他看不順眼,而是徐圖對雲錦書過於殷勤。
「事情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得多。」徐圖並不生氣,「埃弗亞向我求購一批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我本來答應了他,結果後來突然爆發了H病毒。為了大局,我就把醫療器械和生活用品先提供給了政府軍,畢竟政府軍是要幫助民眾的。埃弗亞不幹了,非要讓我從政府軍手中要回物資再給他。我不同意,他就綁架了小妹。要不是何醫生和艾警官臨危不懼,順利地解救出小妹,也不知道小妹會怎麼樣。唉,說到綁架,就連我自己也曾經被埃弗亞綁架過一次,和叛軍做生意,永遠是在與虎謀皮。」
「但不做又不行,想要在索蘇剛生存發展,就得在叛軍和政府軍之間走鋼絲,是不是?」何遇抬頭望了望外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大海和錯落有致的庭院。
「還是何醫生理解我。」徐圖點了點頭,嘆息一聲,「埃弗亞喜怒無常,高興的時候,怎麼都好說。翻臉的時候,當場就能拔槍指著你的腦袋讓你求饒。我第一次被他綁架是因為他想讓我配合暗殺一名政府官員,我當然不同意,他就綁架了我,威脅、恐嚇,甚至說要抓走小妹,我沒有屈服。最後我說如果埃弗亞再不放了我,我哪怕是死也要切斷他的所有供貨渠道。他妥協了,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的所有供貨渠道一斷,他很快就會被別的叛軍消滅。」
「埃弗亞不敢拿你怎麼樣,因為你們在一條船上,要沉都沉。但逼急了,他還是會沖徐行下手。」何遇又發現了他和艾慕何注意的那個保鏢,那人正站在一個角落裡和一個黑人說話,不由目光微微一滯,「所以徐總,你抬高几倍的價格把貨物賣給救援隊固然可以大賺一筆,埃弗亞怎麼辦?他肯定不會同意。」
「所以我請救援隊來參加派對,就是要請你們幫忙。」徐圖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舉起茶杯,「我以茶代酒,先敬幾位一杯。」
「有事儘管開口,不用客氣。」李不言舉杯示意,一口喝乾杯中的茶水。
「我費盡心力弄到了一批物資,其中有醫療器械也有生活用品,價格是原價的三倍。我原本打算以四五倍的價格轉手賣出,既為救援隊盡一份力,也能賺一些利潤。今天一早接到了埃弗亞的電話,他提出願意出六倍的價格吃下我手中全部的貨物。我沒同意,他威脅我說要綁架小妹,而且還要對小妹……」徐圖說不下去了,他強壓憤怒,「我倒不怕什麼,埃弗亞也不敢公然對我下手,他還指望我保證他的渠道暢通,但如果他真的對小妹下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徐總是想?」何遇有點糊塗了,不知道徐圖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救援隊沒有足夠的資金購買你的貨物。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若是購買了貨物,救援隊的處境反倒更加危險,容易成為埃弗亞搶劫的目標。」
「埃弗亞還不敢搶救援隊,救援隊是人道主義組織,受聯合國保護。再者埃弗亞也怕得罪各個國家,要真惹怒一個大國,消滅他不過是小事一樁。」徐圖語氣誠懇,態度謙恭,「這段時間希望救援隊能收留小妹,讓她暫時住在救援隊。李院長,何醫生,請幫幫我。」
何見轉動手中的茶杯,看向了庄能飛。庄能飛一臉愕然,原以為徐圖要聊貨物的事情,不想繞來繞去最後竟然是想讓徐行和救援隊住在一起,這個彎拐得有點大,他回了何見一個不知所措的眼神。
就連何遇也是一臉茫然,徵求的目光看向了李不言。李不言沉默片刻,點頭說道:「救援隊的空房間還有,徐行搬過來住沒有問題,就是條件艱苦了一些……」
不等李不言說完,徐圖就朝李不言深深地鞠了一躬:「條件艱苦算得了什麼?只要能保小妹平安,我願意把手中的貨物全部無償捐贈給救援隊。」
又是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轉折,明明之前還想藉機大賺一筆,現在卻突然變成了無償捐贈。這落差太大了。何遇也感覺跟不上徐圖的思路,他想不清楚徐圖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和書房中略顯嚴肅沉悶的氣氛相比,外面的氣氛就非常熱烈了。雖有海風吹來,但依然熱浪滾滾,除非站在陰涼處,否則在太陽下待上幾分鐘就會讓人有胸悶氣短的感覺。
從何遇的角度朝外面望去,300米外的正前方,有兩個人正在一棵樹下小聲地說話。
其中一人正是何遇和艾慕何注意到的奇怪保鏢,另一人則是一個黑人。
若是何遇和艾慕何此時站在二人面前,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兩個人他們都認識,一個是陸大牛,另一個赫然是埃弗亞。
陸大牛警惕地四下觀望幾眼,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最近形勢有點緊張,不是說好在外面見面,你怎麼非要跑過來?萬一徐圖翻臉扣下你怎麼辦?」
埃弗亞大大咧咧地笑道:「他敢嗎?我的人都知道我在哪裡,兩小時后如果我不回去,他們就會帶兵打進來,滅了徐圖。」
陸大牛搖了搖頭:「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想著滅了徐圖。徐圖的勢力遠比你想象中的大,你也不可能打進米萊市,別的叛軍不會答應的。米萊是一塊肥肉,四五家叛軍都在分肉吃,你一家打進來,別的叛軍會以為你想吃獨食,肯定會聯合起來對你發動進攻……」
「你的意思是,我只有綁架徐行一條路可走了?」埃弗亞十分生氣,「徐圖見利忘義,原本說好要供應我的貨物,現在全部給了別人,我現在除了子彈一無所有了。」
「徐圖想把貨物賣給救援隊,比賣給的你價格高多了,而且還可以藉機和各國救援隊攀上關係。大樹底下好乘涼,他是聰明人,不管哪國的救援隊罩著他,他都會又多一層保護傘,別說你了,就是政府軍也不敢拿他怎麼樣。」陸大牛微微皺眉,回身看向何遇的方向,雖看不清何遇的長相,卻依稀可見何遇正和徐圖侃侃而談,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埃弗亞,你要清楚一件事情,我幫你一是為了除掉何遇,二是為了我們的大計。既然是大計,就要一步一步來,不能操之過急。」
「中國有句古話叫欲速則不達,我知道。」埃弗亞也朝何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我不希望你現在對何醫生下手,他活著比死了有用。現在H病毒還在傳播,多一個醫生就多一個活命的機會。發生戰爭之後,何醫生還可以為受傷的士兵處理傷口,拯救他們的生命。」
「徐圖也是同樣的意思,不讓我對何遇下手,可惡。」陸大牛一拳打在石頭欄杆上,「何遇害死了我嫂子,還把我哥送進了監獄,現在他來到了索蘇剛,多好的下手機會,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真氣人。」
「你也說過,陸,不能操之過急。」埃弗亞反倒笑著安慰陸大牛,「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說好了,不動何遇,綁架徐行,搶走徐圖的貨物,讓徐圖的計劃落空。」
「好,就這麼辦。」陸大牛雙手握拳,目光堅定,「不過我有話在先,埃弗亞,在我們計劃實施的過程中,如果何遇非要出面擋我們的路,就別怪我對他下手了。」
「不行,你不能動何醫生,他還有用。」埃弗亞堅持他的立場,「不過,你可以動他在意的人,他的弟弟或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到底是哪個?」
「徐圖好像對雲醫生有想法,雲醫生則喜歡何遇,何遇喜歡的是艾警官。要動就動艾慕何,她親手把我哥送進了監獄……」陸大牛朝下面的露台看了幾眼,露台的泳池邊,徐行和艾慕何幾人正準備下水游泳,「艾慕何身手是不錯,但米萊是我的地盤,她只能任我擺布。嗯,身材真不錯,抓住她之後不能一槍殺了了事,至少也要找些樂子再弄死她。」
埃弗亞點了點頭:「陸,你們的恩怨我不管,隨便你怎樣,但你必須保證不影響我們的計劃。你幫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OK?」
「OK!」陸大牛和埃弗亞擊掌,他警覺地感覺到有人逼近,回身一看,是徐行的保鏢王那廝,他示意埃弗亞趕緊離開,轉身迎了過去,「王秘,怎麼沒跟在徐行身邊?」
王那廝是徐行最信任的保鏢,他戴著一副白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看上去不像身手過人的保鏢,倒像是一個秘書,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似乎長年不打理一樣,笑的時候嘴角一邊高一邊低,既滑稽又讓人感到親切。
陸大牛很看不起王那廝,也不知道他是徐行從哪裡找來的保鏢。在他看來王那廝完全就是一個沒用的草包,別說身手有多厲害了,估計連槍法都不怎麼樣。反正他沒見過王那廝出手和開槍,只見到王那廝總是跟在徐行身邊拎包開車門,他就稱呼王那廝為王秘。
「徐行要和一幫美女游泳,我在旁邊待著不合適,就過來找你聊聊天。」王那廝有意無意地看向埃弗亞的背影,「咦,這誰呀?好像沒怎麼見過?」
「一個客商,徐總讓我接待一下,不是什麼要緊的人。」陸大牛朝露台探頭看了幾眼,哈哈一笑,「王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麼多美女不看,非要跟我聊什麼天?」
王那廝嘿嘿一笑,一臉靦腆:「我一見到美女就臉紅,她們又都穿了泳衣,更讓人不好意思了。大牛,這幾天恐怕不能和你打牌了,我得陪徐行去救援隊待一段時間。」
「去救援隊……待多久?」陸大牛驚訝之後立刻就明白了徐圖的意圖,「是徐總讓徐行住到救援隊的吧?這倒是個好主意,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徐行的安全,埃弗亞膽子再大,也不敢到救援隊去綁人。」
「就是這個意思。」王那廝沮喪地搖了搖頭,「救援隊既艱苦又無聊,可是沒辦法,徐行總得有人保護。大牛,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殺幾場,你贏我的錢,我一定要贏回來。」
「好說,等你回來。」陸大牛敷衍王那廝幾句,轉身上了台階,拿出手機,見左右無人,立刻撥通了埃弗亞的電話,「徐行要去救援隊,你最好在她去救援隊的路上下手。」
王那廝也離開原地,卻並沒有下到露台,而是徑直朝徐圖的書房走去。徐圖正一個人坐在躺椅上看書,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既沒有戰爭,也沒有煩惱。
「徐總,事情辦妥了。」王那廝恭恭敬敬地說道。
徐圖點了點頭,一指桌子:「《交手》你先拿去看,記得從救援隊回來時還我。」
「好的。」王那廝拿過《交手》,走到門口又想起了什麼,「徐總,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何遇、艾慕何他們保護不了徐行怎麼辦?」
「富貴險中求,如果連他們都保護不了徐行,我們就更保護不了了。」徐圖擺了擺手,「有些交手是不動聲色的較量,有些交手必須是真刀實槍的對戰。好了,我一個人靜一會兒,你先去忙派對的事情。」
「明白。」王那廝出了書房,朝院子里最高的建築物鐘樓走去。鐘樓雖叫鐘樓,裡面卻沒有大鐘,只是一個瞭望塔。
上了鐘樓,王那廝俯視整個院子。後門打開了,一輛軍用吉普開了出去。他認了出來,那正是埃弗亞的車。
埃弗亞的車並沒有繞到前門離開,而是從後門出來后,沿著後山的沿海公路一路朝東而去。一直等埃弗亞的車在道路的盡頭朝北一轉,駛向了通往埃弗亞大本營的公路,王那廝才收回目光,不慌不忙地下了鐘樓。
等王那廝來到泳池時,泳池裡已經充滿了歡聲笑語,至少有十幾人在裡面嬉鬧。
李不言和顧不厭坐在太陽傘下,喝著飲料欣賞泳池裡面的風光。奇怪的是,陳小也沒有下水。
「小也怎麼不下去?」李不言笑得很開心,「你們年輕人就應該享受生活,充滿激情的青春才是青春。」
「我怕冷,要離冰山遠一些。」陳小也拉了拉顧不厭的胳膊,「顧醫生,你身材那麼好,怎麼不下水?我覺得你的身材比她們都好,尤其是比雲醫生好多了。雲醫生穿著衣服的時候還好,穿上泳衣后就顯得大腿有點粗,小腿不太直。」
「小也,怎麼你的喜好變來變去?我記得你以前是力挺雲醫生的,現在又不喜歡雲醫生了?」李不言人老成精,明知故問。
顧不厭笑了:「李院長就不要取笑小也了,她以前力挺雲醫生是因為她看不慣何醫生,現在不喜歡雲醫生是因為雲醫生總是和何見在一起。不是我說你小也,喜歡何見就大膽去追,都什麼年代了,女孩子也要主動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等。你等,別人不等,你以為男人都喜歡主動?錯,男人也喜歡被動。」
「哼,我才不喜歡何見,不管什麼事情都沒有主見,就連喜歡誰都不清楚,你說他還叫男人嗎?」陳小也見何見和雲錦書在泳池中並排游泳,俊男靚女讓人賞心悅目,更是生氣了,「明明知道雲錦書喜歡何遇,他還和雲錦書打情罵俏,沒原則,沒骨氣。」
「雲錦書喜歡何遇,何遇並不喜歡雲錦書,何見就算是主動去追雲錦書也合情合理。」李不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也,你要是真喜歡何見,就跳進泳池,寸步不離的守在何見身邊,向別人宣告你的主權。」
「才不。」陳小也索性躺了下來,「眼不見心不煩,我才不會那麼主動,何見如果發現不了我的心,是他的損失,他早晚會後悔的。」
顧不厭搖了搖頭:「從心理學來看,小也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其實是自我封閉加懲罰式的賭氣心理。不管你有多生氣或是多期待,對方根本不知道你的想法。雖然你覺得你的行為里充滿了暗示,但對方會覺得你莫名其妙,甚至不可理喻。有時候,有些事情挑明了比曖昧好。曖昧這種事情,玩好了是情調,玩不好是傻冒。」
陳小也賭氣地側過身子假裝睡覺,李不言卻饒有興趣地問道:「顧醫生,從你的專業角度來分析,現在泳池中的幾對都發展到哪個階段了?」
顧不厭的目光落在了庄能飛和夏明遠身上,庄能飛和夏明遠正坐在淺水區聊天,二人聊得興高采烈,眼神卻沒有交流,目光不離何見和雲錦書。
顧不厭心領神會地笑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庄能飛眼裡只有雲錦書,夏明遠眼裡只有何見,偏偏何見和雲錦書一起游泳,所以庄能飛和夏明遠似乎是在聊天,其實他們心不在焉,心思全在自己關注的人身上。庄能飛和雲錦書還停留在一個追一個拒絕的初級階段,而且我覺得他們沒有可能。雲錦書的選擇太多,庄能飛在她的眾多追求者中,完全沒有優勢。倒是何見和夏明遠,一個沉穩,一個嫻靜,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對。」
「你的意思是陳小也沒有機會了?」李不言哈哈一笑,看了裝睡的陳小也一眼,「何遇和艾慕何呢?」
何遇和艾慕何肩並肩坐在泳池邊上,兩個人都在用雙腿撲騰水花,因為離得遠,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麼,但明顯可以看出兩人既沒有親昵的動作,也沒有眉飛色舞的表情。
「機會是自己把握的,別人給不了。」顧不厭拍了拍陳小也的屁股,呵呵一笑,「何遇和艾慕何更沒有可能,他們看上去互動很多,但都是出於工作原因。何遇是一座冰山,艾慕何也是,兩座冰山碰撞在一起,要麼粉身碎骨,要麼融化彼此,但融化的前提是冰山的下面得有一座火山。你看何遇和艾慕何誰的內心是一座火山?都不是,他們太理智、太固執了,都不會燃燒激情,也不會向對方示弱。愛情的雙方,必須有一方示弱才能成功。」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陳小也翻身起來,「如果我不向何見示弱,不主動,是不是就永遠得不到他的愛情了?」
「試過了才知道。」顧不厭聳了聳肩,「理論上的,我懂。實戰上的,我也不知道。」
何遇稍微側了側身子,離艾慕何更近了一點,超過了男女之間半米安全距離的界限,離艾慕何只有二十公分了。艾慕何注意到了何遇的舉動,眼睛眨了眨,卻沒有動作。
何遇咳嗽一聲:「你說李院長和顧醫生是不是在談論我們?」
一身黑色連體泳衣的艾慕何身材一流,比一般女孩更有優勢的是她勻稱而完美的身材比例。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腰細而圓潤,腿長而筆直,脖頸長而優美。
「他們肯定在猜測我們是不是一對……」艾慕何右腿一彈,帶起無數水花,「從星座的匹配度來看,還是雲醫生更適合你。」
「可惜十二屬相裡面沒有貓。」何遇嘆息一聲。
「怎麼了?」
「屬貓的找一個屬老鼠的,不得欺負死他?」何遇站了起來,伸手一拉艾慕何,「好了,時候不早了,該換上衣服參加派對了。」
艾慕何猶豫了一下,還是搭上了何遇的手:「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星座的匹配度了?」
「我爸和我媽的星座完全不匹配,按照星座學的說法,他們會天天吵架然後分手,結果呢?」何遇感受到艾慕何小手的彈性,不由心中一盪,用力握了一握,「結果他們恩愛了一輩子,到現在還誰也離不開誰,從不吵架,也不紅臉。」
艾慕何甩開了何遇的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小心你的舉動。」
何遇上下打量艾慕何一眼,笑了:「我表示得還不夠明顯?你是拒絕還是接受?」
艾慕何扭過頭去:「求愛也能說得一本正經好像談判一樣,服了你了。」
「非要我說出來才行?」何遇擋住了艾慕何的去路,不讓她走,「雖然從星座的匹配度來說,你不如雲錦書,但也算是排名第二的星座了。」
「這麼說,我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艾慕何推了何遇一把,「讓開,別擋路。」
「我話還沒說完呢……」何遇再次擋住了艾慕何的去路,「艾警官,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姑娘,你和她們不一樣,你大方、有主見,而且還特別有眼光。」
「姑娘就是姑娘,再大方再有主見,在有些事情上也會計較。」艾慕何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伸出右手,「更何況,在她的心中你還不是最佳的選擇,所以她是不是答應你,還要看你的態度和表現。」
何遇會錯了意,以為艾慕何伸出右手是想和他拉手,就接過了艾慕何的右手。不料艾慕何欺身上前,右手一拉一送,他頓時失去了平衡,身子一側就朝泳池倒去。
何遇一驚,左手去抓艾慕何的肩膀,想要保持平衡。艾慕何卻早已料到他有后招,右腳一勾何遇的左腿,何遇再也站立不住,直直摔進了泳池。
「誰主動,誰受益。」艾慕何沖摔進泳池的何遇做了一個鬼臉,「誰被動,誰受傷。」
何遇氣得用力一拍水面,大喊一聲:「艾慕何,我喜歡你……」
聲音之大,眾人皆驚。
艾慕何驀然站住,回身一臉深情地望向了何遇。何遇臉上的認真和一本正經忽然變成了嬉笑:「……的身手!」
艾慕何臉上的深情凝固了,她愣了片刻:「再亂動,下次摔你一個更狠的!」
「什麼情況?」李不言扶了扶眼鏡,「他們為什麼打架?」
顧不厭也是一臉愕然:「是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何見愣了愣:「哥,直男也會有春天,可是春天來了,你總得開花才行。」庄能飛哈哈一笑:「打是親,罵是愛。」
雲錦書臉色不善:「他們、他們……能不能別這麼肉麻?真氣人。」
徐行卻是一臉淺笑:「連打情罵俏都這麼有情調,真讓人羨慕嫉妒。何醫生是我見過的最會調情的直男。」
陳小也咬牙切齒地說道:「何遇被甩了,活該。」隨後又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姦夫淫婦!」
夜幕降臨,庭院里的燈全部點亮,燈火輝煌。在初降的夜色下,派對正式開始了。
何遇原以為今日的派對是專門邀請救援隊的鴻門宴,不想徐圖的客人不下百人,除了不少東方面孔,還有許多當地名流。豪車雲集、權貴匯聚,徐圖不動聲色地用一場派對來彰顯他的實力和影響力。
派對一開始,徐圖先是著重介紹了幾個重量級人物,有包括警局局長在內的米萊市政府的高官,也有米萊中華商會的會長以及米萊各個行業的領軍人物。
最後,徐圖隆重地介紹了李不言、何遇和艾慕何。
「眾所周知,索蘇剛爆發了H病毒,而米萊市又是重災區。現在H病毒的擴散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否則我們今天的派對就會成為一場臨死前的狂歡……」
眾人大笑。
「H病毒肆虐的腳步被一支強有力的力量生生拉住,這支力量就是國際應急救援隊。今天,我有幸邀請到了中國應急救援隊的幾名主要成員,包括救援隊的隊長李不言院長、醫療隊的領隊何遇先生和維和小隊的領隊艾慕何警官。在此,請允許我代表米萊市向他們的人道主義精神和大無畏精神表示由衷的敬意。」徐圖舉杯朝三人示意。他微一愣神,這才發現艾慕何並不在何遇和李不言的身邊。
眾人鼓掌。何遇和李不言微笑著舉杯回應。
「H病毒的擴散雖然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有效的藥物還沒有研製出來,希望國際救援隊尤其是中國救援隊,儘快研製出治療H病毒的藥物,造福在座的各位,造福索蘇剛人民,造福全人類。」徐圖高高舉杯,「中國救援隊的藥物一旦研製成功,我自願當第一個志願者,乾杯!」
「乾杯!」眾人紛紛舉杯。
何遇東張西望,不見艾慕何的身影。一身盛裝的雲錦書、夏明遠、顧不厭和路愉程早就依次登場了。陳小也也是一襲長裙,平添了幾分風姿。
「艾警官的衣服不是很合身,她過一會兒就來,何醫生等不及了?」一身大紅的禮服將徐行的身材襯托得玲瓏又別緻,她左手提著裙擺,右手舉著香檳,「何醫生,剛才我哥的話可不是開玩笑,我們特別希望中國救援隊能夠最先研製出藥物,到時我哥和我都會當第一批志願者。」
何遇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身後有人說道:「何醫生,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姆威爾……」
何遇回身一看,身後是一位年約五十的黑人老者,穿著一身白西裝的他看上去十分瘦削,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何遇和他握手:「你好,姆威爾先生。」
「姆威爾先生是塞波帕村莊的首領,相當於中國的村長。」徐行小聲向何遇介紹姆威爾,「塞波帕離駐地不遠,H病毒爆發后,塞波帕是重災區,死了不少人。」
「何醫生,感謝中國救援隊為我們做出的貢獻,我代表塞波帕,代表科菲和阿卡感謝你,謝謝你對康妮的治療。」姆威爾一臉真誠,拉著何遇的手不放。
原來死去的女孩叫康妮,姆威爾和科菲、阿卡生活在同一個村落。想起康妮,何遇心生愧疚,正要客氣幾句,姆威爾卻和另外的人打招呼去了。
「何醫生,何醫生,你評評理,是我的衣服合身還是陳小也的衣服合身?」裡面太吵,何遇正想和徐行出去散步,才一邁步,就見路愉程歡快地跑了過來,她的身後還跟著陳小也。
平心而論,路愉程和陳小也的衣服都不合身,路愉程矮,陳小也瘦。他實話實說:「不是所有的女孩都適合禮服,有時你們穿一些簡單的衣服,會更顯隨性美。」
陳小也一撇嘴:「何醫生真會說話,直接說我們人不漂亮、身材不好,要高度沒高度、要肉體沒肉體不就行了?用不著安慰我們,說什麼隨性美,隨性是什麼?不就是不修邊幅的意思嗎?」
徐行掩嘴一笑,想說什麼,卻被雲錦書搶先了。
雲錦書和庄能飛、何見一起湊了過來,她接過陳小也的話說道:「陳小也,你這話就不對了,隨性美也是美。同樣是隨性,有人讓人覺得可愛,有人卻讓人覺得邋遢。」
「你的意思是說我邋遢了?」陳小也生氣了,「雲醫生,我可是一直都維護你,你怎麼和何醫生一個鼻孔出氣?我生氣了!」
「雲醫生和何醫生一個鼻孔出氣就對了……」顧不厭一身藍色禮服,合體的禮服將她成熟而豐腴的身軀緊緊包裹,展現出一種成熟女人的風情,「再好的閨密和兄弟,也會因為異性反目。所以永遠不要高估閨密情意和兄弟情義,在愛情面前它們都會變得不堪一擊。」
陳小也看了看自己的胸和乾瘦的身材,搖了搖頭:「等我賺夠了錢去一趟韓國,回來后看我怎麼揚眉吐氣。」
雲錦書微微挺胸,環視幾人,除了徐行和她不相上下,別人都不如她,她不由暗自得意,輕輕咳嗽一聲以吸引眾人的目光:「小也你別生氣,許多東西是後天可以改變的,比如胖瘦、知識、財富,而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改變不了,比如身高、身材……」
「比如智商!」艾慕何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她快步來到眾人面前,彎腰脫下高跟鞋,雙手交錯,「咔」的一聲,兩隻鞋的鞋跟同時被她折斷,她重新穿上鞋,氣憤地說道,「設計高跟鞋的人就沒有智商,那麼高的鞋跟,穿上之後像是在跳芭蕾,跑不動不說,萬一鞋跟卡在井蓋里,壞人衝過來怎麼辦?」
艾慕何快語如珠,正說得起勁,卻見眾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她,她摸了摸臉,又提了提胸口的衣服:「我沒化妝,不會是妝花了。衣服正好,也掉不下來……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哪裡有問題?」
路愉程上前抱住了艾慕何的胳膊:「艾警官,以前你天天一身迷彩服,一臉嚴肅,我都不敢接近你,現在忽然發現,原來你是一個這麼漂亮的姑娘……」
艾慕何一臉茫然:「什麼話?我一直都是姑娘好不好?」
顧不厭也是連連稱奇:「艾警官要身材有身材,要本錢有本錢,皮膚也不錯,性格也好,何醫生有福了。」
何遇一臉意外:「怎麼又扯我身上了?」
雲錦書悄悄對比了一下她和艾慕何的身材,不由氣餒,自己好像不管哪裡都要差上一些。她不甘心,挪動腳步和艾慕何並肩而立,然後努力昂首挺胸,發現她的胸比艾慕何稍微大一點,她心滿意足了,又充滿了自信。
雲錦書忽然感覺有人拍她的肩膀,回頭一看是徐圖,頓時笑逐顏開:「徐總,派對舉辦得很成功,謝謝你的盛情。剛才你的發言真的很感人,讓我感覺到了一顆滾燙的愛國心。」
「能得雲醫生金口表揚,所有的一切就都值了。」徐圖朝幾人點了點頭,有意無意地朝旁邊走去,雲錦書無意識地跟隨他的腳步,遠離了眾人。
何遇皺了皺眉,雲錦書無意識的舉動說明了她對徐圖的絕對信任。他朝顧不厭投去了徵詢的目光,顧不厭點了點頭,小聲說道:「雲醫生在心理上已經對徐圖放下了防備,下一步就有可能是盲從。」
何遇將何見拉到一邊:「你的任務就是看緊雲錦書……」
「哥,雲醫生喜歡的是你……」何見還以為何遇讓他去追雲錦書,話說一半就想通了問題所在,「你的意思是?」
何遇點了點頭:「有不明白的地方,多和顧醫生溝通。」
「顧醫生很難打交道,說話陰陽怪氣的……」說實話,何見有些不願意和顧不厭接觸。
「顧醫生說每一個人都是輕度的心理疾病患者……」何遇笑了笑,「每一個人,包括她自己。」
何見釋然了:「知道了,哥。」
何遇回到艾慕何身邊,艾慕何正被人誇得頭大,一把拉過何遇,逃也似的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哎,為什麼她們都誇我漂亮,我卻覺得壓力好大?」艾慕何端起一塊蛋糕,邊吃邊問,「何遇,怎麼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漂亮?」
何遇端起一杯香檳,輕輕抿了一口,眼睛四處觀察,就是不落在艾慕何身上:「你是女警官中最有女人味兒的,是美女中最英姿颯爽的……」
「這不像是誇我。」艾慕何三口兩口吃完,拿起一張紙巾隨便一抹嘴巴,「你說徐圖想讓徐行住在救援隊,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他還說要把貨物全部無償捐獻給救援隊,我怎麼覺得他是想禍水東引,讓救援隊成為埃弗亞的攻擊目標?」
「如果他真的說話算話,無償捐贈了全部貨物,我倒是歡迎徐行住在駐地。」何遇回頭看了不遠處的徐行一眼,正巧徐行也朝他和艾慕何投來關切的目光,他微一點頭,繼續說道,「相比埃弗亞,徐圖雖然心機深了一些,至少他還有所顧忌。埃弗亞可是一言不合就會開槍的主兒,所以,徐行住在駐地,至少保證了我們和徐圖的聯手。以徐圖和埃弗亞『相愛相殺』的關係,埃弗亞也不會冒著得罪徐圖和救援隊兩方的風險到駐地綁架徐行。」
「你怎麼覺得徐圖好對付?我的看法恰恰相反!」艾慕何又拿起一塊蛋糕,「還是埃弗亞好對付,行就行,不行就打,誰拳頭硬誰就說了算,多簡單。」
「所以說,我們才是最佳搭檔,我負責徐圖,你負責埃弗亞。」何遇左看右看沒有發現蛋糕,「你怎麼找吃的東西一找一個準?」
「女生天生就會找東西吃。」艾慕何找了一塊蛋糕給何遇,「不對,我發現一個問題,讓你誇我一句比登天還難。從不誇我漂亮也就算了,還拐著彎兒罵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哪裡有?」何遇才不會承認,吃著蛋糕,享受著香檳,眼睛卻不時地觀察四周,「你身手比我好,對付埃弗亞是旗鼓相當。我頭腦比你靈活,和徐圖交手是棋逢對手。」
「離我近點兒……」何遇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什麼?」艾慕何覺得好笑,「服了你了,你不會主動離我近一些?何遇,你知不知道你有時真的很討厭,我是警察不假,可是我更是一個女孩子……」
何遇不由分說地伸手攬住了艾慕何的腰,身子緊緊地貼在艾慕何的身上,俯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你六點鐘方向有一個黑人,很像是埃弗亞的一個手下。」
「什麼?」艾慕何被何遇抱住,渾身不自在,心跳加快臉發燙,「你放開我,好好說話行不行?」
「不行,他盯著我們看了半天了。」何遇反倒抱得更緊了,「不這麼做,他會發現我們注意到他了。」
艾慕何扭動幾下身子:「你至少讓我拿出化妝鏡吧?」
通過化妝鏡,艾慕何注意到了何遇所說的黑人。何遇說得不錯,那正是埃弗亞的一個手下。當初在被埃弗亞攔住時,他就站在埃弗亞的身後,不用想,肯定是埃弗亞的得力手下之一。
艾慕何轉動化妝鏡的角度,假裝擦了擦粉,不小心還擦到了眼睛里,她只好雙手抱住何遇的脖子,用左手揉眼睛,何遇被她抱得喘不過氣來:「能不能別這麼主動?我們的關係還需要進一步發展才能……」
「閉嘴。」艾慕何氣笑了,用力擰了何遇的脖子一下,「別想好事,還真以為有人倒貼你?別做夢了,趕緊醒醒。除了埃弗亞的手下,還有兩個人有問題,你肯定沒有發現。」
何遇索性一隻手放在艾慕何的腰上,一隻手抱住她的肩膀:「在你三點鐘方向,穿西裝戴眼鏡一頭亂糟糟頭髮的中國男人是一個。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叫王那廝,是徐行的貼身保鏢。還有一個在哪裡?我都沒發現,肯定是你看錯了。」
「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情,在偵查方面,我是專家,你才是業餘的。」艾慕何收回左手,頂在了何遇的胸膛,用力推了推,「別抱那麼緊,戲演過了,崇文門影帝。」
「開什麼玩笑,我是朝陽區影帝好不好?」何遇嘴上這麼說,雙手卻抱在了艾慕何的腰間,假裝隨著樂曲跳舞,轉動了身子,「在你九點鐘方向,那個戴著墨鏡個子足有一米九的大高個?」
「不是他,他長那麼高,只能當保鏢,當不了殺手,太容易讓人注意到了。」艾慕何微微弓起身子,盡量離何遇遠一點,「在他的正上方,二樓,有一個背對著我們的人,黑西裝,平頭,個子中等,身材很結實。」
「看到了。」何遇的手不老實地在艾慕何腰上輕輕敲擊,「這個人……沒錯,就是他,我們注意他好幾次了。」
「你的手不要亂動,臭流氓。」艾慕何癢得不行,一直想笑,想要推開何遇又怕露餡,只好忍著,「何遇,你乘機占我便宜,等著,我會讓你加倍還回來的。」
「怎麼還?我躺著不動讓你佔便宜?」何遇的手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別想好事了,我可不是要佔你便宜,收起你的曖昧心思,往正事上面想想……」
「你!」艾慕何被氣得直想把何遇摔出去,不過現在可不是成為眾人焦點的時候,她只好忍了,一想不對,驚道,「摩斯密碼?你發給誰看?」
「何見。」何遇看向了二樓的何見,「其實也不完全是摩斯密碼,是我和何見的暗語。何見說徐圖和雲錦書不知道去哪裡了,他在聽周圍的人討論索蘇剛的局勢。」
「何見能聽懂土著語?」
「這裡的官方語言是法語和英語,正好何見都會。」何遇注意到二樓那個可疑的人已經不見了,再轉過身來,王那廝和埃弗亞的手下也都不知道去了哪裡,他稍微放鬆了幾分,「那麼多人歌頌愛情的美好,為什麼我抱著你跳舞會那麼累?」
「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愛情。」艾慕何推開何遇,整理了一下頭髮,「便宜還沒占夠是不是?」
「你可說對了。」話一說完,何遇又一把抱住了艾慕何,將頭埋在她的頭髮中深吸了一口氣,「你噴了什麼香水?」
「我從來不用香水。」艾慕何又怒又羞,「你再耍流氓,我先打斷你的腿,然後和你斷交。」
「不對,你沒噴香水身上怎麼有香氣?」何遇才不怕艾慕何,又湊了過來,輕輕一攬艾慕何的腰,想要再將頭埋在她的頭髮中,卻被艾慕何機智地躲開了,他沒再追上去,而是愣住了,「不是香水的味道,是……」
艾慕何轉身之間,也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她也愣住了:「是麝香的氣味……奇怪,誰會用麝香當香水?」
「不是麝香香水。」何遇一挽艾慕何的胳膊,緩步上樓,暗中觀察派對上的每一個人,「是含有麝香的中藥。怪事,誰會帶中藥在身上?」
艾慕何不明就裡:「中藥,什麼中藥?」
「等下問問何見就知道了。」何遇和艾慕何上了二樓,迎面走來顧不厭和何見。二人盛裝打扮,挽手而行。
「雲醫生對徐圖已經由不設防上升到了盲從……」顧不厭不無惋惜地說道,「說來都怪你,何醫生,你對她多些耐心和愛心,她就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徐圖左右了。」
「多些耐心可以,愛心就免了。」何遇並不認為雲錦書對徐圖盲從是他的責任,轉而將球拋給了何見,「何見,是時候施展你的個人魅力了。」
何見苦笑:「哥,你甩的是鍋還是包袱?」
「怎麼和你哥說話呢?」艾慕何嗆了何見一句,「他讓你辦的是正事,你倒好,想哪裡去了?你管雲錦書是鍋還是包袱,接下就對了。記住了,往小里說,你是為了不讓雲錦書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往大里說,你是為了整個救援隊。」
「好,好,我是為了事業而泡妞,行了吧?」何見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十分高興,何遇和艾慕何越走越近是他十分樂見的,「哥,你趕緊結婚,也好減輕我的壓力。老爸老媽天天盯著我們兩個,就想著誰先結婚給他們生一個孫子。」
「扯遠了,說正事。」何遇揉了揉鼻子,「剛才有一股麝香香氣,你們聞到沒有?什麼中藥有麝香?」
「含有麝香的中藥有不少……」何見此時也聞到了麝香香氣,他向前一步,離艾慕何近了幾分,「香氣是從艾警官身上傳來的,好像是……對,沒錯,就是安宮牛黃丸!」
「安宮牛黃丸?」何遇頓時心驚,想起了他在國內藥店購買安宮牛黃丸時被陸大牛跟蹤的經歷,「你確定是安宮牛黃丸?」
「確定,百分百確定。」何見篤定地點頭,「我太熟悉安宮牛黃丸了,上次托你買安宮牛黃丸就是想送給雲醫生。雲醫生的奶奶年紀大了,有中風史,所以常備安宮牛黃丸,它在關鍵的時候或許可以救命。怪事,誰會帶安宮牛黃丸在身上?」
艾慕何連連擺手:「肯定不是我,我連安宮牛黃丸是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可是為什麼我身上會有安宮牛黃丸的氣味?啊,想起來了,這肯定是衣服的原因。我的衣服是跟徐行借的。」
「我再聞聞。」
何遇向前一湊,嚇得艾慕何趕緊退後幾步,她連連擺手:「謝謝,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有香氣總比有臭氣強。等下衣服還給徐行就行了,安宮牛黃丸聽上去又不像是毒藥,沒事,沒事的。何遇你不用過來了。停!」
何遇一臉尷尬地站住了:「好像我是要藉機占你便宜一樣……」
「難道你不是?」艾慕何笑了笑,推了推何見,「你和顧醫生別站著了,趕緊去找雲醫生,別讓她越陷越深。」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一個大活人,看是看不住的。」何見嘴上這麼說,卻還是邁開了腳步,「顧醫生,幫我好好勸勸雲醫生,別讓她被徐圖洗腦了。」
「其實愛上一個人的過程就是被一個人洗腦的過程,或是被動或是主動,總之在荷爾蒙的分泌和刺激下,理性被感性代替,不管怎樣就是覺得他最好。」顧不厭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所以想要說服一個迷失在愛情旋渦中的人,比在大海中救起一個溺水的人還要難……」
何遇忙一把拉過艾慕何,趕緊逃離了顧不厭的聲音範圍,來到了一樓。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何遇越想越是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被他忽略了,「神秘的保鏢、安宮牛黃丸,這兩者之間應該有什麼聯繫,但到底有什麼聯繫,我找不到連接點。」
「別想了,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好乾活。」艾慕何掙脫了何遇的手,「何遇,從現在開始,你要和我保持安全的距離。記住了,在我正式成為你女朋友之前,你不要再有任何超出同事關係的舉動,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何遇的目光在艾慕何的鎖骨上停留片刻:「由於你經常性地超負荷訓練,你的鎖骨有輕微的變形,雖不影響美感和健康,但從長遠來看,還是矯正一下比較好。」
「職業病。」艾慕何白了何遇一眼。
「你知道怎麼矯正鎖骨嗎?」何遇緊跟在艾慕何的身後,「就是每天晚上用手壓一晚上,持續半年,必定好轉。」
「流氓醫生!」艾慕何忽然站住,何遇收勢不住,一下撞在了她的身上,她也顧不上在意何遇和她身體的接觸,「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什麼?」何遇剛問了一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驚惶失措的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快來人幫忙!有人昏倒了!」
回身一看,一個黑人倒在地上,正在抽搐。何遇見狀急忙沖了過去,回身一看,艾慕何還愣在原地,不由喊道:「別愣著了,快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