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厚顏
崔倩柔的迴避躲閃崔氏都看在眼裡，心下不由沉沉。
在這之前，這個侄女在她跟前說得天花亂墜，什麼做小做妾都不會有一絲怨言，只求能侍候在郭硯身旁，如今她給她機會了，怎麼反倒還不願意了？
崔倩柔尚且這般模樣，那被她們姑侄聯合欺負過的宋青蓮又會怎麼想？
「是嗎？你也這樣想？」崔氏收起了眸中的殷殷期盼，端莊地坐正了，「你的意思姑母明白了，先下去吧。」
「姑母……」崔倩柔有些猶豫，也怕得罪了崔氏，若是今後郭硯得勝歸來，那敬國公府豈不是會再上一個台階？
但到時候崔氏肯定又瞧不上她了。
崔倩柔左右掙扎，但最後到底沒捨得將自己折進去，準備靜觀其變，只要人活著總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來人，給我備車。」崔倩柔走後崔氏立刻就吩咐了一下去，事不宜遲，她要立馬往宋府走一趟。
……
書房裡，郭硯正聆聽著敬國公的教誨，低垂著眉目不發一言。
他知道父親擔心他，但如今棋已經行到此處，再沒有反悔的餘地。
「你就沒什麼可說的？」敬國公說累了，端著茶蠱坐在椅子上喝著，順便潤潤喉嚨，他知道郭硯不是衝動行事的人，可今日在朝堂上應下這個差使，可不是太衝動了嗎？
他需要一個解釋。
兒子可就這一個，再嫌棄也是他了。
隔房的畢竟是隔了房的，難道二房的郭礫還能和他一條心？
「父親，我如今在禁軍中任職，禁軍也算是軍中一員，若是不衝出頭來，我們就要被英國公府一輩子踩在腳下。」郭硯不想說的是，因為他和宋青瑜的關係還有宋家的這門親事，袁靖已經在處處打壓他，這次舉薦他來領軍也准沒有好事。
但郭硯還是想要搏一搏，富貴險中求，再說男兒志在四方，不應該沙場歷練一番嗎？
敬國公眉心緊皺，半晌后才擱下了茶蠱，「我知道這些日子袁靖在找你的不痛快，恐怕也是因為宋家的關係……」
郭硯挑了挑眉，敬國公竟然還知道，他以為父親並不關心這些，「袁家的人本來就小肚雞腸，與他們有過節的哪一個沒有受到他們的打壓，有英國公府這座大山壓著，即使那些人本來身具才幹，也難有出頭之日！」
「這次袁靖舉薦你領兵，怕是沒安好心。」敬國公憂心忡忡，若是能夠不去，他一定會加以阻止，但如今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知道，不過將計就計罷了，這次的機會我也不想錯過。」郭硯緊緊握了握拳頭，禁軍中的日子太過安逸也會消磨人的鬥志，他雖然自視過高卻也不盲目，他想試試自己真實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人生不怕有挫折，怕的只是挫折后不能再站起來。
「罷了罷了，你心裡有數就行。」敬國公擺了擺手，眸色深深，「我也就豁出這張老臉給你打通些關節，讓你這次征戰能夠順利些，再說這一場仗也不知打到什麼時候，一切要以自身安危為重！」
敬國公微微一頓後站了起來，走前幾步將手拍在了郭硯的肩膀上，「你要記得京城中有父母親人在等你，還有你未來的妻子也在盼著你歸來！」
郭硯心中一顫，宋青蓮的面容毫無預兆地浮現在他的腦中，他沉沉地閉了眼，心中卻在輕喚道：青蓮，等著我回來！
……
崔氏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宋家，郭硯領命出征的消息卻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宋老爺正在和宋夫人商議這事，崔氏便已經到了。
「親家、親家夫人，冒昧來訪，還請見諒。」崔氏的客氣中也不失尊貴和矜持，她依然是那個矜貴的國公夫人，清河崔氏的嫡女。
「不知國公夫人前來所為何事？」宋夫人給宋老爺使了個眼色，倆人還在商量這事還沒個結果崔氏就上門了，這人來得太急讓人難測其意圖。
不會是來退親的吧？
「夫人，能否把青蓮也給請來？」崔氏覺得這話還是要當著宋青蓮的面說，萬一宋夫人夫妻不同意，宋青蓮偏偏點頭了呢？
而且這話只能說一次，一而再地勸說崔氏也覺得沒臉，怕不被宋家給掃地出門。
「雲霞去請五小姐來。」宋夫人對雲霞點了點頭，她便領命退了出去。
宋青蓮正在安排今日的帳目採買，聽聞崔氏到來還滿臉詫異，自從那一日春日宴后她可再也沒有登過郭家的大門，郭硯是來尋了她幾次，倆人也就約著逛逛街出城遊玩了幾回，除此之外都沒有涉及過長輩之間。
但今日崔氏前來是為了什麼？
宋青蓮問了雲霞一聲，她吱唔了半晌才小聲提醒她，「奴婢聽老爺和夫人說，不日世子爺要領兵出征了……」
「郭大哥要出征？」宋青蓮腳步一頓，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壓了過來，讓她悶悶地喘不上氣。
這事郭硯是臨時決定的嗎，不然怎麼不和她商量一下？
出征需要多長的時間，什麼時候走？
宋青蓮心中紛亂如麻，好不容易走到了正廳前，聽到裡面崔氏與宋夫人的談話聲，這才理了理衣裙舉步跨了進去。
「青蓮，你過來。」宋青蓮對宋夫人夫妻和崔氏行了禮后，崔氏卻是對她招了招手。
宋青蓮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夫人，我聽說郭大哥要領兵出征，什麼時候走？」
這消息既然被宋老爺給帶了回來，那就說明不會有假。
「三日後。」崔氏抿了抿唇，郭硯離去她不擔心嗎？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她就要想辦法將損失降到最低，還要替整個國公府考慮。
「那麼快？」宋青蓮驚訝地捂了唇，那麼既然郭硯都要出征，崔氏不在家裡為他準備打點，卻跑到了宋家來，一定有她的意圖。
宋青蓮沉默地看向崔氏。
一旁的宋夫人也有些焦急，「國公夫人，這個時候世子應該更需要您在身邊叮囑告誡，您……」
同樣都是母親，將心比心，宋夫人幾乎有些猜到崔氏前來的意圖，可她不想讓她開口。
這話說出來，要麼是兩邊撕破臉，要麼就是她折了女兒，怎麼樣的結果宋夫人都不願意看見，所以心裡更是焦灼。
「夫人莫急。」崔氏的目光始終定在宋青蓮的身上，帶著一個母親的祈求和盼望，她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和宋青蓮齊平，直視著那一雙清亮的瞳眸，「青蓮，我今日來也是厚著臉皮，只是做為一個母親來問你……」
「國公夫人！」宋夫人猛地站了起來，她臉色鐵青，攥住桌角的手隱隱發顫，那一個個字眼卻從齒縫裡堅定地蹦了出來，「您……還請慎言！」
宋老爺詫異地看了宋夫人一眼，並不明白她突來的激動是為何？
「母親……」宋青蓮也轉頭看了宋夫人一眼，宋夫人只是對她搖了搖頭，宋青蓮抿了抿唇，又轉向了崔氏道：「夫人有話請直言。」
「好孩子，」崔氏勉強地牽了牽唇角，卻怎麼也擠不出一個笑容，她知道她是強人所難，可話已經說到這裡不能不說，這也是她今日趕到宋家的唯一目的，「我就是想要問問你，你願意即刻嫁給郭硯，趕在他出征之前嗎？」
宋青蓮沒有意外，甚至她的臉色極為平靜。
從崔氏神色話語中的艱難猶豫，從宋夫人那突來的阻止，宋青蓮已經看出了端倪。
兩位母親都是一心想要護著自己的孩子，她能夠體諒也看得明白。
宋青蓮還沒有回話，宋夫人便搶先拒絕，「國公夫人，您這個要求恕我們不能答應！」
不只是她不能答應，處在她這個位置上的任何一個母親都不能答應！
宋青蓮是她的女兒，她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女兒將來凄苦度日，若是郭硯出征有個什麼意外，那不是毀了宋青蓮的一生嗎？
「這……這……」宋老爺倒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是沒料到崔氏來到宋家竟然是為了促成郭硯和宋青蓮的親事，不過這是不是有些太急切了些？
萬一……
萬一郭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宋青蓮年紀輕輕就要守寡，這如何使得？
「我知道我這是強人所難，但請你們體諒我做為一個母親的心情……」崔氏的眸中有晶亮一閃而逝，那麼驕傲的一個女人，清河崔氏的嫡女面對誰的時候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能使她心甘情願低頭的，怕只有為了她的兒子。
「國公夫人，您是母親，我也是母親，試問您站在我的立場，在這樣的時候您願意讓女兒倉促出嫁嗎？」宋夫人冷冷一哼，臉色緊緊地綳著。
「三媒六聘都已經下了，若是你們答應這場婚禮絕對不會倉促，我會給青蓮一個風光的婚禮！」崔氏急切地保證著。
但宋夫人咬緊了牙關不鬆口。
宋老爺在一旁頭疼地撫額，女人的戰爭他壓根兒就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