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應允
「我願意！」
不重不輕的嗓音如珠落玉盤滾落而出，激起一圈漣漪。
「你瘋了嗎青蓮？！」宋夫人在怔忡之後立馬上前攥住了宋青蓮的手，將她從崔氏身邊拉了過來，「我不準，我不會答應的！」
宋夫人沉著臉看向崔氏，「國公夫人，我女兒還未及笄，你不能因她重情重意，就用婚約來拿捏她……你知道婚姻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那就是她的一輩子，我的女兒才十四歲啊！」
宋老爺這時也站了起來，他輕捻著鬍鬚緩聲道：「國公夫人，我們體諒您一片愛子之心，但請您也為我們想想，若是真在這個時候將青蓮給嫁了出去，別人會怎麼議論我們宋家？」
恐怕只會說他們這一對父母黑心腸，竟然就這樣把女兒給賣了，指不定將來女兒就要守一輩子活寡。
這事放在任何一個疼愛女兒的人家都做不出來。
宋老爺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這也讓他有時間來重新反省認知，如今兒子的腿也才剛好，宋家經歷了重重波折和磨難，他只想求一點清靜。
而且宋老爺知道郭硯出征不過是和英國公世子袁靖對上的結果，但究其根源也和宋家脫不了干係。
在這個時候讓他們宋家不退親可以，但就這樣巴巴地把女兒送去，稍微有點良知的父母都做不出來。
崔氏也紅了眼眶，只是目光還看向宋青蓮的方向，她知道她是強人所難，可憐天下父母心，但宋青蓮那一聲「我願意」卻給她打下了一劑強心針。
原來還真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嫁給郭硯，她的兒子並沒有看錯人！
「夫人，若我真的嫁入郭家，我還能夠隨意回娘家嗎？」宋青蓮眼下十分冷靜，崔氏的請求並不代表郭硯，若是郭硯的話定不會想要束縛著她，只會在一切塵埃落定后再迎娶她，做母親的到底是心急了些她能夠體諒，但宋家已經和郭家綁在了一起，這個時候斷不可能捨棄的。
「嗯？」崔氏愣了愣，沒有明白宋青蓮的意思。
這門親事已經被宋老爺宋夫人拒絕，難道宋青蓮還能一意孤行？
「我母親大病初癒身體不好，我還要代她打理家事，照顧雙親……」宋青蓮這樣一說崔氏又激動了起來，連連點頭道：「你有這份孝心我們當然不會阻攔。」
「青蓮，我不會同意的！」宋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宋青蓮的手，這個時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有些情意也要等到有了結果再說，不能用眼前的這點幸福就斷送了她的一生。
「父親、母親。」宋青蓮一撩裙擺，緩緩地跪倒在了宋老爺宋夫人跟前，「女兒已經和郭家定了親事，這輩子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除了郭大哥女兒也再不會喜歡上其他的男子。」
喜歡上一個人有多麼不容易，宋青蓮如今深有體會，這樣的感情她也不會用在第二個人身上。
郭硯知她愛她敬她就已經足夠，至於將來……
若郭硯真地不在了，她也會替她孝順父母照顧親長，一個人活著就是，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能夠替郭硯盡一份責任和孝心，即使他有個萬一，也能含笑九泉吧？
「你……你糊塗啊！」宋夫人一指狠狠點在宋青蓮的額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咬牙，「你這一生才經歷了多少事情，不要以為一眼就看到頭了，女兒，你的人生還有很多的可能……」
「母親，可我只喜歡他啊。」宋青蓮笑了笑，笑著笑著淚水便不自覺地滑落，若這出征前的三日就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三天呢，她更是一天都不想浪費掉。
「痴兒痴兒……」宋老爺搖了搖頭，這事他想要摻和也插不上手，男女之情是什麼，恐怕如今的他都不明白了。
也許在青春年少時衝動過後悔過，但人生就是要去嘻笑怒罵，就是要去恣意一場，這才是青春。
……
崔氏去而復返，很快地便張羅起了親事，當天傍晚就將人給迎了回來。
彼時，郭硯正在打磨著他那把久未出鞘的龍泉寶劍，怎麼一跨出房門就看到四處都張燈結綵起來？
郭硯就跟做夢似的，沿著一路的紅綢走到了喜堂，看著堂中盈盈站著的俏麗人兒，他不禁揉了揉眼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遠處的姑娘還蓋著紅蓋頭，垂下的纓絡遮住了她秀氣白皙的臉龐，但那身形郭硯不會認錯，不是宋青蓮會是誰？
「還不給世子更衣？！」崔氏扶著郭老夫人站了起來，一聲令下兩個丫環上前將紅袍披在了郭硯的身上，他目瞪口呆，「母親這是幹什麼？」
「青蓮今日嫁入國公府，就等著你拜堂成親呢！」崔氏指了指站在堂中的人兒，蓋頭下的宋青蓮輕輕頷首，向郭硯的方向伸出了手。
纖長的手指跟蔥節似的，郭硯情不自禁地握住，然後拉近，壓低了嗓音道：「我母親胡來，你怎麼也跟著她鬧騰？」
要說郭硯心裡沒有震動是不可能的，崔氏的提議他本來並沒有放在心上，可轉眼之間就將人給接過來了，宋家是怎麼答應放人的，宋青蓮又是否真的……甘願？
郭硯心裡打鼓似的，心情也十分複雜難言。
要說歡喜肯定是有的，在這樣的時刻宋青蓮願意嫁給他，那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可他不能因此而耽擱了她啊。
這一趟出征，說真的，他雖然在家人面前表現得胸有成竹，但是心裡仍然是沒底的。
軍中沒人，他即使有皇命在身，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真有個萬一……
郭硯閉了閉眼，腦中浮現的都是親人們殷切擔憂的臉龐，他幾乎承載著整個敬國公府的希望，而如今要再加上宋青蓮。
他不能失敗！
「我願意的，子鈺……夫君。」宋青蓮的目光落在倆人交握的手上，郭硯的手強而有力，總給她一種安心踏實的感覺，就這樣牽著他的手走完這一輩子，她是願意的。
她願意將她的幸福交到他的手裡。
一聲帶著嬌羞的「夫君」喚出，郭硯只覺得心都酥了，他的喉嚨滾動了兩下，這才啞著嗓子道：「你可知道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你若嫁給我，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我知道。」宋青蓮輕輕點頭，「我會替你照顧父母親長，顧好郭家上下，所以你放心出征吧！」
這是一份責任和許諾，宋青蓮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但卻不容推卸。
郭硯握著宋青蓮的手，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倆人是怎麼拜堂，怎麼進了洞房的，郭硯還有些懵。
「傻站著幹什麼，雖然今日來道賀的沒幾人，可咱們這合巹酒還是要喝的？「宋青蓮起身倒了兩杯酒水，一杯自己拿著，一杯遞給了郭硯。
揭了蓋頭的她戴著鳳冠化著艷麗的妝容，美得像畫中的仙子。
「不……青蓮，這不是在做夢吧？」郭硯接過酒杯卻並未飲盡，而是放在了一旁，靜靜地看著宋青蓮。
他還覺得這是一場夢，但手下的觸感極真實，這絲滑的錦，這精緻的綉，這一針一線綉出的鳳凰嫁衣看著怎麼就那麼活靈活現呢？
他眼下還有種踏在雲端的感覺，婚姻不是兒戲，可他給她的婚禮並不盛大，也不華麗，甚至連賓客都寥寥無幾。
他們的婚禮太過倉促，他委屈了她。
「你要領兵出征，走得那麼急，咱們的婚禮雖然倉促了些，可該有的禮數樣樣不缺，你們國公府並沒有薄待我。」宋青蓮淡定地將酒杯拿了起來，遞了過去，「喝下這交杯酒，咱們就是夫妻了。」
少女的眼神明亮而真摯，帶著殷殷的期盼，郭硯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酒水是冰涼的，可倆人的心卻是滾燙的，宋青蓮也佩服自己的勇氣，怎麼就憑藉著一腔孤勇和執著走到了現在？
不僅是郭硯覺得在做夢，她又何嘗不是？
婚禮辦得太急了些，但做郭硯的妻子是她心之所願，所以她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窩在郭硯懷裡時，他還在問著她，「伯母……岳父岳母怎麼就同意你出嫁了？」
宋夫人那麼疼愛宋青蓮，宋家又接連出了那麼多的事情，這個時候宋夫人又豈會讓宋青蓮出嫁？
而且還是他前途莫測之時。
「當然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宋青蓮理所當然地翹了唇角，宋夫人自然是極力反對的，可宋青蓮是下定了決心。
為了這事，她知道宋夫人傷心了，宋青蓮也難過，可是她更想要安郭硯的心，讓他走得毫無牽念，讓他更有回歸的信念。
她嫁給他，可不是為了守寡，而是為了今後長久地在一起。
「你太固執了……」也太讓人心疼。
郭硯搖了搖頭，卻是緊緊埋首在了宋青蓮的頸窩裡，吸取她的芬芳，這樣的感覺足以讓他懷念一輩子。
「你應該慶幸我是現在的我。」宋青蓮笑了笑，微微一側，紅唇便印在了郭硯的臉龐，那麼自然而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