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下凡的殺星

第十一章下凡的殺星

記得囚狐跟陸宇峰說過,讓我們養好傷就及早歸隊,但一晃一周過去了,我們別說歸隊了,連任務也沒有。陸宇峰每天會用無線通訊器聊天,我和潘子則無聊地在隴州市繼續瞎逛。這隴州市沒多大,沒幾天我倆就都逛膩歪了。在出獄前,我跟警方簽了一個三年協議,在這三年中,用命去挖線索,換取自己餘下的牢獄之災。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已經答應警方了,那就好好做事,不然這麼偷懶很有罪惡感。

這天吃午飯時,我跟陸宇峰念叨一嘴,特意問問:「我們什麼時候才會有任務?」陸宇峰正津津有味地啃雞爪子,他趁空回答說:「本來在破了靈媒案后,咱們就該去哈爾濱的慕斯鎮,那裡出現一樁離奇兇案,不過在養傷期間,上頭兒派細鬼和刀客去調查了,等於咱們的任務被別人接手,所以呢,下次什麼時候有任務,難說。」

我一聽細鬼和刀客的字眼,一下猜出來,這倆肯定是特殊線人。我們線人在大陸也有個外號,叫針鬼,那叫細鬼的特殊線人不用說,一定很擅長調查情報,至於刀客嘛,他一定是耍刀的行家,這倆人去調查,絕對是完美組合。潘子聽到這兒哈哈笑了,他是抱著能偷懶就偷懶的念頭,跟我們說:「按阿峰這麼講,咱們短期內是真沒事了,要不咱們去旅行吧,散散心啥的。」

我知道潘子一直對呼倫貝爾大草原有興趣,他這次提議也一定是想去那裡看看,但我真覺得他的要求很過分,如果被上頭知道,別的線人在拚命,我們卻去旅行,保准對我們仨動怒。可阿峰沒覺得有什麼,還點頭讚許了。他們二比一,我沒法子,也只好同意了。我們仨都是經常在外地來回跑的人,真要去旅行,也是說走就走。吃完飯陸宇峰就去買火車票,我倆就回家等著,潘子在一路上還哼起歌來,什麼天蒼蒼野茫茫的。

其實我們也沒啥可收拾的,簡單帶了套行李,又準備些錢。陸宇峰買的是晚上十點的車票。我們幾個九點鐘到了車站,在候車室找地方坐了下來。這麼一算還有一個小時才能上車,我們就瞎侃胡聊地打發時間。這期間陸宇峰接個電話。他沒說啥話,就嗯嗯地應了兩聲,但我看他臉色沉沉的。等撂下電話,我問他怎麼了?陸宇峰只是笑了笑,又指著一個書店,說他去裡面挑挑書,讓我倆繼續候車。

我們去呼倫貝爾,需要先坐車到滿洲里,從這裡出發至少要一天多的時間,我以為阿峰是怕路上無聊,想買本書解解悶呢,就沒太在意。我和潘子這麼待了一會後,有兩個女子走過來,還挨著我倆坐下來。現在不是寒暑假,更不是旅遊旺季,這大晚上的,候車室沒多少人,空位大把的,我對這倆女子挺好奇,心說她們坐我們旁邊幹什麼?可我又不好意思說啥,潘子倒是有點小興奮,還對我使個眼色。看得出來,他是想逗逗妹子,但我心說拉倒吧,現在找妹子也得有個好條件才行,潘子要去勾搭人家,開口介紹自己,一說我是「服役」的減刑犯,這倆妹子不得嚇跑嚇抽才怪呢。我就瞪了他一眼讓他收收心,而且礙於挨著這兩個陌生女子,我和潘子也不怎麼聊天了。這倆妹子倒不在乎,還一點不避諱地聊起來,她們先聊了一些女人的話題,又一轉口說起火車上的奇聞了。

我對奇聞感興趣,順著耳朵聽了一些。按她們說的,最近一段時間,去哈爾濱的車上經常出現一個麻衣老叟,這人簡直神了,給大家占卜解卦,不管什麼事,他都能指點迷津。尤其聽說有個白領,當時問了事業,老叟一句點撥,讓他一下升職了。我聽完的感覺是想笑,覺得這就是大家「以訛傳訛」吧,哪有那麼神的人,心說要是我遇到這老傢伙,也不用問別的,就讓他告訴我,下一期雙色球是啥,那不就完事了么?又過了一會,檢票口那邊有人喊話了,說去滿洲里的車檢票了。我望了望陸宇峰,他還在書店裡沒出來,而且車票都在他那兒,我心裡有點急了,怕耽誤乘車,緊忙去書店找他。

其實這書店也開著大門,檢票口的通知阿峰應該能聽到才對,他卻還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地讀著。我湊過去,拽他一把說:「阿峰,這書有這麼好看的話,你就買下來慢慢看,咱們檢票了。」陸宇峰迴頭看了眼檢票口,又搖搖頭說:「沒檢呢。」我都懷疑他眼睛是不是長斜歪了,我也不管那麼多,這就要帶他離開。但陸宇峰讓我等等,他又從兜里拿出那三張去滿洲里的車票,隨手這麼一捏,把它們全揉成一個球。我看愣了,不知道他要幹啥。還沒等我問,他又從另外個兜里拿出三張車票,說剛接到通知,咱們要去這兒。我看著這三張車票,都是去哈爾濱慕斯的。

我品著他剛說的話,又看了看這書店的老闆。這老闆是個中年男子,他根本不理會我的直視,依舊悶頭坐著。我猜這老闆應該是我們的人,陸宇峰接到電話后,就過來跟他聯繫了,他還給阿峰三張新的車票。而且再往深說,我猜這次任務是去慕斯鎮查離奇兇案的。我挺好奇,問阿峰:「你不是說過細鬼和刀客趕過去了么?」一提到正事,陸宇峰變得嚴肅起來,還回了一句讓我吃驚的話:「細鬼和刀客失蹤兩天了,囚狐讓咱們趕緊過去調查。」

一般人失蹤兩天並不算什麼,但線人失蹤兩天,言外之意很明顯了,一定凶多吉少。我也知道,這麼一來,我們的假期被擱淺了,但我沒啥可眷戀的。我們又候著去慕斯的車。在十點半,我們哥仨準時上了車。

上頭對我們也很照顧,買的是三張軟卧,這一個小包廂里除了我們仨還沒別人。這都大晚上了,我也沒想太多,心說等去了慕斯鎮,我們再了解情況也不遲。我們仨都爬到自己床位上準備睡覺,在我迷迷糊糊即將入睡的時候,包廂門被人打開了。他還隨手打開燈,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我以為是列車員要檢票呢,但心裡也有怒意,心說我們是睡軟卧的,上車也檢票換牌了,他怎麼還過來呢。我一翻身看了他一眼,可當看清他相貌打扮時,我警惕地猛地坐起來。

在我面前的是個老人,長著花白的鬍子和滿臉的褶子,還穿了一身麻衣。我一下想起那兩個女子的話了,心說真邪門,我們坐了去哈爾濱的車,還真遇到他了。這期間陸宇峰和潘子也醒了,潘子跟我一樣都睡在下鋪,他也一下坐了起來,指著老叟說:「呀哈,你不是傳說中算命的嘛,你咋進來的?去,到硬座那邊玩去。」老叟沒怪潘子的無理,他還呵呵笑了,跟我們說:「我是算命的,但算命不要錢。」潘子愛佔小便宜,他悶頭想了想,或許是不要錢這句話打動他了,他又看了看我,那意思要不咱們也試試。

我沒說啥,冷冷注視著麻衣老叟。潘子又往前湊了湊,還改口說:「大師,你先給我算算,我以前是啥人,咋樣?」麻衣老叟說可以,又摸著他背的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個讓我吃驚的東西來。

一般算命的,要麼拿卦簽、銅錢,要麼就是看手相面相,而老叟用的竟是一副撲克牌。不過這撲克牌也有些不一般,正常都是方片、紅桃這類的圖案,他的撲克牌上畫的都是星象。我不懂這方面的知識,所以看著撲克牌,也不知道具體有啥講究。老叟當我們的面洗了幾次牌,又遞到潘子面前,讓他抽一張。潘子也沒太在意,隨便選了一張,還遞給老叟說:「大師,我這是方片九,你給我講講吧。」老叟盯著方片九,一臉沉思樣,良久沒說話。潘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擺擺手說:「我說大哥,你還是不會算命,看在你不要錢的份上,我不難為你,走吧走吧。」

老叟緩緩抬起頭,也沒理潘子的話,直說道:「小兄弟,你看我說的對不對。你父親六年前有大災,你為了保護他,想把這災難扛下來,結果惹火燒身,父親沒保住,你也因此有了牢獄之災,不過好在有貴人指點,以後能不能活的好,就看你的機遇了。」潘子當場愣了,我心裡也異常震撼。

潘子啥情況我再清楚不過,他父親六年前欠了高利貸,他就玩命掙錢替父親還債,但沒想到父親熬不住追債人一天天的折磨,得一場大病死了,而潘子為了這事殺了一個追債人,被判二十年。要是細細品味,這麻衣老叟說的還真有點准。我來了好奇心,也張羅著要算算。麻衣老叟又把紙牌遞給我。我隨便抽了一張,趕巧的是,是個黑桃九。我把紙牌還給他,這次我們沒人催促了,都等著他道破天機。

過了好一會兒,老叟開口了,他望著我說:「兄弟,你天生是個善人,還長了通天之眼,有一身哲別的本事,只可惜你用天眼窺視了罪惡之門,讓你一下進了地獄。能不能從地獄走出來,也得看貴人。」我徹底迷糊了,因為老叟說的這些,跟我完全對不上號。我以前是個保安,有次酒後巡邏,遇到兩個賊,結果爭鬥時借著酒勁,犯了故意殺人罪,入獄二十年,可我經歷里哪有哲別、通天之眼啊這類的說法呢?

我對老叟搖搖頭,表示不信。我還想問他幾句,但陸宇峰從上鋪上跳下來,把話題接過去了。他說他也要算一下,算我們仨未來的命運。在我印象里,陸宇峰這人是很理智的,他不該信這類東西才對,估計是火車上無聊,他就想玩玩兒。老叟當然不回絕,把撲克遞過去。我發現阿峰的手氣挺好,一下抽到大王了。阿峰笑著看這張大王,問老叟:「何解?」老叟冷冷看著我們,慢慢站起身,扭頭往前走,不過在出去前,他丟下一句話:「你們的未來,選對人,活,選錯人,災!」

這話把我弄的更迷糊了,我反覆默念好幾遍,依舊是一頭霧水。我想追著老叟問問,可等出了包廂,根本見不到他人去哪了,我不死心,去餐車和附近的硬卧看了看,還是徒勞無功。等我回來時,陸宇峰已經回到上鋪了,他顯得無所謂,對我一擺手說:「那老頭隨便瞎說,不必較真,睡吧。」我也沒其他法子了,只好把燈關了。接下來一路上,我們沒遇到啥怪事。

下車后我們找了一輛客車,送我們去慕斯鎮。可這司機耍滑,這其實就是個過路車,他在半路讓我們下車,還說再走一會就能到了。潘子不幹,他來了脾氣要揍這司機,我和阿峰把他攔住了。那司機也知道我們不好惹,趕緊踩著油門跑了。我們仨只好又各自背著旅行包往慕斯鎮走。這時候天都黑了,這讓我想起我和潘子去綏遠村的場景,那次我們也遇到一個半路耍滑的趕車老頭,走了極其荒涼古怪的土路,不過這次好過多了,至少往遠處一看,能瞧到那鎮子里的夜景。

我合計我們到了鎮里就先找個酒店住下來,但過了一個橋之後,怪事來了。橋邊蹲個女子,她估摸有四十左右歲,穿得也挺樸素,只是頭髮稍微有點亂,乍一看有點神經兮兮的。我們可不想惹這種人,就故意往旁邊靠了靠。奇怪的是,她看到我們,先是一愣,接著一喜,站起身走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裡連連叫著星官。

我被星官兩字刺激到了,甚至還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心說啥是星官,那不是指天星下凡啊?可這也不是演電影,我們仨老爺們怎麼可能跟星官沾邊么?潘子倒挺美,還故意把胸脯挺了挺,嘿嘿笑了。我瞪他一眼,那意思讓他板著點。陸宇峰先走到女子面前,蹲在旁邊問:「老姐,你幹什麼?」女子見到陸宇峰搭話,更高興了,還跪著往後走了幾步,咚咚磕起頭來。一邊磕一邊說:「三位星官,求求你們救我兒子一命,他馬上快病死了。」

我明白啥事了,合著這女子有點封建迷信,他兒子病了,就來了個病急亂投醫。我來了一絲熱心勁,也湊過去,跟阿峰一起把她扶起來,我又搶先說:「老姐,我們不是星官,也不懂醫術,你兒子有病,得看醫生,得吃藥,找我們沒用的。」可女子根本不聽我的話,她還嗚嗚哭了,說星官不肯救她兒子。陸宇峰想的另外一件事,又追問:「你聽誰說我們是星官的?」那老姐對我們特別客氣,噎著嗓子也趕緊回話,說是神筆法師說的,讓她在鎮橋頭等著,有三個背包客過來,就是星官下世,肯定能把她兒子治好。

我也不知道她說的神筆法師是誰,總覺得這一路上挺荒唐的,遇到的不是麻衣老叟,就是神筆法師。一看這女子繼續哭,潘子也不好意思笑了,也走過來一起勸她。可我們解釋好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這大夜裡的我們也不能跟這女子在這兒較勁,陸宇峰對我倆一使眼色,我們仨全部撒手,不管她了,繞過去甩開大步往前跑。我覺得我們仨畢竟是大老爺們,怎麼也能跑過女子吧,她要還想賴著我們,有本事就追過來試試。

可那女子不僅沒追,還從腦袋上拿下來一個發簪,頂在脖頸上喊道:「三位星官!要是你們見死不救,我也不活了,陪我兒子一起去見閻王。」這話太狠了,我們仨一同止步往後看。我看那女子是真下決心了,她的發簪都刺到肉里去了,脖頸上流出一股血來。我不想因為我們的躲避而害了她的命,而且她用自殺相要挾的做法又不像是精神病能做的事。我覺得這裡面有貓膩,我們仨商量一番,又一同走回來。

陸宇峰對女子說:「老姐,我先說好,我們確實不是醫生,但看你這麼心急,我們就去看看你兒子到底怎麼了。」女子樂的合不攏嘴,也顧不上脖頸上的血了,招呼我們跟著她走。我們一行人大約走了兩里地,來到一片平房區,這女子的家就在這片平房的最外邊,還是個農家大院。乍一看她家還挺闊,不像是什麼貧困戶。我們隨她進了一個瓦房,我本以為這是她兒子住的地方,但剛進去我整個心就揪起來。這裡竟然擺放一個靈位,還掛著一個男子的照片,前面燒著香擺著貢品。我們仨止步了,冷冷看著女子。我有種不好的想法,心說莫不是我們被騙了,這女子把我們誆來,卻懷著不純的動機?

女子看著我們仨的反應,明白啥意思了,她指著遺像說:「這是我丈夫,三個月前死了,而且在他死後,孩子就病了,去了三家醫院,找了好些大夫看都看不好。」她又是喪夫又是病子的,說到這兒一下剋制不住了,捂著嘴嗷嗷哭起來。這女子的嗓子還有點尖,哭得我這顆心那個難受。我心說之前還以為她沒找醫生呢,現在一看,不是她不找,而是找了三個月,醫生都束手無策,那她兒子得了啥病這麼嚴重啊?

潘子最先開口,他也故意提高嗓門,跟女子「吼」道:「我說老姐妹兒,你快帶我們去看看你兒子,別讓我們干站這兒瞻仰遺容了,哪個更要緊你還沒數嘛?」女子也反應過來,連連星官大人說的對,又帶我們去了另一個房間,指著床上讓我們看。我發現這女子挺有個性,這房間跟擺放遺像的房間是隔個門連著的,這麼弄也不怕沾到邪氣。而這張床上就躺著她兒子。這小孩也就七八歲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沒病前什麼樣兒,反正現在瘦得幾乎看不出人形了,整個就一皮包骨頭的骷髏架子。這還不算什麼,他腦門上一大片淤黑,不像是血,應該是皮膚慢慢褪色導致的,另外他緊閉雙眼,根本沒意識有外人過來,還哆嗦著嘴唇,顯得很難受。我心想,這到底是什麼病?怎麼看著這麼古怪呢?我有個猜測,反問阿峰:「這孩子中毒了吧?」

陸宇峰沒急著回答我,他挨著孩子坐下來,還把孩子褲子脫了,用手指對著大腿戳了一下。等收指的時候,這孩子腿上留個坑,明顯水腫了。而且他已經這麼瘦了還水腫,很說明問題。陸宇峰盯著我和潘子看著,其實他就是在想事情,無意地看著我們。我倆也沒啥好建議,只好閉嘴,這麼一來,屋子裡一下冷場了。

那女子一直拿眼睛瞥我們,她嘴巴動了好幾次,特想問話,又怕打擾星官工作,就這麼強行忍住了。過了好一會兒,陸宇峰有了主意,說:「這孩子要輸液才行,你們找個衣架過來,我配藥。」

我按照他指示趕緊行動,但心裡挺迷糊,因為輸液要有生理鹽水,這玩意兒我們上哪弄去。可等我和潘子搬著衣架回來一看,阿峰正從他包里拿出一些葯,當然包括一小袋生理鹽水。我算服了,他這個特殊線人的背包,哪怕是為旅行準備的,也要背著這麼些玩意兒。這葯都沒說明書,我也不懂具體是啥,反正陸宇峰找個桌子,自己忙和著,沒多久配好了。我們就在他家輸起液來,而且怕有不良反應,我們還守在男孩旁邊等待著。

這期間我們聊了一會,又把話題帶到這女子身上。陸宇峰說:「老姐,冒昧地問一句,你能把孩子得病和你丈夫死的事詳詳細細說一遍么?」女子看星官問話,不敢不答,她哽咽著跟我們念叨起來。

他丈夫在鎮里報社工作,是個編輯,五年前拿回來一個盒子,說這是個潘多拉魔盒,家人一定不能打開,不然就有災難。她也謹記丈夫的話,甚至他倆還把這盒子放在柜子頂上,這樣孩子也碰不到。三個半月前的一天,她帶著孩子從娘家回來時,發現丈夫鐵青個臉坐在床上,那盒子也被打開了。她當時都愣了,還問丈夫咋了。可丈夫不說啥,又把那盒子放回柜子上。本來她提心弔膽好一陣,以為那盒子會讓家裡鬧邪呢,但後來也沒見發生啥古怪,就漸漸淡忘了。直到三個月前一天下午,鎮里有人說他丈夫和孩子都落到一個水井裡了,她趕緊趕了過去,可把人救上來時,丈夫已經死了,還特別古怪的渾身有些發紅,孩子身子沒事,就神智有些不好。她以為孩子是嚇得,再加上丈夫剛死,她也就把精力都放在處理後事上了。可喪事剛辦完,孩子得大病了,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嚴重,後來的事我們就知道了。

她說了好半天,等聽完時,我心裡有點堵,同情這老姐的遭遇。陸宇峰安慰幾句,又問她:「我看你一直認為是那潘多拉魔盒的問題,你能把那盒子拿出來給我瞧瞧么?」

女子點頭,搬個凳子,站在柜子旁把盒子取下來。這盒子通身黑色,有一本書那麼大,要不是有我們三個「星官」在場,她摸這盒子保準會嚇得叫出聲來,就這樣她遞給陸宇峰時,手還有些抖呢。

陸宇峰不信這個,也一點沒害怕。潘子臉色挺怪,還喂了一聲。他這一聲意思明顯,萬一這盒子真有古怪,我們打開它豈不是自找麻煩嘛?但陸宇峰跟潘子說:「咱們看看盒子里的秘密,要是它真跟孩子的病有關,咱們也能對症下藥。」我贊同地點點頭。陸宇峰又慢慢把這盒子打開了。我原本還合計呢,這大不大小不小的盒子里能裝著啥,可再怎麼也沒想到,裡面竟是本新華字典。

潘子本來都稍微喘粗氣了,等看清裡面情況時,他又嘿嘿樂了,指著說:「要是裝一本字典就是潘多拉魔盒,那這世上這種盒子海了去了。」陸宇峰很較真,他又把字典拿出來翻了翻。我在旁瞧著,我是沒看出什麼東西來,但陸宇峰突然間皺了一下眉。隨後他把字典放回去,讓女子收好了。

女子很聽話,我們又聊了別的,等孩子輸完液了,她帶我們去了另一個瓦房休息。這瓦房裡還是炕呢,我們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跟她道了聲謝,就各自梳洗起來。我們折騰一天早就累了,躺下后就關燈了。可到了半夜,女子砰砰使勁敲門,把我們仨都吵醒了。陸宇峰離門最近,他披著衣服下了炕,打開門問怎麼了?那女子看到阿峰就哭,嘴上還說:「星官大人,不好了,我孩子情況很糟,你們不去看看的話,我怕他挺不到天亮。」

我一聽急了,心說難道是阿峰輸液有問題,不僅沒治好病,反倒讓病情惡化了?我這就想招呼潘子下炕,跟阿峰過去看看。阿峰卻把我倆攔住了,讓我們接著睡覺,他自己去就可以了。我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一合計也是,我倆去了能幫什麼忙?我倆純屬是掛著虛名的星官嘛。等阿峰走了,我也沒心思睡覺,還特意留著燈,等一會回來好問問他咋樣了。

估摸過了半個小時,阿峰急三火四地回來了,但他不跟我說話,從包里翻出一支注射器來。這注射器里裝著乳白色的液體,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這玩意兒弄不好又是強心劑之類的東西,阿峰救人也不能這麼救吧?短期能讓孩子好受,但過了葯勁咋辦?我勸他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嗖地一下又跑出去了。等再次回來時,那乳白色的藥劑沒了,針管里裝的紅紅的血液。

看這意思,阿峰又給那孩子抽了血。我不理解他這麼做為什麼,問了他一句。陸宇峰貼著炕沿坐下,對我苦笑說:「我在藥理方面是個半吊子,要是李峰的妻子在這兒就好了,她可是個藥品專家。」我只知道李峰是個警察,而且接觸這麼久,也沒聽他說過他媳婦的事,怎麼聽阿峰這麼說,他媳婦還是個很牛的人物?我很想趁機問問李峰媳婦的事,不過這時候我又反應過一件事來,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我試探地問阿峰:「兄弟啊!那你到底會不會看病啊!」

我想的是,陸宇峰要不懂裝懂,給這孩子又輸液又打針的,真把孩子弄死了,責任可一下都歸我們身上了。看我一直盯著他看,陸宇峰頭次變得靦腆了,還呃了一聲。就他這一聲讓我心裡拔涼拔涼的,我都害怕想後果了,望著注射器里紅彤彤的血,問:「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我還特想繼續損他幾句,但還不等往下說,陸宇峰把話接回去了,強調說:「小白,我剛才去看那孩子了,要不打點葯,根本熬不過今晚,我懷疑他中了一種很怪的病毒。這樣吧你聽我說,你和潘子等我,我在慕斯鎮有個醫生朋友,我現在找他問問去。」說完他轉身就跑,速度還跟兔子似的,嗖一下就出了屋子。我喂喂幾聲,等追出去也找不到他了,我又悶悶回來,也坐不下去,就在地上來回走上了。

我突然覺得阿峰是尥蹶子了,他這麼一走,這期間孩子死了,那女子不得找我和潘子拚命啊?尤其我還恍惚看到女子站在我面前,伸手往我臉上狠狠撓了過來。我嚇得趕緊摸了摸臉皮。

潘子沒睡,不過他一直躺著,也沒留意我跟阿峰的悄悄話。看我現在這模樣,他忍不住問:「小白,你還不睡覺,在地上臭美啥呢?」我把潘子拽起來,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潘子意識到多嚴重了,他一邊琢磨一遍四下瞎打量,問我怎麼辦才好。我倆算是戴罪立功的人,真不能再攤上官司了。我一狠心,想個計劃。我跟潘子說:「咱們別在這農家院待了,逃出去在村外晃悠,如果阿峰迴來了,咱們就跟來,到時出岔子,他頂雷,要是這一晚上阿峰不回來,咱倆就回烏州。」潘子說行,我們這就收拾東西。

我們一共帶來三個旅行包,為了輕裝上陣,我只把阿峰的背包拿走了,我和潘子包里沒啥東西,丟在這兒不心疼。我倆悄悄離開瓦房,可剛往院里一走,我看到那女子竟站在院門口,她半開著門,向外翹首企盼著。我不知道阿峰怎麼跟她說的,但她明顯是盼著阿峰早點回來。她這麼堵著門,我們潘子肯定出不去,我還怕她扭頭髮現我們,我倆趕緊又悄悄溜了回來。我倆躲在屋子裡,連燈都關了,做出一個睡覺的假象,但其實頭挨著頭商量著。

潘子這時回過勁來,論到逃跑,這小子也有幾把刷子。他跟我說:「既然從門口走不出去,我們就跳牆吧。」我覺得可行,而且這瓦房的窗戶,正對著後院的牆。我倆一前一後跳出窗戶。可當我望著院牆時,又愣住了。這后牆特別高,初步估計不下三米,我們一時間沒攀登工具,攀爬起來有點費勁。我背著包不方便,潘子就先嘗試一下,他助跑幾步,一腳蹬在牆上,借著這勁兒用力往上一撲。他跳得挺高,但離摸到牆頭還差一大截,最後無奈地落了下來。他也來脾氣了,把上衣脫了,想繼續跳。但我把他攔住了。

我望著這牆,又看了看我倆的身高,說一句:「小獸,要不咱們弄個人梯得了。」潘子眼睛一亮,對我豎起大拇指,又指著牆角說:「小白,你蹲下。」我心說憑什麼?潘子本來就重,最近更是胖了不少,我讓他踩著我,保准被他壓死。我不幹,讓他蹲在犄角,還特意強調說:「誰重誰在底下。」現在也不是爭執的時候,潘子沒法子,聽了我的話。我站在他肩膀上,讓他再站起來。我發現事有湊巧,我倆做完人梯,我使勁舉著手,也差一尺左右才能夠到牆頭。潘子還不住嘀咕,讓我快點爬,他這麼站得很難受。我低頭望了望潘子,說了句兄弟你忍著啊,又一下踩在他腦袋上。潘子氣的想亂晃,我不得不又哄他幾句,借著這勁兒,我最後還一蹦,終於摸到牆頭上的一塊磚。我急忙扭幾下身子,用盪勁兒讓自己一下坐在牆頭上。

少了我壓著,潘子急忙使勁揉腦袋,我也知道他挺疼的,但沒法安慰他。我又半趴在牆上,把手伸下去,讓他抓著我的手快點上來。潘子也懂緊迫感,他再次助跑猛地一跳。在配合之下,我拽住他了。現在這種姿勢,我拽他很費勁,就一邊儘力往上提一邊告訴他,讓他多蹬蹬牆,也借點力。正當我倆這麼忙活時,突然間我耳邊響起個聲音:「嗯哼!逗比!」還是個女童音。

這大晚上的,我周圍也沒人,突然的一嗓子嚇得我一哆嗦,潘子也聽到了,他一下泄氣了,哼哼著往下墜。我不想我倆白挨累,也顧不上研究這女童音打哪來的,我讓潘子扛住,我還突然上來一股衝勁,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等費勁巴拉把潘子拽上來后,我累得都快虛脫了。潘子也大口喘著粗氣,看樣子卻不像累出來的。

潘子問我咋回事,剛才為啥有人說話。我心說我哪知道?我就前前後後的四下打量著,找找疑點。我們周圍沒啥異常,我倆坐牆上,附近有啥太一目了然了。我又往遠處看了看。在牆外是一片小果樹林。我剛開始還真沒瞅出啥,但有棵樹下面突然動了動,一個黑影在那蹲著。這黑影渾身上下毛絨絨的,不像是人,一時間我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啥動物。我摸著陸宇峰的背包,想把手電筒找出來。可他包里東西太亂,摸了幾下也沒摸到。不得已我又把鑰匙墜拿起來,想用上面的小電筒,可還沒等我照呢,牆裡面傳來一聲:「兩位星官,幹嘛呢?」

這聲很熟悉,是那女子的,我和潘子一同往下看,發現她不知道啥時候走過來了。我一直有種做賊的感覺,被她發現,我心裡有些尷尬。潘子倒能裝,抬頭望著天說:「星官嘛,當然要夜裡出來觀星象了。」女子不可能信,她指著背包繼續問:「你們帶著它幹什麼?」我不想再解釋啥了,對潘子一使眼色,先後從牆上跳下來。我還直接岔開話題問:「老姐,牆外那片樹林里蹲著什麼東西?是守林子的狗嘛?」

我以為她肯定知道呢,誰知道我一問完,女子臉色變得特別差,還神經兮兮上了,一臉驚恐地退到牆邊,亂抓著手說:「鬼,那是潘多拉魔盒裡的鬼!它來了?」我和潘子都一愣,搞不懂女子亂說啥。看她狀態不好,潘子還走上前要扶她。但女子一看潘子過來,嚇得哇一聲,舉起雙手使勁打潘子,繼續吼著:「別過來,你別過來!」潘子挨了幾下也不疼,他又順勢把女子一下拽出來。我發現這女子的力氣變得特別大,她掙扎幾下,竟掙脫出潘子的控制,扭頭想跑。潘子又一下從后往前地把她抱住了。這可是男人控制男人的招數,一般被這麼抱住,那指定是跑不了了。可這女子耍陰招,一下把手摁到潘子褲襠上了,還瞎抓瞎捏。這把潘子疼得是直罵娘,我一看自己再不出手,潘子就晚節不保了。我急忙跑到女子前面,說了聲抱歉后,一拳打在她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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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局中局(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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