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叢林逃凶
陸宇峰又跟我們約定了時間,在今晚就啟程,一起奔赴長沙。隨後他說起別的來,大有把這事岔過去的意思,我也懂,他不想讓我們問得更多。侏儒鸚鵡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它能提前預警,而陸宇峰的身手這麼好,警惕性那麼高,也還帶著這個寵物,只能說明,阿峰對此次任務心裡沒底。
我以為就我們仨去呢,等晚間到了車站,我發現又跟另外兩個人匯合了。這倆人一男一女,長相都很奇特,我猜也是特殊線人,男的叫褚成梁,外號狗鼻,我一聽這外號,就有一個反應,這人的追蹤本領很強,不然不會有狗鼻子的外號。另外那個女的叫宛小寶,外號木瓜。乍一聽木瓜,很難聯想到她有什麼本事,可再一聯繫她的身材,就知道這外號的含義了。宛小寶的胸很大,鼓鼓囊囊的,穿著一個風衣也有種掩蓋不住的架勢,我心說要是按型號算,她這個少說得有E。
我和潘子跟這兩個特殊線人剛接觸,不好意思多說啥,打個招呼就算過去了,陸宇峰多問了一嘴,跟宛小寶說,「木瓜妹,聽說你剛『出道』,以前跟鶯嫂在一塊,她過得怎麼樣?」宛小寶性格有點冷,回話時語氣也有些木,她就說了一句,「鶯老大很滋潤。」我一聽鶯嫂,知道這指的是李峰的妻子,她一直沒露面,但陸宇峰說過,她對醫學很精通,可宛小寶剛出女子監獄里出來,很明顯,鶯嫂也是個監獄犯,我真想不明白,怎麼學醫的人,卻進了監獄?再者說,李峰作為一個警員,難道不會從中運作一下?
這時火車進站了,我也顧不上深琢磨,跟大家一起上車。從烏州到長沙,我們要做一天多的火車,而且這還不是目的地,我們最終要倒車去安化。這一路上沒什麼大事,在第二天晚上十點多,我們下了車,這大黑天的,我們也沒打算繼續趕路,想出站后找個酒店住一晚。在出站口,有幾個男男女女徘徊著,他們手裡還拿著一個廣告,上面寫著某某賓館,一宿多少錢。這現象在哪裡都常見,我倒不對他們有多大反感,但也不會輕易入住,因為我覺得,這些賓館,不怎麼正經。
在我們五個往外走的時候,有個裹著頭巾背著布包的大媽,突然擋住我們去路,她還特意舉著牌子問,「幾位,住店不?」長沙的天氣很熱,我們本來從北方過來,走的就挺悶,潘子當先不耐煩,拿出一副哄人的樣子說,「走開,不住!」潘子身材挺壯,冷不丁接觸,看著也有些彪悍,我覺得這大媽應該識趣的走開才對,沒想到她反倒臉一沉,還從包里拿出一個木偶來。她舉著木偶,拿出一副試探的語氣再問,「有人說你們見到這個木偶,就能跟我住店,你們仔細瞧瞧?」
我一下想到孤狼了,心裡也一緊,不過等再仔細一看,這木偶顯得很粗燥,不像是孤狼削出來的,畢竟孤狼是耍刀的行家。而且再往深了說,這木偶臉上裹著布,上面畫著鼻子眼睛,要是孤狼的話,他不得用人皮做修飾啊?但這大媽突然拿出這個木偶,又感覺不像那麼巧合。我糾結起來。
褚成梁和宛小寶當然什麼都不明白,他倆看我們仨都不走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最後陸宇峰拿了主意。他想了片刻,突然笑了,還主動接過木偶,對我們說,「咱們住她的店。」大媽樂得不行了,看著木偶似乎想說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留意她的表情,隱隱猜到她想什麼呢。其實她也什麼都不知道,別人給她木偶時,只告訴她拿木偶能讓我們住店,所以她一定想贊一句說,這招挺好使。
既然我們從大媽口中問不出啥,也不跟她多問,她的賓館離車站不遠,我們走一會兒就到了。這賓館最多是三人間,換句話說,我們五個人,還是四男一女,正常應該開三間房才對,但做任務期間,獨自睡覺是大忌,我們一商量,我、阿峰和潘子,我們住了一間房,他倆雖然一男一女,但也住另一個標間算了。我們都很累,一起吃個快餐,就分開休息去了。等我們仨回到房間后,陸宇峰又把那個木偶拿出來。我們都圍著坐在一張床上,陸宇峰擺弄木偶,我和潘子盯著看著。
他是從下到上這麼檢查的,整個木偶的身子沒問題,最後他把木偶臉上的布扯了下來,又一翻面,我發現木偶後腦勺上有一個小洞。這洞也就大頭針那麼大,要是不注意看,極有可能發現不了,陸宇峰從表裡射出一支針來,就用這根飛針,對著小洞摳了一會兒。這裡藏著一張紙條,雖然被針戳了幾下,紙條有些破損,但並無大礙。陸宇峰把紙條攤開,上面只寫了三個字,「安化見!」
我從旁問了一嘴,「到底是誰要見我們?」因為從我的觀點出發,這木偶主人不該是孤狼,可陸宇峰看著我,卻很肯定的說,「小白這麼健忘?這明顯是孤狼要見咱們嘛。」接著他顯得特別放鬆,也拿出一副稍有開心的樣子,指著木偶,「浪子回頭就好!還得他師父出面才行。」我徹底迷糊了,最後見孤狼時,他是被麻衣老叟逼得走投無路,冒險從山坡上滑了下去,聽陸宇峰的意思,怎麼又冒出一個師父來?孤狼用刀很厲害,那他師父又是誰?用刀的造詣不得爐火純青啊?陸宇峰又把木偶收好,招呼我們睡覺。我發現短短一天,我又攤上了好幾個謎團。
第二天我們起來很早,也拿出架勢,要儘快趕到安化的梅山村落。不過接下來的路就不好走了,下午我們到了安化,又不停歇的進了六步溪原始森林。人的心態很奇怪,當來到六步溪,望著周圍這些蒼天大樹,腳下無盡的野草,我總覺得自己脫離現代社會了。而且此次之行,我們五個人除了帶著砍刀,也背著很沉重的包裹。除了陸宇峰以外,我們背的都是一些必需品,像食物、飲用水,吊床、繩索這類的,陸宇峰的包裹很神秘,他不讓我們看,但隔著包裹,我能看到裡面有菱有角的,好像是一些像手機一樣的設備。這期間,陸宇峰也把侏儒鸚鵡放飛了,我有些擔心,怕鸚鵡這麼瞎飛,別被老鷹叼走了,但陸宇峰說不能,還告訴我,鸚鵡前陣來過這裡,會在梅山村落與咱們相見的。我看他說的這麼肯定,也強行放下心。
在六步溪中行走有個特點,明明感覺這裡陰沉沉的,但實際上,我們卻被悶得不住出汗,陸宇峰帶頭,他還拿出一個手繪地圖,一邊走一邊用指南針核對方向,保證我們按地圖線路行走。
剛開始我能沉得住氣,但等天漸漸黑了后,我湊到陸宇峰身邊,問他難道今晚我們就這麼一直走下去么?而且目的地是哪呢?陸宇峰瞧著我,他看出我一臉疲倦之色了,接話說,「六步溪中有一個盤山,咱們趕到山腳下的那個村落,再轉行去山谷里,小白,今天走了這麼久,大家都很累,但這不算什麼,等進山時,那才危險呢。」我看他說到最後,表情特別嚴肅,這讓我心裡產生一些懼意。潘子也聽到陸宇峰的話了,他比我還累,哼了一聲,拽著陸宇峰說,「既然咱們是二萬五千里長征,也就別急於一時了,趕緊趁早歇一歇,緩緩乏再說吧。」陸宇峰對潘子不錯,也真照顧。他帶我們找了一個相對適合休息的地方,讓我們安營紮寨。
我們帶的都是吊床,也不用扎帳篷,只需要綁在樹上就行,我和潘子一組,就這麼忙起來。只是一入黑,整個林子里的濕氣上來了,我們被濕氣熏得,比白天還難受,就這麼躺在吊床上,也睡不踏實。潘子建議,我們找些乾草干樹枝什麼的,就地生點火,一邊當做照亮一邊烤一烤身子。我覺得他的建議沒錯,但陸宇峰和褚成梁一起把潘子否了。陸宇峰解釋說,他來之前,有叢林專家特意囑咐過他,在六步溪這個地方,夜裡不要生火,因為有一夥很特殊的狼群,它們不僅不怕火光,還特別喜歡往火光處奔。我們不想惹麻煩,就忍一忍。我當然信阿峰說的,也這麼勸潘子。潘子最後無奈嘆口氣,這事就作罷了。可我偷空瞧了瞧褚成梁,心裡有些奇怪。
我們五個弄好吊床,趕緊睡了。這五張床像一個五角星,圍在行李包的外面,一方面怕夜裡行李被小野獸叼走了,另一方面我們這麼睡,互不礙事也算有個照應。我們沒敢一起睡,定個規矩,輪著守夜,而且在原始森林裡,守夜就顯得格外重要了。陸宇峰給我們排了號,還千叮萬囑,沒輪到崗時,隨便大家睡不睡,但一旦上崗了,就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我和潘子屬於我們五個人中體質偏差的,所以都排到前面了,也就是說,我倆先守夜,之後能不被打擾的一覺睡到天亮。
我還是頭班崗,時間為兩小時。我沒敢躺著,怕躺久了出現睡意,就隨便找個地方坐著,四下打量。除了褚成梁,其他人都睡了,我也不知道褚成梁有什麼毛病,他側躺在吊床上,沖我不住念叨。
夜裡森林中總傳來怪異的聲音,都是動物在叫,他每次聽到怪聲,要麼說這是蒼鷹發出來的,要麼就說這是紅腹錦雞的叫聲。我算服了他了,心說這小子沒當線人之前,是不是動物學家?怎麼這方面的知識這麼淵博呢,另外我心裡也打了更大的問號,覺得在褚成梁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這兩個小時,我倒是沒悶著,不過也沒消停的了,褚成梁也真有癮,陪著我不睡。等輪帶潘子上崗后,他又跟潘子念叨這些怪聲,我是不準備參合了,心說讓潘子忍受去吧,我趕緊一翻身睡起覺來。
我這一天真的很累,所以很快進入夢境,不過在森林裡,睡得沒那麼死。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有人喊了一句,「敵襲。」我嚇得一下睜開眼睛。我第一反應,是有野獸來了,這種森林地帶,不該有人才對。這六步溪可是有小西雙版納之稱,誰知道來的野獸是什麼樣?會不會是豹子或老虎?如果真攤上這種大怪獸,別說多了,被它咬上一口,就夠我們受的。我特積極的想下床,但之前從沒睡過吊床,翻跟頭翻大勁兒了,直接從上面側歪下去,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我掙扎的爬起來,發現其他人也醒了,而且潘子跟我真是難兄難弟,他也是摔下來的。
這時正是褚成梁在守夜,我們四個爬起來后一邊留意四周,一邊看著他。褚成梁沒理會我們,依舊眯著眼睛,死死盯著遠方。我來氣了,心說這哥們行不行?我們周圍很安靜,哪有什麼危險,他謊報軍情就算了,怎麼還不理我們了?我當先問一句,「哥們,敵襲了?敵人在哪呢?」褚成梁指著遠處回答,「剛才那裡有人影。」
這話讓我敏感了,我順著望了望,可那裡除了樹就是草,一點看似怪異的樣子都沒有。我覺得褚成梁有點神叨叨的,或許是他看錯了。但陸宇峰很敏感,也很重視褚成梁的話。他想了想跟我們說,「走,咱們拿好電筒,也注意捂著光線,一起過去瞧瞧。」
我們五個各自都帶著強力手電筒,也不用搶,一人一個的拿在手裡,另外陸宇峰還把他背包背上了。我是覺得沒必要,他這麼做有點太小心警惕了。我們四個隨著他,一起往那方向奔去,我們沒少走,估計深入一百多米,但也沒發現什麼。這時不僅是我,連潘子和宛小寶都冷眼瞧著褚成梁。褚成梁怕我們不信,特意解釋一句,說他真看到有人了。陸宇峰對我們擺手,接話說,「既然都來了,大家四處找一找,但記住,互相間別離得太遠。」我們都聽陸宇峰的話,也照做起來。
說實話,我有點陰影,這種場景讓我想起白毛鬼了,它蹲在樹上沖我笑,還丟下一張冥幣,另外我也怕那黑影確實存在,別也蹲在樹上準備偷襲我們。
我搜查時,把注意力都放在腦袋上方了。我是沒什麼大發現,但沒多久,陸宇峰和宛小寶都召喚我們。
我們先奔到陸宇峰旁邊,他指著一棵樹,特意對準某個區域照了照,我發現上面畫了一個十字架。這圖案讓我想起前一陣救劉千手那一晚了,那些追趕我們的人,脖子上也刻著十字架。我這下信了褚成梁的話,也覺得這次我們攤上了大麻煩,很明顯,敵方勢力來了。我又看著宛小寶,問一句,她發現的也是十字架么?宛小寶搖搖頭,帶我們走過去,借著電筒光一照,我發現有顆樹榦上刻著三個黑點,呈品字形排列。
我納悶了,不知道這三個黑點是幹嘛用的,潘子更是湊過去摸了摸,確定這不是甲蟲。宛小寶先說她的觀點,覺得這黑點很可疑,畢竟分佈的這麼均勻。可到底代表什麼,她完全不清楚。我們都看著陸宇峰,因為就他在看到黑點后,皺起了眉頭。他也沒打算瞞我們,指著黑點說,「這是梅山村落的圖騰,那些獵手和勇士往往會在左臉上用割皮紋身的方式點三顆黑痣。」我隱隱捕捉到一個信息,敵方勢力跟梅山村落有很大的聯繫,甚至往深了說,敵方那些武把子,會不會是在梅山村落里受過訓呢?
我沒時間深究這個,也深究不明白,我考慮的另外一個問題,這大半夜的,我們怎麼面對這個敵人,滿森林搜索吧?沒那麼大實力,要是置之不理,我們又顯得太被動。陸宇峰也頭疼,最後還把眼睛閉上思考。我們給他時間。這樣過了半支煙的時間,他又睜開眼睛說,「先回去休息,明天早點起來,儘快趕到盤山腳下,另外今晚守夜的,務必要更加警惕。」我一合計,也只能這樣了,我就跟其他人一樣,應聲點頭。
可我們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出現意外了。隔遠都瞧到,在我們睡覺的地方,出現一個人,他還正圍著我們行李轉悠。這一下我們都慌了,陸宇峰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還把手電筒關了,那意思別打草驚蛇,我們悄悄潛伏過去。可他這命令還是有些晚,褚成梁沒忍住,用電筒對著那人影照了照。光線一下引起黑影的警惕,他也不多待,起身就跑,不過這傢伙挺壞,走之前放了一把火,把我們行李全點著了。我們沒時間責備褚成梁大意,也不隱藏行蹤了,全撒丫頭往回跑,也都把刀拿出來。
等我們趕回去時,黑影早就跑沒影了,我們的行李也被燒的特別旺。我們急著救火,不然少了行李,我們還怎麼繼續行軍?潘子最著急,他伸腳就往上踩。只是他剛踩了兩下,就嚇得一聲叫,又急忙退了回來。
這行李上肯定被澆了汽油或火油,潘子不僅沒把火踩滅,反倒讓鞋也著了起來。他瘋了似的在地上來回蹭,我怕他被燒壞了,緊忙趕過去,對他鞋面踩了兩腳。雖然在我倆一同努力下,他鞋上的火被滅了,但接下來怎麼搶救行李是關鍵。我想實在不行就用土往上蓋,只是現在地上的土很結實,我們沒帶鐵鍬,挖起來很費勁。陸宇峰有辦法,他抽出砍刀,指著周圍那些野草說,「夜裡濕氣大,咱們割草往上壓。」我們又好一通忙活,大約五分鐘后,火才算徹底熄滅,我們看著行李,心裡都不是個滋味。
每個行李包都被燒的很嚴重,初步估計,我們能歸攏出兩套好行李就不錯了。陸宇峰讓我們別泄氣,先統計下行李數量再說,可我們剛忙活起來,遠處一片灌木叢刷刷動起來,聽聲音,好像很有多動物在裡面跑。也不用誰提醒,我一下想到狼群了,心裡也連說糟糕,陸宇峰和褚成梁千叮萬囑,晚上別生火,別把狼群召來,但最後還是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沒那精神頭跟狼群斗,陸宇峰四下看看,跟我們說,「先不要行李了,咱們上樹避一避。」
周圍的樹其實很高,目測的話,估計十米都打不住,但有個好處,有些樹杈離地很低,也就三米不到。我們趕緊各自找地方,陸宇峰獨自爬了一棵樹,褚成梁和宛小寶爬了一顆,我和潘子一起爬到另一顆上。我們剛躲好,狼就出現了。我不懂怎麼看狼,不過它們黑黑的背上都帶了一豎條白毛,讓我覺得這些狼絕對不好惹。我初步數了一下,狼有十多隻,其中四隻膘肥體壯的,跟個小熊瞎子一樣。它們先是圍著我們行李打轉,還真可那些沒燒乾凈的食物吃起來。我看的心疼,心說這可都是我們的口糧,但打心裡也認了,覺得它們吃飽了,就能退去。
我們這麼熬了一刻鐘,我發現這群狼有些貪得無厭,它們吃完食物又把主意打在我們身上,全都聚在樹下打起轉來。我頭疼的看了看錶,離天亮還有兩個鐘頭,我心說得了,就這麼耗著吧,讓老天幫我們,等天亮了,這些狼就退去了。但情況沒我想的這麼樂觀,突然間我們樹下有個小狼抬起頭來,冷冷望著我和潘子。其他狼也開始古怪的嚎叫起來。
我意識到不好,心說這可能是個攻擊信號,還沒等我和潘子做出啥反應,那小狼就行動了。它猛地一跳,還用爪子不斷地扒著樹借勁兒,一下就竄了上來。在我眼裡,這個狼頭不斷地變大,最後還張開大嘴。它是奔著我來的,本能反應下,我急忙一縮腿,讓自己離它更遠一些。它跳的沒那麼高,不過我要是不縮腳,或許它真能咬住我的鞋,反正算是這麼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潘子在旁邊替我著急,他還急忙伸腳往我這邊踢。我倆是一人坐在一個樹杈上,他這麼踢,也沒踹到小狼,在重力作用下,那小狼又沉沉的落了下去。潘子還不解氣,又隔空踹著小狼,幅度還挺大。我緩了緩神后趕緊勸了他一句。他這體重壓在樹杈上,本來就有些超負荷,他還這麼亂擰身子得瑟,萬一把樹杈弄斷了,連帶一起摔下去,那是純粹作死呢。
狼群見小狼沒得逞,也沒其他狼繼續這麼蹦了,全都圍著樹趴下來。冷不丁跟這群狼對視著,讓我挺不自在,而且丁點困意都沒有。陸宇峰對我們打手勢,那意思讓我們穩住。可這麼乾等著也沒什麼意思,潘子摸摸兜,又對我一擺手說,「小白,甩根煙過來。」我一合計,心說反正這群狼已經來了,我們吸煙點個光啥的也無所謂了。我一樣上來癮頭,不僅丟給潘子一根煙,自己也來了一根。
這種場景下吸煙,讓我覺得挺刺激的。其實我倆這麼做,按常規來說真沒啥毛病,但壞就壞在這群狼太厲害了。狼群中最壯的那隻狼突然站了起來,對著這些手下亂嗷一番,我當然聽不懂啥意思,但有個大狼站起來,一身前爪,跟人一樣趴在樹上。乍一看它這麼做,有點伸懶腰的感覺,可事沒這麼簡單。
那個小狼又活躍起來,它行動也很迅速,猛地往遠處跑了跑,又借著這個距離向樹這邊衝過來,踏著大狼的背,再次撲上來。合著它們是在配合,做了一個「人梯」。有了大狼的幫助,小狼這次跳的高,一下衝到我胸口上,還張嘴咬住我衣服。我冷不丁嚇得一激靈,也幸虧運氣好,沒被咬到肉。小狼沒打算就此放棄,一邊左右擰著嘴,一邊用前爪使勁亂扯。我從沒跟狼一對一搏鬥過,不過也跟人打鬥的底子,我就按照這個套路來,亂舞雙手,試圖抓住它的兩隻前爪,嘴裡還喊著讓它快點滾蛋!其實我還真沒遇到啥兇險,但在外人看來,或許很嚴重。
潘子嚇得把煙都丟了,又伸腳往這邊猛踹,也不管小狼能不能聽懂,他嘴裡又艹你媽、艹你媽的罵著。有潘子這一通神踹,小狼受不了了,悶悶的嗷嗚一聲,張開嘴落了下去。我趁空大喘氣,也望了望自己上衣。我發現自己這個倒霉啊,上衣又壞了,上面全是口子。潘子也跟我念叨,說有他在旁踹腳,讓我不要害怕。
陸宇峰在遠處一直旁觀,這時忍不住喊一句,「你們剛才為什麼有刀不用?」
我和潘子都聽得一愣,我心說是啊,我倆太逗了,咋還用拳打腳踢這麼原始的手段跟狼搏鬥呢?我倆不耽誤,各自行動著,想把刀從後背上卸下來。我是這麼想的,這群狼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它們還會發起進攻。到時有刀在手,也別怪我和潘子大開殺戒了。可我運氣真差,或許是剛才小狼咬著我晃悠一番導致的,我坐的這個樹杈鬆動了,這時突然咔吧一聲響,我整個人坐著樹杈一起落了下去。
我幾乎眼睜睜看著自己落到地上,要不是機靈的站住腳,這一摔坐,保準會受很嚴重的傷。我沒時間想別的,因為放眼一看,面前全是狼腦袋。那個小狼輕輕嗚了一聲,顯得很得意,它最先撲了過來。刀已經在我手裡握著了,但我有種感覺,現在抽刀來不及了,所以我把刀當成棍子用,對著小狼狠狠削了一下。別小看這力道,小狼身上發出悶悶的砰的一聲,它還疼的擰下身子。估計是被我削膽寒了,它也不咬我了,嚇得一轉身就跑,直接奔到狼群外面。我得空把刀抽了出來,不過這時,其他狼已經把我圍住了,有的還忍不住先邁步,一點點縮小我與它們之間的空間。
我心裡咚咚咚的跳個不停。但危險之間就看出來誰是我兄弟了,褚成梁和宛小寶根本無動於衷,他們肯定不會為了我而下樹甘冒風險,陸宇峰和潘子不一樣,他倆幾乎同時沒猶豫的跳了下來。潘子跟我一樣很害怕,他落在我身邊,跟我緊挨著,我都能看到他驚恐的表情,腦門上也出現豆粒大的汗珠。陸宇峰下樹后,一邊吹著哨聲,一邊把刀抽出來了。他的意思很明顯,既然離我們太遠,那就想法子轉移狼群注意力,分散它們的火力。可那個最大的狼王很奸,它又嗷嗚幾聲下了命令,只有其他那三個體格很壯的大狼,奔著陸宇峰跑去,丁字形的把阿峰包圍。形勢不樂觀,我突然覺得,我們哥仨,肯定有人今天要交待到這了。我上來一股狠勁兒,望著眼前這些畜生,就等玩命兒搏鬥了。可狼王顯得很古怪,耷拉個腦袋,在狼群外圍來回的走路瞎溜達,我感覺它像在思考問題,一會下什麼決定,用什麼套路進攻等等的。我討厭這種聰明的動物,而且我腦袋也在琢磨著,一會遇到什麼情況,怎麼跟潘子配合。
我們之間的打鬥最終沒發生,在狼王正溜達的瞬間,遠處響起嗖的一聲響。動靜不算太大,但都引起我們注意了,一個細長的黑影直奔狼王射來,還一點緩衝都沒有的射進去半截。這是一支弩箭,狼王哼都沒來得及,當場斃命。它噗通一聲躺在地上,渾身直抽抽,都說擒賊先擒王,其他狼一看到這情況,也顧不上我們仨了,軍心渙散,四下奔跑逃命。
幸福來得太快,我都有點不相信了。在愣神期間,陸宇峰招呼大家集合,都向我和潘子這邊趕來。當然了,我望著褚成梁和宛小寶,對他倆的印象很不好了。陸宇峰把精力都放在狼王身上,他打著電筒,仔細瞧著那個弩箭,還一伸手把它拔了出來。我看到箭頭上還帶著一些白花花的東西,估計是狼王的腦漿。另外也留意到,這個弩箭不一般。
箭桿上刻著一系列的花紋,明顯是被精雕細琢上去的,讓原本就很精緻的弩箭顯得更上檔次。我懷疑到一個人,孤狼,也只有他的性格,才會有心思去削木偶、雕刻弩箭。我站起身,四下看了看,不過這一番打量,什麼都沒看到。陸宇峰把玩一番弩箭,也沒說什麼,又一轉話題跟我們說,「馬上天亮了,我不睡了,你們四個再休息一會兒,等天一亮,咱們馬上出發。」我們都被阿峰說的沒意見,不過我是真睡不著,也就陪著阿峰一起守夜。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在天亮出現一道亮線時,我們啟程了。走前我還建議阿峰,要不要割一塊狼肉,畢竟昨晚一把火,我們損失的食物也不少,權當拿狼肉當口糧了。陸宇峰搖搖頭,跟我說用不著,這次他做了兩手準備,也帶足了錢,一會可以去村裡補充供給。既然都這麼說了,我也沒太勸。接下來我們沒遇到異常,走了一上午,來到一個村裡。
這村裡乍一看很有個性,有種現代和古代相結合的感覺,村民穿著現代的衣服,男子卻都背著自己做的大弓。冷不丁一看,就好像古代俠客穿越過來一樣。我們都對這裡不熟,不過語言交流沒障礙,我們打聽一番,先找了一個農家院,在裡面吃了午飯。其實午飯很一般,就四盤菜,帶點肉絲,飯管夠,吃飽為準。可最後卻收了阿峰三張百元票子。
陸宇峰也從這農家院買了一些乾糧,當然都是天價了。我覺得我們被黑了,不過細想想,去旅遊景點裡買東西,也是個貴,我們就權當如此了。
等把物質補充完之後,我們五個又見了一個人,因為只有他幫助,我們才能進入盤山,闖入到梅山村落里。這人長得矮胖,眉毛粗重,乍看起來是個漢子,不過眼神出賣了他。那吱溜溜來迴轉的眼珠子,說明他是個奸商。
陸宇峰找他,要租一個嚮導和五頭驢。我對租嚮導沒意見,但對租驢這件事趕到不解。我心說我們是要往山谷里走,還走的是盤山道,騎個驢能方便么?還不如步行呢。可看陸宇峰的樣子很堅決,他一定有理由。我們四個也沒太參合,跟他倆保持一定距離,這哥倆交頭接耳好一番,最後奸商一嘆氣,說了一句,「行了,也按照這價租給你們了。」他聲調故意提了一下,讓我們也聽到了,那意思好像說,我們賺多大便宜一樣。
其實他這話本身沒讓我覺得有啥,但那個也字引起我警惕了。也字說明什麼?有人早一步進了盤山,去了梅山村落。陸宇峰跟奸商談妥了后,奸商當場收錢,也真不便宜,就租這點東西,要了三千塊。他又帶著我們去了驢場,合著這還是個養驢專業戶,又找到一個看著五六十歲的老頭,讓我們叫他石叔,說石叔就是嚮導,會領我們安然無恙的下山。我印象里,花錢的可都是大爺,可在石叔面前,他反倒成了大爺了,對我們這五個客戶催促著快點走,他爭取天黑之前趕回來。陸宇峰聽完一皺眉,問石叔說,「我聽說走盤山,少說要用半天時間,現在已經是中午了,老人家,你怎麼能天黑之前回來?」石叔懶著解釋,他一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一邊給我們牽驢去了。
這驢場里有十多頭驢,我發現這老頭挺有意思,竟找那些老弱病殘的貨。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們五個是租驢也不是買驢,他弄點好的讓我們騎,豈不是更有效率么?可老頭太怪,不愛說話,我們問不出啥。隨後老頭在前面帶路,我們五個騎驢跟著,就這麼離開村子,奔向盤山。
剛進入盤山,我整個心情變得特別好,我們挨著山脊,走的盤山道,望著另一邊山谷中那綠綠一片的顏色,又聽著石叔哼著鄉間小調,很愜意。甚至我們五個也開始有說有笑起來,可隨著漸漸深入,我們的話都變少了。
因為路越來越窄,到最後,驢的四個蹄子勉強站在上面,多出一點空來,都緊張。我們也排成一排,石叔最先,褚成梁、宛小寶、潘子隨後,接著是我,最後陸宇峰。而且這樣走著要是低頭望著身下,我能看到腳下少說有三五百米深的山谷,倒不能說我恐高,而是覺得,這驢要是一失蹄,我就得抱著它摔下去,一起見閻王了。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之前想過的問題,「我們幹嘛不下驢,改為步行呢?」陸宇峰和石叔一同把我否了,石叔搶先跟我解釋,他倒是不騎驢也不害怕,就大咧咧的指著山谷說,「小夥子,你注意到沒有?咱們腳下的山路是個斜面,過一陣上面細土碎石更多,這些驢被調教好了,不會出岔子,可你們要是步行,一步走錯,就得摔死,我可是老嚮導,聽我的沒錯的。」我和其他人一起點點頭,算是了解了。
按照目前的速度,我估摸著阿峰說的對,我們真的走上一下午,也搞不懂石叔為啥這麼肯定,他天黑能趕回村子里。我一算騎驢時間還這麼長,真想把眼睛閉上,至少這麼一來,眼不見心不慌,也不必總擔心驢會摔下去。但又一合計,自己這麼一閉眼,萬一遇到啥危險都來不及反應,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就這樣我們又走了一個鐘頭,山路上偶爾颳起大風來,遠處還突然出現一陣嗡嗡聲。這聲音很雜亂,絕不是單個的,而是一群東西發出來的。憑猜測,這該是馬蜂。我心裡咯噔一下,在這種狹路相逢的地方,我們還遇到馬蜂,後果簡直不能想象,尤其驢聽到嗡嗡聲后,顯得很暴躁,就說我騎這頭,時不時刨一下蹄子。我嚇得都不知道顧哪頭好了,一邊盡自己全力,使勁捋著驢鬃毛,心裡默念說,驢哥、驢大爺,一定撐住啊,一邊抬頭望著遠處,等待那蜂群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