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蟲師傳說
我以為陸宇峰說的是夜裡輪崗的事呢,雖然我們都來梅山村落了,之前夜裡放火的敵人也被孤狼擊斃了,但誰知道會不會還有敵人打我們主意,一切警惕為上吧。我問陸宇峰,今晚怎麼排崗?我覺得這話沒毛病,可陸宇峰擺擺手,又摸著行李包,拿出一支筆來。這乍一看是筆,等他走著門口,對著外面射出紅線時,我才知道,這是一個激光發射器。陸宇峰一共對外射了五次,之後掐表看了看時間。我挺納悶,不知道陸宇峰玩的哪一出,我突然想到一個科幻片的情節,有人拿紅激光召喚外星人,但我們處在現實生活中,哪有什麼外星怪物?我和潘子也不急著睡了,一同湊過去旁觀。我也掐表品了品。
陸宇峰是每隔五分鐘就對外射一次激光,這樣反覆弄了三次。我本來還有點精神頭,但看久了,失去那份興趣,又變得有些倦了。我都打哈欠了,想跟陸宇峰說,他自己在這玩兒吧,我哥倆先撤了。可這時我們身後突然傳來一句,「幹嘛呢?」
這聲比較清脆,還是從我腳後跟方向傳出來的,大黑天的,我被嚇得一激靈,而且很明顯,後面這位,是趴在地上說話的。我們仨全扭頭往後看,潘子手裡拿著手電筒,也擰出光來照了照。那隻侏儒鸚鵡,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我們後面去的,它看我們看它,還一展翅膀奔著陸宇峰飛去,喊一句,「爺回來了!」我明白了,合著陸宇峰剛才對外打紅激光,是召喚鸚鵡呢,我也真佩服這小傢伙,在下盤山之前,陸宇峰把它放飛了,它不僅安然無恙的歸來,還能這麼迅速的找到我們。潘子有個疑問,納悶說,「這傻鳥從哪進來的?」
我們一樓的屋子,沒開窗戶,只有南北兩個入戶門,我們聚在北邊門前打激光,南面門也是關著的。陸宇峰指了指頭頂,算是解答了。他的意思是說,樓上那二位,一定開窗戶了,鸚鵡順著窗戶飛進來,又落到一樓。隨後他把鸚鵡當寶貝一樣舉起來,跟我倆強調,「明天開始,任務很重,但有它在,咱們晚間也能多抽出時間保證睡眠。」我和潘子贊同的點頭,我們又把獸皮鋪好,橫著一排躺上去,準備睡覺。
這短短一天不見,我發現鸚鵡比以前歡實多了,更讓我無奈的是,它還專門折磨我。我剛睡著,它就湊到我腦頂上使勁啄我,跟個啄木鳥似的。我疼倒不是疼的,但總被它弄得一驚一乍的。最後我一急眼,把衣服蒙腦袋上了,心說看它還有啥辦法。接下來我做夢了,只是這夢太怪。我夢到自己一直對著大木桶撒尿,嘩嘩的沒完沒了。而且潘子還蹲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的噓噓幾聲,刺激我的尿意。我被這夢慢慢折磨醒了,在睜眼的一瞬間,我還真覺得小腹有點脹,而且那噓噓聲也就在耳邊。又是這個傻鳥。我懷疑它一定是在報復我,因為我把衣服蓋腦袋上不讓它玩兒。我真想把它抓住,折磨一頓再說,問題是它那麼小,別被我弄傷了。
我實在無奈的嘆口氣,又拽開衣服四下看了看。陸宇峰和潘子都睡下了,我想找地方撒尿,但屋裡沒尿盆,更不想打擾他倆的休息。我就帶著砍刀,悄悄走了出去。這房子靠在村邊上,周圍全是樹林,我就隨便找一棵,對著嗤嗤放起水來。本來我還提防著,怕自己一泡尿的功夫遇到危險,實際沒這麼悲觀,一切都正常,只是在我提褲子往回走的時候,望著屋子愣住了。
整個二樓有光,雖然很弱,但給人一閃一閃的感覺。我納悶了,心說就算褚成梁和宛小寶點著油燈睡,也不能一閃一閃的。我有個猜測,二樓窗戶也是南北各兩扇,我現在沖著北邊這個窗戶。而在南面窗戶那兒,極有可能有人沖外面有規律的照著電筒。
這會是誰呢?我當先想到的是褚成梁,因為這一路就他可疑,大半夜的又照電筒,難道他是姦細?給敵人通風報信呢?我趕緊往回跑,鑽到屋子裡后,輕輕地關上門,翹著腳要往樓上走。我也不是真上樓,就想偷偷躲在樓梯上窺視一般,看褚成梁到底睡沒睡覺。但剛走完一半兒,我隱隱聽到,樓上有人打呼嚕。宛小寶一個女人,不可能打這麼大呼嚕,一定是褚成梁。難道不是他?我一時間糾結起來,站在樓梯上琢磨著,可這時候,直覺告訴我,背後有人。
我警惕的扭頭一看,陸宇峰站在我身後,也虧得他離得不近,不然我都得被嚇一跳。陸宇峰打手勢,帶我下來了,回到一樓后,他悄聲問我,「你幹嘛呢?」我把剛才情況說一遍,又把這一路我認為褚成梁可疑的行為講了講,我是有啥說啥。陸宇峰聽完琢磨好一會兒,他搖頭跟我說,「小白,你不了解褚成梁,他也是組織的核心人物,以前破了好幾樁大案,敵方勢力恨他入骨,怎麼可能是姦細呢?」我心說這可沒法說,人是會變得,就跟那些貪官污吏一樣,剛上任的時候,也都是積極小青年,但還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墮落分子了?這話我沒開口,不然這麼說同夥,顯得自己小家子氣。我也不聊了,招呼他接著睡覺。鸚鵡老實多了,只是這小傢伙時不時總打噴嚏,貌似要感冒的節奏。我心說管它感不感冒呢,別折磨我就行。
我一閉眼睛,又迷糊起來。我認為自己尿也尿了,沒啥負擔了,接下來不得一覺睡到天亮啊?但半路又被陸宇峰弄醒了。他一手一個的扒拉我和潘子,嘴裡還輕聲念叨,「別出聲。」我和潘子都挺機靈,睜開眼睛時,都緊閉嘴巴。我又看到,在陸宇峰脖子上,掛了一個小型望遠鏡。這玩意兒我和潘子的行李包里都沒有,我懷疑是陸宇峰特意帶來的一個設備。我坐起來后問他,「大半夜的,用望遠鏡幹什麼?」陸宇峰帶我們湊到南面窗戶前,還囑咐我們小心些,別太露頭,他又把望遠鏡舉起來看了看,「在離咱們百米外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有五分鐘了,他沒動地方。」
我悄悄往窗外瞧瞧,有點不信阿峰的話,因為戶外這昏暗的光線,就算拿個望遠鏡,可不能看這麼遠吧?潘子跟我想的差不多。陸宇峰說你們別不信啊,他又把望遠鏡塞給我們,讓我們自己看。
等我使用望遠鏡時,突然發現,原來這不是一般貨,裡面確實站著一個人,只是他身上冒紅光。我當即想到一個詞,紅外熱像儀,真沒想到,阿峰考慮周全,把這麼先進的傢伙事背來了。但我沒興趣多擺弄這設備,順帶想了想說,「那人是誰?這麼古怪,難道是孤狼?」陸宇峰把我否了,說他也想到孤狼了,但就算孤狼想保護我們,也犯不上這麼站著,肯定會爬到一棵樹上藉機歇息。我一合計也對,孤狼的爬樹本領很強,也喜歡把人殺死後拽到樹上去。這麼一來,我們都有些緊張了。紅外熱像儀里的這個人,很明顯是個敵方人物,甚至極有可能是被二樓出現過的光線引過來的。
我有個計劃,跟他倆說,「咱們兵分兩路?阿峰你去抓戶外那個人,我和潘子去樓上看看?」陸宇峰說我的計劃不妥,現在去二樓,幹嘛去?還不如想法子把戶外這個敵人捉住呢。接著他翻著行李包,拿出兩個對講機來,他自己留一個,又遞給潘子一個,還順帶著,把紅外熱像儀也交給潘子了。他跟我倆講,「咱們這樣,潘子用熱像儀死死盯住敵人的動態,我和小白繞個彎兒去找他,有什麼事,咱們悄悄用對講機聯絡。」我覺得這法子確實比我想得好,跟阿峰立刻行動起來。
我倆帶著砍刀和繩索,打開北門出去了。我倆想先鑽到林子里,從背後突襲到敵人身邊。我和陸宇峰走的很輕,也弓著身子很隱蔽,自認沒露出什麼破綻,但剛進林子,潘子說話了。他壓低聲音說,「你們等等,我從望遠鏡里看到,那人動了。」我和陸宇峰都以為敵人要跑了呢,陸宇峰還立刻接話問,「往哪走了?」潘子猶豫的呃了一聲,回答說,「他沒走,只是蹲著身子扭了幾下,接著往地上一撲,人就沒了。」
潘子看到的人,其實都是紅外輻射成像的,我聽到這兒,徹底迷糊起來,因為潘子用儀器找不到他,只有一個可能,這人死掉了,而且體溫還是瞬間消失的。這很古怪,再較真的說,也不科學嘛。我頭都大了,思緒也亂了。陸宇峰一樣也沒什麼好看法,但他想了想說,「得了,咱們不繞彎兒,現在直奔過去瞧瞧咋回事吧。」
我倆甩開大步往南面奔,而且是繞著房子走的。這期間陸宇峰還問潘子一嘴,敵人到底消失前,有沒有動過地方。潘子回答說他盯得死死地,敵人一步沒挪開。陸宇峰點頭說知道位置了,也不再多問,我們奔著林子深入一百米左右,陸宇峰四下打量一番,說應該就是這兒了。
我反覆看了好幾遍,四周全是荒草和樹,哪有人的影子?我突然有個很荒唐的想法,問阿峰,那儀器是不是壞了?陸宇峰被我問笑了,其實他已經有發現了,走到一處蹲下來,還把電筒打開,但控制著亮度,用微弱的光線照著地面說,你看看這裡。我看的有點費勁,也顧不上失不失態,直接撅起屁股,這麼離近一瞧,發現有一張紙埋在土裡,只是它被埋得挺深,只露出一角。我伸手摳了摳,把紙摳出來,發現上面寫得全是古怪的符號,要麼是1+、0—的,要麼就是2++什麼的。這一定是什麼密碼或者暗語,只是我看不懂。我看著陸宇峰,希望他能有個解釋。陸宇峰望著符號,揉著下巴合計起來,過了好半天,他才嘆了一口氣,跟我說,梅山村落本來就與現代社會脫離,紙張出現在這兒,算是稀罕物了,另外,小白,你聽過電筒密碼么?我搖搖頭,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孤陋寡聞了。
陸宇峰抬頭看了看我們的房子,我順帶著一瞧,發現我們現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二樓南面的窗戶。陸宇峰接著解釋說,在特務執行任務時,會用到各種各樣的密碼,比如摩斯密碼,密寫術,暗語,而暗語往往跟其他事物相結合,比如五線譜、象棋棋盤、藏頭詩、錯別字等等。咱們眼前遇到這個,就應該是電筒密碼,發信號的人,通過電筒光的間斷、上下角度、長短,來發出數據,觀察者記錄后,再破解出來。我聽得有些雲里霧裡的,尤其這種複雜密碼,也是打我當線人以後,首次遇到的。
我覺得這張紙條是寶貝,一旦我們把密碼破譯出來,就能抓住內奸,也間接能琢磨到敵人的計劃。我看陸宇峰又盯著紙條嘀嘀咕咕,以為他懂這套密碼呢,我都喜出望外了,不敢吱聲,在一旁乾等著。直到陸宇峰迴過神后,我才又問了句,怎麼樣?陸宇峰一抿嘴,說太難了,他破解不了。我稍許失望,不過這種事也不急於一時。陸宇峰又用對講機跟潘子對話,問他現在用紅外熱像儀看看,裡面出現幾個人。潘子很快回話,說他看到的,只有我和陸宇峰。這麼一來,徹底可以肯定,儀器沒壞,那敵人確實神秘消失了。我望著陸宇峰,問他接下來怎麼辦,是我倆在附近繼續搜搜,還是回去?沒等陸宇峰迴答呢,對講機傳來一個聲音,嫖客!
這是侏儒鸚鵡發出來的,我心裡猛地一縮,它這聲嫖客是在報警,難道這期間敵人潛入到屋子裡,對付潘子去了?而且隨後對講機里又傳來吧嗒一聲,好像潘子那邊真出事了,連對講機都摔到地上了。我和陸宇峰沒說啥,但都把砍刀抽出鞘來,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回趕。其實我跑的不慢,卻也恨自己腿太少,速度不能再快一些。我很明白,這距離十幾秒鐘就跑下來了,但很有可能,就因為這十幾秒鐘,我和潘子就要陰陽相隔。我倆衝到南面門口時,陸宇峰當先,一把擰開門把手,但沒等我們往裡進呢,有個人要打里往外鑽出來。
我以為是敵人呢,刀都舉起來了,但好在仔細看了一眼,鑽出來的是潘子。我們仨撞到一起時,都愣了一下,我先問,剛才什麼情況?潘子撓撓頭,回答說,我也懵了,那傻鳥說了聲嫖客,我丟了對講機四下瞧著,可整個屋子裡沒毛病,我以為你倆遇到啥古怪了呢,就想趕緊出來支援。潘子說完時,侏儒鸚鵡也從屋裡飛出來,落在陸宇峰肩頭。我們都看著侏儒鸚鵡,不過它雖然會說話,但不是人,不能跟我們解釋啥。陸宇峰有個想法,嘆口氣說,這鸚鵡是個寶貝,只是受訓時間太短,偶爾可能誤報。這話要是再直白些,就是我們仨被一個鳥給泡了。可不管怎麼樣,沒危險是好的,我們又陸續進了屋。各自找個獸皮坐在上面歇一會。
陸宇峰依舊擺弄那個紙條,我和潘子也沒困意,就瞎聊一會,一起分析下之前的情況。我真沒什麼感覺,但突然間,侏儒鸚鵡猛地奔我飛過來,對著我后脖頸啄了一下。這次比較狠,給我疼的,就好像被小錐子刺中了似的,我一咧嘴,一伸手要把侏儒鸚鵡抓住,但它機靈,又避開我,飛回陸宇峰肩膀上。我順勢摸了摸脖子,雖然沒流血,但絕對破皮了。本來這一晚上我們就有點憋屈,我火氣有些壓不住了,心說不能再慣著這缺德鳥了,今天說什麼也得給它弄個腦瓜崩教訓一下,不然以後指不定怎麼欺負我呢。我湊過去要抓它,鸚鵡不再躲避,只是嘴裡又叫喚著,嫖客,嫖客!
陸宇峰先反應過勁來,把我攔住了,又用電筒對著我剛才坐的地方照了照,發現在地上,躺著一個死蚊子。這蚊子可真大,跟大拇指差不多了,渾身又黑又青的,一看就剛死,腿還不由得輕微蹬幾下呢。陸宇峰就用那張紙條對著蚊子一戳,把它舉起來,我們仨近距離細看。我對蚊子了解不多,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種類,但眼前這隻,一看就帶毒,而且毒性不弱呢。潘子問了句,難道鸚鵡沒誤報?這就是嫖客。
陸宇峰點頭說是,又猜測的說,先不說消失的敵人是怎麼回事,但這種大毒蚊子,應該是蟲師培育出來的,有人把它放進來當武器,要對付咱們。我心說這招可真陰損,要不是有侏儒鸚鵡在,今晚我們弄不好都得中招。我們仨又分析一番,這蚊子到底哪來的?要麼就還是趁著我們開門的時候飛進來的,要麼就該是從二樓窗戶進來的。我們也擔心褚成梁和宛小寶的安危,又一同去二樓看了看。這次沒放輕腳步,所以剛到二樓,褚成梁和宛小寶都警惕的醒了,鸚鵡顯得很怪,又突然咳咳打起噴嚏來。褚成梁一看不解的望著我們,先問了句怎麼了?陸宇峰把蚊子拿出來給他倆看,又反問他倆,覺得身體有啥不適沒有?他倆看到這大毒蚊子,一下也慌了,當即檢查起來。這期間我一直品著褚成梁的態度,也不能說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反正就覺得他很可疑,現在的一臉無辜,也多半是裝出來的。
等這麼忙活一會兒,他倆先後回答,都說沒遭到攻擊,身子也無礙。我們仨沒往下接話,陸宇峰低頭想了想,在氣氛稍有沉默時,他一轉話題,又跟宛小寶問,木瓜妹,有什麼驅蚊的法子沒?宛小寶摸著褲帶,我發現她褲帶也有貓膩,竟是一個「葯匣子」,上面全是小暗格。她摸出兩袋葯來,自己留一袋,又把另一袋遞給陸宇峰,回話說,一會都點著油燈睡,這袋藥用四分之一的量,攙在燈油里,這樣睡到天亮,蚊蟲不會進屋的。我一直搞不懂木瓜會啥本領,現在一看,原來她是個藥品專家,也怪不得組織把她派來了。陸宇峰懂些藥理,但沒宛小寶精通,他接過葯袋后,沒看出啥來,卻也沒多問,招呼我們又下了樓。我們把「熏香」弄好了,陸宇峰讓我和潘子繼續休息,他自己忙和點事。
我看他從行李中把無線通訊器拿出來了,就是他跟組織聯繫的那個工具。他一手捧著紙條,一手敲著鍵盤,看樣是把這電筒密碼發給組織,讓上頭兒去破解。如果褚成梁是內奸,我真不想跟他在一間屋裡睡覺,但也明白當前形勢,沒證據前,我們根本沒法調查,不然很可能適得其反,讓我們提早內部分裂。我對自己說,什麼都別想了,先睡覺。這一夜,再沒出現啥古怪,中途我醒了幾次,發現阿峰也躺著睡下了,但紅外熱像儀就在他手邊放著。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時,我們陸續起床,去外面找井打水,洗了洗臉,又聚在一起,把行李包中的剩餘食物拿出來,一同吃早餐。這期間呂政來了,他背著一個大弓,掛著一口刀。他只是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我們。他跟我們說,他要去打獵,如果我們有事,就去屋北面的林子里找他,他今天只打打野雞和獐子,不會走太遠的。我們都說好。這期間侏儒鸚鵡也飛起來了,它對呂政興趣很大,圍著他饒了一大圈。呂政望著侏儒鸚鵡連連稱奇,不過他沒久待,又交待幾句,讓我們吃好喝好,這幾天做生意興隆的話,之後獨自消失在北面林子中。打心裡說,要是平時沒事的時候,我挺想跟呂政一起去林子里轉轉,看看他怎麼打獵的,但現在,我沒這心情,還問陸宇峰,「今天什麼計劃?」陸宇峰正喝八寶粥呢,他幾口把餘下的粥喝光,一抹嘴說,「咱們還做什麼生意?都快點吃,一會去南面林子看看,我不信那裡沒線索!」
這樣一刻鐘后,我們出發了,奔向屋南門的樹林,本來侏儒鸚鵡也想跟去,但陸宇峰把它留在家裡了。這期間阿峰也把昨晚的經歷簡單說了一下。他掌握一個度,不發表任何懷疑的看法,更沒提到紅外熱像儀,就說看到有人在樹林里晃悠,最後一閃身不見了。他讓褚成梁多用用心,看能不能找到啥線索。褚成梁當即回答沒問題,或許一涉及到正事,他還不經意的漏了一個小動作,錯了搓鼻子。其實我真沒覺得褚成梁能有啥發現,因為昨晚我和陸宇峰已經搜了一遍,我們找不到的,褚成梁就這麼神?能指出來?但我真小瞧他了,來到事發地點后,褚成梁轉悠一番,找到個小樹枝,在好幾處地方畫了一個半徑有一指長的圈,還招呼我們看,這圈裡的怪異。
剛開始那個圈不怎麼明顯,我看了半天也沒覺得有啥,等換了一個后,我發現他圈住的地面上有輕微的印記。這印記說不好是什麼,反正有四五塊,組成起來有點梅花的感覺。我走進一個誤區,還琢磨,這是啥鞋的鞋底留下來的。褚成梁顯得很得意,看我們的反應,可他發現我們壓根沒人接話時,他忍不住清了清喉嚨,強調說,你們對動物了解太少了,要我看,昨晚在樹林里晃悠的不是人,而是一個大豹子。我們都被這話震懾住了,陸宇峰猛地抬頭看他,我和潘子還一同反問一句,豹子?褚成梁嗯了一聲,還蹲下身,用樹枝指著幾個關鍵點說,憑爪印輪廓及這裡地表的硬度,我猜這個豹子小不了,少說有三五百斤,另外看它的步間距,也能證明它正值壯年,阿峰說它昨晚還突然消失了。如果是一個人,突然消失不太可能,但一個豹子,就再正常不過了,別忘了,這種動物的速度和彈跳都能棒。
如果我沒親身經歷昨晚的事,只是聽陸宇峰剛才這麼一介紹,褚成梁的解釋覺得很合理,可我不相信一個三五百斤的豹子能直立行走,還久久站在這裡不肯離開,另外從土裡找到的電筒密碼怎麼解釋呢?褚成梁看我們都悶頭琢磨,他以為我們都接受他的觀點了呢,又指著遠處說,這裡有兩排痕迹,一排是豹子過來的,一排是它離去的,咱們還要繼續調查這個豹子么?其實他也就是這麼說說,看他的意思,這調查已經結束了,我們來這是找蟲師的,沒必要跟一個豹子較真。但陸宇峰看了看我和潘子,他點點頭說,狗鼻,我還是覺得這豹子有問題,既然有跡可循,你領路,咱們找找去吧。褚成梁很不理解的看著陸宇峰,不過陸宇峰是我們五個人的頭兒,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回答句好吧,又當先跟蹤起來。
我們四個緊緊跟隨他,陸宇峰趁空還對我和潘子使了個眼色。我懂他意思,褚成梁的懷疑還沒被排除,為防止他害我們,這一路上我們都得機靈點。我把甩棍拿了出來,握在手裡,雖然上次在盤山路上用過一次,但還有電,還能當電棍使用,我就跟在褚成梁的屁股後面,心說他要敢耍詐,我這一棍子電全捅在他屁股上,讓他好好爽一爽。
我們這一路沒少走,深入了一里多地,四周草都比我們高了,讓視野面變得不是那麼寬闊,不過陸宇峰施展了爬樹的本領,還幾次讓我們暫停一下,他嗖嗖爬上一棵樹,登高四下看一看。而最後一次上樹時,他咦了一聲,還急忙滑了下來。這引起我們的警惕。我當先問他,他指著一個方向說,五十米開外的地方,躺著一個人。
這可是深山老林,能在這躺著的,絕不是沒事曬太陽的,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有梅山村落的人受傷了,又或者這是一個陷阱。憑現在掌握的消息,我不好排查。陸宇峰帶隊,我們五個警惕的向那裡靠過去。我發現這裡的草叢很怪,我們奔著那個方向去,草叢無緣無故的變得稀疏了,而且也越來越矮,最後只膝蓋持平。這樣我們視野面也再次變得寬闊,在離著十米遠的地方,我們就看到那個躺著的人。
他穿一身斗篷,帶著一個斗笠,面衝下,要不是斗笠時不時晃一下,我都懷疑他已經死了。這打扮更讓我想起孤狼來,都說關心則亂,我一帶入感情,有些慌神了,也沒多想的就要奔著走去。但陸宇峰把我抓住了,也不避諱的說,小心有詐。我順帶看了褚成梁一眼,想知道他啥表情。他是一點特別的反應都沒有,嘴裡還贊同陸宇峰,連說對對。我想個招,跟褚成梁說,狗鼻,你是咱們里最機靈的,要不你過去瞧瞧,那人什麼情況?褚成梁望著躺著的人,搖了搖頭,他還故意退一步。潘子跟我一條心,他也勸起來。但褚成梁就是死死打定主意,怎麼都不去。最後陸宇峰插話了,讓我們別商量了,他過去瞧一瞧。我心裡不得勁,心說這麼一來,真是圈套,那不就中了套了么?可我也理解,如果躺著的真是受傷奄奄一息的孤狼,我們早點施救,他就少一分危險。
陸宇峰把行李包卸下來,讓我背包,他背著砍刀,舉著甩棍,算是輕裝上陣了。我上來一股倔脾氣,本想跟他一起去的,但他把我攔住了,弓著身子獨自往對面靠。陸宇峰這走法很特殊,身子和腳都盡量橫著傾斜,這樣一遇到危險,他能迅速做出反應,甚至是第一時間扭頭逃跑。我不知道陸宇峰緊不緊張,反正我目送著他,這顆心就一直高速砰砰的跳。但這一路有驚無險,陸宇峰最後站在陌生人的身後。他先輕聲喊了喊,發現陌生人沒反應后,他再次四下看了看,確定沒異常,這才舉起甩棍,對著那人的腳後跟捅了捅。就他這麼一弄,捅出漏子來了。在他兩側,各有一堵牆面積的地表動了起來,同時往上豎,想把阿峰夾到裡面。冷不丁看到這場面,給人種天崩地裂的感覺,但隱約間,這豎起來的地表,還露出一堆堆的鋸齒,很明顯,這是一個大陷阱。
陸宇峰很及時的扭頭往外逃,只可惜這陷阱遮蓋面積太大了,他沒那速度短時間衝出來。我眼睜睜看著陸宇峰被兩排鋸齒給夾住了,同一時刻,我忍不住閉起了眼睛。我覺得就算不閉眼睛,我雙眼也保准瞬間一片漆黑,遇到這種陷阱,阿峰當場不死才怪呢,甚至往嚴重了說,此時的他,渾身上下不全是窟窿眼兒才怪呢。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的好了,索性這麼閉著眼睛苦熬著,但這時,褚成梁和宛小寶全異口同聲的說,快快,救人去。我一合計,這話的言外之意,阿峰還沒死?我不相信的把眼睛眯條縫看了看。
陸宇峰真聰明,關鍵時刻,他把甩棍橫過來了,而他身子又及時的側了過去。這麼一來,兩排鋸齒一下被甩棍卡住了,讓陸宇峰有個空間,險之又險的保住性命。另外也得說這甩棍質量真好,鋸齒夾子閉合的力道,竟沒能把它強制壓縮回去。陸宇峰現在的處境很不妙,他周圍全是鋸齒,離他很近,甚至都快貼到鼻尖上了,他試著動了動,又放棄了。我們四個一同奔了過去。我和潘子最著急,趕到后就一人一個的抓住鋸齒夾子,想把它拽開。我倆用的勁不小,但相比之下,也只是杯水車薪,我們拼的渾身都抖了,這鋸齒夾子一點要動的感覺都沒有。褚成梁和宛小寶也想幫我們,這樣一邊兩人,一同使勁試試。但陸宇峰開口把我們制止了,他強調說,沒有把握把陷阱打開,就不要亂掰,小心節外生枝。我又想到一個主意,四下看了看。在這旁邊還有幾個小樹,我想實在不行我們用繩子和棍子做一個轉盤來,用樹做軸,這樣有槓桿的原理,我們借力在試著打開鋸齒夾子。我想招呼其他人趕緊動手。但沒想到阿峰已經有招了,他告訴我,趕緊把他的行李包打開,裡面有個千斤頂。千斤頂有多大威力,我再清楚不過,我心裡一喜,也沒忍住的笑了一下,又趕緊就地翻包。
陸宇峰這個行李包,一直是我們其他人好奇的對象,在我打開背包時,他們三個都抻脖子要看看。我幾乎想也沒想,就立刻把拉鎖又緊了緊,只留出夠自己查看的縫隙,我貼近了埋頭找。這絕不是我小氣,而是覺得,陸宇峰沒發話,這一路上他對這行李包也顯得小心翼翼的,我就沒有權利把這裡的東西給別人看。不過打心裡我還是挺開心的,因為我屬於特權,能先偷窺一下秘密。我本來懷疑這裡裝的全是各種設備,但出乎意料,大部分是玩具車。只是這玩具車的車輪很特殊,全是超大型號的,我納悶了,心說阿峰這是玩的哪一出,大老遠不嫌沉,把這種玩具背過來幹嘛?難道梅山村落的人喜歡玩具車么?我正合計呢,陸宇峰忍不住催促了,我只能轉移注意力,先找到千斤頂,把它拿出來。
這千斤頂屬於迷你型的,不太大,但看著外表嶄亮,估計是好材質做的。我帶著千斤頂向陸宇峰靠去,先大體看了一遍,選准一個位置,把千斤頂放在鋸齒夾子里。潘子在一旁配合我,他搖起搖桿,讓千斤頂一點點吃住勁兒發威。鋸齒夾子終於鬆動了,不過時不時就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這聲音讓我極不習慣,心裡特別彆扭。褚成梁和宛小寶沒幫忙,但他倆都盯著阿峰,等覺得鋸齒夾子之間的間距可以了時,褚成梁還對阿峰喊,快出來!
陸宇峰沒亂動身子,依舊保持著現在這個姿勢,橫著一點點往外走。能感覺出來,阿峰心裡壓力很大,畢竟一個個鋸齒就在他眼前經過,這跟近距離與死神對視,沒什麼區別。我以為這場劫難過去了呢,但沒想到,突然間傳開咳咳的幾聲,在鋸齒夾子頂著千斤頂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裂痕。合著這裡壓強太大,吃不住勁了。有碎裂前的徵兆。我心裡直想罵娘,但也沒啥能補救的辦法。陸宇峰同樣察覺到了,說得遲那時快,他搏了一把。
陸宇峰一聲喝,猛地加起速來,也顧不上這麼快速走,讓他衣服刮出多少口子了。趕的很巧,在他剛出來的瞬間,這鋸齒夾子就轟的一聲合併了,千斤頂失去威力,掛在夾子上,而這裡面躺著那個人,也一下被夾子緊緊的夾變形了。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明知道危險過去了,但冷不丁就是轉不過這個勁來。
陸宇峰坐在地上大喘氣,他心理素質很好,這時仍不忘正事。他又爬起來,湊到夾子外面,把手伸進去,把那陌生人的斗笠揭了下來。我們也圍過去看,這人絕不是孤狼,因為他長得太丑了。我又有個猜測,覺得他是梅山村落的人,只是不明白他怎麼死在這裡了。陸宇峰用甩棍特意捅了捅死者的臉,他檢查的仔細,最後還看了看死者脖子和手臂,下個結論說,沒有三顆痣,也沒有十字架,這不是敵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