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溫柔郡主之死
拓跋思薇的頭缺了小半邊,血肉模糊,屍身少了左臂、右腿,身軀被咬過、啃過,內臟翻出,腸子露在外面,血淋淋的,令人作嘔。那兩個抬屍首回來的侍衛已經跑到一邊嘔吐去了。
膽小的女眷和男子轉過頭去,不敢看這駭人的屍首。
唐王老淚縱橫,哀慟地嚎哭,「薇兒,是誰害死你的……是誰……告訴父王,父王一定將她碎屍萬段!為你報仇!」
拓跋涵水墨般清雅的眸子淚光閃爍,拍拍他的肩,「二伯父,節哀……」
薇兒死得太慘了,慘不忍睹!
鳶夜來和周揚對視一眼,是誰動手的?不是瑤兒吧。
他們看向瑤兒,花腰也看他們,輕輕地搖頭。
「皇上,薇兒死得這麼慘,臣懇求徹查!」唐王傷心欲絕地哭。
「那是自然。」拓跋彧眉宇緊蹙,一副不太敢看屍首的樣子。
那兩個侍衛吐完了回來稟奏:「皇上,王爺,卑職在東邊的小溪邊找到郡主。郡主應該是被猛虎咬死。」
鳶夜來道:「皇上,多派些人追捕猛虎。」
周揚自請前去捕捉猛虎,拓跋彧恩准,周揚便親率一百餘侍衛前去。
拓跋彧安慰唐王:「王爺節哀順變。先將郡主的屍首帶回營帳清洗一下,姑娘家都喜歡乾淨漂亮,是不是?」
唐王親自抱著殘缺的屍首回去,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步履沉重。
花腰和王悠然回到營帳,皆眉頭緊鎖。
「會不會我們離開不久,溫柔郡主就去溪邊,遇到老虎……」花腰揣測道。
「應該是這樣的。」王悠然尋思道,「這麼看來,有人要害我們,溫柔郡主當了替死鬼。」
「李靜有本事設陣法嗎?」
「周子冉幫她?」
她們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不過李靜為什麼設局害她們?
李靜看起來不像是心機這麼深的人,應該是周子冉教她,出謀劃策。
一人進來,是面色沉重的鳶夜來。
其實,他並沒有懷疑過是瑤兒害死溫柔郡主,因為,瑤兒不會這麼殘忍。
他苦笑,「我還想著怎麼解決溫柔郡主,想不到……」
花腰說了她們的猜測,鳶夜來的眉頭蹙得更緊了,若有所思。
「相爺在想什麼?」王悠然問。
「倘若真是周子冉,那就糟了!」他的眸底浮現一抹暗色,「此人心思縝密,不會留下蛛絲馬跡。還有,我擔心有人看見你們去過小溪那邊,唐王會當你們是疑犯。」
「那如何是好?」王悠然忐忑道。
花腰早已想到這個可能性,若真是如此,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鳶夜來眸色冷鷙,看來,要做點事兒才行。
晚膳后,周揚到御帳稟奏偵查結果,證實溫柔郡主是被猛虎咬死,同時也把奄奄一息的「兇徒」捉回來。
拓跋彧對唐王道:「王爺節哀。事情已經清楚了,郡主不幸遇到老虎,當時她身邊沒有侍婢、侍衛,附近也沒有人,慘劇就這麼發生了……王爺,這是意外,誰也不想。」他悲傷地對眾人道,「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都傷心不已,只怕也沒心情打獵,明日一早便拔營回京吧。」
眾人安慰唐王,唐王本是痛不欲生,卻忽然面色劇變,又痛又怒道:「這不是意外!薇兒是被人害死的!」
「王爺,朕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不能……」拓跋彧道。
「臣有人證!」
唐王讓溫柔郡主的近身侍婢和一個侍衛進帳,「把你們知道的說出來!」
這侍婢說,她看見郡主跟著雲鸞郡主和王家小姐去了。
侍衛也說,雲鸞郡主和王家小姐往東邊走去,溫柔郡主跟在後面。
「皇上,雲鸞郡主和王家小姐先去,薇兒後去,卻遇到猛虎,其中隱情,不言而喻。」唐王的眼裡帶著刻骨的仇恨,好像下一瞬就會把長劍刺入花腰的身軀,「是她利用老虎害死薇兒!是她!請皇上嚴懲兇徒!」
「你血口噴人!」燕王暴怒地呵斥,「誰敢誣陷瑤兒,本王跟他勢不兩立!拼個魚死網破!」
「王爺稍安勿躁!」鳶夜來勸燕王,然後對唐王道,「王爺,這兩個人證的供詞只能證明,雲鸞郡主和王家小姐往東邊的小溪那邊走去,並沒有人親眼目睹雲鸞郡主二人去過案發地。」
「對!有人親眼目睹嗎?」燕王接著道,「再者,瑤兒和王小姐都是柔弱女子,如何找來一隻老虎?」
「王爺喪女,下官體諒你的心情,但王爺也不能胡亂誣陷!」王悠然的父親王騰道。
「有幾個侍衛親眼看見雲鸞郡主和王家小姐離開營帳,不過很快又看見她們回來。」鳶夜來義正詞嚴地說道,「這麼短的時間,即使她們想害人,也不夠時間。」
花腰冷冷道:「雖然溫柔郡主與我有過節,不過我從未想過害她!我和欣然是準備前往小溪,不過走到半途時,我們看見一隻可愛的小白兔,便去追小白兔。因此,我們並沒有去案發地。」
王悠然接著道:「我和郡主追那隻小白兔追了一陣,小白兔跑得沒影,我腳崴了,就回營帳歇息。」
唐王目齜欲裂,「可有人證?」
花腰反駁,「王爺也沒有人證看見我們去過案發地。」
她知道,李靜、周子冉應該看見了,不過她們為了避嫌,應該不會愚蠢地出來指證。
周揚忽然道:「皇上,臣還有發現。伙夫看見,李家小姐今日去過小溪,在小溪那邊待了很久。」
李將軍和李靜一震,周揚語聲狠厲,「臣查到,那隻老虎是附近農家的馴獸人引到小溪邊,那個馴獸人可以作證。」
李靜花容慘白,慌張失措。
而周子冉,淡然從容,絲毫不懼。
馴獸人進帳,指認是李靜以一百兩收買自己,讓自己將一隻猛虎帶到小溪邊。
李將軍性情耿直,見女兒做出這種殘害別人的事,滿面鐵青。
「混賬東西!還不跪下?」拓跋彧陡然喝道,「招!一五一十地招!」
「爹爹……」李靜懼怕得瑟瑟發抖,拉拉李將軍的袍角,見他不理自己,淚水奪眶而出。
鐵證如山,不容她抵賴。她痛哭流涕,招供認罪,卻沒有供出周子冉,也沒有說為什麼害溫柔郡主,說只想放一隻老虎嚇嚇姐妹們,沒想到會釀成如此悲劇。
唐王怒火滔天,從侍衛腰間抽出長劍,一劍刺死她。
李將軍看一眼心口汩汩冒血的女兒,始終不發一言,悲痛之色慢慢地浮出眼睛。
花腰心中清楚,李靜之所以受周子冉擺布,是因為,李靜的情緒一直不穩定。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周子冉告訴李靜,李靜在萬壽宮被周興羞辱,清譽被毀,是因為雲鸞郡主給周興下藥,周興才會癲狂。而情緒波動很大的李靜,把仇恨都算在雲鸞郡主頭上,成為周子冉的棋子,被她利用。
因為溫柔郡主之死,這次夏狩匆匆結束。
溫柔郡主的喪事隆重而風光,唐王費盡心思,讓愛女留在世人的記憶里。
花腰並不覺得傷心、惆悵,反而輕鬆不少,省得髒了自己的手。她不是善男信女,溫柔郡主心如蛇蠍,曾經害過她多次,如若不是溫柔郡主死得這麼「意外」,她也不會放過溫柔郡主!
這日,拓跋涵來訪,說要送她一樣禮物。
花腰覺得他今日有點神秘,「無緣無故送什麼禮物?」
他水墨般的深眸漾著瀲灧的微笑,「打開來看看。」
她打開硃色錦盒,盒裡是衣裳,色澤為深紫,質地薄如蟬翼,卻並不透明,觸手溫涼,不知是什麼材質。她展開輕盈的衣裳,款式簡單,做工卻很精細,不過,這衣裳似乎不是日常穿的。
「這衣裳有點奇怪,我應該不會穿。」她莞爾一笑,「你這神秘禮物也太別出心裁了。」
「其實,這不是我送你的禮物,這是師父給你的。或者說,這衣裳本就屬於你。」拓跋涵笑道。
花腰更不明白了,「師父送給我這衣裳做什麼?」
他含笑解釋:「師父說,待你想起如何使幻術,便將這衣裳給你。這衣裳並非普通的衣裳,而是幻術的戰衣,七層蟬衣。」
她驚愕,「這個衣裳有七層?」
太神奇了,衣裳這麼薄,她還以為是一件呢,哪知道是七件套在一起的。
「可是,這七層蟬衣如何配合幻術施展?」
「我也沒學過,你學過,只是你忘了。」拓跋涵溫潤地眨眸。
花腰不明白,想起了花瑤所有記憶,可是,獨獨所學的武藝缺失了。難道花瑤有意忘記學過的武藝和毒術?
他俊眸含笑,眼底潛藏著沉沉的情緒,「或許,你多看看七層蟬衣,說不定能觸發記憶。」
這天熱的夏季,正好可以穿,涼快。
「對了,你聽說了嗎?西秦國太子和越秀公主兩日後到洛陽。」拓跋涵有一點憂心。
「來做什麼?」花腰不在意地問。
「太后壽宴很快就到了,他們來賀壽的。這幾日鳶夜來忙於準備接待他們的事宜。」
「怪不得這幾日他總是來去匆匆。」她微微一笑,「不過太后的壽辰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嗎?」
「他們先來洛陽遊玩吧。對了,這幾日你見周揚了嗎?我覺得他有點怪。」
「這幾日沒見他,他怎麼了?」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有點怪。」
「改日看見他再問問。師兄,你給我喂招,看我能不能使出完整的幻術。」
拓跋涵自然答應,花腰穿上戰衣,纖薄的蟬衣將她修塑得婀娜多姿。這蟬衣太神奇了,穿在身上一點也不熱,還有點清涼,而且看上去只是一件,誰也想不到是七層。
二人在瓊庭開打,他使出九陰白骨爪,陰毒而狠辣,步步進逼,她步步後退,籠罩在長而尖利的指甲下,小命難保。突然,他橫掃的一招更為狠厲,逼得她往地下一滾,他緊追不捨,一招「長虹貫日」,遮天蔽日,天地俱黑。
這是滅頂之災!
絕境之中,花腰只能絕地反擊,丹田的熱氣急速往上沖,人已飛起,疾速得令人嘆為觀止。
拓跋涵只看見她的影子一下子就飛到半空,眨眼之間,空中都是她,一個,兩個,三個……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應該打哪一個?
眼花繚亂之際,他已經輸了。
「瑤兒,這就是幻術。」他驚喜不已,長指甲自動縮回。
「我只覺得,我脫了一件件蟬衣。」花腰不可思議道,那種在半空連續脫下一層層蟬衣的感覺,太神奇了。
「幻術便是如此,以快為要訣。施功者於眨眼之間在半空中從一層層蟬衣出來,而蟬衣仍然飄在半空,彷彿是人影,令敵人眼花繚亂,以為一人幻化出數人,不知從哪一個下手。而這時,你便能把握良機取敵人的性命。之後,你還可以在半空一件件地穿回身上。」
「原來這就是天下第一的幻術。」她笑問,「若我練純熟了,能打贏鳶夜來和周揚嗎?」
「我也不知,你試試。」
拓跋涵以溫雅的笑容掩飾了內心的濃烈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