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棋逢對手
在娛樂圈裡，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角色，你可以看不起錢，但不能看不起遊戲規則。
對於凌峰的盛情邀請，葉曉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要環宇娛樂同意，她就出演他的MV女主角。
夜幕降臨，他送她回到酒店。
華燈旖旎，巴黎街頭川流不息，浪漫的氣息無處不在，不遠處有親密的戀人在擁吻。
車停在酒店門口，他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風範堪佳，笑顏迷人，「美麗優雅的葉小姐，請您賞臉，晚上一起吃飯。」
玩了一天，葉曉覺得挺累的，只想早早上床休息。她淺淺微笑，「很抱歉，晚上我有約。」
「那祝您有個愉快的晚上。」凌峰拿捏著腔調說，逗死人了。
「這裡不是古堡，不是十八、十九世紀了。」她笑著睨他。
突然，一陣冷風襲來，葉曉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避開，被一個疾速奔跑的人衝撞到，失控地往後跌去——幸而凌峰及時出手，伸臂攬住她，才避免了摔倒。
她氣喘吁吁地站定，卻發現被他摟在胸前，身軀靠得很近，唇與唇也靠得很近。
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微熱，似乎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心中略驚，她淡淡致謝，從容不迫地後退兩步。
凌峰有些尷尬，告別後駕車離去。
葉曉從專屬電梯上樓，吃飯，洗澡，和漢娜通電說了幾句，接著是柏晉揚的電話，他讓她到某某房間找他。
她對霍爾說有一個朋友也住在這家酒店，要去和朋友聊聊，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
霍爾無法干涉她的私生活，更無法阻止，只能看著她離去。
來到柏晉揚的房間，關上門，她摟上他的脖子，柔聲道：「晉揚，你怎麼來了？」
他拿下她的手，坐在沙發上喝紅酒，「公司沒什麼重要的事，就當出來旅行。」
他面冷聲冷，她感覺出他的異樣，坐到他身旁，「怎麼了？」
柏晉揚擱下紅酒，陡然吻住她，將她壓倒在沙發上，吻得瘋狂而霸道，就像一場戰爭，殺氣瀰漫，只許他勝，不許她贏。
葉曉痛得抽氣，發覺今天的他好像喪失了理智，她感覺不到他的深情。
他怎麼了？
她奮力推開他，「晉揚，冷靜一下。」
柏晉揚頹喪地靠在沙發上，手捂額頭，似乎心中有事。
「晉揚，發生什麼事了？」葉曉關心地問，輕輕摸著他的手背。
「沒事。」他條件發射地抽開手，語氣生硬。
「OK，你冷靜一下，我先回房。」她隱隱感覺到，他對她發脾氣。
「你不能走。」他粗聲喊道，語似命令。
葉曉回身，面無一絲笑容，「你心情不好，自我調節一下，明天我再找你。」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了，但這個時候，她不想給他太多壓力，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柏晉揚霍然站起來，從西褲口袋裡摸出一張疊著的報紙，狠狠地摔過來，「自己看看。」
這份八卦報紙是珠灣出刊的，葉曉看到了與自己有關的頭條：時裝周風騷巴黎，葉曉和凌峰親密熱聊。該文以刻薄、譏諷的筆鋒報道葉曉出席巴黎某設計師的時裝發布會，並且勾搭上當紅小生凌峰，與他出雙入對，以美色和風騷贏得峰少的注目，其媚功在浪漫的巴黎發揚光大，就連浪漫的巴黎也甘拜下風。
他發脾氣，言行怪異，難道都是因為這篇報道？
「你相信這篇報道？」葉曉捏著報紙，蹙眉問道。
「我當然不信，也不在意。所以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到巴黎，你卻不在酒店。我坐在大堂，等了你整整一天。」柏晉揚深深皺眉，滿目激動，「可是，我看到了什麼？我一轉頭，看見你和凌峰抱在一起，你要我怎麼想？」
她終於明白了他生氣的關鍵所在，與其說他生氣，不如說他吃醋。
可是，他可以問，可以說，為什麼要對她發脾氣？即使他懷疑她，也可以開誠布公地質問她是不是腳踏兩隻船，也不需要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和她吵架。
她真的不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她舒眉，「晉揚，你正在氣頭上，等你冷靜一些，我們再談，好嗎？」
柏晉揚沒有回答，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怒氣在眼中滾動。
「明天我給你電話。」葉曉邁步離開。
「你現在走出這個房間，我馬上就回珠灣。」他寒聲道，一字字說得很清晰。
她的手停在門把上，靜了片刻，開門出去。
柏晉揚沒想到她真的走了，沒想到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沒想到他在她的心中沒有一絲分量……他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支撐不住地癱倒在沙發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本想著和葉曉有一個開心的假期，沒想到他會看到那一幕。其實她和凌峰的那一幕，可能真的沒有什麼，只是他想太多了，可是他真的無法不當一回事。她和凌峰在時裝發布會上親密熱聊，又出去玩了一天，回來后在街酒店門口相擁，身為男朋友的他，看見女友和別的男人相擁，他應該怎麼想？
他可以當面質問她，又擔心她不說實話、有意欺瞞，他很矛盾，很痛苦，就在這樣的心情下，他粗暴地對待葉曉，發脾氣，說重話……
現在，他很後悔自己的行徑，他確實喪失了理智。
他是不是應該飛回珠灣？
她是不是不再理他了？
第二天一早，漢娜陪著葉曉來到片場，不過通告上說，今天沒有她的戲，於是，她折回酒店，來到柏晉揚的房間。
敲門好久，卻沒人開門。她擔心他發生了什麼意外，請酒店服務員來開門。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他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茶几上三瓶紅酒已經空了。
服務員收拾好房間就退出去了，葉曉叫醒他，用力拍了兩下他才醒來。
迷迷糊糊中，柏晉揚看見她就在眼前，猛地抱住她，死緊死緊的，「曉曉，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她聞到他口腔里的酒氣和口臭，別開臉，「今天我不用拍戲，你先去洗澡，吃早飯後我們再談。」
看著她嫌惡的表情，他唯有先去洗澡洗漱，並且在她的監督下，吃了早餐。
柏晉揚向她道歉，說昨天不應該那樣對她。
她解釋了她和凌峰在巴黎所發生的事，一切都是誤會，他確實是緊張了一些，不過這也說明他很在乎她，很愛她。基於此，她也就原諒他了。
兩人和好如初，一同遊覽巴黎，在浪漫的城市做浪漫的事，在優雅的地方做優雅的王子公主。
接下來，她忙於拍戲，他獨自飛回珠灣。
巴黎外景戲不多，五六天就搞定，葉曉回到珠灣，才知道QTV又開始新一輪的明爭暗鬥。
據林子欣的內幕消息，QTV有意和環宇娛樂合作，共同投資打造珠灣首部職場時尚輕喜劇《棋逢對手》，經過商談，具體合作方式已經敲定，不日內就簽訂合同。
方總監放出風聲，女主角將在QTV和環宇娛樂的花旦中選定。
電視劇和大熒幕始終不同，哪個當紅花旦不想觸電？不想出演《棋逢對手》女主角？
因此，爭角風暴再一次襲來。
只不過，怎麼爭，如何有的放矢，是關鍵所在。
林子欣說，最積極的屬李思蔓和林嘉兒，這兩位當紅花旦各出奇招，為了上大熒幕，必定狠狠地踩對方一腳。
這部職場時尚輕喜劇，兼顧職場和愛情，各佔一半的份額，因此，影片長度長達三個小時左右。除了男女主角，配角也有很重的戲份，因此也吸引了QTV和環宇娛樂的一二線藝員爭角。
葉曉問：「這麼說，利天傑會重視方總監的意見？」
林子欣說：「不是她還有誰？」
這麼一來，葉曉拒絕出演，利天傑就不會糾纏她了。不過，既然環宇娛樂沒有找漢娜，她也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李思蔓是方穎的愛將，方總監大有可能推薦她出演《棋逢對手》女主角。
林嘉兒是何氏前任總裁何以潤的情人，必定會藉助他的關係網爭取出演機會，只是如何爭取，外人就難以得知了。
《明珠閃爍》預計五月殺青，之後，凌峰馬不停蹄地前往巴黎拍MV，葉曉作為MV女主角，當然跟隨前往。不過這是五月份的事了，現在，他們仍在片場拍《明珠閃爍》，空了就閑聊幾句，或者探討角色、劇本、台詞等問題。
在巴黎酒店門口發生的那次意外，凌峰並沒有放在心上，葉曉感覺得出來，他只是把自己當做談得來的異性朋友。她喜歡這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誼，因為她的朋友確實很少，真心交往、不涉及任何利益的朋友，更少。
這晚，葉曉和柏晉揚在半山別墅玩鬧，忽然接到劉主席的電話，她拿開柏晉揚的手，示意他別出聲，專心和劉主席通電話。
「曉曉，你聽說《棋逢對手》這部電影了吧。」劉主席的聲音怪怪的，似乎感冒了。
「嗯，聽說了，劉主席您感冒了嗎？保重身體呀。」
劉主席低笑，「沒事，老骨頭了，曉曉，你對這部電影有興趣嗎？」
鑒於柏晉揚正在旁聽，葉曉不好說有興趣，也鑒於劉主席親自打電話給她，也不好說沒興趣，頓了三秒鐘，她含笑道：「我一向聽從劉主席的安排，劉主席讓我演什麼，我就演什麼。」
「這樣吧，我再和方總監商量，有消息再告訴你。」
「好的。」
「我希望你可以演這部戲，對你的前途大有裨益。」
「那謝謝劉主席的栽培啦。」
剛剛結束通話，她就被一雙鐵臂抱住。他的嗓音沉得魅惑人心，「你真的想出演《棋逢對手》女主角？」
她揚眉反問：「你反對？」
柏晉揚抬起她的下頜，「如果我的反對有效，我一定會反對。」
葉曉拂開他的手，抿唇一笑，「還算有自知之明，我不想和利天傑再有接觸，但也不想失去和演技派男星合作的機會。」
他沉思半晌，「我不給你意見，你自己選擇，想做什麼就去做，我不阻止你。」
「你不擔心我看上別的男人嗎？」
「不擔心，因為我這麼體貼你、包容你，世界上有比我更寵你的男人嗎？」
「你還真是王婆啊，虧你說得出口。我告訴你，世界上還真有一個比你更寵我的男人。」
「是誰？我和他決鬥。」
「不告訴你。」
「是誰？說！快說……」
柏晉揚慢慢地緊逼，她往後仰倒，他吻下來，激情燃燒。
環宇娛樂聯繫了漢娜，就葉曉出演《棋逢對手》女主角一事，陳總和漢娜簡單談過，至於具體的合作事宜，陳總要和葉曉親自談。
這天，葉曉和漢娜來到環宇娛樂總部，助理引她們來到陳總辦公室。
陳總不在，陳總的辦公椅上坐著一個人，西裝筆挺的利天傑。他坐在那裡，似笑非笑，目光犀利，是真真正正的利氏總裁，有一種無形的、迫人的氣勢。
葉曉不禁在想，是碰巧？還是蓄謀？
「曉曉，好久不見。」利天傑站起身，笑得溫和優雅。
「利先生，你好。」葉曉壓下心中的紛亂，維持著淡然的微笑。
「先坐一會兒，陳總馬上就來了。」他示意她們坐在沙發上，吩咐助理沖兩杯咖啡。
助理擱下兩杯咖啡就退出去了，葉曉見他埋頭看文件，也不理自己，鬆了一口氣。
大約過了五分鐘，陳總走進來，抱歉地說讓她們久等了，接著說：「葉小姐，具體合作事宜，利先生會和你詳談，漢娜，我和你在另一間辦公室談。」
漢娜隨著陳總出去，利天傑擺手示意她坐到辦公桌前面，「曉曉，你好像有點怕我。」
不是怕他，只是有點不安。
葉曉坐下來，與他隔桌相對，「利先生，《棋逢對手》的男主角定了嗎？」
利天傑笑道：「暫時還沒定。」
接下來，他們談了一些深入的合作事宜，因為已經合作過一次，基本上按照上一次的合作方式來操作，只是片酬待遇提升了一些。
談完后，他的唇邊漾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拍完《明珠閃爍》后，《棋逢對手》就開拍。不過我提醒你，李思蔓和林嘉兒都想演女主角，這陣子你小心一點。」
「你的意思是，她們不會輕易放棄？」葉曉詫異道。
「這兩人都不是善類，我個人猜測，她們可能會對付你。」
「謝謝提醒。」她的感激是真心的。
利天傑說：「我聽說，林嘉兒私下找過方穎，以兩千萬為餌，讓方穎欽定她出演女主角。」
方穎竟然沒有答應！
葉曉展眉：「林嘉兒和何以潤在一起，大可以不拍戲，專職做情人，我想不通她為什麼還要在QTV拍戲這麼辛苦，還受氣。」
他搖頭失笑，「這就是林嘉兒的聰明之處，何老頭的小情人一大把，她只是其中一個，如果她不拍戲，專職陪伴老傢伙，那老傢伙豈不是煩死了？老傢伙喜歡她的就是這一點，獨立，風騷，潑辣。」
她深以為然地挑眉，淡然一笑。
他又說：「李思蔓是方穎愛將，這次落選，她氣得跳腳，你小心她整你。」
葉曉謝謝他的提醒，和漢娜一起離開。
葉曉將出演《棋逢對手》女主角的消息在整個電視城傳開，嘩聲一片，議論紛紛。短短兩天，電視城的人都在說她的「英勇上位事迹」：她以媚功贏得總經理高興的另眼相看，之後，她爬上高總的床，以此爭到女主角。
或者，她色誘劉主席的兒子劉紹輝，從而讓劉少爺為她在父親面前說好話，因此，劉主席開金口欽定葉曉……
這些惡意中傷的流言，傳得人盡皆知。
葉曉從林子欣的口中聽到這些流言，覺得太好笑了。
「一定是李思蔓和林嘉兒故意散播的，這兩個賤人。」林子欣氣得罵出髒話。
「別生氣了，隨便他們說，我們沒反應，沒受到任何影響，她們就會更生氣。」
果然，不幸被利天傑言中。
過了兩天，林嘉兒親自約她出去談談。
葉曉本來不想赴約，不過轉念又想，既然她已經出招，豈有不接招的理？就看看她到底會出什麼絕招。
林嘉兒約的地點是「道」會所，葉曉準時赴約，和她坐在一個隱蔽的角落。
她開門見山地說：「我們都很忙，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要你放棄出演《棋逢對手》女主角。」
葉曉臉上的笑影很燦爛，「為什麼？」
「因為我志在必得。」林嘉兒笑得更璀璨，塗著深色眼影的眼睛稍稍吊起，「只要你讓給我，你儘管開價。」
「用錢買主角，好大手筆。」葉曉輕輕拊掌。
「只要能演，再大的手筆，我也付得出。我捨得付出，你呢？」
葉曉的眼角凝出笑意，「我隨緣。」
林嘉兒的眉梢往上提了提，自信與傲氣立即顯現，「我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到手。」
葉曉冷冷譏諷，「在娛樂圈裡，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角色，你可以看不起錢，但不能看不起遊戲規則。唯一可以破壞遊戲規則的，不是錢，而是權。」
林嘉兒的眼睛微微眯起，狠色微漾，「你不願意相讓？」
葉曉悠然淺笑，「不是不願意，而是不值得。」
「好一個『不值得』。」一道中氣十足、氣場十足的聲音，突然出現。
葉曉轉眸望過去，原來是上了年紀仍顯瀟洒風度的何以潤。
林嘉兒嬌笑著扶他坐下，小鳥依人的媚態酥軟了男人的筋骨。
何以潤習慣了別人的奉承與仰視，也習慣以高高在上的鼻孔對著窮人，「葉小姐儘管開價，不用擔心我付不起。」
「我缺少很多東西，也追求很多東西，唯一不缺的，就是錢。」葉曉溫婉道，唇角微勾。
「葉曉，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林嘉兒變了臉色，語帶凶色。
「我和利天傑、劉主席都有交情，如果葉小姐不願合作，我只有請他們一起喝茶。」何以潤抽著雪茄，悠閑鎮定，好像在他眼中，沒有搞不定的事。
葉曉揚眉笑道：「何先生想做的事，我無法阻止，預祝你們成功。」
話落，她徑自離開，不想再與他們廢話。
而李思蔓的奇招，便是勾搭劉紹輝，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讓他在老頭子面前進言。
這是林子欣的內幕消息，千真萬確。
但是，劉紹輝只管享用美色，卻不理會李思蔓的要求，李思蔓氣得大罵他「禽獸」。
不知道何以潤有沒有找過劉主席和利天傑，或者劉主席和利天傑都不理會何以潤的斡旋，不給他面子，葉曉仍然是《棋逢對手》的女主角，地位牢固。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近來葉曉很倒霉，出門都會遇上莫名其妙的事。
拍街戲的時候，樓上有人倒水，被淋了一身。
幾套戲服無緣無故地變得很臟，不是膠水就是泥巴。
在衛生間方便的時候，門被反鎖，出不來。
總之，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小事，但是，林子欣斷定，一定是有人故意整她。
不是林嘉兒，就是李思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