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五章
「做生意起起落落,也是常事。」翠柳只說了這一句,劉嬤嬤就又堆上滿面的笑容:「不止是這樣呢?聽說啊,那個姑爺,呸呸,王大爺回來時候,和王大奶奶吵了好幾天,這會兒啊,他們都在議論,說王家的氣數,只怕盡了。」
王家的氣數快盡了?翠柳只是笑了笑,劉嬤嬤往四周瞧了瞧,見四周沒有人,神神秘秘地對翠柳說:「姑奶奶,還有件事兒呢,就昨兒,湯家的,在我家門口守了半天,說要尋我說話,我尋思著,她們能說什麼好話,不就是想打聽您的事兒,我給回絕了。」
這時候的劉嬤嬤,再也不見當年,想吃一口好的,就能被湯大掌柜拉去,說了些什麼不應該說的話的時候了,翠柳又淺淺一笑。
劉嬤嬤見自己說了這麼多,翠柳卻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有些急了,還想再說,翠柳已經淡淡地:「你先下去吧。這些事兒,以後都不用回了,都和我沒關係了。」
劉嬤嬤聽到翠柳說,和她沒關係了,下意識地看了眼翠柳,但很快劉嬤嬤就點頭應是,匆匆下去。
翠柳輕嘆一聲,陳氏和王慕辰吵架,定然是為了後院的事情,而後院那些紛爭,早就不被翠柳放在心上了,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誰還會去在乎那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翠柳在那毫不在乎,陳氏卻不能不在乎,她的妝容早就哭的凌亂,伏在自己娘的懷中。
陳太太伸手撫摸女兒的發,長嘆一聲:「你也不用和姑爺成天鬧彆扭,今年他不是拿銀子回來了嗎?」
「拿是拿回來了,但是別院那個,別院那個,又撒嬌撒痴,拿走一些!」陳氏真是把那個妾恨的牙痒痒的,一點都不安分守己。
「當初你要這樣做,我就勸過你,姑爺真要放你去做這件事,顯見得他也是個薄情的,這會兒,你說說,我說的如何?」陳氏聽到自己娘話中有責怪的意思,一雙眼睛就抬起來:「娘,我那時候初初嫁入,若不是先拿這個人立威,那我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立威是要立的,但也要有手段,況且你那時候,和姑爺濃情蜜意的,你若那時候都握不住姑爺的心,到後來你怎麼辦?」陳太太的話讓陳氏撅起嘴。
陳太太把女兒摟的更緊:「我們女人,本就是靠了娘家婆家,你呢,鬧一鬧是成的,但不能鬧的太過火了。等明兒,姑爺來接你了,你就回去。」
「我不回去!」陳氏還要撒嬌,陳太太手都抬起來了,又硬生生放下:「你不回去,姑爺身邊真的多了一個什麼人,吃虧的是你,不是別人,好了,我讓人給你把妝容整理一下。」
陳太太還在哄著,丫鬟就來回報,王慕辰來了,陳氏把身子一扭:「打出去!」
陳太太扯一下女兒的耳朵:「胡說,快去把姑爺請進來。」
陳氏口中說著,心裡還是歡喜的,就要讓人打洗臉水,被陳太太止住。陳氏還覺得奇怪,就聽到了王慕辰的靴子聲。
陳氏忙把身子背過去,而王慕辰已經在丫鬟的帶領下,走進上房,瞧見陳太太,王慕辰急忙行禮:「見過岳母。」
「過來,我面前坐下,讓我好好地瞧瞧你。」陳太太含笑說著,王慕辰依照禮儀,只是坐在陳太太面前,抬頭微笑。
陳太太好好地看了看王慕辰,這才對王慕辰道:「我女兒嬌寵慣了,你們小夫妻之間,有什麼話,也要好好地說,要她哭著喊著回娘家來,難道你休了一個,還想休第二個不成?」
陳太太這話,不輕不重地,王慕辰早看見了坐在陳太太身後的陳氏,急忙對陳太太跪下:「岳母教訓的是,也是小婿一時口不擇言,才讓令愛受了委屈,是小婿的錯,小婿的錯!」
陳太太見王慕辰就坡下驢,對王慕辰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又道:「你既這樣說,那我還能說什麼呢?女兒,你夫君都這樣說了,你也該出來,對你夫君道歉!」
陳氏被陳太太喚了一聲,原本還想撒嬌不出來,被陳太太扯了袖子,陳氏只得轉過背。
陳氏哭的眼睛紅腫,看起來也有幾分可憐,王慕辰不由嘆氣:「沒想到我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情,竟然驚動了岳母,著實該死,該死!」
「什麼該死不該死的,這樣的話,以後少說!」陳太太見自己女兒也轉過背,就勢把王慕辰的手和陳氏的手拉在一起:「你們兩個,吵就吵了,可不能不和好,還有女婿,我可要說你一句。」
「岳母請說!」王慕辰是恭恭敬敬,陳太太瞧著王慕辰:「再吵,那什麼休妻的話,可不能說出口,姻緣來之不易,哪能這樣順口就說出休?」
「是,是!」王慕辰又要給陳太太跪下,陳太太阻止了王慕辰,而是看著自己女兒:「女兒,你也過來,在我面前跪下,你們小夫妻拌幾句嘴也平常,怎麼就哭著喊著要回娘家,這事兒傳到外面,人人都會說,是我教子無方!」
「岳母,都是小婿的錯!」王慕辰這會兒十分謙卑,對陳太太恭敬地說,陳太太笑的越發開心:「好,好,你們都這樣說,就好了,來人,服侍姑奶奶梳洗了,再讓廚房準備酒菜,留姑爺在這吃飯!」
丫鬟們連聲應著,王慕辰也對陳太太笑著說:「岳母這樣對小婿,小婿十分惶恐!」
「我對你若不好一點,那還怎麼指望你對我女兒好!」陳太太此刻心中大為歡喜,都能說上幾句玩笑話了,丫鬟正在服侍陳氏梳妝,陳氏聽到這話不由笑了,丫鬟也笑了,王慕辰鬆了一口氣,和陳氏相視一笑。
回家的車上,王慕辰和陳氏,自然也有許多私房話要說,陳氏見丈夫這樣,心中一松,也就問問孩子們。
王慕辰見妻子詢問孩子們,把陳氏往懷中一摟:「你就只記得他們,不記得我?」
「我怎麼會不記得你?你啊,讓我吃了那麼多的苦頭。」陳氏在那嗔怪地說著,王慕辰又笑了,兩人笑語歡聲之中,聽到外面傳來鞭炮聲,差點驚了馬。
王慕辰不由把帘子掀起來:「你們這是怎麼了?」
「大爺,外面有人家店鋪開張!」車夫在那指著遠處,王慕辰看向那開張的店鋪,上面是個大大地江字,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所見所聞,王慕辰的臉色頓時又變了。
陳氏也瞧見那個江字,口中有些不屑地說:「這生意做的好,又算什麼?最要緊的是門風清白!這會兒江家,出了那麼一個女子,門風早就不清白了。」
門風清白?王慕辰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把帘子放下,對陳氏笑著道:「大奶奶說的是,我們回家去。」
陳氏見丈夫神色如常,這才鬆了一口氣,江翠柳,我就不信,你還有臉要去這親戚家的酒席上做客!
過了年,翠柳自然也接到無數的帖子,她也撿上幾家有來往的人家去坐坐,自然不免碰到陳氏,陳氏本就是著意打扮,想要在翠柳面前顯擺,說話做事時候,陳氏更是要顯擺自己和王慕辰夫妻恩愛,婆婆疼愛,家中說一不二的地位。
翠柳每次遇到陳氏這樣顯擺,也只是淡淡微笑,有些人,一輩子都被圈在後宅之中,這不是她們的錯,是那些把她們圈在後宅之中的人的錯。
而陳氏呢,見翠柳面上只帶淡淡笑容,以為自己說中了翠柳的心事,就算在外面再能幹,這女人的命運,不就是要夫貴妻榮,不就是要夫妻恩愛,賺再多的銀子,沒有男人疼愛,又算什麼?
哦,不對,江翠柳據說要再嫁,那就更不像話了,畢竟,誰見過好女嫁兩家的?陳氏對翠柳的那些鄙視,是著意掩飾都無法掩飾的,翠柳卻完全不放在心上,每個人想的都不一樣,誰心中在想什麼,就由她們去。
這天在酒席上,翠柳在,陳氏也在,有個太太對翠柳笑著說:「我記得您的千金,叫嫣兒吧,過了年也就十歲,不曉得可曾吃茶。」
這種話,一般就是想要探聽,看能不能做成親事。陳氏聽到嫣兒兩個字,不由看向翠柳,翠柳已經微笑:「嫣兒還小,我們的意思,總要過上幾年,再尋親事。」
「十歲也不小了,再說了,您把嫣兒當成掌上明珠一樣,這女婿,一定要挑好的!」這太太見翠柳這話中的意思,是直接回絕了,心中有些失望,但還是要說幾句場面話。
而這卻觸動陳氏另外的心事,這嫣兒都十歲了,要說親了,這說親一事兒,做父親的,自然也能做主。
想著,陳氏看向翠柳的面上,浮現出一抹有些殘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