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章
翠柳只覺得陳氏看向自己的笑容有些莫名,但慢慢地,翠柳覺得有些不對,於是她抬頭看向陳氏,和陳氏四目相對,難道說,陳氏想要在嫣兒的婚事上打什麼主意,這簡直是,開玩笑!
翠柳按下心事,只是在那和人應酬,而陳氏沒有等到酒席終了,就急匆匆往家中趕。
王慕辰已經回到家中,他也在席上多喝了兩杯酒,只是在那裡打盹。
陳氏急急忙忙,推醒王慕辰,有些嗔怪地說:「你這個做爹的,連大事都不管!」
「什麼大事?這些大事,不都有你管嗎?」王慕辰口中說著,伸手要去摟陳氏,陳氏怎不明白王慕辰要做什麼,把王慕辰一推:「不是我們的孩子,是嫣兒!」
嫣兒的名字一被陳氏說出口,王慕辰的神色就變了變,接著王慕辰嘆氣:「哎,這事兒,我,我……」
「你怎麼說也是當爹的!」陳氏一心只想給翠柳個教訓,對著王慕辰的時候,語氣之中難免帶上幾分嗔怪。
王慕辰又嘆了口氣,陳氏伸手給王慕辰按著肩膀:「我想著,嫣兒過了年,都十歲了,她是你的女兒,江家再怎麼說都不能否認這點,就算上了公堂,官府,也是只會站在你這邊。」
上公堂?王慕辰似乎想到了什麼,看著陳氏笑了:「你說的是,有些事情,怎麼我沒想到呢?」
「大爺每日在外面做生意,想的是讓我和家中人,怎麼才能過的好好地,這些事情,本就是內宅的事情,我們女人想!」陳氏的話讓王慕辰笑的越發開懷:「你說的是!唉,嫣兒是我頭一個孩子,我怎麼會不放在心上呢,只是江家兇悍,我也就,對嫣兒多有疏忽。」
「大爺何不尋媒人來,給嫣兒定門親事?嫣兒有了好歸宿,那您這個做父親的,也就能放心。」陳氏這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王慕辰點頭:「你說的對,就該這樣做,嫣兒都十歲了,這麼大的孩子,也該定親了。」
陳氏聽到王慕辰這麼說,眼中這才閃出得意的光,江翠柳,你再能幹,這世間的有些規則,你也要受著,這天下兒女的婚事,做爹的說一句,那是天經地義的,不說,才會被人說嘴。
於是第二天,王慕辰就命人尋來了媒婆,眾媒婆聽說要為嫣兒尋親事,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有個媒婆大著膽子問:「令千金的美名,我們都聽說過的,不過她從來都是和她娘在一起過日子,這會兒,這會兒,您要說親事,總要經過江姑奶奶!」
「什麼要經過她?」王慕辰頂頂不愛聽著話,臉色頓時沉下來,有個媒婆機靈,急忙笑著說:「是,這婚姻大事,自然父母都能做主,不過我們還是想問一句,這事兒,真要說清楚了,自然還是要去問問江姑奶奶的意思。」
「你們先去尋!」王慕辰每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竟然是媒婆們害怕翠柳,不敢為嫣兒說親,於是語氣十分不愉快,媒婆們聽到王慕辰這句話,各自交換了下眼神,也就告辭離去。
等媒婆們一走,陳氏就安慰王慕辰:「不用擔心,這事兒啊,拗不過的!」
「江翠柳,她這些年也就在外面,怎麼這些人,就怕成這樣?」王慕辰十分不滿地說,陳氏笑著道:「這不過是媒婆們的伎倆,為的多要些銀子罷了,你放心,我已經讓丫鬟們去說過了,說若能說成這門親,那說成親事的媒婆,有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的賞錢,算是十分重了,王慕辰的神色這才變得好看了些:「虧的有你,不然我王家這個女兒,還真的是我的心病。」
「我們是夫妻,我自然要為你分憂!」陳氏含笑說著,王慕辰的面色更好看一些,陳氏笑吟吟地道:「再者說了,不管怎樣,我們的兒子和嫣兒,是親姐弟,那邊呢,再疼愛,也不過就是表姐弟,這江翠柳,就要遠嫁了,難道還能把女兒帶去不成?等到以後嫣兒出了嫁,遇到什麼事兒,江家那邊,怎麼好出面做娘家?」
江翠柳要遠嫁?王慕辰每想到這一點,就覺得胸口鬱悶,江翠柳,這不要臉的女人,這個,這個讓王慕辰恨的要死,卻在有些時候,又疼的要死的女人,真的是,真的是,怎麼才能讓江翠柳,回頭瞧自己一眼?
王慕辰長嘆了一聲,陳氏察言觀色,急忙又道:「您放心,我已經讓丫鬟去和媒婆們說了,過不了一會兒,這事兒啊,就成了。」
「我也只能為嫣兒做那麼多了!」王慕辰說著,彷彿自己真的是疼愛女兒,為女兒好的父親。陳氏勾唇微笑,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過不得幾天,這嫣兒要尋婆家的事兒,就傳遍了大街小巷,這天翠柳剛剛叫人收拾東西,好去給小森賀喜。
劉嬤嬤就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姑奶奶,姑奶奶,不好了。」
翠柳抬頭看著劉嬤嬤:「什麼不好了?」
「我今兒,去湯家做客,吃酒時候,聽到她們在議論,說嫣兒,就是我們小姐,要尋婆家了!」劉嬤嬤著急的說話的語氣都有些不利索。
翠柳瞧著她:「你再說一遍!」
「我說,外面都在說,嫣兒要尋婆家了!」劉嬤嬤平靜了下來,重複了一句,翠柳搖頭:「不,是你方才說,在湯家做客!」
劉嬤嬤聽到翠柳這樣說,臉上不由一紅,但還是強撐著對翠柳說:「姑奶奶,說起來,我和湯家也算有些緣分,您放心,我不過是去吃酒,別的話,多一句,不,多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我明白,只是這湯大掌柜,自從那年之後,就再也沒請你去吃過酒了,今年怎麼就又請了,想是……」翠柳說著故意頓了頓,這微微的一頓,讓劉嬤嬤面上的神色更加焦急,恨不得又開口為自己辯解幾句,但劉嬤嬤曉得翠柳的脾氣,並不敢出口辯解,只是站在那裡。
果真劉嬤嬤就聽到翠柳含笑說著:「想是他又想從你這裡,打聽些什麼!」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您啊,就別嚇我了!」劉嬤嬤這會兒才敢把氣喘勻,翠柳又笑了:「我怎麼敢嚇您,您在這家中,也是伺候幾代了。這王慕辰,怎麼好端端地,又想到給我嫣兒尋婆家了,這事兒,輪不到他來管。」
「那,姑奶奶,您是要去見見王大爺呢,還是去見王大奶奶?」劉嬤嬤小心翼翼地問,翠柳搖頭:「都不見,你啊,尋幾個人,見那為嫣兒說親事,說的最熱心的那個,威嚇她一番就好!」
只要最熱心的那個被威嚇住了,其餘媒婆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畢竟這親事說成,換庚帖,上門迎親這種,還不是要到江家來,難道王慕辰還能從家中變出一個嫣兒來給他們?
劉嬤嬤連連應是,匆匆忙忙地走出去。翠柳這才繼續收拾著東西,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輕咳,翠柳抬頭,看見秦先生站在那裡。
翠柳不由咦了一聲:「您怎麼來了,不是說,過了正月十五才能過來?」
「我也聽說了外面有人為嫣兒尋親事的事兒,曉得這件事,必定不是你的主意,所以就來尋你問問,誰知就聽到了。」秦先生和翠柳兩人雖只見過幾次面,彼此之間卻相交莫逆。
翠柳也笑了:「這主意,一聽就曉得是誰出的,后宅之中的女子,所能拿捏別人的,不過就是這麼幾件事。」
而拿捏婚事,想要給女子尋一門不合適的婚事,就是最大的一件事了!婚事不合適,對男子來說,雖然痛苦,卻可以在家門之外,尋一些別的樂子,再不成,還能納妾。
至於那不許納妾的人家,就有男子常年在外面,或說是做生意,或者說是讀書,橫豎就是不回家!而父母也沒有辦法逼他,畢竟男子家讀書做生意,都是好事,都是能光耀門楣的。
至於那被冷落的妻子,背後有沒有哭,哭成什麼樣子,不會被人曉得,也不會被人憐憫。頂多就是說一句,這就是女人的命!
秦先生瞧著翠柳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握住翠柳的手:「我明白。年少時候,我也曾經傷心,不解,傷心我的娘,為什麼眼中只有我的父親,更看重我的兄弟們。不解,不解明明我的才華不輸給我的兄弟們,娘卻要壓著我,學著操持家務,主中饋,做女紅,說這才是女子本等!」
秦先生的話,讓翠柳想起了許多許多,但翠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秦先生,秦先生擦掉眼角的淚:「後來,我出嫁了,娘在我出嫁之時,和我絮絮叨叨了許多許多的事情,我才似乎有些明白娘,但我不願意像娘一樣過一輩子。我的丈夫還算好,但他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