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引人矚目
硝結晶遇水后大量吸熱，不久后，讓陶罐里裝著的涼開水全都結成了冰。
「成了！」葉瓊丹將一罐子冰抱了出來，興緻勃勃地說道，「回頭雇幾個人去附近的公山上刮硝石，再找一些木匠收收木屑，木屑在木匠那裡是廢物，在我這兒可是好東西！如果拿木屑來隔離冰塊，冰塊的存放時間可以延長兩倍！」
「咱們得多采些硝石，多熬出些硝結晶，」葉瓊丹接著說道，「一盆硝結晶拿來制完冰了，立刻放到大太陽底下曬，讓水汽蒸發，將水中的硝再次結晶，循環利用。北地夏日酷熱，想必一盆含硝的水曬個三四日，就能再次析出硝結晶，拿來繼續製冰。咱們這生意成本小，利潤高，肯定能賺大錢！」
「嗯，我去安排，」葉清寒見她笑得那麼開心，也弧度極輕地勾了勾唇，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罐子，放在了灶台上，「別凍著手。」
「我回屋拿一床棉被把它包起來，留一些給家裡人解渴，剩下的我拿去鋪子里，中午在食客們喝的涼開水裡加點冰塊，生意肯定更好！」葉瓊丹腳步輕快地跑開了。
不一會兒，新宅的人便陸陸續續地起了床，而葉瓊丹也用昨晚剩下的豬骨湯煮好了一鍋薺菜瘦肉餛飩。
一顆顆玲瓏的餛飩躺在碗底，碗面上飄著幾滴香油、幾縷紫菜、一撮蝦米和一片蔥花，香味十分誘人。
其他人本以為早上吃一碗滾燙的餛飩，肯定又要出一身汗，沒想到進來之後，卻覺得廚房無比清涼。他們還以為這冰是買來的，葉青羽向來疼寵三妹，自然不會說什麼，而雪丫頭和海丫頭則暗暗心疼起了錢。
一家人用完早膳之後，雪丫頭感慨地說道：「這頓早膳用得可真舒服，真希望每天早上廚房裡都有一盆用來降溫的冰，就是外面賣的冰太貴了，常買是一大筆支出。」
其他人跟著點了點頭，小四叔乾脆捧著木盆不撒手了，像是把它當成了最寶貝的東西。
「你放心吧，以後的每個夏天，咱們家都會有很多冰的！」葉瓊丹說道。
「那得指望青羽哥的腿恢復之後，去學堂讀書，然後考取功名當大官了吧？」雪丫頭笑盈盈地說道，「青羽哥當的官越大，就能領到越多的冰！」
這個時代的冰貿易並不發達，冰塊的遠途運輸十分艱難，很少有冰能夠經過長途跋涉運到南方。
而在北方，每到十一月的三九、四九天，官府就會命人去伐冰、藏冰，待次年立夏之後，先舉行一場獻牲祭祀的大典，再按官階給官員們頒發冰票，讓官員們自去領冰。
而在京城，除了冰票之外，皇上還會賜冰。
皇上賜下的冰塊，會由衙門按官階分發，從夏伏暑開始發冰，一直發到立秋。
當然，北方的民間也有商人專門開鑿了冰窖，在夏天做冰塊生意，只不過耗資巨大、成本極高，因此，民間的冰價也極高。
「我二哥當然會當上大官，」葉瓊丹無比認同地點了點頭，「不過，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想要夏天天天有冰，咱們還是得靠自己！」
「但集市上的冰也太貴了，還是別買了吧？這宅子夏天也算涼爽。」雪丫頭心疼地說道。
「不用去集市上買，山人自有妙計！等過段時間你們就知道了！我和大哥先去鎮上了，你們好好待在家啊，」葉瓊丹交代道，「這盆冰融化了之後，別把水倒了，幫我這盆水拿到太陽底下暴晒。」
葉瓊丹從水罐里鑿了一些冰塊放在了家裡的水壺中，帶著用棉被包著的水罐和葉清寒一起去了鎮上。
中午的時候，她用鋒利的錐子將冰鑿碎了，扔在了一壺壺涼開水裡。
過來吃飯的食客們一喝這加了冰的涼開水，立刻覺得暑氣都去了一半。
「小掌柜，已經入伏了，這市面上的冰賣得可不便宜，你怎麼捨得花錢買這麼多冰，放在涼開水裡呢？」
「是啊，不過大熱天的喝一碗冰水，可真是透心涼啊！小掌柜要是在夏日天天往涼開水裡加冰，回頭客就算是不沖著這五文錢一份的飯食，沖著這能讓人神清氣爽的冰水，也能來得更加勤快啊！」
「要知道，市面上的冰鎮酸梅湯可貴得很呢！」
……
「正是因為知道市面上冰價貴，咱們老百姓想吃點冰涼的東西十分困難，我才往涼開水裡加冰塊的，」葉瓊丹笑盈盈地說道，「不過，只有中午供應冰水，晚上可沒有了。」
於是，周圍響起了一片遺憾的嘆息聲。
接下來的兩天，葉瓊丹依然會在每天中午供應冰水，倒是讓鋪子里的飯食生意又好了幾分，二房媳婦每天瞅著自己變多的分紅，笑得合不攏嘴，就連做事都積極了一些，經常搶著幫葉瓊丹幹活。
由於市面上的冰價極貴，食客們在中午用午膳的時候，一人能貪婪地喝個四五杯冰水，好在這兩天硝石採得多了，每天能運好幾罐冰過來，才不至於讓晚來的食客遺憾離去。
賣冰之事不能操之過急，采硝、買木屑、租鋪子……都得慢慢來，他們還需要一個大型的蒸發場地，能讓利用過的硝很快能再次循環利用，這事兒得徐徐圖之。
兩天後，縣太爺派了七八個人抬著牌匾，在中午最熱鬧的時候，來到了九味飯鋪。
食客們一看到衙門的人來了，紛紛拘謹了起來。周圍的商戶們看到了，眼中莫不閃爍著羨慕嫉妒之色。
這條街上，還有誰有這個殊榮，能讓縣太爺賜字啊？
賜字就算了，還賜了兩次！
而且第二次，縣太爺還指派了這麼多衙役過來送牌匾，這真是給足了葉瓊丹面子啊！有了縣太爺的這兩幅字，至少在縣太爺任期的這幾年，葉瓊丹的生意是能做得順風順水咯！
「葉掌柜，你這鋪子的生意可真不錯！」經常跟在縣令大人身邊辦事的王德笑著說道，「我奉縣令大人之命，給你送牌匾過來了，順便再幫大人買幾份飯菜回去。」
「小本生意，承蒙縣令大人抬愛，」葉瓊丹拿出一袋五兩多的碎銀子，遞給了王德，「勞煩你們大熱天地特意跑來，這些銀子就當是請大家喝酒了。大家還沒吃過飯吧？我請大家去酒樓吃飯。」
「不必了，衙門公務繁忙，我們在這裡吃就好了，再說了，你們家的飯菜，可是深得大人歡心呢，大人喜歡吃的飯菜還能差嗎？」
「阿香，打幾份飯菜過來，多裝一些！」葉瓊丹喊道。
「來了來了。」手腳麻利的香丫頭很快便端來了幾份飯菜，葉瓊丹又親自給他們倒了幾杯冰水。
「你們鋪子還無償提供冰水啊？那豈不是加大了本錢？」王德疑惑地問道。
「要不了幾個錢，」葉瓊丹微微一笑，招呼道，「天氣熱，冰水管夠，大家儘管喝。」
「看來葉掌柜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啊，財大氣粗，不在乎購冰的這點『小』錢，也真是應了大人送你的四個字——物美價廉！」
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
葉瓊丹的廚藝毋庸置疑，而香丫頭也盡得了她的真傳，這幾個衙役吃完后，對她家的飯食也是讚不絕口。
葉瓊丹又讓香丫頭打包了幾份飯食送給了這些衙役，然後，又親自往打包給縣令一家的飯食里，多加了一些鮮嫩可口的涼拌蕨菜。
很快，這幾天發生在九味飯鋪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七里鎮。
如今，七里鎮上人人都在說碼頭有個不簡單的小丫頭，被趙首富的女兒搶了婚事後沒有消沉、分家凈身出戶后沒有軟弱、被青幫找麻煩時敢和一群打手正面對抗、如今還能和縣令套上關係把一群意圖下毒的黑心商人給收拾了！
小小年紀，便如此不凡，以後非池中物啊！
而縣令對這些商戶的重罰，不僅傳遍了七里鎮，也還傳到了清河縣裡。
武家在清河縣的管事，就從下人們的閑談中，知道了此事。
前段時間，武家家主寵妾滅妻，在正室因鬱鬱寡歡過世之後，武家家主立刻就將偏房扶了正。
由於偏房在家中手段了得，讓武家家主的嫡子武驚鴻在家族鬥爭中不慎落敗，被派來了這偏遠的瓜州管事。
沒想到，武驚鴻來這裡還不到一個月，又被召回了京城，說是宗族要開祠堂，商議大事。
武家上頭的大事，跟清河縣的管事不相干，但他猜測這回武驚鴻只會在家族中更難度日，那位扶正的偏房所生的兒子，應該會得到武家家主的重用。
武家的權力一旦更迭，對下面的考核也會接踵而至。
清河縣的這位管事想升任夷陵郡的管事，便打起了九味飯鋪的主意。
九味飯鋪走薄利多銷的路子，生意十分紅火，只是一個七里鎮的碼頭，就讓葉瓊丹賺得盆滿缽滿了。
若是在南北大運河的每一個碼頭上，都開一個九味飯鋪呢？
那將會是一筆多大的收入啊！
要是他從葉瓊丹這裡弄到了處理豬下水、野蕨菜的方式和她手裡的那一堆菜譜，那將是多大的一個功勞，足夠他升任武家在夷陵郡的管事了吧？
思及此，這位管事派了一個小廝去九味飯鋪請葉瓊丹。
他覺得葉瓊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比不得他這種在商海中沉浮了十多年的老狐狸，只要他隨便忽悠幾句，花個低價，就能讓那個沒見識的丫頭，乖乖地將秘方交出來。
辦成這件事情，應該毫無難度！
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的升任機會，秘方肯定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