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你想跟我一起沐浴?
這夜,陳嬤嬤沒有送來膳食,卻是黑鷹送來的。
「周揚呢?」花腰慢慢地吃著。
「督主稍後便來。」黑鷹回道。
吃完晚膳,周揚終於來了,滿面歉疚,「瑤兒,我去太醫院看過半夏,你別太擔心,說不定真的有奇迹。」
她的小臉覆著一層薄薄的冷霜,「查到是誰下毒了嗎?」
以他的本事,他應該在午時就知道早膳被人下毒這件事,不過他到夜裡才現身,白天應該是去查這件事了。
「黑鷹查了,是李公公趁陳嬤嬤不注意的時候在膳食里下毒。」周揚俊朗的眉宇溢滿了懊悔,「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瑤兒,是我的錯。」
「周大人怎會有錯?」花腰冷漠地嗤笑。
「你別這樣……」他輕握她的瘦肩,想安慰她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以手為刃,劈開他的手,「你說,你絕不會再讓我受一點點傷!可是結果又怎樣?做不到,為什麼要許諾?若非今早我貪睡,沒有吃早膳,現在躺在太醫院的就是我!」
平生最恨背叛,最恨背信棄義,最恨,許了承諾,卻做不到!
周揚心魂一震,她的小臉寒如冰雪,她的眸光怒如火燒,她真的動怒了。
的確,這次是他的錯,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周貴妃殺她的心。若非事有湊巧,他就永遠失去她了,他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不需要你的交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花腰冰冷道。
「你想怎麼處置李財?」周揚被她的話刺得心頭一痛。
「他在哪裡?」
她剛問完,前院便響起李財的求饒聲:「求婕妤饒奴才一命……求督主饒命……奴才哪敢在膳食里下毒……是……是貴妃娘娘吩咐奴才這麼做的……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她走到前院,冷眸盯著跪伏在地上顫抖的李公公。
他絮絮叨叨地求饒,半晌,她突然快步走過去,狠狠踹他一腳。他仰面倒下,她拎小雞似的揪他起身,甩了他幾巴掌,下手之狠,令人心驚。
李財的臉頰高高地腫起,牙齒和著血落在地上。他以為她已經發泄完了,沒想到更殘忍的在後頭。腳踝被利器劃過,尖銳的痛立時侵襲了他,緊接著是手腕,劇痛難忍,他慘叫連連。
腳筋、手筋都被挑斷,他已是廢人一個。
「割了他的舌頭!」
花腰扔了銀劍,面無表情。
黑鷹得令,小刀劃過,鮮血如注,李公公再次慘叫起來。
她眸光微凝,「扔去漪蘭殿!」
他看向主子,待周揚點頭,他才抓起一灘爛泥似的李公公,往漪蘭殿飛去。
周揚跟在她後頭進了屋,「瑤兒,你想怎麼做?」
「你想阻止我?」花腰瞟他一眼。
「讓我幫你。」他懇切道,「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讓我幫你,好不好?」
「想到了再告訴你。」她淡淡道。
他欣喜地點頭,「對了,眼下沒人服侍你,我從東廠撥兩個人給你差使。輕雲、蔽月身手不錯,伺候你之餘還能保護你。」
花腰斜去一眼,「找兩個人監視我?」
周揚不無傷心地說道:「你竟這般看我!」
「先看看她們的身手。」
「好。」
他拊掌兩聲,便有兩個身姿纖細的女子飛落在小院。她們行至房前,下跪叩拜,「奴婢輕雲、蔽月拜見督主,拜見婕妤。」
花腰打量她們,二人年約十五六,容貌清秀,眉目堅毅,一看就知道是從小練武的。個子嬌小的是輕雲,眼睛較大的是蔽月。
周揚道:「往後她就是你們的主子,你們有什麼本事,先讓主子瞧瞧。」
輕雲、蔽月得令,便在小院對打起來。
花腰斜倚門邊,這二女的身手確實不錯,身姿靈巧,動作敏捷,力度也夠,招招狠辣,只是欠缺系統的練習,路數有點雜。
「她們是孤兒,自幼在東廠長大,東廠里的粗活全是她們做的。她們喜歡武藝,便偷偷學來。三年前,東廠的人見她們頗有姿色,意欲凌辱她們,我正好看見,救了她們。」周揚沉聲道。
「後來,她們近身伺候你?」花腰的指間扣著四支銀針,無聲無息地飛出去。
「你介意?」他心頭一喜。
輕雲、蔽月驚覺有暗器襲來,大吃一驚,雙雙鯉躍龍門,避開那拿人性命的銀針。
可是,她們剛剛站定,又有兩支銀針當胸飛來,她們冷汗涔涔。眼見著銀針已至命門,她們疾速挪步換影,才堪堪避過這厲害的銀針。
周揚知道花腰這麼做,是試探她們的底子,也是樹立主子的威信。
輕雲、蔽月抱拳行禮,驚慌未定,頗有佩服之色,「奴婢獻醜了。」
他發號施令:「你們先去燒水。」
「這是你們的舊主最後一個命令,明白了嗎?」花腰冷聲道。
「奴婢明白。」輕雲、蔽月無聲退下。
「你想跟我一起沐浴?」從始至終,花腰未曾給他一個好臉色。
「你想怎麼對付……周貴妃?」周揚再次跟著她進房,因她的話而尷尬。
「你可以滾了。」
「瑤兒……」
花腰的纖纖素指微微一動,兩支銀針飛向他。
周揚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出,卻也輕鬆自如地用兩指夾住銀針,利落地收入衣襟內,「瑤兒贈的信物,我自當好好保存,貼身存放。」
她羞惱道:「還不滾?」
夜,深沉如墨染。
漪蘭殿的宮婢住處,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吱呀」一聲,西邊的窗扇被人輕輕打開。屋裡睡著的寶娟和寶嬋頓時驚醒,在黑暗中對視一眼,輕手輕腳地起來。
她們是周貴妃的近身侍婢,自小伺候大小姐,主僕情分很深。且她們身懷武藝,得周貴妃器重與信任,為周貴妃做了不少事。
外頭有人!
她們迅速開門出去,看見兩道黑影,便打起來。
兩道黑影正是夜行衣打扮的輕雲、蔽月,花腰也穿著夜行衣,站在陰暗處,看四人打鬥。
寶娟、寶嬋的身手也不錯,招招狠辣,但畢竟出身於大名門望族,沒有在底層打滾過,及不上輕雲、蔽月的靈敏反應與出招速度,漸漸落處下風。
花腰把四支銀針扣在指間,趁機飛射出去,寶娟、寶嬋又如何避得過?一人脖頸中了針,一人額頭中針,劇毒隨著血液迅速擴散,性命攸關。
寶娟大喊:「有刺客……」
輕雲、蔽月聽到鷓鴣的叫聲,不約而同地一掌拍向她們,接著撤退,不然便會遇上宿衛。
躲在暗處的花腰從另一路撤退,跑到一條宮道,卻遇上一隊快步奔來的宿衛。她咒罵一聲,看見旁邊是一棵繁茂的大樹,便奔過去,藏在樹后。
一支鐵臂纏上她的腰肢,花腰大驚失色,正要反擊,卻聽見一道沉魅的聲音:「你想引來宿衛?」
媽蛋!
她唯有隱忍,任憑身後的男人抱著自己,緊緊貼著後背。
不對,這聲音有點熟悉。
宿衛從他們面前經過,她以一種彆扭、詭異之極的方式向身後之人攻擊,低沉的聲音又響在耳畔:「又有一隊宿衛來了。」
果不其然,一隊宿衛遠遠走來。
花腰忍無可忍,卻又不能不忍,牙齒不自覺地磨起來。
卧槽!
身後的男人竟然襲腰!不僅在她腰間摸來摸去,還用臉摩挲她的臉腮!下流胚子!
那大掌像一條毒蛇纏在她腰間,她噁心得想吐!
然而,他掌心那股子溫熱,變成了燙熱,燙著了她,也激怒了她。
她極度不爽,伸手往下,在他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
他悶哼一聲,引起了宿衛的注意,立即有宿衛朝大樹這邊說道:「那裡有人!」
忽然,花腰騰空而起,卻是男人抱著她輕盈地飛起,腳踏枝葉疾速飛掠。
這輕功,比那個冷宮刺客的輕功有過之而無不及。
宿衛立即追來,大聲喊:「抓刺客……抓刺客……」
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宿衛就被甩了幾條宮道。
她轉頭一看,你妹!是那個惡貫滿盈的奸臣!混蛋!
鳶夜來攬抱著她,從一座殿宇飛到另一座殿宇,凌空飛翔的感覺真像是拍電影。可是,想起剛才在大樹後面他趁人之危輕薄她,怒火瞬間燎原,她往他的胳膊刺入一針。
他吃痛,手臂登時一松,花腰立即往下跌落。
自由落體的節奏!
會不會摔個斷手斷腳?
好吧,不作就不會死,她認了。
一絲雪白的氣線纏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兒提上來。
她重回他的臂彎里,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抱緊他。
她可不想死!更不想摔成殘廢!
正巧,鳶夜來轉過臉看她,她緊貼著他,唇與唇便貼在一起。
頃刻間,轟的一聲,花腰的臉腮燙起來,一路燒到耳根子。
好柔軟!清香隱隱!
他的呼吸也粗重起來,小腹騰起一股熱氣。
「啊……」
她輕呼,發現兩個人一起往下掉。
由於分了神,鳶夜來提著的真氣便不知不覺地散了。
他連忙提氣,往上飛起。
在近處跟著的鬼見愁看見這一幕,不禁捂臉嘆氣:
爺啊爺,你還能再沒節操一點嗎?還能再丟人一點嗎?不就是不小心碰到婕妤的唇嗎?這就讓你激動得魂魄都散了嗎?不過也是的,自從爺讓血豹盯著婕妤之後,爺的冷靜自持、愛潔癖好、不近女色等等統統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