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借刀殺人

第030章借刀殺人

花腰抽出手,雖然他之前做出讓她失望、生氣的事,可是這時候,她原諒他了,「去看過桃花的屍首嗎?怎樣?」

周揚氣憤道:「連公公那閹人把屍首藏起來,我搜遍了皇宮才找到。桃花的脖子致命處有三枚銀針,三針斃命,和你所使的銀針一樣。」

花腰明白了,有人嫁禍陷害自己。

周揚又道:「明日早間,那閹人來天牢審訊你,我會來,你無須擔心。」

她點點頭,「獄卒來催了,你快走吧。」

他再安慰兩句,戀戀不捨地走了。

她躺在硬木板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牆頂有一方形小窗,一泓青藍色的月華流瀉進來,整個牢房染上淡淡的青藍色,灰暗的牆壁和鐵欄映著森森的寒色。

桃花這命案,其實並不難猜測。有人用她慣常使用的銀針殺死桃花,嫁禍給她,再借方貴人這把「刀」殺她。此乃借刀殺人!

至於那人是誰,她心裡有數。

夜深了,迷迷糊糊中,花腰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猛地驚醒。她敏捷地彈身而起,看見牢房裡站著一人,軒昂的身姿沐浴在青藍的月華里,俊美的面目立體如完美的浮雕,那雙桃花眸流淌著一泓秋波,瀲灧流光,攝人心魄。

銀線綉優曇花的緗色錦袍,訴說著他的淡漠、優雅、冷傲。

花腰抱膝而坐,看他一眼,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不說話。

鳶夜來坐在硬木板邊,語聲淡淡,「明日入夜前,你就能回錦繡宮。」

「你有辦法還我清白?」她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柔軟。

「你不信我?」他眉頭一緊。

「這次我殺人了,你為什麼幫我?」不是不信他,而是他沒必要三番四次地幫她。她覺得心裡暖暖的,周揚和鳶夜來都來天牢看她,可見他們待她的心意不是假的。這份情誼,她領了。

「雖然你心狠手辣,但你不會無故殺人。」鳶夜來清冷的語音宛若一泓清泉,叮咚泫然。

花腰的唇角微微翹起,想不到這個卑劣小人這麼了解自己。

他默默地看她,她身在天牢,卻寧靜得不可思議,神色淡然如水,潔凈的素顏如片片雪花堆砌,在幽藍的月華里靜謐地綻放,宛若一朵純澈、高潔的白玉蘭,瑩瑩的雪光令這污穢、森寒的牢房自慚形穢。

牢房寂靜如廝,她知道他在看自己,他凝視的目光清清涼涼,她的腮邊卻熱起來,似有文火在燃燒。

被一個男人這麼瞧著,渾身不自在好伐?

她想抬頭,脖子好像被摁住了,怎麼也抬不起來。

擦!她怕他看咩?她才不怕嘞!

這麼想著,花腰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起頭,卻硬生生地愣住了——他白皙的手伸到她臉龐一側。

鳶夜來驚得縮回手,手無所適從,不知放哪裡好,「你的鬢髮亂了……落下來了……」

她擼了一下散落的鬢髮,尷尬道:「夜深了,你走吧。」

他深深地注目她片刻,如一道輕煙般離去。

花腰躺下來,想起剛才看見他那隻手的時候自己心跳如鹿,不由得心神一顫。

哎呀呀,她在想什麼呢!鳶夜來可不是一般人,一旦招惹了就擺脫不掉了!

他擁有一副絕美得令世間男女發狂妒忌的皮囊,擁有令人嘆為觀止的才智謀略,還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地位。他奸惡之名在外,心狠手辣,十惡不赦,這些日子,她與他交手數次,雖然有勝有負,但她可以肯定,他未曾出過全力。

不知他出盡全力,會是什麼樣。

因此,這種妖孽般的人物,惹不起,躲得起。

翌日,花腰吃過早點,就被獄卒帶到審訊房。

審訊房裡,連公公坐在案后,囂張陰毒、不可一世的樣子令人痛恨。其實,他年紀不大,最多四十齣頭,頗有俊色,因為是閹人,變得唇紅齒白,整個兒顯得妖里妖氣,一看便知是奸惡之徒。

兩個身懷武功的公公走過來,一腳踹過來,她早有準備,迅速閃移。

要老娘向一個閹人下跪,還有比這更逗比的嗎?

「嫌犯還不下跪?」連公公惱怒地喝道。

「我是主,你是仆,主子向奴才下跪,這是什麼宮規?」花腰的雪頸挺得直直的,傲骨錚錚,「雖然我是嫌犯,但只是有嫌疑,我為什麼向一個狗奴才下跪?」

「你只不過是冷宮棄妃,涉嫌殺人,還敢口出狂言?」他惱羞成怒,狠毒之氣從狹長的小眼迸出,「大刑伺候!」

「我是冷宮棄妃,但還是你的主子!」她的杏眸蓄滿了刺人的冰凌,「今日你敢傷我半分,他日我定當十倍奉還!」

連公公氣得五官抽搐,眉毛都顫起來了,「今日就讓你知道咱家的厲害!」

一人信步踏入,沉暗的聲音飛刀般射來,「連公公未審就先用刑,未免太過狠毒。不知太後知曉,會不會將你治罪?」

連公公塗著脂粉的老臉頓時沉下來,這魔頭來做什麼?

花腰看向周揚,水眸輕眨,他來得可真及時。

周揚身姿如山嶽,威勢不凡。兩個東廠的人提著一把紅檀木雕椅,放在東側,然後筆直而立。周揚一展墨色披風,瀟洒落座,氣勢驚天。墨色披風飛揚而起,緩緩落下,彷彿一隻猛獸,蟄伏著,等待反擊的良機。

花腰不淡定地眼梢一抽,我擦,還搬了東廠的雕椅來坐,要不要這麼狂霸拽?

「此案乃內宮事務,東廠辦的是外朝的案件,不得插手內宮事務。督主請便!」連公公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東廠辦案無數,為太后、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誰說東廠不能插手內宮事務?本督主偏偏要在這裡聽審,以防有人徇私枉法,冤枉無辜之人!」周揚背靠雕椅,坐姿稍顯慵懶,周身上下卻透出一股子凜凜的霸氣。

「連公公再不審訊,我可要回牢房睡覺了。」花腰道。

連公公暫且咽下這口氣,喝問:「桃花是方貴人的侍婢,據方貴人說,前日,桃花發現那個叫阿愁的宮女偷了方貴人的紅薯,去教訓阿愁。你看見桃花打阿愁,便過去喝止,打了桃花一棍,還掌摑桃花十幾掌,有沒有這回事?」

花腰回道:「有這回事。阿愁年紀大了,被桃花打得遍體鱗傷,再打下去會出人命,我就阻止了桃花。再說,桃花和阿愁同是奴婢,沒有資格對阿愁私下用刑!」

「桃花辱罵你,是不是?」

「是!」

「你與桃花結怨在前,昨日桃花去找阿愁,你便用銀針殺死她,是不是?」連公公怒問。

「不是!我沒有殺桃花!昨日午膳后我就沒有出門!」花腰嚴詞否認。

「殺死桃花的兇器是三枚銀針,跟你用的銀針一模一樣,你還想砌詞狡辯?」

「我所用的銀針是再普通不過的繡花針,照公公這麼說,宮裡的秀娘豈不是也有殺人嫌疑?公公還不把那些秀娘押入天牢審訊?」

連公公被她這番話堵得語塞。

周揚也沒料到,瑤兒的嘴皮子這般厲害。他譏誚道:「連公公要不要東廠幫忙,把那些秀娘抓回天牢審訊一二?」

連公公原以為今日一審就能讓她認罪,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更沒想到花婕妤這般伶牙俐齒。再審下去,她也不會認罪。於是,他說明日再審,命獄卒把嫌犯關入牢房。接著,他匆匆離開天牢,去請旨。

周揚不能在天牢多待,在牢房前心疼地看她。一夜之間,她的氣色就不好了,他一定要儘快行動,爭取在入夜之前把她救出天牢。

「瑤兒,你受苦了。」他的眼裡溢滿了款款柔情。

「沒事,蹲牢房不算什麼苦。」花腰輕然一笑。

他再安慰幾句,便匆匆離去。

宮道上,一人健步如飛,正往萬壽宮趕去。

周揚猛地頓足,看見鳶夜來快步走來,這小子剛從萬壽宮出來?

鳶夜來在他面前止步,悠冷的目光落在旖旎而去的宮殿群,「想去萬壽宮?必是白走一趟。」

「你去過了?」周揚心下一動,看來這小子不會袖手旁觀。

「我不像你這麼蠢。」鳶夜來的唇角滑出一絲譏笑。

「你找死!」周揚眉宇一凜,攥緊拳頭。

若非此時他有更重要的事,他一定教訓這個道貌岸然的奸臣!

鳶夜來道:「東廠的情報舉國無雙,你這個令朝野聞風喪膽的東廠魔頭,想必搜集了不少徐家犯案的罪證。半個時辰前,有人將徐家知法犯法的罪證扔到都察院,相信再過半個時辰,都察院那幾個剛正不阿的老臣會把那些罪證呈給太后。」

周揚心頭一顫,徐家要遭殃了。

是誰做的?是這個惡貫滿盈的奸臣?他為什麼這麼做?

想到此,他隱隱地猜到了什麼,眸色霎時陰冷了幾分。

方才從天牢出來,黑鷹就來稟報,一早洛陽的大街小巷、市井坊陌就流傳開一件事:徐家仗著是大周第一外戚周家的外家,仗勢欺人,作威作福,橫行鄉里,不僅霸佔良田果園,還強搶民女。當然這些不足以誅殺徐家,工部侍郎徐大人貪墨,中飽私囊,徐沖將朝廷的鐵礦佔有己有,才是讓徐家滿門抄斬的死罪!這次,都察院得到徐家的罪證,朝廷要對徐家開刀,不會再姑息養奸。

洛陽百姓早就對徐家的惡行懷恨在心,聽到這樣的事,奔走呼告,不出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方才,周揚就覺得這些傳言有蹊蹺,此時細細想來,想必這些都是這小子的手筆!

單單都察院呈上徐家犯事的罪證,太后看在周家的面上,定會強壓下來。而倘若洛陽城傳開這件事,流言滿天飛,那就不一樣了,太后想徇私壓下,便會背上罵名,剛剛穩定三年的民心將再次動蕩。

鳶夜來這招,委實高妙!

「你抬出徐家,是為了救瑤兒?」周揚艱澀地問。其實,他並非沒想到這次瑤兒受害是何人的陰謀,並非沒想到用徐家來牽制,只是,徐家與周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狠不下心,想用別的方法救瑤兒。

「瑤兒不是你能叫的!」鳶夜來終於正視他,眸色淡漠得不近人情。

周揚不與他計較,的確,在這件事上,自己太過婦人之仁。

鳶夜來道:「東廠再不去抓捕,只怕徐家的人跑得無影無蹤。」

周揚邪狂道:「想逃出我這個大魔頭的手掌心,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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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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