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及笄

終於，及笄禮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如期到來。

庚子年的二月初七，便是喬映雪的及笄之日。

茶青色的風從窗前拂過，梧桐樹影幢幢，落了一地剪影。嫩草芽尖上還掛著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像珍珠，像鑲嵌在翡翠上的寶石，又像天邊還未褪去的星星。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很久很久，坐在妝台前，看著窗外原本沉沉的天幕露出一線亮白，漸漸地天色漸亮，她的心也跟著悸動起來。瞬時，天邊的朝霞透過窗照進屋裡。喬映雪的臉頰驀地紅了起來，露出一絲不可名狀的拘束，只見她低下頭去，眉眼之間皆是笑意，嬌羞之態竟難以形容。

喬映雪的及笄禮，定在她十五歲她生日的這一天。十五歲，彷彿是她人生的一個分水嶺，不僅僅是因為過了這一天她就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成年人了，而且，最讓她興奮像她想象的那樣——今天白墨漓會向她上門提親。

她出生在春寒料峭的季節里，因為喬問天喜歡素白的梨花，所以，這個喬府到處都種滿了梨樹。

在這梨花盛開的季節，這一天，所有的梨樹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齊刷刷地爭相開放，在這張燈結綵的庭院里增添了一抹雅緻。那綴滿樹枝的素白梨花，簇擁著開放，遠遠望去，像極了從天而降的大朵大朵銀色雪花，又像朵朵祥雲一樣，漫卷輕飄在空曠無邊的天空里。

才剛拂曉，喬映雪已經換上了這精美絕倫的朱紅廣袖華服，凝霜似的肌膚，兩條黛眉微微一蹙。丫鬟們給她化了精緻的妝容，比起平時的常妝，果然多了幾分端莊與典雅。長發僅用紅豆梅花簪簡單綰起。

及笄禮這一天，丫鬟們伺候著喬映雪將那一襲如瀑布般的青絲梳成了一個別緻的分髫髻，因為生為官家女子，所以常常梳這種髮髻。又因為還未出閣，挽起一半，留一半。挽起的部分用那支白墨漓送給她的紅豆梅花簪插起，反綰的髻下則留一發尾，使之垂在肩后，烏黑亮麗的頭髮長長地披在肩上，泛著又黑又亮的光。

母親虞芙靈眼含喜色，站在銅鏡前，仔細打量著如花般的女兒，滿意地點點頭。

一丫鬟手裡端著新採摘的鮮花進來，將花盤高高地舉過頭頂，謙卑地彎著腰，恭敬地說道：「夫人，您要的花都準備好了，都是新鮮剛採摘下來的，上面都還留有露珠呢。」

虞芙靈微微轉過頭來，頭上的步搖也隨著頭的擺動輕輕晃悠了幾下，她看著嬌艷欲滴的鮮花，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伸出那雙保養得極好，如凝脂般白皙的手指，捻了一朵珠蘭花起來在手心，嗅了嗅后又拿到喬映雪面前，語氣極度溫和地說道：「雪兒，你看，這是專門為你及笄禮培育的花種，可還滿意？」

喬映雪看了一眼，果然如丫鬟所有，珠蘭花上面還掛著滴滴露珠，像是美人的眼淚。她一臉驚訝，隨口問：「母親，現在這時節這樣冷，不可能有呀？現在好像並不是珠蘭花開放的時候呀？孩兒清楚地記得，這花要在天氣暖和的時候才有的呀，這......是哪裡來的？」

虞芙靈那桃紅色的薄唇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來，若隱若現的皓齒如珍珠般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當然了，不過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