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依凝叩見皇上和各位娘娘。」白依凝略一福身,施禮而下。秋水剪眸間泛起星光點點,溫暖中滲透了淡淡的漠然。
月夜沖她鬼魅一笑,道:「既然白大小姐的千金之軀朕的後宮容納不下,朕只好給白小姐另找歸宿了……」
未等他的話音落下,白相國立刻從位子上迎出,跪地心急道:「臣該死!臣教女無方,請皇上降罪!」
「相國大人無需惶恐,坐吧。」月夜抬手示意,白相國這才惶惶退回座位上。心裡卻仍是七上八下的,他未曾想到月夜既會知道白依凝拒入後宮的事情,想來很多事情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演義。雪芙說得沒錯,他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欺負的軟柿子!
月夜那冷烈的目光再度落回白依凝的身上,沖她地說道:「把面紗取了,讓四皇子瞧瞧是否鐘意。」語氣雖然平和,卻有著不容人抗議的霸氣。
白依凝的雙目立既襲上一絲驚恐,搖頭,後退,如果能逃,她會立刻逃得遠遠的。可是,在此處她只是一個軟弱的女子,不得不接受這至拿的羞辱。雪芙見她這般可憐兮兮,這般惶恐害怕,心一橫,撲通一聲跪於月夜腳邊急急地哀求:「皇上,求您開恩,饒過姐姐吧!」
「你是在指責朕殘忍么?」月夜傾身,如鋼般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頜,迫使她面對自己。他一向來討厭求情,因為求情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就如當年他的母親,被人當成禮品送入皇宮,再被人送入冷宮。求過了多少遍,流過了多少淚,可是,沒有人聽得見,從來沒有……
「雪芙,不要求他!」殿下的白依凝不知哪來的勇氣,目光不再惶恐,卻仍是憂傷得讓人心疼。搖著頭說道:「雪芙,我這輩子做得最愧疚的一件事就是害你代我入宮,與這個嗜血男人結髮,姐姐對不起你。」
「不要這麼說……」雪芙急得流了淚,她可以想像得到這些話過後,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果然,白依凝苦澀地笑了,黯然道:「與其在這裡受辱,不如一死痛快,雪芙,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姐妹,做一對平凡人家的姐妹……」話還在嘴邊,白依凝便彷彿全身突然充滿了力氣般,直直地往大殿旁邊的圓柱衝去。
「不要!」雪芙驚叫一聲,迅速地往殿下衝去。在她尚未來得及出手相求之時,南宮御已經先她一步,將白依凝拉了回來。這一拉一扯間,白依凝臉上的面紗脫落,殿中立刻響起一陣倒吸口氣的氣音,她的臉……
左臉處,幾條錯綜複雜的刀疤觸目驚心,醜陋不堪,這麼絕美的身姿,既擁有了這樣一張醜陋的臉。不僅在座的人驚了,就連南宮御也被嚇了一跳,慌忙放開她。
白依疑的身子就像一朵凋零的牡丹花,緩緩地跌落於地。這一刻,她嘗到了屈辱的滋味,嘗到了連死的權利都沒有的滋味。她甚至忘了要撿回自己的面紗,就這麼獃獃地坐在地上。
「姐姐……」雪芙跪坐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纖細的雙肩流著淚低喊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傻?我已經代你入宮了,你就不能為我好好活嗎?不要死,好好活……」
好好活……,這幾個字就像一個小小的鼓在月夜的心頭敲響,那是他的生母和養母都對他說過的話,好好活……而他聽話了,靜太妃卻因此而恨上了他!
誰都別想好好活,膽敢悟逆他的,一個都別想活好!月夜的唇角微動,笑了,那笑容不達眼底。睨著南宮御問道:「如何?四皇子喜歡朕給你挑的妻室么?」
雪芙為白依凝戴上面紗的手中空中一僵,一直以來,她只是耳聞月夜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卻不想原來這一切的傳聞都不只是傳聞,今天,她終於見識到他的冷酷無情了。而她眼前,已呈獃滯狀態的白依凝就是他的下一個炮灰!
她恨他,從這一刻起!可是,她的恨太過微不足道,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南宮御艱難地扯動唇角,抱拳恭敬地對月夜道:「謝皇上隆恩。」語畢,將白依凝從雪芙的手裡拉了過去,自始至終都不敢去看一眼白依凝的臉。
「求你好好照顧她……」雪芙幾乎是用哽咽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求月夜沒用,她唯有求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比月夜善良到哪,隱忍著無盡怒火的南宮御。
一個妃子擾亂宴會,本就該受處,月夜見著雪芙這般纏綿不清,當下氣結。玉貴妃美於察言觀色,既刻揚聲命令:「來人!把膽敢對皇上不敬的雪妃押下去!」頭上的金步搖因慍怒而搖擺不停,眼底不覺意間浮現出一絲冷笑。本就貴氣妖嬈的她,更顯得至高無尚,嫣然一副皇後娘娘的模樣。
雪芙自入宮以來就未曾將自個的生死置之眼前,聽玉貴妃這一聲命令既是無動於忠。心下明白玉貴妃是在為風頭被她搶盡而實行報復。就讓她去吧,反正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就算救情,月夜也不會出言相救。含淚的目光掃過大殿之上,她看到了月夜冷酷無情的面龐,看到了那幫幸災樂禍的女人正開懷。
最後看了白依凝一眼,發現她整個人都痴獃了,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如一壇死水,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小小的身軀靠在南宮御的身側,顯得那麼楚楚動人。雪芙突然感覺有一股灼人的視線盯在自己臉上,她知道視線來源於南宮爵,那視線炙熱得她不敢抬頭。雙臂一痛,她被兩位太監押制住,就這麼被無情地押出慶安殿。
兩位太監不愧是玉貴妃的人,動作極為粗魯,雪芙幾欲被他們推倒在地。幸得她腳步夠穩,方沒摔得太難看。太監們押著她往玉妃所住的鳳翔宮行去,最後將她收押入一間密室。那密室因年久未曾住過人,四周散發著陣陣霉味,株紅色的門窗鎖得密不透風,深灰色地面因潮濕而泛著水氣。
密室裡面昏暗一片,唯有角落裡燃著兩朵燭火,那金黃色的火光彷彿兩朵開得極艷的花兒,跳躍著迷人的光暈。時值初春,室內本就陰暗潮顯,那火光倒給了她一絲溫暖的感覺。如水銀般柔柔地傾泄於密室的每一塊角落,罩在她的身上,隱約能勾勒出人的模糊身姿。
雪芙身上這一襲華服,與此密室是那麼的格格不入,連她自己都覺得諷刺至極。她這個時候卻沒有半點心思去關心自己的處境,心裡擔憂著的,仍是白依凝接下來的處境。
沒有哪個男人會愛上一個容顏盡毀的女人,南宮御自是不會,倘若真把白依凝帶去了北國皇宮。生活不能適應倒事小,就怕不稍幾日便會被南宮御打入冷宮孤苦一世!她突然起向大哥,不知道他現如今怎樣了呢?他是否會出手相救?
向公子不過是一界富商,段是不能與朝庭作對,若想要他出面怕是不可能了!
月夜從慶安殿出來后,對著遙遠的天際深深地吸了口氣,已是接近正午的時辰。陽光暖暖地普照著個皇宮大苑,那金色的琉璃瓦片被照得泛起一片金光。猶如渡了一層金粉般,奢華而夢幻。
李公公微微躬著腰身隨在身後,良久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午善您是要在慶安殿用嗎?」一般月夜喜歡在清和殿用善,只是今日見他久久不回清和殿,李公公只好一問。
「去梨園。」月夜說道,聲音顯得雲淡風輕,邁起的腳步卻沉重不已。李公公不敢有異,只得隨了他往梨園的方向走。到了梨園,程嬤嬤恭敬地行了禮,道:「皇上,太妃剛剛喝過雪妃娘娘的梨花茶,身子精神了些,不過已經歇下了。」
「嗯。」月夜應了聲,只得轉身離去。漫步在一片梨花樹下,月夜不覺又想起妙峰庵旁的梨花陣。不,應該是梨花樹下的下女!一聲長嘆過後,頭也不回地沖李公公命令道:「藤州妙峰庵有一位喜歡白衣的漂亮女子,你去將她給朕尋來。」
李公公一愣,張了張嘴為難地問道:「皇上,請問那姑娘姓甚名誰?」這世間漂亮女子多了雲,喜歡穿白衣的亦不在少數,單憑這一點線索的話,只怕很難找到人啊!
月夜微愣,隨即搖頭,他並不知道,三年前他既然忘記要問她的名字!李公公見他搖頭,只得討好地說道:「奴才這就派人前去尋找。」
「嗯。」月夜低低地應了聲,軟鞋踩在潔白的花瓣上,那一身血紅色的衫袍與白色形成正比。走了幾步,李公公偷偷望一眼他的背影,遲疑著再度開口:「皇上,太妃娘娘似乎挺適應雪妃娘娘的照料,今雪妃娘娘被玉貴妃娘娘收押,怕是凶多吉少,以後再不能照料太妃娘娘的身子了。」
月夜駐足,隨手捏下一朵的梨花,兩指輕輕一搓,散發著清香的花瓣兒既刻化成一團花泥落在他的腳邊。沉吟片刻,方道:「傳朕的旨意,讓雪妃回雲和宮呆著。」
女人之間的戰爭很無聊,他一向來不屑於去關注。甚至都已經把玉妃收押雪芙的事情忘在腦後了,他自是相信玉妃定會狠狠懲治雪芙的,這是……這似乎與他無關。若非太妃的關係,他絕對不會傳這個旨,而雪芙將必死無疑!
「是,奴才這就去傳旨。」李公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