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節 初戰羅店（四）

戰地指揮所內的王耀武同樣是眉頭緊鎖，日軍的又一次進攻被擊退了，可是51師又損失了一批官兵。也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抵抗著日軍的瘋狂進攻，無數的熱血男兒就這樣的血灑在疆場之上。不但是51師，整個左翼防線上的第11師、第58師等數支部隊，整個第15集團軍都在這一次鏖戰廝殺之中，付出了極大的傷亡。

戰況的進展幾乎是反覆拉鋸樣的廝殺一般，8月29日羅店失陷，全軍震動。彭善的第11師損失慘重，幾乎是被打殘了，而羅卓英手裡的第18軍由於防禦陣線過長，也再也無力抽出更多的反擊力量了，兵力本就捉襟補肘的第15集團軍也無法調動更多的作戰部隊。

羅店，這座緊靠練祁河的小鎮再一次成為了整個戰局的焦點。據說羅店之所以稱為羅店，是因為元代至正年間（1341～1368年）羅升在此開店而形成集市，故而得名。因為練祁河橫流鎮區，因此又名羅溪。在明代，羅店便是已經為嘉定縣七鎮五市之首。

前清末年，民國初期，羅店鎮的三里長街就有商鋪六七百家，典當、花行、米行、布莊、醬園、錫箔庄等業興旺，每日三市，市面異常繁榮。可謂是「四鄉來客，車船不斷」。加上『三灣九街十八弄』共有居民5萬以上。所以，人稱是『金羅店』。

每年元宵、端午、『三月廿八』等燈會、廟會期間，那可是一個熱鬧，八方來會，人流如織，花炮鑼鼓之聲通宵不絕，龍舟競渡更是熱鬧非凡。

民國12年（1923年）羅店便建了電燈公司，19年又建了自來水廠，可以說是一個興旺繁榮。

不過由於鎮區地處太倉、嘉定、寶山三縣通衢，又是滬蘇之要道，所歷史上也是屢遭兵災。清順治二年（1645年），鄉紳唐景曜、唐培等人募集鄉兵進行反清鬥爭，遭李成棟血腥鎮壓，全鎮1600餘人殉難。是為是『嘉定三屠』中的一場悲劇。

而誰也沒有想到，相比於前清初年的那次禍劫，這一次，羅店陷入到苦難則似乎更深。中日兩國的軍隊在此拚死相爭的慘烈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由於日軍第3師團、第11師團在川沙口、獅子林等地的登陸場直接可以兵指寶山、羅店、瀏河一線，並威脅到**之左翼側背，所以對於日本人來說，羅店的攻佔可以直接進逼到中**隊的側翼之要害。而對於中**隊來說，羅店，則是生死存亡之地。

作為土木系的構成主力，第11師不僅僅是陳誠的嫡系，更是**之精銳，然而自從23日投入羅店之戰之後，這支精銳已經幾乎快要被打光了，以至於師長彭善都把電話直接打到了羅卓英那裡去叫苦了「均座，如果再沒有援兵，明天你直接給我收屍了。」

如果不是軍情如此緊急，第18軍軍部也不會命令51師火速增援羅店前線。這一點，王耀武是很清楚的，更何況，第15集團軍總司令－陳誠也專為此事給自己掛了電話，電話里說的也是羅店戰事。「戰事吃緊」單是這一句話，就足夠讓王耀武明白自己肩頭的重擔的了。

作為黃埔3期的畢業生，王耀武很清楚第11師的實力，因為當初剛畢業的時候，他就在11師3團4連任少尉排長，然後升任上尉連長，直至1927年10月，才被何應欽調到第1軍第22師第4團任3營營長的。11師作為**之精銳，最具有的就是實力。

而彭善這個湖北黃陂的黃埔1期生，更是以驍勇而聞名軍中，人稱『拚命三郎』。不到萬急之時，彭楚珩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悲壯之語的。

「佐民啊，羅店萬不可以有失，切記切記！」陳誠在電話里的叮囑之聲更是讓王耀武感到責任重大，畢竟集團軍總司令如此反覆叮囑，自是有一番道理的，況且羅店的確太是重要了。

也就是在8月29日夜，51師趁著夜色開進到了羅店，將建制幾乎被打殘了第11師替換下來，並作好了收復羅店的準備。戰鬥開始之前，王耀武召集了153、151兩旅的旅、團級軍官召開了一個小小的戰前會議，商討該是怎麼樣來收復羅店。

而就在這一天，整個羅店一線，**第15集團軍各部與日軍第3、第11師團幾乎是打成了一鍋粥。激戰之中，日軍第3師團步兵第6聯隊聯隊長－倉永辰治大佐被擊斃。消息傳來，整個左翼戰線中國守軍頓時為之士氣大振。

而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51師展開了收復羅店的作戰準備。在上校高參張靈甫的建議下，51師當夜便是發起了突襲。這一天起，51師開始了自己血腥的淞滬抗戰歷程。

以李天霞的153旅為攻擊力量，周志道德151旅為側翼掩護，51師突然的穿過11師的防禦線，直撲日軍第11師團佔據的羅店鎮區發起了反擊。一夜鏖戰，日軍退出羅店，而51師則是推進到了羅店、顧家宅戰線。於是，整個羅店一線，新的防禦體系又迅速完成。

以51師在羅店，58師在北面的舒家街、大王宅一線，東線是98師的防禦陣地。對於北翼陣線，王耀武是絕對放心的，因為守衛在此地是剛剛從沙市整訓調來的58師，師長－俞濟時可謂是嫡系中的嫡系了。黃埔一期畢業，浙江奉化人，委座之表侄，叔父是交通部長－俞飛鵬。由於是受知於校長，所以俞濟時的仕途一直很是順利，先後擔任過國民政府警衛團團長、中央憲兵司令等要職，軍內幾乎無人可以與之比肩。

然而作為委員長的股肱之臣，俞濟時靠的可不僅僅是關係，這位貌似白面書生的軍人在治軍方面也很有一套。再說了，就沖著他是江浙人士的原因，在淞滬之地作戰，也絕不會含糊。由他指揮的58師守御左翼，防止日軍從瀏河口登陸，王耀武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更何況，現在51師和58師都是隸屬於新成軍的國民革命軍第74軍，軍長就是俞濟時。

既然兩翼都不必擔心，那王耀武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守住自己的陣地，保證羅店不在51師的手裡丟了。然而僅僅依靠釘死在陣地上，卻是萬萬不行的。因為日軍的火力實在是太兇悍了。18軍67師201旅蔡炳炎旅長就是在陸家宅一線的爭奪戰中不幸中彈殉國的。

在羅店戰線，拉鋸作戰已經成了一種作戰樣式，雙方作戰部隊便是這樣的反覆爭奪，在昨天，一股日軍部隊甚至一度突破了151旅的陣地，如果不是迅速以預備隊堵上，後果不堪設想。

而就在這一天，也就是在8月31日，日軍第3師團步兵第5旅團－第6聯隊開始對寶山發動了進攻，而地處長江咽喉位置的寶山雖然面積不大，但卻是戰略要地，向南則是吳淞，往西則是獅子林要塞，東北兩面緊靠長江，地形呈突出狀。

防守寶山的是夏楚中的98師，而寶山縣城則是該師292旅583團3營姚子青部。由月浦鎮一線展開防禦的98師以588團守備獅子林－月浦－寶山一線，587團防禦朱宅、孫家樓、顧家宅，584團在羅店以東的五斗涇、界牌橋陣地鉗制羅店方向日軍，583團負責寶山縣城附近。

戰鬥從一開始就是異常激烈的，可謂是槍林彈雨、彈片橫飛。面對著日軍名古屋師團的瘋狂進攻，和鋪天蓋地的海空一體化火力，98師毫不示弱，頑強抵抗。

對於寶山一線的戰事，王耀武很是關注，畢竟那是己方的右翼位置。要是寶山失守了，那麼多羅店的影響將是極其惡劣的。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就像市區的88師、36師那樣，進攻，進攻，再進攻，讓日軍無法攥緊他們的拳頭，從而無法對羅店陣線發起進攻。

「讓306團組織敢死隊，夜襲！」王耀武沉思了一會兒，揮手說到「給我接前沿。」

「夜襲？」剛剛才稍稍喘了口氣的周成義疑問到。

「是的，夜襲！」連長摸著腦袋，憨厚的笑道「團長讓我們連上。」

看著滿臉都是灰土的連長，周成義無語樣的攤開手「好吧，我這就去組織。」

「給咱們2連留點種吧！你就別去了。」連長依舊是那副憨厚的模樣「你是大學生，識字的書生，就別去了，將來趕跑了鬼子，還得靠著你們這些識文斷字的，才能造軍艦、造飛機、造大炮。你看看，這仗窩囊啊，沒有文化，咱們不會早這些，鬼子的飛機大炮欺負人吶。」

話雖說的很糙，可是不得不承認，連長這話說得很在理。可是周成義知道，自己作為連附，作為1排代理排長，決不可獨自而偷生，眼看著弟兄們去衝鋒陷陣，以死報國，自己卻躲在陣地上，眼巴巴的看著。「不行，我必須得去。」周成義果斷的說到。

「哎，你怎麼這麼犟。」連長是陝西米脂人，典型的陝西冷娃，說話都帶著那股子的河西味道。「我是連長，我命令你去問問弟兄們，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給家裡的。」

「命令？」周成義也很是倔犟「我是連附，我有權力保持自己的意見，再說了連里的那麼多弟兄陣亡了，難道你認為我可以獨自躲在一邊？」

看著一臉堅毅的周成義，連長無奈的搖搖頭，再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