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星球

按照法律，聯邦公民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資源生產地。否則，將被視為無業者處於懲罰。行為嚴重者，還會按照相關條例剝奪基本人權。以流放形式削籍成為最底層的工業平民。

資源是人類發展的基礎。無**民還是平民，都是用自己微薄之力支撐起龐大種族金子塔的基石。

趙天已經轉籍。他現在必須完成兩件事。

第一：到距離最近的民政部門報道，錄入各項身份特徵。

第二：重新獲得一塊殖民資源產地。

無論在任何一個人類星球，軍事設施和市政大廳總是最引人注目的建築物。不同的是：前者往往由寬闊的宇宙港口和密密麻麻的防空武器構成。而後者則是一幢高高聳立的豪華銳狀塔樓。

沒有人知道，星際大會為什麼要以這種仿古哥特式建築作為行政中心的標誌。也許是因為其本身具有的特殊美感？或者是對古代宗教文化的崇拜和延續？但是無論基於任何原因，都無法再改變它被建造者賦予的功能和作用。

站在木衛六號的市政廳前，趙天只覺得一陣感慨————實在太壯觀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宏偉的建築。

按照法律：工業平民終其一生都只能待在城市圈外。他們根本沒有機會也不可能親眼目睹城內的一切。一旦越過警戒線，荷槍實彈的軍隊與多如牛毛的巡邏機器便會毫不猶豫地將之射殺。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平民會亡命越界。對於餓得幾乎絕望的他們來說，在高能激光和電磁輻射爆彈的攻擊下瞬間汽化，的確也是一種無奈且不錯的選擇。

死，至少不會挨餓。

走進富麗堂皇的大廳，趙天一面驚嘆於建築內部豪華奢侈的裝飾，一面穿過光滑整潔的大理石廳面，徑直來到業務辦理台前。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一名相貌清麗，身著黑色套裙的女接待員走了過來，微笑著問道。

「我想。。。。。。嗯，重新錄入身份。」

趙天有些木訥地應答著。倒不是他天生不善言辭。整整五年了，這還是他所見到的第一個女性。

為了減少因為性別差異帶來的惡**件。星際大會在設置資源採集地的時候，通常都會將男女平民分別安置。**無法得到滿足的平民們，只能將全部精力集中到資源採集上。產出越多，賣的錢就越多。除了購買必需的食物外，剩餘的部分積攢起來，還可以向星際大會購買異性培養人玩偶，以滿足自己強烈的生理需要。

雖然有些失神，但是趙天並未慌張。他定了定神，拿出軍方發給的身份識別卡：「這是資料，請錄入。」

「原來是剛剛入籍的新公民啊！」

卡號輸入電腦的瞬間，女接待員頗覺意外地輕呼了一聲。手上敲擊鍵盤的速度卻並未減緩。幾分鐘后，完成錄入的她恭敬地遞過兩張新卡：「這是辦理好的公民身份卡和儲值卡，請收好。還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我想看看資源星域分布圖。」

趙天直言道：「我需要一塊新的資源殖民地。」

平民的資源基地完全由政府指定。公民則可自由選擇基地的所在位置。這雖然是星際大會賦予公民的特權，其中卻也不無道理。擁有獨立財產權的他們很容易就能更換高級器械，資源採集能力也遠比平民強得多。正常情況下，一顆小型資源星球上，只需要數千公民便能達到滿負荷。由於探明的星球大多已被開採，因此星際大會往往會給予各種優惠政策，鼓勵公民到更加遙遠的宇宙深處建立基地。

阿爾法宇宙目前已經探明的星域分為三大塊。人類、機械清洗者、天人三族各占其一。人類宙域又以原太陽系九大星命名的星球，加上首都「希望之光」，以及作為陪都的「炎黃星」，總共十個行政星域和一個中央管理星域。在這塊呈不規則圓環狀的廣闊宇宙周圍，則圍繞著六塊軍事管制宙域。每個宙域的核心都有一顆要塞星球。它們及其周邊大大小小的衛星一起，構成一條綿密厚實的防衛線。將整個人類領地牢牢裹在其中。

龐大的電子星圖上用綠、黃、紅三種顏色標示出不同等級的宙域。其中綠色屬於行政和中央管理區域，也是人類領地中最為安全的核心。要塞星範圍屬於黃色區域，這裡雖然集中了聯邦最強大的艦隊，卻也是無數海盜活動最為猖獗的地方。對此，人類最高星際大會也無可奈何。艦隊雖強，卻不可能守御每一個角落。

紅色區域在電子星圖上佔據的範圍最小，位置也最偏僻。但是任何有常識的宇航者都很清楚————這裡才是整個阿爾法宇宙中最危險、最可怕的地方。

這裡沒有被任何一族佔有，而是任何人皆可進入的公共宙域。按照第四次宇宙大戰後簽訂的和平條約規定：紅色公共區屬於非殖民緩衝區域。這裡不設軍隊，沒有行政官員。無論安分守己的良好公民，或者罪惡滔天的江洋大盜，他們在這一區域內的任何個人行為都將視作合法。更不會有人對此做出善惡評判。

紅區，是真正的自由區。也是囊括了全宇宙最骯髒、最邪惡勢力的罪惡之區。

「就這裡吧！」

趙天的手指終於在電子星圖上輕輕落下。隨著屏幕上被觸及位置的坐標顯示，原本滿面微笑的女接待員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乾。。。。。。乾星！」

這是一顆界於紅、黃兩區中央的小型星球。由於距離綠色區域實在太遠，加之人口稀少，星圖上並沒有太多的介紹資料。信息庫中也僅僅只有簡單的星球基本構造和基本化合元素表。

「您。。。。。。您確定就是這裡嗎？」女接待結結巴巴地問道。

趙天認真地點了點頭：「選擇這顆星球的話，有沒有什麼特殊優待條件嗎？」

「有，當然有！」

女接待忙不迭地打開電腦信息庫：「在乾星建立資源基地，您可以得到聯合銀行提供的十萬星幣無息貸款，一套二級採集設備，以及五年免除交易稅的特別優待。只是。。。。。。您真的要選擇這裡嗎？」

望著對方滿是不解和驚訝的目光，趙天淡淡地冷哼一聲，也不做解釋，伸出手指在電子申請表的指紋鑒定欄里重重按下。

他當然明白這名女接待員的想法。

除了工業平民和被判流放的囚犯，沒人會在那種地方建造基地。更不會有公民會主動申請。在紅區，殺人與被殺就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有意思的傢伙。。。。。。」

與此同時，大廳三樓的豪華包廂里，一個身穿淡藍色綢制短裙的長發女子，正庸懶的斜身依靠在柔軟的黑天鵝絨軟墊上，透過厚厚的玻璃隔牆，凝神注視著下面所發生的一切。

「小姐，這是58674號目標剛剛申請的資料。請過目。」

來自旁邊畢恭畢敬的聲音，打斷了她短暫的思考。旋即，一張絕美清麗的臉龐也隨之轉了過來。

很難有確切的語言能夠形容這種幾欲令人窒息的美。如昂貴瓷器般光滑的皮膚透出美玉樣溫潤，含櫻柔紅的嘴唇嬌艷欲滴，筆直修長的脖頸在凹凸有致的身材配比下，越發顯出幾分高貴的氣質。尤其是那雙從絲裙下端滑落低垂的如玉之腿，簡直就是天神最得意的傑作。

「他竟然選擇乾星作為資源殖民地？」

打開手中的納米信息卡，小型激光顯示屏上顯示出趙天在樓下錄入的全部資料。望著那處已經通過申請，界於紅、黃區域之間的醒目坐標，女子不禁微蹙著眉，陷入沉思。

「德叔，對於這個人，你怎麼看？」

聞言，侍立在旁邊，身穿一套深灰色西服，頭髮花白，年紀約莫六十上下卻絲毫不失穩健的老者沉聲道：「情報太少，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不過，僅從目前搜集到的資料來看，這應該是一個有著強大實力，卻極其謹慎、小心的人。」

「哦？為什麼？」

「工業平民應該是感受到死亡恐懼最強烈的人。但58674號目標卻是一個異類。正常情況下，平民在首次格鬥任務中獲勝之後，第二次通常都會選擇同樣難度的任務。只有那些擁有強大實力和自信的人，才有可能產生越級挑戰的舉動。」

「你的意思是，他是一名基因進化者？」聽到這裡，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有這可能。但是並不確定。」

老者搖頭道：「我看不透這個人。敢於從列兵級別一躍直接挑戰軍士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強大且精明的武者，另外一種就是愚蠢透頂的白痴。從他的戰績和目前獲得的資料來看，似乎應該歸類於第一種情況。可是他選擇乾星的舉動，又讓我不由得把他歸屬到了第二類別。」

「好啦德叔，別再開玩笑啦！」女子忍不住抿嘴淺笑，淡漠的臉上頓時猶如鮮花綻放，美艷不可方物。

老者欣慰地看著女子微笑不語。在他的心目中，早已把身份高貴的女主人，當作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女。

「加快58674號目標的情報收集力度。派人接近他，想辦法獲取到最新的血液樣本。同時盡量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笑過之後，女子再次恢復了原先的冰冷：「如果他真的是基因突變的進化體，那麼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把他掌握在我們手裡。」

。。。。。。

確保宇宙航路暢通，是所有統治者都最為關心的事情。也是關係到種族安定與否的最關鍵因素。

和所有星球一樣，從木衛六號至乾星之間並沒有直接往來的航線。必須先乘船抵達黃區邊緣的要塞星球「諸神的黃昏」之後，才能乘坐軍方派發的遣送船隻前往目的地。

站坐在略帶溫熱的沙土上，感受著從橡膠軍靴底部傳來的礫石堅硬，趙天平淡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動靜。

「很荒涼的星球啊！」

這是一顆荒漠化嚴重的小行星。也是他所選擇的新的開始。

建造個人基地並不困難。一套維持係數最低的生存系統，一個堅固卻談不上絲毫美感的全鋼休息艙，加上幾條完全由電腦控制，能夠自動鑽入地下進行安裝、焊接的機械手臂，不到兩個小時，一個全新的資源殖民地已經在星球的表面出現了。

狹窄而嶄新的個人操作艙里，趙天高擼著衣袖，一面連吞帶咽地大口啃嚼著膠質餅乾，一面聚精會神地在電腦前飛快地操作著。

從木衛六號出發的時候，他已經把十萬貸款全部購買成相關的設備。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一切儘快安裝起來。

一個功率五百千瓦的恆星發電廠。

一個半埋藏於地面的物資儲存器。

一個能夠接受遠程物資投放的物資傳輸中心。

還有一套第四等級的通用資源採集器。

科技迅猛發展帶來的結果，是將人類從疲憊的勞作中徹底解放。而那些需要花費大量體力的動作，則完全交給了機器人。

望著眼前平地而起的一幢幢建築，趙天不禁感慨萬千。

公民和平民之間的待遇差別實在太大。如果平民能夠得到同樣的採集條件，獲得的物資足以衣食無憂。可是，星際大會的統治者們卻根本不可能這樣做。

平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基本建設已經完成。礦石、能源的收集在電腦控制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依波拉」植物的培育房業已建好，數百株破土而出的幼苗正靜靜地分泌著晶瑩剔透的膠質。所要做的，就是安靜等待時間的流逝，收取屬於自己的豐碩果實。

趙天沒有休息。他從基地貨倉里推出一部小型磁浮車，朝著星球深處的平原地帶飛馳而去。

沒有武裝的基地並不安全。和平民一樣，即便是公民之間，也會產生因為利益引發的衝突。

按照法律：除了用做防身的輕型槍械外，公民不得擁有任何重型武器。

當然，這條法律僅僅只適用於被軍隊保護的安全區。至於紅區。。。。。。誰的拳頭大，誰說的話就是法律。

在這樣的情況下，武器黑市順應而生。只要有足夠的錢，就能在這裡買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這正是趙天選擇乾星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