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訓練
當趙天再次返回資源採集基地的時候，身後已經多了五輛載量龐大的履帶式重型運輸車。
四門多管集束炮、二十套粒子射線發生器、五十挺四聯裝高射機槍、十具反坦克導彈發射器、十門線程電磁炮，以及一百架配有小口徑激光射線的全自動警戒裝置。
所有這些東西，總共花了近二十萬星元。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他都把自己鎖在基地里，埋頭忙於一件事————用全部武器把基地變成混身是刺的地面堡壘。
武器系統完全由基地內部的中央電腦控制。除了自己能夠用遠程密碼解鎖，任何想要靠近這裡的可移動物體，都會被強大猛烈的火力當場打成一堆灰渣。
做完這件事，調整好採集器的功率和值班機器人的時間，趙天這才向距離最近的聯邦星際巡邏隊發出回歸信號。兩小時后，一艘小型運輸艇也隨之出現在他的面前。
諾森准將批給的假期已近結束。他必須在規定時間內返回木衛六的七號聯邦軍營。
。。。。。。
在人類軍事史上，「雇傭兵」是一個非常奇特，卻又不得不存在的特殊集體。
古代英文中，雇傭兵一詞也能翻譯成：唯利是圖，一切以經濟利益為目的。
雖然時間的流逝造成了不同時代的巨大差異，但是對於金錢和利益的追逐，卻是人類社會中永遠也無法抹去的骯髒。「誰付錢就給誰賣命」，這句所有雇傭兵的座右銘也成為這一特殊集團的最大特色。
七號軍營位於新宇市郊。低矮的建築與鐵灰色的基調永遠顯得那麼沉悶。矗立在營地周圍的粒子防空炮與激光炮塔則如同巨獸口中鋒利的獠牙，在仿自然光線的照耀下，散發著代表死亡的金屬反光。
進入軍營一周的時間裡，趙天聽到最多的，就是教官那如同催命般震耳欲聾的咆哮。
「一萬米負重越野，現在就給我開始跑。」
「兩千米武裝匍匐前進，都他媽給老子快點。」
「全重量蛙跳一千次，仰卧起坐五百次。二十公斤啞鈴上下舉一百次。快快快！」
這些訓練內容足以讓普通人望而卻步。但是對於生活在這座軍營里的人來說，僅僅只是每天上午的必修課罷了。
順便說一句：完成不了的人，沒飯吃。而且下午的訓練量還得再增加一倍。
雇傭兵訓練營，絕對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地方之一。
武裝泅渡的時候，湖水裡會多出幾條兇猛無比的大白鯊。
全負重越野的隊伍後面，往往跟隨著十餘頭餓了幾天的野生座狼。
甚至就連在健身房裡進行俯卧撐和原地起跳鍛煉的時候，胸口和屁股下面也會陰險的教官塞上一塊寒光閃閃的鋒利釘板。頭頂更高高懸挂著一隻重達數噸，用機關與釘板相連的鋼鐵巨錘。
這決不是什麼茶餘飯後的笑話談資。而是血淋淋的事實。
趙天親眼看見：泅渡時落在最後的同伴，被鯊魚一口咬成了兩段。
負重越野跑在隊末的士兵，被飢餓的狼群活活撕成碎片。
至於那些在鍛煉中稍有不慎的可憐人，則會在身體觸及釘板后，被呼嘯而下的巨錘砸成血肉模糊的散碎肉醬。
「雇傭兵拿錢賣命。從走進這座軍營的時候起，你們的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能活下來的人，有大把的鈔票和女人等著你們去享受。至於那些不自量力的懶鬼，我也會讓他們明白：聯邦政府不是白白付錢養活廢物的慈善機構。小子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有實力，你就會擁有一切。」
從外形上看，莫里斯上校無疑屬於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角色。彪悍強壯，身手敏捷。尤其是他那隻用黑色皮罩蒙住的獨眼，總給人以冰冷陰狠的感覺。
但是，這一切並不妨礙他成為七號軍營的最高統治者。
坐在寬大的皮製轉椅上，上校動作麻利地旋開一瓶威士忌，將兩隻漂亮的玻璃酒杯倒滿后，把其中一隻盛滿琥珀色酒液的杯子徑直推向辦公桌的另外一邊。
那裡，坐著一個面色平和的黑衣人。不過，他對面前的酒似乎興趣不大。而是神情專註地看著一份厚厚的訓練報告。首頁上的激光指膜欄里，赫然標著趙天的名字。
「這傢伙的身體素質一般。可能和他曾經長期營養不良有關係。入營前的力量測試，也僅僅達到「E」級評價。說句不好聽的，這點力氣，恐怕連只雞都捏不死。」
「哦？這麼弱？」聞言，黑衣人不禁皺了眉頭。
「弱？哈哈哈哈！那僅僅只是表象。誰要真以為這小子弱，那麼誰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莫里斯的獨眼裡隱隱透出難得的讚許：「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這只是個來混飯吃的傢伙。用不了幾天，不是死在訓練場上，就是自己捲鋪蓋滾蛋。但是後來發現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怎麼回事？」
「在全營的個人搏擊對抗賽上，他一個人打倒了八百六十四名對手。」
「八百六十四。。。。。。什麼？你說什麼？這是他一個人做到的？獨自一人？」
黑衣人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顫聲道：「你的意思是，他單挑了訓練營里所有的人？」
從士兵到軍官，七號軍營滿編人數正好八百六十五。
「一個人，外加一把訓練用的弱效激光匕首。」
上校面帶感慨地豎起右手食指，意味深長地說道：「他的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無論對手是誰，每次都是一招斃命。幸虧那只是訓練，如果是在戰場，所有人都會被這傢伙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但是，剛才你說過，他的力量評價僅僅只達到E級。」黑衣人有些不解。
「他根本不需要什麼見鬼的力量。」
說到這裡，莫里斯那張完全由冷酷和堅毅構成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難得的疑惑：「速度，那種可怕到極點的速度，簡直不是人類所能擁有。而且，他的思維非常嚴謹。攻擊位置和角度，走位與路線，所有的一切彷彿都經過嚴格計算。很多時候，我甚至懷疑這傢伙根本不是人類，而是擁有強大計算能力的機械清洗者。」
「他。。。。。。真有這麼強嗎？」
「我是一個純粹的軍人，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許是對問話里的置疑感到不屑一顧，上校拉開抽屜拿出一本藍色封面的文件扔了過去：「自己看看吧！」
這是一份訓練科目成績表。
五萬米武裝越野評估A
槍械基本拆裝評估A
五百米運動靶位射擊評估A
戰術演練評估A
諸如此類的訓練科目足有數十項。無論哪一項最後的評估欄里，都是一個用紅色油性筆重重標示的醒目「A」字。
「他的耐力極強。六十公斤武裝越野和泅渡項目成績全營第一。」
「攻擊意識異常強烈，頭腦清晰。分隊戰術演練可以對抗五個重裝機械化小隊。」
「戰鬥方式相當直接，目標明確，下手都是一擊斃命，狠辣至極。」
看著目瞪口呆的黑衣人，上校仰頭灌了一大口威士忌，沉聲道：「由於力量上的不足，舉重等項目的評分自然不高。但是這對他幾乎沒有任何影響。現在可不是冷兵器時代，一枝遠程狙擊槍總重也不過二十公斤。加上靈敏異常的感覺和速度，就我個人而言，對他常訓科目部分的綜合評價為。。。。。。A級。」
聽到這裡，黑衣人猛地抬起頭來，無比震驚地望著神情冷漠，略有幾分微醺的上校。
「獨眼」莫里斯是雇傭兵中傳奇。
所有雇傭兵都希望能夠得到一張由他親自簽發的戰力評估證明書。上校的訓練手段異常殘酷。任何能夠從七號訓練營走出來的士兵，都是僱主們值得信賴的人物。
連莫里斯本人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評估過多少士兵。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從來沒有給任何人打過「B」級以上的高分。
這實在算不上什麼秘密。只要對雇傭兵行業稍有了解的人，都很清楚這一不成文的慣例。
正因為如此，黑衣人內心的驚訝與震撼可想而知。
一個幾星期前剛剛轉籍的工業平民。
一個力量評估僅為E級的營養不良者。
一個連十六歲都未滿的毛頭小子。
他居然能被「獨眼」莫里斯青睞有加，直接評估為前所未有的「A」級戰力？
「你。。。。。。你確定能為剛才的話負責？」黑衣人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不會看走眼。」
上校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的確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優秀的士兵。」
話音未落，黑衣人已經從貼身衣袋裡掏出一隻遠程通訊器。飛快按下號碼后，帶著難以形容的喜悅與激動，對著話筒顫聲道：「我是特別調查員AD8132號，請幫我接最高主管辦公室。。。。。。」
。。。。。。
七號訓練營和普通新兵訓練營最大的不同，是將太空戰機和戰艦的駕駛操作與常規科目一樣，合併成為綜合評價的一部分。
坐在高強度聚脂製成的模擬駕駛艙里，趙天臉上平靜得看不出絲毫波動。就在身後不遠處的觀看平台上，一干身材魁梧的雇傭兵們，正用無比熱切和崇拜的眼神關注著他。
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成為七號訓練營的傳奇。
年紀最小，卻是全營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最強者。
射擊最強。
格鬥最強。
耐力、生存力、適應能力最強。
無論任何單科項目評比都是最強。
僅僅只是強大，只會令人感到畏懼。可是雇傭兵們對於這個尚有幾分稚氣和青澀，宛如小弟弟一般的少年士兵，卻有一種由衷的疼愛與佩服。
有好幾次，武裝越野和泅渡完全能夠拿到第一的情況下，這個大男孩瘋了一般從領先的隊前衝到隊尾，從兇殘的鯊魚和餓狼口中救下氣力不支的同伴。
落後就得接受懲罰。不管你有什麼理由。
餓飯，是最直接，最常用的手段。
七號營地的訓練強度極大。沒有充足的營養根本無法支撐下去。餓飯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其恐怖的折磨。
他本來可以不用挨餓。
他完全可以在所有人之前跑到終點。
在雇傭兵們看來，這根本就是愚蠢透頂的舉動。
今天吃不飽，明天就沒有力氣。全身虛弱的情況下，怎麼可能繼續保有良好的耐力？沖不進隊伍前列，一樣會被新的餓獸活活獵殺。
救人等於自殺。這是七號訓練營所有人的共識。
意外的是，猜測並沒有成為現實。
趙天曾經是一個工業平民。他比誰都明白能量對身體的重要性。需要的時候決不吝嗇，不用的時候絕不浪費。在為了一口食物你死我亡的慘烈拼殺中，他早已磨練出能量存蓄的獨特能力。加上太極拳法對於身體的強化和改造，體內的能量存蓄已經高到令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連續餓飯兩天，仍舊能在武裝越野科目中排名第一。七號訓練營建營以來，他還是第一個。
雇傭兵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善類。單純為錢賣命的他們只相信實力和拳頭。憑藉強得可怕的實力，以及令人眼花繚亂的詭異速度，趙天一舉拿下了全營單兵格鬥冠軍。用拳頭震懾了所有人。
強大而不傲慢，狠辣卻不刻薄。不需要自我標榜，雇傭兵們很自然地將他當成了拜服的對象。
現在，趙天只需要完成最後兩項科目，就能從七號訓練營畢業。
駕駛太空戰機，便是其中之一。
在人類歷史上，飛機曾經是最精密，科技含量最高的機械。隨著人類腳步逐漸邁向宇宙深處，飛行機械的在科技工業中佔有的比例越來越大。當大型客運飛船與超重型戰艦開始出現並成為宇宙航行主宰的時候，曾經風靡一時的太空戰機也徹底淪為它們的附庸。
但是誰也無法否認：即便再高明的艦隊指揮官，也必須從小小的戰鬥機駕駛員熬起。
X型戰鬥機是全宇宙通用的高速戰機。這種僅僅只需要一個骨架、四個引力導彈發射器，外加兩具多變向引擎就能組裝起來的機械實在談不上什麼科技含量。有些軍火商甚至直言不諱：「造這玩意兒的技術，比造一間豬圈更簡單。」
坐在模擬駕駛艙里，趙天只覺得內心一片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