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柳家婦
大概是秋日裡風大，柳文卿也沒在老太爺那裡逗留，沒過一會兒便回來了。
打從他一進門開始，蘇凝兒的目光就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那毫不掩飾的濃厚期盼和炙熱，哪怕是柳文卿這個指揮讀書的死腦筋都發現有些不正常了。
他不自覺的離的蘇凝兒遠了些。
暗道這蘇家的小姑子莫非是眼睛不大正常亦或者是其他的，怎麼那眼睛一眨一眨的還帶著中奇怪的眼神？
眾人將柳文卿的反應看在眼裡。
馮氏忍不住扶額，自己家這小女兒當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表現的這般急不可待的模樣，這柳文卿能看的上她才是怪事，思及此，她目光微移，不經意的看了眼身旁的大女兒。
端莊嫻雅，落落大方。
兩者相比，這小女兒真是……一言難盡啊！
就算是馮氏這個做娘的，也忍不住有些嫌棄蘇凝兒了。
「聽說梅家那位先生十分看好你，哎呀，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瞧瞧我們家三個女兒，也就靈兒識字多一些了，這以後，兩家的親家，估摸著也不好做呀。」
馮氏與柳文卿攀談起來，言語之間有意無意的提起蘇靈兒，完全沒有在意一旁的蘇清菀還早聽著。
幾番對話下來，馮氏差點兒就將蘇靈兒誇上天了。
柳文卿何等聰明，又怎麼聽不出馮氏的話外之音來，仔細想想蘇凝兒這奇怪的神態，當下就明白了。
他故作不知，起身尋了個借口：「晚輩還有功課未曾完成，現下便不與夫人多聊，告辭。」
話落，他完全沒理會馮氏愣怔后說完挽留之話，快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馮氏的臉色一陣青紫，身側的蘇凝兒蘇靈兒姐妹二人更加沒想到柳文卿這樣不給面子，方才馮氏的話說的雖迷糊，可是個正常人都能夠聽得出來要將她們姐妹兩個人送一個過來和蘇清菀一起服侍他的意思。
可他不不僅沒有接受，還撂下一句話就走。
姐妹二人心中的願望落空，再加上柳文卿的不理不睬，自然是覺得難堪。
蘇凝兒是個沉不住氣的，眼看著柳文卿去了後院的屋子關上門了，她當即甩下臉色，怒視蘇清菀：「這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唐夜：「？？？」
她分明什麼也沒做，一句話都沒有說呢，怎麼還找上她了呢？
她簡直要被這個蘇凝兒氣的笑了：「你要我說什麼？」
「你是不是」
「咳咳！」
蘇凝兒脫口而出的問題還沒有說完，就沒被馮氏的一聲咳嗽打斷。
馮氏瞪了眼蘇凝兒，隨後起身出去，慢悠悠道一句：「清菀，你出來一下。」
唐夜起身跟著出去。
路過蘇靈兒身邊，唐夜微微一笑，目光淡漠。
那盈盈的笑容確實恍的蘇靈兒心裡發慌，不知怎的，被蘇清菀這麼一看，蘇靈兒覺得自己的心思好像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並且對方還是不屑一顧的態度，這個認知讓她心裡生出些惱意。
蘇清菀是什麼人，哪怕就是她們的爹沒有過世的時候，在家裡也是和下人無疑，現如今，唯一能夠幫著點兒她額爹已經走了，這個家裡地特曼說了算，蘇清菀一個被賣了的女人憑什麼這樣無視她！
靠著柳家？
她想到男子俊逸宛若天上仙一般的容貌，還有他的滿腹才學。心裡經不住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柳文卿能夠考上秀才的話，讓她嫁給柳文卿好了，何至於便宜了蘇清菀這個女人。
這十里八鄉的秀才不超過三個，哪怕就是他將來考不中舉人了，有個秀才的名頭還能省下要交給朝廷不少的稅收呢。
這樣的男人，就應該是她蘇靈兒的。
屋子裡兩對姐妹沉默不語，房門外，馮氏臉上的從容笑意在出門的瞬間便被凌厲所取代：「蘇清菀，我看你這日子是不想好好過了吧？」
唐夜靠在牆上，完全沒有因為馮氏的斥責而惱怒，反而，覺得好笑。
這馮氏母女三個人，果真是一個賽一個的豺狼虎豹心呢。
這柳文卿方才中了秀才，就上趕著來賣閨女了。
她語氣平靜：「夫人什麼意思？」
「你再叫一句夫人試試？」馮氏咬牙切齒的瞪著蘇清菀，心裡日的不行偏偏還不能大聲的吼出來，屋子裡還有兩個柳家的姑娘。
她還得顧著面子，訓個人都得小聲說話。
越是這麼想，馮氏看著蘇清菀這張明艷動人的臉就越大的氣憤。
當初將蘇清菀賣給柳家老五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他二十歲了還能中上秀才，這蘇清菀，真是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了。
面對馮氏的怒火，唐夜笑笑，一字一字的道：「夫人。」
馮氏怒從心頭起，哪裡想到平日里逆來順受的蘇清菀今兒個竟然幾次三番的頂撞她，態度還如此的囂張。
她猛然的抬手，朝著蘇清菀的臉上揮過去。
可手沒落下，整個身子就踉蹌倒在地上。
「哐當。」
馮氏扶著牆壁的手扒拉到一個鐵片子，摔落在地上發出聲響。
屋子裡的幾個人聽到聲音，當即跑出來。
「娘，你怎麼了？」
蘇靈兒神色一驚，和蘇凝兒立刻將馮氏攙扶起來。
緊隨其後的柳萱柳蓉則是走到蘇清菀身邊，以一副保護的姿態護在她的兩側。
「蘇清菀，你和小賤人，你敢推我。」
剛站起身來，馮氏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清菀，一邊罵一邊擼起袖子就要去拉扯蘇清菀的衣裳。
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蘇凝兒看蘇清菀不舒服許久了，之前在屋子裡都是馮氏阻攔著不讓她動手，如今得了這個機會，自然是幫著馮氏大人。
蘇靈兒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她是有心思的人，自然不會光明正大的動手。
她在攔截著蘇凝兒和馮氏的同時也偷偷摸摸的往蘇清菀這邊使絆子。
只可惜，身為財神爺，縱然沒了法術，這傍身的功夫唐夜還是有的，莫要說一個馮氏了，就是再來十幾二十個馮氏，她也沒在怕的。
看似混亂的場面，柳萱柳蓉攔著中間，唐夜立身不動，可身側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捏了幾個泥塊兒在手裡。
趁著沒人注意，指尖一點就打在馮氏的腦門兒上。
力氣不大，卻也是疼人的。
爭來爭去，馮氏驚覺額頭一疼，偏手之間沒注意沒蘇凝兒擠了一下，腳底下又有泥水，打了個滑便往後面跌去。
眼前一陣動蕩。
不過眨眼之間，馮氏母女三人便以極為不雅觀的姿態摔在地上。
這深秋的日子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地上的泥還爛著，這麼一摔，幾人身上乾淨的衣裳頓時髒的不成樣。
柳萱柳蓉幾乎要看呆了去，捂著嘴在一旁偷笑。
「蘇清菀個賤人，你敢弄髒我的衣服，你……」眼看著新做的衣裙沾上了泥水，蘇靈兒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指著蘇清菀破口大罵。
「不要臉的東西，你還動手，我可是你的長輩……」
幾個人說來說去就慢點幾句罵人的話，唐夜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罵什麼罵，趕緊給我滾。」她突然開口呵斥，聲調拔的老高，竟是鎮的三人直愣愣的看著她。
「馮氏，我如今已是柳家婦，你要怎麼折騰蘇家人我不管，這兒是柳家的地盤兒，你若來，就得老老實實的，否則的話，就不是臟個衣服這麼簡單了。」
唐夜臉色凜然，深黑的眼眸中是濃重的警告。
聽唐夜的一番話說完，一陣風清吹過來，幾人面色如蠟。
柳文卿站在裡屋的門口，目光穿過開著的兩道門，臉色微怔。
十七的姑娘家眸光冷厲，肅穆凌厲的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姑娘，那小身板就這樣對著三個女子，無形之中彷彿有種駭人氣息籠罩在她的四周，看一眼便覺得顫心。
收斂起目光，眉眼微微揚起。
他這位妻子，倒真是個……特別的姑娘！
馮氏的確是被蘇清菀的眼神給怵到了，方才的瞬間，她心裡有股恐懼蔓延起來。
待反應過來的時候柳文卿已出來了。
馮氏還指望著自己得姑娘能夠取代蘇清菀的，自然不會在柳文卿面前說什麼，更不要說明目張胆的斥責威脅蘇清菀了。
拽著兩個女兒，她倉惶的踏著泥水離去。
「沒事吧？」
人未遠去，柳文卿上前一步，深邃的眼眸緊鎖著眼前的人，擔憂的察看。
唐夜輕笑：「沒事。」
「怎麼突然起了衝突？」柳文卿皺眉問。
他離開堂屋之後，剛捧起書本，猛然想，將她一個人留在堂屋對付那母女三人也不好，便要回來看看情況。
不曾想，掀開門帘就看到方才那一幕。
早就知道蘇清菀的繼母心思歹毒，可柳文卿沒想到她會在柳家也毫無顧忌。
難以想象這姑娘家以前在那兒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唐夜一滯。
這書獃子怎地突然關心起自己了？
未曾多想，她眉頭微挑，直言：「沒怎麼，就是沒如了她們一而已。」
柳文卿心裡瞭然。
他低頭看眼前的姑娘，還是之前那副模樣，不過那漂亮精緻的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得逞的狡黠。
二人四目相對。
柳萱柳蓉在一旁偷著樂。
瞧瞧小叔和嬸子，眉目相對，情意綿綿呢。
殊不知，唐夜是在想，今兒個晚上怎麼能不和這文曲星睡一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