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寄情山水

次日，神光醒來，面對藍靈兒的問話，只口不提他被上官幻兒算計，自己為保名節自傷的事。一來不想讓她擔心，二來是不想讓這件事再有外人知曉。不然，後續的事，會更加繁瑣。唯一能暫避禍事的方法，只有他暫時離去。

可自己身上有傷，餘毒未清，藍靈兒定是不會讓他就這樣離開的。

藍靈兒見他不願意多說，秘密下令去查，可神光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這還是神光第一次和藍靈兒發脾氣，說要是她再查下去，他就會立刻消失。

藍靈兒雖然不是被嚇大的，但不辭而別的事，神光以前自然是干過不少，她也便忍了這口氣。雖然心中有些堵著難受，可為了不讓神光提要離開的事，就也壓下了這份委屈。

可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半月後，神光留下一封信，就不見了人影。信上未注去日，內容上也未寫歸期。一封信看下來，就是在他回與不回之間，讓人猜猜又測測。

藍靈兒整日沒精打彩，想駕馬去尋，可天下之大，她又不知哪裡才是他的去處。她不敢驚動皇上，而是偷偷派藍家的樣信去四處尋找神光的下落。而對於楚莫寒的回宮更為渴望，因為她心裡很明白，如果自己的義兄不可信了，那她唯一可信的且有能力能找到神光的人，也就只有楚莫寒了。畢竟在她心裡，楚莫寒雖然總和她過意不去似的，但行事還是光明磊落的。不像皇上，讓她看得越來越朦朧。就連上次神光受傷的事，她都覺得和皇上多多少少的有關係。

藍靈兒正在殿內踱步，杜鵑來報，「小姐，聽說楚將軍辦完案子回來了，剛見過皇上，這會兒回府了。」

藍靈兒眸子一亮，沒有多想就往殿外跑，卻被杜鵑反應快的擋在了身前。「我說小姐，您現在可是皇后，就這樣明目張胆的出宮去將軍府，萬一讓太後知道了，又怪罪下來怎麼辦？」

藍靈兒轉過身去，再轉過身來時，就又往門外走，「讓開，我讓義兄帶我去。」

「……」杜鵑傻了眼，這楚將軍剛剛見了皇上，就去將軍府，要是讓人知曉，得議論楚將軍得多彙報不清，氣得皇上追人家裡去再問啊。

明溪澤正在和密探說著不知什麼事。聽到門外太監禮稱「皇後娘娘」，然後忙向密探揮了揮手，示意先隱其身。抬眸，見藍靈兒已經闖進了大殿。他起身，輕鬆跨步下了高台，迎向她。

「靈兒，你怎麼來了？」他看得出她走得很急，而且像是有求於人的討好笑容。

「義兄，聽說楚莫寒回來了。我想去看看，可你看我現在這身份，一個人去將軍府也不大合適。」藍靈兒說完，笑嘻嘻的嘲明溪澤笑。

明溪澤聽言，單手背於身後，答：「楚愛卿他受傷了，你去了有諸多不便。若你有事，讓人向他轉述可好？」走了一個神光，又回來了個楚莫寒，對於明溪澤來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若不是因為楚莫寒和神光的價值不一樣，他早就把他支到遙遠萬里之外了。

「什麼？他受傷了？」藍靈兒心中莫名一緊，「傷到哪裡了？嚴不嚴重？什麼人傷的他？」她渾不自知抓住皇上的手，指甲幾乎都刺入了皇上的皮膚里。

皇上動作一滯，痛楚中眉心隨之緊蹙，定定的盯住藍靈兒稍後回：「朕不想去，要去你自己去。」他的話語中對藍靈兒說話首次用了極為不爽的不悅。

藍靈兒不是不吃驚的，不過也好，只要他沒有意見，她倒是很樂意一個人去將軍府的。「多謝義兄，那我就走了哦。」她說話的同時，人就已經毫不穩重的跑到了門口，邊走邊對杜鵑問道：「二九準備好了馬車嗎？」

皇上有心將她叫回，可他金口玉言之下又不能反悔，只得暗暗咬牙。

將軍府。

藍靈兒怎麼也沒想到，守門的侍衛卻說了類似狗與皇后不得入內的話。當然，他傳達的是楚莫寒的意思。切，難道他早就知道我要有事求他，故意躲我？

可她要想辦到的事，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被人阻攔的。假意訓斥了正在和他們爭辯的二九一頓，就招呼著兩個侍從走了。

「好不容易出趟宮，小姐這麼認慫了？」二九跟在身後，老大不情願的邊走邊對杜鵑嘀嘀咕咕。

杜鵑小聲笑，「你難道忘了曾經楚將可是為了咱們家小姐，專門築了側山牆上的石階。據說，現在還沒有拆。」

「啊？這個楚將軍還真是不怕自家進賊。」二九搔搔怎麼想也想不通的腦子。卻不琢磨琢磨敢有膽進將軍府做賊的，要是連面高牆都不能輕縱而躍，那進來不就等於送死嗎？送死的賊人誰會做？也就是像藍靈兒這樣的，即來得硬氣又無能翻越高牆的人最適合不過吧。

藍靈兒出現在寢室門口，楚莫寒並不會感到意外。聽到柳七攔著藍靈兒不許進的聲音，他咳嗽了兩聲后開口讓她進去。

三月有餘未見，藍靈兒眼中的楚莫寒比之前還要消瘦了，他下半身蓋著薄被，人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平躺在榻上，雖是看起來一副有傷在身的樣子，但看她的眼神卻仍是那般的堅毅，若是有心人看的話，他那堅毅的眼神中，貌似摻雜著道不盡的其他概念。

「聽說你受傷了，受的哪門子的傷，又是何人所傷？何人能傷得了你？」藍靈兒疾行進門，居高臨下的站在榻前，問得也是劈頭蓋臉。那架勢大有一種要幫他去報仇雪仇的意思。

楚莫寒忍著身上的劇痛，心中暗絲絲的有些欣慰。他上下打量完她，才回道：「無防。」頓了頓又道：「你的傷……」他沒有說下去。

藍靈兒想了想，這是她最不想提及的話題。因為畢竟如果她此後為所愛之人無緣懷子，那將是她這一生的遺憾。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攥在一起的雙手，「沒事了。」然後再抬起頭，便釋然了。

見藍靈兒如此反應，楚莫寒心中有些心疼。「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就不會在乎這個的。」反正如果那個男人是自己，那麼他真的不會在乎她到底能不能給他生兒育女。

藍靈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人家有傷在身，現在就說讓他幫忙找神光的話，她還真有些說不出口。「你傷了哪裡讓我瞧瞧。」

楚莫寒忙用手攔她，淡然道：「我這只是小傷，過兩天就好了。倒是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他乾脆點破她，以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藍靈兒聽他不拐彎抹角，果然，注意力被輕易轉移，她和楚莫寒說完，然後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一副有求於人、寄人籬下的樣子。

她本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為難她半天才肯答應，可結果，她卻並沒有，而是不超三秒他就點頭答應了。

藍靈兒想說聲謝謝，但卻被他隨之而來的一聲，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的話給打斷。待她出了門回了宮，自己都感覺這事來得不大真實。

可上次一行，楚莫寒在又九死一生時，最放不下的是她，甚至有些慶幸她已經不是自己的妻子了。不然他還真不忍讓她為自己守活寡。也就是因為這個，他突然放開了。自己一個仇家漫天，且並不是她所愛的男人，他又有何種理由，想要得到她的人或者是心。不如成全她的感情，放手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藍靈兒可不知道這些，還在琢磨著他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是哪根弦搭錯了。不過，自己總不能白白受人恩惠吧，再說了自己也不是那種人。於是她左想想右想想，腳步便不由自主的去找明溪澤去了。

御書房。

明溪澤還在不悅，批閱厚厚的摺子時，眉心都是鎖著的。見藍靈兒去將軍府這麼快就回來，愣了愣，才又將視線看向奏摺首先開口道：「回來了？」

藍靈兒「嗯」了一聲，然後樂滋滋的走到他的面前，雙肘拄在御書案上，開始盯著皇上專註看摺子的臉，見他始終沒有放下摺子的意思，她伸手將摺子搶在手中，然後有模有樣的看了看，最後放在御書案上。

皇上還是比較了解藍靈兒的，他知道此時她定有事相求。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所商之事，居然是要讓他把上官幻兒送給楚莫寒。當然她也提出了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方案：上官幻兒假死，然後再給其假造身份進將軍府。

「哈哈哈……」皇上忽然一拍大腿笑起來。「此法倒是可行。」對於他來說，現在神光已經離開，留著上官幻兒也就沒什麼用了。以前還想用她來約束楚莫寒，可看楚莫寒的不咸不淡的態度，他再留上官幻兒在宮中，也算是棄子一枚了。

這兩個男人，今天這是都吃錯藥了嗎？居然都這麼痛快的答應了她的要求。

次日，藍靈兒就聽到上官幻兒在宮中病逝的消息。

讓楚莫寒沒有想到的是，此次上官幻兒的金蟬脫殼之法是出自於藍靈兒的傑作。雖然氣得不行，可總不能把上官轟出去吧，索性讓她暫進住下，但卻沒有收她帳下的意思。

半年後，當楚莫寒找到神光的時候，神光正在靈虛寺的後山之中。儘管楚莫寒三顧茅廬的勸說，卻也沒有說動神光下山去找藍靈兒。

藍靈兒此時已卸去了皇后的位份，但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暫時卸下六宮之主之職，成為史無前例的名副其實的皇家的別家女人。

可當她得知，神光不願下山，與之共渡餘生時，在從靈虛寺當著神光的面，答應了楚莫寒的婚事。

藍靈兒怎麼也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楚莫寒。兩年後，從邊疆前線傳來楚莫寒以身殉職、屍首無存的消息，才感覺自己原來最愛的男人其實是楚莫寒。

她生下一子后，便去千里尋夫，過千山，穿萬水，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而皇上此時也大悟，不再摻在兩人之間，笑應兩人寄情山水之間，無國家要事不會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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