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藍添身後背個家法棍,走來走去,不停說教。
「我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你能不能讓我多活兩年?嗯?」
「溪澤拜見相國。」
藍靈兒眸子更亮。
藍添則一身冷汗。一臉的笑褶,也蓋不住他不歡迎的表情。
藍靈兒藉機放下花瓶,站起,瞪了眼不請自來的楚莫寒,小孩兒撒嬌般,拉著皇上的手,晃了又晃。
「義兄,你再不來,我可就完了。」
白天化日之下,與個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但又不好明說,一棍子打下,卻掄在了皇上身上。
藍靈兒躲在皇上身後,探出頭,仰望他發愣的側臉。
「義兄,你沒事兒吧?」
皇上怎麼也想不到,藍添竟敢在御前真的動手。
藍添還在傻眼,家法棍砸在腳上,都無痛感。
「叔父?」她叫魂。
藍添這才反應過來,「她,她義兄,剛才失手,沒打疼吧?」
皇上搖頭,藍靈兒插嘴,「說不定有內傷。」
藍添這才注意,藍靈兒竟還抱著皇上,手抖地指著她。
「我讓你停下來了嗎?啊?」
「哦。」藍靈兒立馬放開皇上的腰,極為熟練地跪回原處,頂上花瓶,還不安分的給皇上遞眼色。
皇上求情,藍靈兒得以脫身。
藍添管自家孩子,都管得這麼窩囊,心裡有氣但還得受著。而皇上再次提出要見藍小姐時,讓他冷汗涔涔。
上次欺君,皇上未怪,這次再來,給他十個腦袋,也不敢再拿皇上當猴兒耍了。
「把你堂姐叫來。」把難題扔給了女人。
有沒有爹不知道嗎?這是要讓她分身的節奏啊!
一言不發的楚莫寒,和皇上對視了一眼,都不懂,下人那麼多,藍添為何非要讓侄子去叫。
等得花兒快謝了,濃香襲來,一個臉遮金蝴蝶面具的女子,飄進來一般。
看衣著打扮,活像一個風塵中的女子,舉手投足間,風情風種,看得藍添,一個勁兒的握拳。
總得符合以前的不堪描述吧!藍靈兒低垂著眼眸,輕飄飄給父親見禮,聲音柔得一塌糊塗。
藍添依次為她介紹二人。
藍靈兒假裝初見,分別施禮見過,妖嬈的身段,魅惑的聲音,即使皇上閱女無數,也禁不住某處的本能反應,更何況是潔然一身的楚莫寒。
氣得藍添差點兒破了功,險些家法伺候打出她原形。而心裡卻將這一切,歸在了神運算元頭上,怪他把女兒教壞了。
藍靈兒怎會感應不到,父親要掐死她的凶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慢著。」楚莫寒忍著濃香的噁心,走進她,「藍小姐為何不以真面示人?」
管得著嗎你?為了見你們,小爺我臉都不用要了。她再次見禮,「靈兒容顏已毀,怕嚇著旁人。」
毀容?藍添一驚,險些當了真。然後,開始算起欺君之罪,誅九族的話,能連累到多少個倒霉親戚。
皇上見藍添一個勁兒的擦汗,一個眼神,將他逐了出去。
「你堂弟,為何去而不返?」明察秋毫的眸子,始終注視在她一直低垂的眉眼上。
她仍不敢直視兩男,怕她璀璨的雙眸,人若見便難忘的穿幫一切。
「我們向來不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糞坑都敢生死與共,何來不和?」
是啊,謊言都快編成了故事,怎麼還牛唇對不上馬嘴了呢?
楚莫寒見她沉默,逼她到牆角,將她固定在雙臂之間,當著皇上的面兒,試圖毀了這門親。
捏起她精巧的下巴,氣息吹在她臉上,「看著本官的眼睛!」
反了反了!皇上怎麼也沒想到,今日挨了藍添打不說,居然楚莫寒還敢當著他的面,挑逗未婚妻。不過,楚愛卿向來孤冷,能有幸得見他如此,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一雙驚艷的熟悉美眸,映入兩男的眸底,讓二人不禁一怔。
「藍小姐,你和我義弟的眼睛,長得很像。」
終是沒躲過。「我兒時容貌盡毀前,常有人說我們是親姐弟呢!」
「那就摘下面具,讓本官鑒定一二。」
毀了容,這姓楚的還要玩兒命看,真是個衣冠禽獸!
逼上絕境,兔子也會咬人。如玻璃球的亮眸一閃,轉守為攻,玉臂直接環上了他的脖子,塗得嬌艷的紅唇,去親他的臉龐。
楚莫寒做夢也沒想到,她當著別人的面,竟敢如此調戲他。條件反射,猛然推開她,滿面羞臊。「你……」控訴的眼神,望向皇上。
皇上才不願摻合別人家的事,英眉一挑,謊稱說要去找義弟。可他還沒到門口,藍大小姐就已出了門。
楚莫寒袖擦唇紅,嫌棄道:「皇上,這樣的女人,臣無法駕馭。」
「胡說,千軍萬馬你都不在話下,區區一個女人算什麼?再說了,宮裡佳麗三千,朕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有個性的女子。」
站著說話不腰疼,楚莫寒忍無可忍,慷慨道:「皇上若是喜歡,臣便將她還給皇上。」
「哈哈哈……算了,宮裡女人夠多了,這個你自己留著用吧!」
「皇上……」
「命你如期完婚,不得有誤!」龍顏倏然不悅。
六月十七,便是楚藍兩家聯姻的日子。
六月十五。放河燈的日子。
天色漸晚,藍靈兒女扮男裝,帶著杜鵑,在護城河橋邊放燈,以解思母之痛。
「小鈴鐺。」
主僕抬頭,「楚大人,蕭將軍。」
「哎呀……」藍靈兒一見楚莫寒,轉身就走,腳下一滑,險些掉進河裡,幸好楚莫寒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楚莫寒感覺這一瞬,他像是擁有了全世界。懷中的人兒掙扎開,他的心也隨之一空。
「小鈴鐺,你若是個女人,莫寒肯定會愛上你。」
「哼!我可看不上他。」她可還記得諾柔的下場。
楚莫寒沉默不語,蹲在一旁,拿起一個河燈,放在水中。「小孩兒,過來。」
小,水孩兒?三人尋遍四周,也沒看到有小孩子經過。天色已晚,他這樣……可夠嚇人的。
「本官是在叫你。」
「我?」她是小孩兒?這些時日,兩人幾乎不過話,不知他為何叫她。
對於她的不情不願的過來,楚莫寒並不在意。「說出你的願望。」
「幹嘛?」
「說出你的願望。」
他的重複,讓藍靈兒發了火兒。
「午夜陪你去看鬼!滿意嗎?」
「嗯。」
藍靈兒怎麼也沒想到,楚莫寒真的會讓她願望成真。
烏漆麻黑的亂墳崗內,隱約可見鬼火、烏鴉落於墳頂,陰風吹得樹梢,混著烏啼,間歇式的嗚嗚哀鳴。
樹下,楚莫寒靠樹而坐,藍靈兒嚇進他的懷中,尋求庇護。
「楚莫寒,你是瘋了嗎?居然……」
「噓……」他抱緊她,試圖給她傳遞安全與溫暖。
藍靈兒以為他在聽什麼異響,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過了好久,她才做賊般問:「大人,我不想在這裡看鬼。」「鬼」字出口,她更覺背後發寒。
「晚了,天明才能出去。」
「要呆一夜?」楚莫寒,你給我等著,明日出去,我再跟你算賬!
她乾脆往樹旁一躺,楚莫寒順其自然地壓在她身上。嗯,肉盾,這樣安全多了,即便鬼來,也是先吃他。可是,被他這麼一壓,喘氣都困難。
楚莫寒將她的頭,放上自己的臂彎,然後抱緊她,微微側身,把自重傳給地面大半,然後,一條腿壓在她放平的雙腿上,再也不動。
藍靈兒頓時呼吸舒暢。
「聽蕭山說,杜鵑不是你的侍妾。」
「怎麼了?騙你犯法嗎?」她以為他又要找茬吵架。
「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語氣平緩,她少了些戒備。「嗯……暗戀算嗎?」
他呼吸一緊。「她是誰?」
「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會娶她嗎?」
「她敢嫁,我就敢娶。」
藍靈兒明顯感覺,他的手失去了力道,陰風趁虛而入,她忙抱緊他。「你幫人能不能真誠點兒?晚上沒吃飽嗎?」
楚莫寒鬼使神差的全都依她。蕭山那日的調侃,還在他耳畔迴旋……
「莫寒,你對小鈴鐺也太好了吧?偷驢的事,你居然也辦?你可別因為在女人那裡受了傷,就喜歡上了男人……」
藍靈兒在他的呵護中,仍是睡不著,見他不語,打聽道:「聽說皇上有幾個貌美的妹妹,要不哪天我幫你介紹一個?」
他被打斷思緒,不悅道:「無聊。」
「哦對了,你訂過親是吧?何時辦喜事?我好去給你幫忙。」倒忙也算吧?大半夜的幫她來還願,此仇不報,她枉為人。
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與喜無關,例行公事而已。」
他這是對未婚妻不滿啊,同命相連。「我義兄面子大,要不你找他……」咦?她怎麼早沒想到呢?為何自己不去找義兄撒撒嬌?
「突然想我義兄了……」
楚莫寒心已亂,皇權真是個好東西,不論男女,只要皇權之人,金口一開,皆能收為己用。
「他可是個男人。」
「男人怎麼啦?長得好看不就行了?」她伸伸懶腰,語氣里,滿滿的幸福。
「他……貌似不及本官。你可否喜歡我?」楚莫寒感覺那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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