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而這次的開合，也只是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不容一點耽擱與猶豫。

「你先出去，我才出去。」藍靈兒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如同陪他打坐。

「紅顏多曲折，並非解空人。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楚夫人，佛珠還我，佛骨亦還我，從此相忘于山水之間，是對你最大的善。」

他閉眸，與她劃清界限。

藍靈兒不給。

楚莫寒開始本不想管，可藍靈兒的小倔強，讓異象縫開不能等。

「全部還給他。」

「不給！這是他送給我的。試問，送出去的東西，哪有還要回去的？楚莫寒，你不必白費心機了，我是不會和你出去的。」

藍靈兒的俏臉上，寫滿堅定。

楚莫寒想過來搶，她卻拿一塊已細磨過的尖石，橫在頸間，「你若敢搶，我就死給你看！」

她的眼睛紅紅的，不像平日那般與他耍心眼兒的伎倆。

神光放下合併著的雙手，緩緩抬起睿智的慈悲眸，可口中卻說出了傷她的話。

「這個女施主，貧僧失意此地，才在你的威逼利誘下與你拜了半截堂。如今，異象已出，貧僧也才悟出，女人如濁塵，相忘才是佳。」

威逼利誘？女人如塵？他這是在說她嗎？

神光見她眼中氤氳著濕潤，便趁機道：「既然並非兩情相悅，又何必死纏於人不放？」

死纏？對於藍靈兒來說，她不在乎的人，說她什麼她都不在乎。可她在乎的人，其實不用這麼狠辣的辭彙，也能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神光，你這是在說我？」

「楚夫人，人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何不放棄得不到的鏡中之花，選擇回頭是岸？也不必在貧僧面前尋死覓活，試圖毀了貧僧的修行。」

神光心感鬱結，但又不得不狠心說出。

藍靈兒一行清淚已滑下，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真心的落淚，不摻一絲的假。

「好，那還給你！」藍靈兒將佛骨、佛珠一併砸還給他。

神光身心一顫，彷彿那本不得的兩物，附著了奇異的重感，砸在了他的佛心上，讓他頓感心痛。

藍靈兒做完這些，還覺得不解氣，又走到佛珠所落之處，快速撿起。

正當一僧一俗以為她又反悔之時，卻見她雙手相悖用力，那串佛珠便破散開來，一顆顆如冰雹落地般，紛紛哀傷落下。

「我本以為我放棄王權富貴，就能換得你捨棄戒律清規。卻怎麼也沒想到，我的傾囊相與，卻只能換來你的視而不見。看來，不是你太無情，而是我眼瞎心也盲。」

藍靈兒雖然在說著，自以為讓神光滿意的話，可不甘的掌心中，卻還是握了一顆佛珠在手。

神光再也沒看她的眸子，便他卻猜想著，那雙曾經對他熱戀的眸子，此時一定是森寒著的吧。

「不如不相見，從此也無欠。」

「呵呵，好一個不相見，好一個也無欠。神光，以後，每年的今日，我都會找個十字路口，給你燒紙錢的。」藍靈兒氣得一揚手，卻仍沒有捨得將掌心中，那顆僅有的佛珠砸給他。

楚莫寒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在她還在悲傷中，抱她在懷，然後與神光對視一眼后，騰身而起，將她帶出了一線天。

藍靈兒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們剛剛出了一線天，那縫隙便要合攏而復，但卻並沒有看到神光的隨後而至。

「神光，神光……」

若不是有楚莫寒緊緊抱住她，她此時早就跳進那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之中。

「別喊了，我和神光只能有一個人可以出來。」

藍靈兒一怔，但卻沒有時間質問。今日的神光的確有些反常，以前的相處中，他從來對她都是溫善的。

「神光，你快上來。我保證再也不對你痴心妄想了。神光，神光……」

聲音如同墜入了深谷，沒有聽到任何答語，而那一線天，也很快恢復到了指縫般寬度。

「為什麼？為什麼？」她癱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語。

楚莫寒從來沒見過此時狀態的她，走過來試圖安慰，卻被她甩開。

楚莫寒就這麼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拍打著那道指縫，哭得撕心裂肺。

看著心愛的女人，為他人哭得不能自已，楚莫寒的心其實是五味雜陳著的。

聽她的哭聲漸漸變小，他站在原地低聲道：「夫人，我們回家吧。」

藍靈兒機械似的搖頭，神光還在這裡，她哪兒也不要去。

就這樣，她不吃不喝，直到第二天，她才被楚莫寒肩頭一掌，敲暈的。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睜開黯然的眸子時，就已經在將軍府了。榻邊伸手可觸的就是楚莫寒那張冷凝的臉。

楚莫寒見她醒來，臉色倏然一變，從未有過的溫柔道：「夫人，你醒了？想吃些什麼，我讓人去做。」

藍靈兒搖搖頭，然後一骨碌坐起，抓住楚莫寒的手迫切質問道：「神光呢？他……」

「他不可能再回來了。」楚莫寒的眸中，滿是複雜。

「為什麼？他是不是怕了我的糾纏？可我都已經和他保證過了。」她邊說邊掏找那顆佛珠，「我那顆佛珠呢？我這前明明……」

「它在這兒。」看著她如此焦急，楚莫寒不得不將那顆珠子，還在她手中。

藍靈兒淚眸含笑，「還好沒有丟。」

而半年前，藍家堂姐弟陸續失蹤的事，早以引起了全皇城的關注。而藍靈兒的回還，毋庸置疑的被人傳得人盡皆知。

而皇上本因藍靈兒的出現，緩解了思藍鈴鐺之痛，卻又因藍靈兒的陸續失蹤的半年裡，性情變得有些急躁。

以前被查實貪贓枉法不多的官員，還尚有一絲生機，可如今，只要拿百姓一根草，都很有可能讓他滿門抄斬，當然含冤的也大有人在。弄得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唯恐龍顏大怒，招來殺身這禍。

而藍添失女之痛，身體也每況愈下。楚莫寒一心尋找藍靈兒的下落，更是將公務交與了皇上。對於朝廷的事，他也不聞不問。

而這樣的朝況，卻正好助長了亂臣賊子野心。一股暗勢力，正在趁機發展壯大。

皇上聽聞藍靈兒被尋回，連夜趕來。「義妹。」

藍靈兒所有的心酸，全都哭在了皇上的懷中。「義兄，神光他不要我。嗚嗚……」

皇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柔語安慰。「他不要，義兄要可好？」

皇上一句話，驚得一旁的楚莫寒渾身冷汗。

藍靈兒不明狀況，在他懷中點頭。嫁給義兄也好過嫁給楚莫寒。若不是因為他去了一線天，此時她一定會和神光過著幸福的隱居生活。

藍添接到將軍府報信，也陸續趕來，見女兒在皇上懷中低泣，楚莫寒的臉都僵了。

「爹爹？」藍靈兒余光中，看到藍添，不禁在皇上懷中打了一個機靈。爹爹不會打死她吧？

皇上不舍，但也只得放開她。

藍添搶步上前，拉住女兒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見她除了瘦了一圈外，並無大礙后，才發了脾氣。

「身為人婦，你和個和尚跑什麼？難道沒有一點兒女孩子應該有的矜持嗎？」

藍靈兒本以崩潰的心，一聲噓寒問暖都沒聽到后，問道：「爹爹，我是您親生的嗎？」

「你……」藍添抬手就想打，可手到半空，然後突然給自己甩了兩巴掌，把藍靈兒直接嚇呆。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沒用，「爹爹，女兒錯了，但我真的愛上了神光。女兒這輩子，除了他誰也不要，請爹爹原諒我。」

她說著掏心窩子的話，下榻便給藍添磕頭。然後又沖楚莫寒磕。

「楚將軍，你美若冠玉，文武雙全，喜歡坐你夫從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所以，我若不追究你破壞我和神光的好事，你能否放我一馬？去御前說，要與我和離？如若皇上怪罪，你就說，我就告訴他，我就是女扮男裝的藍鈴鐺。」

此話已出，覆水難收。

藍添險些驚坐在地，楚莫寒則扶住了桌案，只有皇上詫異后，大喜過望。

原來，他猜得果然不錯。世上哪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男女？而且，無論男女，卻都對他這個義兄親昵有佳。

可藍靈兒也就罷了。而藍添和楚莫寒竟也敢來欺騙於他，腦袋都不想要了嗎？

思及此，皇上半蹲在她的面前，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仔仔細細打量她。

「靈兒，你告訴義兄，你和義弟真的是同一個人？」

藍靈兒只是感覺，在自己說出那句破釜沉舟的話后，氣氛突然凝結住了。見義兄過來問，她才想起解釋這件事來。

「那個……對不起義兄，我不是顧意要瞞你的。只是覺得你和皇上關係有些好，所以我怕你一不上心，說與皇上聽。」

「無防。若你真不願嫁與楚莫寒，那義兄就請皇上，撤回成命……」

楚莫寒跪，卻又在皇上嗜血的眸光中，不得不轉跪在藍添面前。

「岳父大人，靈兒的失蹤，是小婿的失職，還請岳父再給小婿一個照顧靈兒的機會。此婚堅決不和離，即便皇上下旨，小婿也絕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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