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成了「孤兒」
「啊？」
上官禹低頭一看，胸前果然濕了一大片，幸好湯放這兒晾了一會兒，並不是很燙，沒有被燙傷。
楊大娘趕緊把湯放下，拿了干毛巾給他擦衣服，嘴裡絮叨：「你也是，這麼大人，連碗湯都端不了，要是剛出鍋的還得了。」
「大娘，我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快去洗澡換身乾衣服，你身上都要起疹子了，這細皮嫩肉的小夥子怎麼受得了外面的蟲子咬啊，快去，熱水都給你放好了。」
小玄子在一旁不屑地嘟囔：「矯情。」
蘇宛抬胳膊捅了捅他，小聲說：「小玄子，你人設崩了，你以前不是很怕他，現在離開皇宮就敢跟他杠了？」
「那不是因為他以前總欺負我，都不在皇宮了，還不能幫你出出氣。」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是很小，也就是年紀大，耳背的楊大娘聽不清楚，上官禹那耳朵豎得老長，對小玄子的說辭嗤之以鼻。
當初那些害怕還不是裝的，表面上是他欺負這個柔弱的小太監，實際上卻是這個小太監處處挑釁，仗著自己在碧霄宮伺候，陪在蘇宛身邊時間長，就愛在蘇宛耳朵邊挑撥是非，唯恐天下不亂，現在不過是綳不住，露出了本來面目罷了，偏偏蘇宛愛吃這一套，至今對這個妖孽深信不疑。
楊大娘把上官禹帶到廚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們這小地方沒個洗澡的好地方，你就先在廚房湊合湊合，我幫你把水倒進木桶。」
「哎大娘，我自己來吧。」
上官禹平時是個嬌貴的人，巴不得身邊有人跟著伺候，但是天天給一個無親無故之人製造麻煩，且這個人年紀還這麼大，他實在有些過不去。
他可真是個尊老愛幼的好皇帝。
「沒事，你在家裡應該很少幹活吧，還是我來倒。」
上官禹汗顏，他何止是很少幹活，很長一段時間，幹活是什麼他都搞不明白。
「那麻煩大娘了。」
楊大娘腿腳不太利索，手中的瓢抓久了微微有些吃力，上官禹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她是一邊在倒水，一邊在晾水。
楊大娘也發現這個問題，轉頭過來對他抱歉地笑笑，「小夥子，我腿腳不好，動作慢了點，這水都要涼了，要不然我再給你燒一鍋水？」
上官禹剛要拒絕，楊大娘就已經在燒火了，他只好坐在一邊等著，大娘怕他餓，端了熬好的粥給他吃。
「你吃碗粥吧，我這沒有好東西，等早上天亮了，讓你大爺去外頭買點好吃的。」
「不。」上官禹低頭望著手中簡單的白粥，漸漸紅了眼眶，「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食物。」
他抬頭，問道：「大娘，我同您非親非故，又不像宛宛他們能幫忙，總是給您添亂，您怎麼還對我這麼好？」
楊大娘笑了笑，知道他心裡在擔心什麼，說道：「你是小宛的朋友，是我們家的客人，我們自然要招待好你。」
說完，楊大娘回憶往事，「其實吧，我也是把你當成我兒子了，我兒子死得早，後來一直沒能有自己的孩子，他去世的時候，大概和你差不多年紀，也淘氣得很……」
大娘突然不說話了，深深嘆了口氣。
「娘。」上官禹粥也不喝了，感動到不能自已，當場認娘，嚇得楊大娘不知所措。
蘇宛等人聞聲而來，拉開哭喊著娘的上官禹，但上官禹就是不鬆手，非要抱著楊大娘的腿，像是如果楊大娘不應一聲，他就不走了。
蘇宛頭疼不已，生氣地訓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你怎麼老哭啊！」
「你不懂，那是未到傷心處。」上官禹哭得說不利索話，讓蘇宛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那你傷心處也太多了。」
楊大娘沒有法子，只好應了一聲，哄道：「你要認我做乾娘，我自然是樂意的，就怕你親娘不願意。」
上官禹哪裡還記得自己有個親娘，隨口就蹦出一句：「我娘死了。」
楊大娘恍然大悟，露出同情的表情，「那以後我就是你娘了，好孩子，別哭了。」
蘇宛扶額，默默為太後點了根蠟。
人的感情是很充沛的，上官禹前半輩子空有情緒卻無處宣洩，現在只要有一丁點觸動心弦的事情，反應就比平常人大許多。
但這只是腦子一熱，一時衝動，到了第二天回想起來，上官禹只想找一口井跳下去不活了。
他竟然在宛宛和那個妖孽面前，痛哭流涕地喊別人做娘，沒一點體統，那個妖孽見了，指不定在心裡嘲笑死他。
尤其是宛宛，他在宛宛心裡的形象徹底毀得乾乾淨淨。
上官禹只想一輩子躺在炕上不出去見人了。
在蘇宛和楊大娘的連番叫起床攻勢下，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他只好不情不願地起床。
洗漱完后，上官禹幾乎用了和蝸牛同步的速度移到大堂，幾人圍著圓桌吃早餐，齊齊望向上官禹。
上官禹清晰地看見，小玄子眼中滿是戲謔，咬了口包子，對他發出沒有聲音的嘲笑。
而蘇宛則對上官禹哭這事見怪不怪，但昨晚那搞笑的場面，還是讓她沒有繃住，和小玄子對視一眼，皆笑了一下。
這種不該有的默契看得上官禹扎眼又扎心，他挺了挺胸，若無其事地坐到桌邊。
不礙事，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女人總是容易心軟，楊大娘對於是孤兒的上官禹十分同情，在飯桌上對他頗為照顧，希望能彌補他親情上的缺失。
上官禹明白大娘對她的照顧緣何而來，想要解釋一下，但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的確很感謝楊大娘，可不至於到認娘的地步，李公公對他也很好，梅定安在他登基前對他勉強不錯，總不能讓他認這兩人當爹吧？
更何況，他並不想做孤兒，他親爹死了不假，親娘還活著呢，就算不喜歡這個親娘，也不能平白無故把人說死了。
上官禹張了張口，想說點話，楊大娘就用盤子里最後一個包子讓他閉上了嘴。
唉，反正他不孝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母后您老人家就先委屈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