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朱婆子

十 朱婆子

貴總管卻已經在那躬身施禮:「不敢,不敢。小人服侍太太是份內的事兒。」接過布兒手裡的銀子:「李貴明白。」

「我也不清楚時價,銀子不夠儘管來取,事情要安排妥當。」紅衣理了理衣服,端起了茶水:「這只是我的私事,並且也不損陰德。去忙你的吧。」

「李貴明白,太太放心。李貴告退了。」李貴施禮後退幾步,轉身走了。

紅衣沒有直接告訴李貴說讓他把金兒救出來按排好,是因為紅衣在向李貴傳達一個信息:這件事她不希望有人知道。而最後又加了一句私事,就加重了這個意思。李貴能爬到總管的位置上,他是很明白事的人。而且他本是紅衣一手提拔的人。話又說回來,整個候爺府有哪個管事不是紅衣提拔的呢。

金兒的事安排完了,紅衣沒有再處理其它任何事情,只是叫了丫頭婆子們進來,一處做著針線,說說話解悶兒。在丫頭婆子的逗趣中,一個下午很容易就過去了。轉眼又到了用晚飯的時間。

用完飯後,紅衣好好的泡了泡澡,用了平時兩倍的時間。丫頭們伺候著紅衣上了床,紅衣合上眼睛,想:明天、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吧?頗有點天涼好個秋的烏龜味道。

一早起來,正在梳洗,雲娘卻來了。

「太太安。老太太說了,太太今兒不用去請安了,處理完了事好好歇著就是對老太太的孝心了。」

紅衣連忙站了起來:「謝老太太憐愛。只是長輩面前盡孝是應該的,沒有免了的道理。這讓我心裡不安。」

「我的好太太!」雲娘上去扶紅衣坐下,接過紗兒手裡的梳子,一邊給紅衣梳頭一邊說:「您的心意老太太都知道。老太太呢也知道您受了委屈,讓您也別往心裡去。這不是受小人挑撥才讓老爺誤會過您嘛。您好好的將養身子,這一府的人和事不都指著太太您哪。老太太特意讓人做了雪米粥,最是益氣養血的。」

「謝老太太賞。」紅衣又站了起來:「雲娘坐下陪我一起用過早飯再回吧。」

「也行。」雲娘應是:「今兒也讓我伺候太太用一回飯,你們幾個丫頭今兒下去享受去吧。」

布兒幾個連連笑道不敢,怎能讓長輩又是客人勞作的道理。

「你坐吧,不用管她們幾個。少不了她們吃得。」紅衣笑道:「轉眼八九年不見了吧,今兒,我們娘倆親近親近。」

「那是太太抬舉了。」雲娘告了座,卻也不上桌,紅衣讓丫頭們把吃食每樣都放在小几上一些,雲娘坐在腳榻上陪紅衣用飯。雲娘年齡又大,這一生又在兩地來來去去了整兩趟,可以說見多識廣了。在說說笑笑中,用罷了飯,雲娘告退走了。

「朱婆子什麼時候來?」紅衣問布兒。

布兒看了看日頭:「應該就要到了。」

主僕幾個正說呢,有人來報:人牙子到了。

紅衣笑道:「真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引她到廳上吧。」幾個丫頭婆子隨著紅衣說笑著來到了廳上。

不一會兒,朱婆子到了。後面跟著二十幾個丫頭。

「見過太太,給太太請安。太太越發年輕了。」朱婆子一邊見禮一邊說著。

「朱婆婆一向可好?」紅衣淡淡的笑道。

「托太太的福,老婆子的身子像是壯實的很。」朱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聽府里的人說了,今兒帶著這二十幾個給太太瞧瞧,有順了太太眼的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你這婆子慣會貧嘴。」布兒笑道:「還不把那些丫頭帶上來給太太瞧瞧。」

「是,是。人老了就羅嗦了,太太勿怪。」朱婆子也不敢胡亂說話,要說她也是見多了貴人的,哪個府上不用下人的?可她就是見到這位候爺夫人比見到王妃還要束手束腳幾分。「丫頭們還不趕快過來。」

二十幾個丫頭,四個一組上來給紅衣見禮。

紅衣看著這第一組的四個,長得還算乾淨:「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到這兒來以前是做什麼的?」

第一個上前半步,哆嗦著福了一福:「回太、太、太、太」就一直太個沒完,一看就是嚇著了。

「罷了,你下去吧。」這個膽子不適合,候爺府人來人往非富則貴,這膽子莫讓人看了笑話去。

「這樣吧,你們一個一個上前見禮,一一回答剛才太太的問題。」布兒吩咐她們。

經過見禮,又挑出去了三個。接著又問了問會些什麼,就又挑出去了四個。

紅衣示意了布兒,布兒對朱婆子道:「朱婆子,這些今兒先留著,半月後你再回來,這些人里到時留不下的還煩請你帶回去;半月後你可以再挑一些帶著過來給太太瞧瞧。」

「是,是。謝太太,謝謝各位大姐們。」朱婆子一個勁得見禮,留下得太多了!半月後不行的還可以再選些,也是一樣。

「你們幾個快點走,」朱婆子回頭又叫幾個人:「太太,這是您吩咐要的廚娘。身家都清楚。你瞧瞧她們哪個有那個造化留在府上伺候。」

紅衣笑著對朱婆子說:「朱婆婆辦事就是穩妥,想得周全。布兒,賞朱婆子一匹上好的紗吧。」

朱婆子忙笑嘻嘻得福了下去:「謝太太賞了。太太總是最憐貧憫老的人了!」

布兒使人去取紗,回頭著沖著朱婆子笑道:「你啊,老是老,貧我可看不出你貧來!還在這兒跟我們哭窮?」把一屋子的人說笑了。

五個廚娘上來見禮,其中有一個穿藍衣的婦人,雖然衣服是粗布的,但收拾得乾乾淨淨。答話也清楚明白,紅衣點了點頭,布兒著人領著邊上候著了,這就是取了的意思。紅衣看了看剩下的四個,叫胖些的出來回話:「你多大了,為什麼出來做事?」

「回太太的話,奴婢三十有八了。家裡男人死了,可上有公婆需要奉養,下有兩個孩兒待哺,奴婢從小與娘親學得一手那邊兒的廚藝,所以就來了。」那婦人雖說有些胖,但卻收拾得很得體,並且回話也條理分明。

「你識字?」紅衣聽她談吐不像一般僕婦。

「奴婢父親是私塾先生,未嫁時也隨父親認得幾個字。」胖婦人答道。

「嗯。」紅衣又點了點頭,布兒又使你小丫頭帶她到邊上候著去了。

紅衣又看似隨意的問了幾個問題,挑了餘下三人中的高個婦人。

「今兒有勞朱婆婆了,」紅衣把人挑完笑著對朱婆子說:「半月後還要有勞朱婆婆再辛苦一趟。」

朱婆子連忙施禮下去:「不敢當太太說有勞,老婆子有機會能為太太效勞就是天大的福份了。」

「你這婆子還不去帳房領銀子?還等著太太賞你吃晚飯呢?拿好太太賞你得紗。」布兒讓人遞給朱婆子一匹剛取來的紗,笑著說:「門外的,告訴帳房另外多賞朱婆子二兩銀子吃酒,要不她賴我們家不走了!」

「謝太太的賞。老婆子半月後再來給太太請安。」朱婆子笑著福了下去。

「我送你,」布兒給她打起帘子:「那二兩銀真的是太太賞你吃酒的,不是玩話。」

朱婆子又對紅衣施禮稱謝后,又對布兒施禮連說不敢當大姐送。她是老人精了,還能不知道各府里的大姐們也是金嬌玉貴的。

紅衣在見朱婆子時,老太太正與雲娘說著話。屋裡只有雲娘一個人伺候著。

「依奴婢看,太太禮數周到,言談與往日一般無二,並沒有什麼怨恨在心的樣子。」雲娘說完偷偷瞧了瞧老太太的神色。

「這紅衣啊,從進門時就讓人看不透。倒是挺平穩沉靜、處變不驚的。只是,你不覺得平穩沉靜的過頭了?在她那兒,不管什麼事都如同喝盞茶般的平靜。一個人怎麼樣也該有喜怒哀樂的呀,這紅衣沒有哀、怒表現,我覺得吧——這不太正常。或者說這個丫頭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可是一個她這樣出身的人不可能有這樣的城府啊?」老太太自己假設然後再自己推翻,說了等於沒說。

雲娘笑道:「老太太不知道的事兒,奴婢更不可能弄清楚了。我看一早上太太的舉止沒有一點異常。也許她並不在意香姨娘的事兒。」

「那香姨娘誣她下藥的事兒也不在意?這是不是大度的有些過了?神仙也不過如此吧?」老太太皺了皺眉,百思不得其解。這兒媳進門到現在,就沒有一丁點變化,真真是寵辱不驚。這要是一個男兒身,嘿!

「依奴婢看,不管怎樣,總之太太對老太太您是很好的。」

「我總不太放心,這是那個給祺兒娶回的。」老太太神色間有些沉鬱。

「恕奴婢大膽了:迎娶太太進門不是那個的意思,是大少爺當年自己非要娶得。」雲娘小心翼翼的看著老太太的神色輕聲說道。

「雖然都這樣說,但必竟當時我們並不在這兒啊。」老太太嘆了口氣:「總之不太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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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看雲捲雲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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