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將門『虎』女（二十八）

作為謝九闕的一生，九闕過得可真可謂是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好在她作為一個眼界開闊的星際人士，做的還不錯。

僅僅十年時間，就讓北明蒸蒸日上，再無餓殍！就連醫學，也得到了長足發展。元啟六年那一場集齊天下醫者的辯論至今還在為人稱道。來自四海八方甚至還有海外的名醫們匯聚一堂，就各種疑難雜症展開了百年難得一次的辯論。

來自天下各處的病患也讓京城中人開了眼界，原來在不知曉的地方，還有這種奇奇怪怪的病症啊！

那場盛會被計入了杏林醫史，同樣被記入了北明國史，上百位翰林院學士耗費三年有餘，才將那場盛會上的奇思妙想與醫術記錄在案，編成了一部史詩巨著《醫藥雜論》！

然而元啟十年，哪怕全國上下所有的醫者翻遍了《醫藥雜論》，也找不到如何續一個壽命將至之人的性命。

謝府。

府門外靜悄悄的，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御林軍，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只看這架勢，眾人就能猜出是誰來了大名鼎鼎的謝府。同時，對那位歷經三朝依舊鐵骨錚錚，甚至培育出謝大將軍與謝太后的傳奇人物，謝老太太的情況心知肚明。

這位老太太也快八十了！

在北明朝已經是長壽之人，老太太一向身子骨康健，硬朗的一年到頭都打不了一個噴嚏，可從昨日開始就一睡不醒，眼看著，就要駕鶴西去了。

作為最受寵愛的孫女兒，謝太后怎能不在老太太彌留之際見一見她呢？

謝老太太房中，九闕一手握著謝老太太似乎一夜之間就枯瘦下去的手，表情悲憫。雖說她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可這麼多年了，老太太對她寵愛有加，九闕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早就對這位可敬的老太太心懷欽慕了。

太醫小心翼翼的將老太太另一隻手放回去，對上謝太后的眼神時嘆了口氣，微微搖頭。人的壽命自有定數，如今老太太就這般於睡夢中去了，倒是比那些纏綿病榻已久的老人們更為幸運，也更體面。

只是骨肉至親，謝老太太這一去，太后心裡，定然不好受，太后的身子可不比常人康健，若是大悲之下，很可能會生重疾啊！

謝元烈也在一旁跪著，虎目中含著淚光。這可是生他養他幾十年的母親啊！父親在時，經常外出征戰，將他留給母親獨自撫養，經常一去就是兩三年，後來父親戰死沙場，又是母親，一手撐起搖搖欲墜的家，將他養大成人，最終他也上了戰場，同樣將喪母的九闕留給母親撫養，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竟是聚少離多！

「母親……」

或許是奇迹吧，在謝元烈的呼喚下，謝老太太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模糊中感受到身邊的兒子孫女兒，笑了。

一旁的太醫見狀，識趣的起身離開了，給這祖孫三代人留下了共處的時間。

謝老太太看看年過四十依舊英武的兒子，笑了笑，對這個兒子，她早就放心了，將視線轉到九闕臉上。謝老太太這時已經看不清九闕的臉了，可一股執念硬生生將她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有一件事，她若是不問清楚，就是黃泉路上，也走不安心啊！

「好，好孩子，小九兒她，她……」

只說出了這幾個字，老太太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但九闕依舊聽到了，略有些驚訝之餘，看看謝元烈也一臉釋然，九闕也坦然了。

至親之間的感情與了解，並不是一個打擊太大性格大變的理由就可以解釋的。

「您放心，」牢牢握住那隻手，九闕的聲音充滿了坦然，「她呀，已經在一個新的家庭里長大了，父母雙全，恩恩愛愛，她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依舊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好……」

老太太最後的執念終於得到了安慰，最後看一眼九闕，模模糊糊的吐出幾個字，「……你，也，也要好好的……」

隨著最後一個字吐出，老太太臉上掛著笑容，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娘——」

「祖母，您一路走好……」

喪鐘響起，北明朝唯一一位超一品護國夫人，謝太后嫡親祖母，威遠大將軍謝元烈之母謝氏，逝世了。

在暫時處理好謝老太太的喪事之後，九闕帶著滿身疲倦回到中闕宮，將滿宮神色悲戚的宮人揮退之後，第一次主動聯繫了0365。

也許是太過哀傷，也為了轉移注意力，畢竟她這幅身子現在看著跟正常人一樣，還是虧了醫官們日日調養的福。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九闕輕聲問起了後世之事。

「謝老太太可算是我平生所見之人里，不多的好人了。如此堅韌之人……」

見0365不搭話，九闕嘆了口氣，想起一個思索已久的問題。

「0365，我死的時候，記得帝國正與蟲族大戰，不知後來，帝國是否贏了？」

「……超出系統許可權，拒絕回答。」

「好吧。」

九闕搓了把臉，有些悶悶不樂。

「反正我臨死的時候，看見『湮滅』星盜團的星旗了，有那位『人類最強者』的團長在，帝國一定會勝利！」

「……你見過湮滅團長？」

生平第一次，九闕聽見0365的聲音變了。

「是，是啊。話說那位團長真是厲害啊，帥氣的很，不愧是聯禪『帝國青少年最想約會榜』第一名上百年的人物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九闕總覺得0365好像被噎了一下，有些氣急敗壞，「就這個？！咳，宿主應該，還看見了其他東西吧？」

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九闕的聲線保持著疑惑沒有變化，「我不記得了啊，0365你不是也說我的靈魂受到重擊了？也許看到了什麼，但我忘記了吧。畢竟，我『只是』個B級精神力的機械師啊……」

……

0365有理由懷疑九闕在驢自己，但他沒有證據。沉默良久，0365幻化的小黃雞默默地吹下了頭，看上去竟然有些失落。

九闕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倒是沒有那麼傷心了，看這樣子，0365倒也不太像個沒得感情的智腦啊……

而且，有一點可以確定了，他們確實，曾經處於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