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潑婦對上老尼
第二日,舒寧怡和張德譽坐馬車回到張家村。舒寧怡讓和三、車把式牛大爺在外等會,就和張德譽進了破院子。張德譽直接去了廚房,然後掀開地窖的蓋子,然後爬了下去。
舒寧怡點了蠟燭,跟著下去。張德譽跪在地上,給兩邊的牌位都磕了頭。然後就用包袱分別裹了所有的牌位。包袱實在是大,看張德譽小小的一個,舒寧怡就從張德譽手中一起提了過來。
舒寧怡和張德譽上去后,張德譽又從耳房的床底掏出幾袋米面,「哼,這些我也要帶走,才不給村裡留呢。」
舒寧怡和張德譽將所有的東西都搬上了馬車,正要走的時候,一個頭帶花布的老太婆帶著些扛著鋤頭的村民擋在了馬車前。
那頭帶花布的老太婆眼神兇惡,高聲道:「哪來的老尼姑,要帶走我們張家村的人?趕緊都給我下來。」
和三訝道:「是族長的婆娘。」舒寧怡按下要暴起的張德譽。和三下車,看到那老太太,笑道:「二姑婆,好久不見,精氣神還是這麼好。」和三和張老太婆也算拐彎的親戚,她又是族長夫人,族長又是排行第二。
張老太婆皺眉哼了一下,「不好不行哪,村裡整天有人生些幺蛾子,不管管,簡直要反了天去。和三,你這小子咋合著外人,來咱們張家村搶人哪?」
和三驚訝道:「二姑婆,您這話說的,我們搶誰啦?」
張老太婆哼笑,「這老尼姑是啥來頭。好好的,就一聲不吭地要騙走張德譽,簡直當咱們村沒人。張德譽是咱們村子的人,他爹娘死了,村裡就有資格照應照應他。這是哪來的老尼姑,不知道充的是哪路神仙,就這麼青天白日的,拐咱們村的人走?」
舒寧怡看張老太婆來者不善,就下了馬車。舒寧怡合掌,念了句佛,然後道:「貧尼與張德譽小施主是血親,昨日上門尋訪,結果就發現了張德譽小施主掉進了獵人坑裡。貧尼見張德譽小施主渾身發燙,就急急忙忙地送去縣裡的醫館救治了。當時情形萬分危急,所以未和村裡的人打聲招呼,這是貧尼的不是。」
旁邊的村民被舒寧怡說得麵皮發紅,村裡照應照應張德譽,還把張德譽照顧到了獵人坑裡,差點沒命的地步。
張老太婆臉皮厚的很,她叉著腰,陰陽怪氣地笑,「喲,你算是張德譽哪門子的親戚,張德譽以前的爹娘不管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張德譽現在的爹娘就是張如玉兩口子。他成了張如玉的兒子,入了張家的籍,張德譽的親戚就是咱們張家村的人。老尼姑,你倒是說說你家祖上哪個是張家村裡的,又或者,你在張家村找了姘頭?」
「你嘴巴放乾淨點。」舒寧怡氣得直哆嗦,「我是張德譽親娘的曾祖姑奶奶。先不說我算不算張德譽的親戚,就說你們張家村。把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趕到籬笆外面住,飯也不給他吃飽,大冬天的連個像樣的襖子也沒有。他這麼小,還被你們逼的去打獵,要不是我昨兒來了,今兒個,這孩子還不得凍死在外面。」
張老太婆朝天翻了白眼,嗤笑道:「你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咱們張家村怎麼待孩子,關你屁事。你看不過眼,就去衙門告。族裡糧食也給他了,他吃不夠怪他自個,誰叫他飯量大。若是他一天吃八碗米飯,族裡就要給他八碗么。」
張老太婆不想再跟老尼姑扯,老腰一扭,壯實的身子噔噔地爬上馬車,上前掀開車簾,扯住張德譽,罵道:「張德譽,你個滾犢子給老娘下來。想跑哪裡去,看老娘不把你的腿打斷。」
舒寧怡急得要上前扯開張老太婆,還沒碰到呢,張老太婆就突然捂著眼睛慘叫地跌下馬車,尖叫道:「小兔崽子,老娘今兒個,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張德譽鐵青著臉,拍拍沾了麵粉的手,跳下馬車,「老太婆,以前我進山、去鎮上,你不是當沒看見么,今兒個我不過是去鎮上住一段時間,難道還不行了?你倒是給我這個小輩說說,哪條族規不准我去鎮上了?」
張老太婆這會也不和張德譽幾個講道理了,她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發紅流淚。
張老太婆搶過一個扁擔,作勢要打張德譽,「你個小癟三,敢打老娘,你這是在忤逆長輩,長輩還不能教訓教訓你啦。」
舒寧怡將張德譽扯到身後,用手抓住扁擔,然後用力一捏,被舒寧怡抓到的那一頭,就立刻碎成木屑。舒寧怡滿意老尼的身體力大無窮,用來震懾人還是挺有用的。
舒寧怡拍掉沾在手掌上的木屑,淡淡道:「德譽不過是不小心把麵粉撒了,風一吹就吹到你老人家的眼裡了。他小小年紀,又不是成心的,你這個做長輩的,也不要對小孩子動手動腳、喊打喊罵的,這麼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憑白失了長輩的身份。」張德譽還要考科舉呢,有了忤逆長輩的名聲可不好。
舒寧怡這一捏,把張老太婆嚇得半死,張老太婆急著往後退,被小石子絆倒,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張老太婆疼得臉扭曲成一團,聽到舒寧怡的瞎話,臉上的菊花都開了。張老太婆扶著腰,拍著地,嚎叫道:「今兒個,你們誰也別想離開張家村。」
張老太婆斜眼往旁邊的村民一瞪,「你們怎麼還干看著呢,沒看見外人欺負咱們村了么。」村民有一部分和族長家親近,就立即圍住了馬車,另一部分人只是跟在身後。
和三見勢不妙,趕緊彎腰扶起張老太婆,勸說道:「二姑婆,今兒個都是誤會。譽子不過是去鎮上住一段時間,又不是離開南田縣。我知道二姑婆是擔心譽子被人騙,不過無痴師傅是個好人,不會虧待譽子的。」
張老太婆哂笑,「我看這老尼姑就是不懷好意,她估摸著是從哪裡聽說張德譽得了份家財,所以就想以親戚的名義跑來分一杯羹。這老尼姑來這充張德譽的長輩,若是以後張德譽大了,收回了地和鋪子。這老尼姑再攛掇攛掇,讓張德譽把張家村的家業改名。」
那也要地和鋪子以後能回到張德譽手上啊。和三無語,「這怎麼可能呢?如玉姑姑的財產不是由族裡看著呢?」
張老太婆怕舒寧怡的怪力,也不敢再靠近他們。和三又勸了幾句后,張老太婆狐疑道:「張德譽真的不出南田縣?」
鄉下的長舌婦不知道有多少,張德譽若是就這麼跟著老尼姑走了,鄰村的長舌婦還不得添油加醋、唾沫亂飛地說張家村為了霸佔人家家財,狠心缺德的,讓一個小孩子都被逼的和陌生人背井離鄉了。
和三指天發誓道:「真的真的。」和三還悄悄在張老太婆耳邊道:「無痴師傅還準備在鎮上買個宅子呢。」和三一邊說,一邊和舒寧怡眨眨眼。
張老太婆這才放了心。反正,她的外甥守城門,讓他再盯著老尼姑就是了。
不過,今兒張老太婆被張德譽抹了一眼的麵粉,心裡不甘,又想著這老尼姑有銀子買宅子,於是眼珠子一轉,道:「我平日都要刺繡掙錢,我這眼睛精貴著,現在我眼睛被那麵粉一撒,眼睛痛的厲害。你們要走也成,不過要把我帶上,我得好好地看看大夫。」張老太婆打定主意,要坑老尼姑一筆。
張德譽牙床緊繃。舒寧怡捏了捏張德譽的手,直接笑了,「馬車比較小,上面坐我們三人,還放著些東西,實在是坐不下了。而且,張老太太剛剛還摔了一跤,身上想必不利索。這去醫館,一來一回的,馬車顛簸得緊。貧尼看老太太你身子骨經不住。要不這樣吧,貧尼到了鎮上,就請仁德堂的大夫來村裡,上門專門給你看看。」舒寧怡一邊說,還擺出為你著想的表情。
張老太婆還要強辯幾分時,一個打扮莊重、二十多歲的婦人剛剛到,然後笑著對張老太婆道:「二伯娘,你出來了這麼久,族長和全子還在家餓著呢。還是先回去吧。」
張老太婆最疼孫子,一聽見孫子張德全餓了,就焦急起來,「那我得趕緊回去。」張老太婆走之前,還惡狠狠地看著舒寧怡,「記得請個大夫過來。」
等張老太婆走了,這位打扮莊重的婦人就將圍在邊上的村人趕走,「全都回去吃飯去。」這位婦人在張家村似乎是頗有地位,那些村人都臉帶恭敬地走了。
這幫忙的婦人轉過頭來,就對舒寧怡合掌,「這位師傅受驚了。我是張家村裡正家的子媳婦潘荷香。聽說您要和譽子敘敘舊,這些天還要勞煩您多多照顧。」
又說了些場面話,潘荷香才轉過頭,與和三還有趕車的車把式道歉道:「今天的事,實在是對不住,改日讓世海請你們喝一盅。」潘荷香如此道歉,也是為了張家村的人好。
和三背後的順風客棧可是南田縣唯一的一家客棧。順風客棧專門接待來南田縣的商人。這些商人大部分是來收山貨和皮子的。張家村的人經常打獵和收集山貨,大部分的收入都是從住在順風客棧的商人得來的。
若是今日張家村的人阻撓順風客棧的人離開,那麼就得罪了順風客棧。若是順風客棧的人給那些商人說些風涼話,貶低張家村的東西,到時候可就糟了。再說,張家村這蠻橫的名聲傳了出去,在縣裡做事的張家村的人就好了么?鋪子的管事就不怕萬一哪裡惹了張家村的人,然後被不講道理的張家村人鬧一頓?
潘荷香的兒子還在縣裡做事呢。潘荷香與和三幾個陪著笑臉說了一會,看他們不計較,就走了。
回了縣城,舒寧怡還特意繞路去了趟仁德堂,請大夫去張家村。張德譽臭著一張臉,道:「無痴師傅,你還真給那老太婆請大夫啊?」
舒寧怡合掌笑道:「貧尼佛家子弟,不打誑語。再說,」舒寧怡無辜地眨眨眼,「貧尼只說了請大夫,沒說幫她付賬。」
張德譽一愣,確實如此。若是張老太婆胡亂要些葯,接著大夫叫她付賬,張老太婆不敢不給,若是不給大夫診金和葯錢,這名聲傳了出去,以後還有幾個大夫會上張家村治病?
想到老太婆最後不得不憋屈地付賬。張德譽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