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死不明白
「夜善貴妃?和她有什麼關係?」太后終於還是聽到了這四個字之後皺了眉頭。
都說歷代太后最為生厭的不過是那皇帝最為寵愛的女人,因著受寵的女人總也還是會恃寵而驕,叫人厭煩,故而太後會不喜歡富察安平,倒也正常,就好像當年,太后不喜歡高宛卿,是一個道理啊。
烏拉那拉莉櫻故作哀嘆了一口氣:「只是近來的那些事情,前兩日,夜善貴妃的冊封禮上,因著一點事情,夜善貴妃被打入了冷宮,只三日就放了出來,卻是在這個時候,皇後娘娘病倒,想必也是掛懷嫡妹的緣故吧!因著夜善貴妃的事,太醫院那頭怕是也忙碌,竟然晚了些去長春宮,就惹得夜善貴妃惱怒了,竟然自己個跑去了太醫院,領著整個太醫院去了長春宮給皇後娘娘診治,雖說是對,到底也是太過誇張了啊……」
太后聽的越發皺眉,神色不大好:「身為嫡妹,嬪妃,做得到對,只是,未免太張狂了些!」
「說的也是!不過只是貴妃,竟然就這般張狂,也不知道他日封了皇貴妃……」烏拉那拉莉櫻故意說到這裡便是住了口。
太后卻只是冷笑:「皇貴妃?貴妃尚且不錯了!還怎麼就那麼的貪心!?皇貴妃是那麼的容易得到的么?」
烏拉那拉莉櫻連忙稱是:「怕是哪怕是皇後娘娘的嫡親妹妹,到底也該有些年頭吧!」
「哼!」太后猛然起身,烏拉那拉莉櫻連忙給扶著:「皇額娘,您這是……」
太后看上去的臉色不大好:「不過都是恃寵而驕罷了!若是如同當年的貴妃那般,都是紅顏禍水!去長春宮一趟,瞧一瞧皇后如何了!」
烏拉那拉莉櫻連忙應著,只是嘴角那一抹不自覺而浮現出來的笑意,怕是誰都沒能看得清楚吧!
與太后一道坐了軟轎去了長春宮,這會兒整個長春宮倒是異常熱鬧,因著太醫眾多的緣故,大家各執己見,只是都說皇後娘娘的身子不大好了!
卻都不敢說明緣由,太后與烏拉那拉莉櫻到達的時候,富察安平正抓著一個年邁的太醫的衣領,狠烈的問著:「阿姐到底如何了!?快說!小心你的腦袋!」
「這……奴才,奴才真的查不出緣由啊,這其中諸多蹊蹺……」
富察安平又哪裡會去聽這些話?
「你是想死了是吧!?」
「放肆!」
太后瞬間覺得惱怒,只這一威嚴的聲音,震得富察安平一驚,抬眼望去,竟是太后,雖有不情願,卻也不過俯身行禮:「給太后請安。」
烏拉那拉莉櫻也和富察安平見了平禮,太后還在氣頭上:「太醫若是沒能查出緣由,自然是這病還有待考察!你怎麼可以如此野蠻!?後宮中的女子,且不是三從四德,也該溫柔似水,倒是不想你們富察家竟然也教出如此沒有教養的女孩!」
富察安平卻不甚在意:「阿姐重病,沒那個閑心管的什麼教養!」
「放肆!」太后並沒有想到富察安平會反駁自己,更是氣的緊緊抓住了烏拉那拉莉櫻的手:「後宮之中,如何這般沒有規矩?」
「一開始便是沒有了規矩,我並不認為,所謂規矩,有阿姐的性命重要。」
富察安平說著,便再次去看向那個太醫:「別以為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不過都是知道,且不敢說罷了!誰收買了你們,若有一日,叫我知曉,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不知為何,只一句話,竟然叫烏拉那拉莉櫻微微一顫了身子,幸而太后已然徹底惱怒:「好個不將哀家放在眼裡的野蠻丫頭!皇后重病,自有皇帝於哀家!而你這個嫡親妹妹,也可以閉門思過了!來人啊,送夜善貴妃回宮!」
富察安平被強行待會自己的寢殿的時候,眼神還那麼的犀利,不知為何,總叫太后覺得渾身發涼。
處置了富察安平,太后與烏拉那拉莉櫻這才進了後殿,去瞧了富察花月。
此時的富察花月,正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很是虛弱,見是太后而來,想要起身行禮,卻是不能,太后連忙按下了富察花月:「尚且罷了,身子要緊,不必多禮了。」
「皇額娘……」富察花月有氣無力的,看樣子比剛剛嚴重了不少,許是這病本身就不大好了吧!
太后瞧著富察花月這般,多少有些無奈之感:「怎麼著偏偏就弄成了這個樣子?前些日子不還是好好地!?你的身子最是孱弱,卻還不小心照顧,現在這幅模樣,實在叫人心疼。」
富察花月卻也只是無奈地笑著:「臣妾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些日子更是心力憔悴,如此,倒也怨不得誰,只是怪自己罷了……」
「皇後娘娘且千萬別這樣說!皇後娘娘是大清國母,自是吉人自有天相的!」烏拉那拉莉櫻強行擠出幾滴眼淚,落了下來,看樣子好像真的因著富察花月的模樣而痛徹心扉似的。
富察花月卻並不當做一回事兒:「自己的身子,自己最為清楚,前些日子倒也還好,只是這……越發的不行了,也都沒有了什麼指望,只盼著一天一天過去,早晚有那一天。」
「皇后!這樣不吉利的話,怎麼就說出口了!?」
或許對於後宮中人來講,這說出來的話,也是極其重要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的緣故,故而,一些不吉利的話,在這偌大的紫禁城內,是特別的被禁止的,也就是不允許去說的。
然而,富察花月身為皇后,自是該帶頭做到這般,卻是到了自己個的身上,總也還是願意哀嘆著說些不好的,這也未免叫太后聽了心下覺得不舒服,更多的大概就是覺著皇后這般模樣屬實是有點不吉利了。
且別說感情深厚與否,皇后是大清國母,病重自然重要,若是出了事情,那也算是國喪,故而,多過在意也是有的。
只是當朝皇后未免仁慈過度,況且軟弱,太醫院都欺負到了頭上,竟然還是敢怒不敢言的,實在叫人覺著沒用,若是換了旁人,想必倒也不至於這幅模樣。
故而太后也只得嘆息,總是想著,到底也算是少年夫妻,這皇后沒有哪裡不好,就是太過寬容了一些,該有的狠烈可算是沒有,倒也沒有辦法在後宮立威,打個樣子,只叫人覺得無奈至極罷了!
太后想起自己當年,雖並非是皇后的位份,到底最後也是位高權重的皇貴妃,可算是比當今皇后做的要好上許多,太后不免嘆息:「皇后,你可要好好地!大清國的盛世安康,怎麼能沒有你??」
到底也是皇后這位置過於重要,且又是富察家的嫡女,太后也是無奈。
富察花月眼神雪亮:「若是有朝一日,臣妾病故,也不知道,皇額娘心中的下一任皇後人選是何人?」
就連這樣的話也問了出來,富察花月心裡頭早就有了那麼個想法了,也只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只是問出來,也算作是攤了牌。
太后倒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兒媳婦平日里沉默寡言,默默無聞,柔軟的很,今日竟然如此問了這樣的話來?
太后當即拉下臉來:「無論如何,養好身子!這國家國母是你,哪裡還有旁人?」
「皇額娘只是別拿臣妾開心了,臣妾哪裡不知道?臣妾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也是沒多少日子的事情了,臣妾又是何嘗不知呢?只是好奇,在臣妾去后,這後宮,又會是怎麼一番光景?皇上孝順,想必都要聽從皇額娘的意思吧?」
富察花月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反正事已至此,自己時日不多,倒不如一口氣弄的明白,也算是不能死不明白。
太后抿唇不語,只覺得自己這幾十年都在爭鬥,本想著做了太后,可以享清福個幾年,卻不曾想,依然還是不行,事事都參與其中,讓人覺得麻痹不仁了。
「皇后只管自己便是!旁的人,皇后不必去想,至於百年後的事情,自有定數,皇后何須去在意呢?多想無益,又傷身子!」
太后也算苦口婆心,其實顧念著下一任皇后是誰,不如好好將養身子,這后位不動,不才是最好的方式么?
富察花月最終,也只得不再繼續詢問:「倒也罷了,皇額娘不肯說,卻不代表心中沒數,臣妾都知曉,只是現在還時機未到罷了!」
許是以為自己真的命不久矣,總有些口不擇言,雖說平日並非太過小心謹慎,倒也還不至於什麼話都說,這些對話聽得慧心心驚膽戰,嚇壞了都快要,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傻愣愣的看著,只覺得今日這事情並不簡單。
太后也只覺得富察花月是燒糊塗了,又叫來太醫細細查看,那太醫額頭冷汗直流,只說富察花月卻是有些風寒,導致神志不清,但是還有什麼,倒也還是說不清楚。
太后也都只是信以為真,便是囑咐太醫好生照看富察花月,就與烏拉那拉莉櫻離去了。
出了長春宮,烏拉那拉莉櫻與太后一同坐上了軟轎。
只是在那轎上,太后似乎在想著什麼,只覺得思緒飄的很遠,到底也是在這紫禁城混跡多年的人了,這紫禁城裡面發生的事情啊,哪一件,沒一點認為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