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倖存

女人們看見男人的像被牲畜一樣屠戮，有的嘔吐有的尖叫，女人們一邊哭泣一邊求饒，而我母親只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一具死屍，那便是我的父親。

鬼子們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邊搓手一邊淫笑著走向那些女人。很快每人挑選了一個扛著進屋，女人們尖叫著掙扎著，也有被嚇呆不說話的。剛剛那個殺人的鬼子把我母親抓住，也準備帶到屋裡，母親突然回過神，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他的頸部，鬼子痛的大叫，抽出腰間的匕首就往母親身上扎去，扎了七八刀，母親才倒下，嘴裡帶下鬼子的一塊血肉。

我目睹著這一切發生，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是一片空白，什麼也做不了，但是我能感覺到瞳孔中有很多很多液體往下滴，是血紅色的.

大概十幾分鐘，鬼子叫嚷著走了出來，把那些衣衫不整的女人仍在院子里，用槍掃射，慘叫聲持續了沒多久就安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鬼子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大腦就這樣「空白」了多久，突然間一個激靈，我好像突然恢復了意識。

想到眼前發生的一切，我不知道怎麼表達當時的那種感受，我用手在牛肚子里亂抓，用牙咬著牛腸，在牛肚子里翻滾著釋放情緒。「呃呃」我只能發出這樣干啞的聲音。

我好像抓到了牛的心臟，大口的咬著，很快又嘔吐起來，這樣逃避現實的行為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實在是精疲力盡，但是潛意識告訴我這是我必須要面對的殘酷事實。

此時已是傍晚，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扒開牛身上被刀割開的那道口子，艱難的從裡面爬了出來。

如若有人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嚇死，我從頭到腳渾身是血，還沾著一些破碎的內臟，緩緩的像父母的屍體爬去。

我看著父母的屍體，摸著他們冰冷的身軀，「哇」的一聲抱頭痛哭，其實當時哭出來也就活過來了，不然只有一種下場，精神崩潰成為傻子。

哭了很久，實在是發不出聲音，頭腦也變得沉重，眼皮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了下去，在夢裡我和父母正在一起吃著晚飯，一家其樂融融，突然一滴血落在我臉上，我醒了過來，天已經黑了下來，天空中下起了雨。

我不得不接受這個慘痛的現實，我的命是父母給的也是父親用命救的，我不能輕易死去。巨大的悲痛可以讓人崩潰，也能使人變得堅強。

我就這麼仰頭用嘴巴接著落下的雨水，喉嚨慢慢恢復感覺，很痛的感覺。恢復了些力氣，我從家中找到兩塊白布，將父母的屍體裹了起來，然後又找到一個板車，費力將他們的屍體拖到車身上，帶著一把鐵鍬，拉著板車向一處山頭走去。

出門，我看見外面街道上都是死屍，整個鎮上沒有一處燈光，地上血流成河，大雨彷彿在不斷的清洗著地面上的「污漬」，也包括我身上的血紅。

我還是太小了，拉著兩個人有些吃力，越走越慢，手臂已經麻痹了，但是我不想停下，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劇烈的痛感使我恢復了些力氣，繼續前行

很久之後終於到了山上，這是一座墓山，鎮上死去的人都是埋在這裡立碑的，我的奶奶也在裡面。

我找到了奶奶的墓碑，一下子跪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任由雨水怕打著我的臉頰，淚水混著雨水落入口中，好苦.

用了一晚上的時間，我將父母的屍體終於安葬好，中途又回了一趟鎮子，用板車拉了一口棺材，我想把父母安葬在一起。

雨在後半夜已經停了，今天是陰天，風很大，我用木牌當石碑，但是沒有在上面寫字，看著眼前的墳頭包，我又忍不住大哭了起來，跪倒在地不斷磕頭。

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鎮上的時候，才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天已經亮了，看著這座死城，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哆嗦著回到自己家中，院子里還是一片死屍。

這些都是我的族人，我將他們拖在一起，想火化，但是怕鬼子看到升起的煙霧再次回來，只能作罷。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是個怪物一樣，雙眼腫的不行，身體傷痕纍纍，青一塊紫一塊的，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搜颳了，幸好廚房裡還有一些剩下的涼粥，我狼吞虎咽的就著乾麵饅頭咽下肚子，吃飽后一陣困意襲來，倒在廚房的炕頭上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還沒有辦法完全接受現實，眼淚不爭氣的再次流了下來，渾身酸痛發散著腥臭的味道。這次我很快收拾了情緒，將身上粘稠的臟衣服脫了下來，光著身子跳到後院中的水缸里，從頭到腳不斷清洗著自己，族人的死屍就在十米外，這一切看起來多麼的悲涼和詭異。

缸里的水很涼，可我不在乎，誰又能知道我的心已經到達了冰點了呢？洗完澡后清醒了很多，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馬上跳出了水缸，光著腳丫跑到死牛屍體旁邊。

在牛肚子里不斷摸索，終於將父親最後交給我的那個木匣子掏了出來，上面布滿了血液，木頭也被染成了紅色。

我用水清洗了一下，好奇的打開了，是一本書，看起來很舊，很古老的樣子，書面寫著四個大字——《搬山秘傳》。

我不知道這字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心情去看裡面的內容，只能先將其小心收好。回到房間，我找了套乾淨的衣服，又從家裡翻出了些瑣碎的銀錢，帶著些備用物品打成包裹，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我從鎮里做喪事的師傅家拿了些金元寶、紙人等祭祀死人的物品，帶了幾個火摺子又上了山，這次是向父母告別的。

百善孝為先，我來到父母墳前，將帶來的東西用火摺子引燃，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作用但是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這次我沒有流淚，可能是已經無淚可流了吧.

背起行囊，我不知道該去哪裡，但是一定要離開這座死城，我要好好活下去，要留著命給父母報仇。

一道孤寂的背影向遠方走去，那一年，我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