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
咦,那邊的兩個人在幹什麼?
評書里講,身為大將,必需能夠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這一行的風險雖比不了生死戰場,但也相差不會太遠,江湖不是遊戲場,不夠機靈的傢伙,早就成了他人的口中之食。.
人往前走,我的眼睛卻沒有閑著,彷彿不經意的一掃,我便看到前邊不遠處的衚衕口外站著兩個人,兩個人的裝束都差不多,上邊是青布小褂,下邊是黑色燈籠褲,腳上是千層底布鞋,兩個人都是膀大腰圓,滿臉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典型街頭混混的形象,一個揣著兜,另一個抱著肩膀,雖靠在牆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閑天兒,眼角餘光卻瞄著對面街道。
這兩位不是剛才那兩個女人離開時從賭場里跟出去的那二位嗎?
我的眼睛可以在瞬間找出混雜在一堆紅豆中的赤豆,我的記憶力可以只需見到別人洗一次牌便知道每一張牌的具體位置,兩個活人這麼大個兒,我是不可能認錯的。
順著那兩個人瞄著的方向看去,我馬上明白這兩個人的任務——對面路口處停著一輛黃包車,黃包車上坐著兩個人,正是那兩個女扮男裝的傢伙。
見到我從福興賭場里出來,那個指揮我賭博的女人招手示意,看樣子是叫我過去。
原來是特意在等我,是有什麼好事兒嗎?
想想也對,要不是她賭技不精瞎指揮,我至於憑空虧了十塊大洋嗎?那可是十塊大洋!普通三口人家過的要是仔細點,花兩個月都沒太大問題。
對,是該給我賠償,雖然那個女人長相還算不錯,換回女人衣服應該是個不輸給電影明星的美人,但橋歸橋,路歸路,一碼事兒是一碼事兒,陪著你玩了那麼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辛苦錢是不能少的。
想到這裡,我笑著來到黃包車旁,「兩位少爺,等我呀?」直到現在,我還裝著糊塗,不點破她們倆的身份。
「你做的不錯,這十塊錢是對你損失的賠償,這十塊前是之前答應過的酬勞,請收下。」這個女人說話斬釘截鐵,乾淨利落,很有點兒女強人的意思,二話不說,從同伴那裡接過用一塊紅粉色手帕包著的二十塊大洋,直接便遞到我的跟前。
這樣的性格和氣質,在女人中倒也新鮮,當然,更讓我喜歡的是省去了我不少的功夫,至少不必為如何提醒對方該給錢而浪費口舌。
「謝謝」,見錢眼開,我伸雙手接著二十塊大洋,手帕上的香氣直撲過來,我抽了抽鼻子,低頭看了一下手帕,隨後又抬起頭來,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二人。
意識到自已的真身可能因為這塊熏香手帕而暴露,那個女人白嫩得吹彈可破的臉上忽地抹過一層紅暈。
哇噻,真漂亮呀!這要是換成女裝,那還不成了傾國傾城,亡商的妲己,滅吳的西施?
正所謂佳人帶羞,美人含笑,饒是我這種自認為見過不少美女的情場殺手,呼吸也是為之一滯。
「看什麼看?看男人也這種眼光。你這人,有了錢也是個流氓!」另外那個女人不高興了,把眼一瞪,馬上張口罵道。
「呃.....,是,是。呵呵,沒辦法,我這個人沒錢的時候也是個流氓。」我笑了起來。
我對自已的相貌有著相當的自信,雖說現在的形象邋遢了一些,臉上也因塗了一層青灰不是那麼正常,不過微笑答話,語氣輕浮中不失幾分瀟洒,形象也該還說的過去吧?
也許是沒有意識到我這個剛才還垂頭喪氣,好象就差找個地方上吊的倒霉鬼居然就成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傢伙,那個女人也是微微一愣,感到有些意外。
「別亂說。你贏了福興賭場的錢,他們可能會派人對付你的。小心點兒。」瞪了一眼自已的同伴,那個女人用眼角瞄了一下兒對面的路口,然後壓低聲音提醒著。
呵,對付我的?有沒有搞錯,那是對付你們倆的!還真以為自已的戲演得很好,沒有被賭場的人發現,這還真是一對兒菜鳥!
「噢,呵呵,謝謝,我會當心的。」也瞟了那兩個人一眼,我微笑答道。不過是兩個看場的小嘍啰,這種人,我綁著一隻手一隻腳也不會放在心上。
我的自信顯然不是一個做小本生意的人所應該有的,那個女人也意識到了什麼。
「.......,呃......,你到底是什麼人?」秀眉微蹙,那個女人遲疑問道。
「呵呵,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本來我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不過你這樣一攔,事兒就該找上我了。小姐,走吧。看在你說過讓我小心這句話上,那兩個人我就替你打發了吧。」我笑道。
雖然性格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不過這個女人的心地不錯,而且還是個大美女,佛家有雲,日行一善,以前我做的「壞事兒」不能算少,今天就當個好人吧。
完全被我的氣度所迷惑,這個女人心中一定有許多疑問,不過所我的神情和所說之言,知道此時去問不會有什麼結果,稍一猶豫,伸手探進內衣口袋,出來時,手裡已多了一張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白色卡片。
「這是我的名片,上邊有地址。希望您能去作客。車夫,走吧。」把名片遞給我后,那個女人吩咐一聲,黃包車夫抄起車把,邁開兩條長腿便跑了起來。
看到黃包車走了,那兩個盯梢的打手交換了一下眼色,便快步跟了過去。
有名片?這麼說還是個正經人,不是江湖上的飛燕流鶯,只是不知道,正經人家的女女,為什麼要到賭場去搗亂?
總喜歡把事情想的很複雜真是個壞習慣,人家和賭場或者朱禮慶本人有什麼過節跟自已有什麼關係?真是閑吃蘿蔔淡操心,費那個神幹嘛。
想到這兒,我心裡不由一笑,也沒去看名片上印的是什麼,隨手便放進口袋裡。
受人之託,終人之事,既然自告奮勇答應替人家解決掉尾巴,那現在是該做事兒的時候了。
溜溜達達,我漫不經心地順著衚衕向前走去,衚衕里很安靜,除了臨街的路口偶爾有行人經過,只有越來越遠的那輛黃包車和我與及兩個賭場打手。
這兩個人接受的指示顯然是盯住那兩個女人,搞清楚她們的身份,所以雖然對我和那兩個女人在衚衕口說了半天話有點奇怪,但還是沒有理我,而是徑直快點超越過我追了過去。
嘿嘿,很多人以為高手做事就應該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當面鑼,對面鼓,這樣才能顯示高手的風度,只不過,我這位『高手』卻是一個另類,我所信奉的宗旨不是人前顯勝,傲里奪尊,而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
『砰』,一個人向前突然栽倒,另一個人大吃一驚,回過頭來,只看見我笑嘻嘻地站在衚衕中間,手裡還拿著行兇的工具——不知是誰丟在路上的半塊磚頭。
「你......!」那個人心中一凜,意識到自已有危險,一邊張口想叫,一邊探右手到腰間,大概是想取防身的武器。
容情不動手,動手不容情,既然已經動手,我怎麼可能給他機會?
說時遲,那時快,搶步進身,手中的半塊磚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在了對方的腦門兒上,這個世界上肯定有鐵頭功,不過面前的這個傢伙肯定沒有練過,所以,一絡鮮血馬上順著額頭淌了下來,而其本人則晃了兩晃,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扔掉磚頭,來到兩人身邊蹲下,我伸手試了試兩個人的鼻息,雖然微弱了一些,但還是有的。
「呵,兩位兄弟,對不起了。我也沒辦法,誰讓我對這裡的道路不熟,只好用這種笨法子了。」
聽說鱷魚在吞食獵物前會流上幾滴眼淚,不知道我現在的這番表白會不會得到他們的理解。
把兩個人拖到衚衕牆跟兒,免得他們被太早的發現,我哼著小曲兒離開了作案現場。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李白的《俠客行》中似乎有這麼一句,當年念書讀到時覺得很瀟洒,現在學著做一下......嗯,感覺的確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