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後遺症
繞個大彎兒,全當是逛街,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雖然身上這套衣服不夠體面,顯不出我的氣質風度,不論是商鋪還是戲園總會受到一些人的白眼兒,可架不住咱口袋裡有錢——那是響叮噹,亮閃閃的銀元!這個法寶只要一亮,那些狗眼看人底的傢伙沒有不馬上換上另外一張笑臉,那股熱情和體貼勁兒,簡真就差叫一聲爸爸了。
這些只重衣衫不重人的小人!
不過實話實話,那些生意人的嘴臉雖然很讓人厭惡,不過做的生意還是地道,千年古都,皇城根兒下,人的名,樹的影,這些都不是沒有來由的,特別是小吃面點,味道獨特,回味無窮,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另外,我還逛了幾間古玩字畫店,東西不少,可惜一半以上都是贗品,為數不多的幾件真品,大多也是明清時期的玩意兒,店裡的夥計口才不錯,稱得起是巧舌如簧,口吐蓮花,可以把死人說活,唯一可惜的是,古玩雖非我的專長,卻也曾經有所涉獵,稱不起行家裡手,至少也是略知一二,至於**辭彙,唬人蒙人,那更是我的強項,想賺我的錢?沒那麼容易。
回到同福客店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鐘,之前,我已先到舊衣鋪取回早晨出門時穿的衣服換上,至於那套舊衣服,則還給了舊衣鋪的老闆。還衣時,舊衣鋪的老闆很是詫異,大概覺得我這個人八成腦子有毛病,花那麼多錢只是租了套行頭穿了半天,這樣的客人要是多些,自已想不發財也難呀。
和昨天時的情況差不多,店裡並沒有什麼客人,除了一個靠在櫃檯里打盹的老掌柜外,便只有張得財和孫有福兩位常客,看桌上的菜還有不少,應該也是剛到沒有多長時間,見我回來,馬上便熱情地招呼我坐下聊聊天兒。
進去也是睡覺休息,反正也沒有其他事兒,聊聊就聊聊好了,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兩杯酒入肚,話就多了起來,剛開始,還只是聊一些北京地區的風土人情,名勝景地,後來聊的熱絡起來就是天南海北,想到哪兒就是哪兒了。
「哎,兩位大哥,聽昨天你們說,這個點兒你們一般都會去福興賭場玩上兩把,今天怎麼不去了?」不知道聊了有多長時間,總之,日已西沉,老掌柜連油燈都給點了上,而這二位卻還是談興正濃,沒有半點兒散場離開的意思,我不由得有點好奇。
「嗐,你不知道,這兩天,最好還是不要去福興賭場的好。」孫有福把嘴一撇答道,看神情,似乎是很掃興的樣子。
「呃?......為什麼呢?」難道是和上午發生的事情有關?我連忙問道。
「今天上午,有人到福興賭場鬧事兒,朱禮慶栽了,心情不好,下邊的人也是一個個都沒有好氣兒。咱們去賭場只是玩兩把過過癮,又不指著這個掙錢發財,養家糊口,犯不著觸這個風頭兒。」張得財介面說道。
「什麼?朱禮慶不是『城東賭王』,誰敢去他那裡鬧事兒?你們怎麼知道的?」我驚訝問道,似乎真的是剛剛才聽說而已。
「城東賭王又怎麼了?老話說,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朱禮慶是厲害,可還是有人能收拾他!」高手被人打敗總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兒,對於這個話題,張得財倒是很歡迎。
「這事兒是真的。我旁邊銀匠鋪老闆的弟弟就在福興賭場做事兒,我常去賭場,關係熟的很,今天回來吃飯,恰好我過去串門兒,他就告訴我今天上午賭場出事兒,這幾天風頭不對,最好不要去,免得惹禍上身。你想,他都這麼說了,我還敢去嗎?這不,收了攤兒,只好跟老張來喝酒打發時間了。」孫有福接著說道。
原來是有熟人,怪不得消息這麼靈通,只是不清楚,賭場方面到底知道了多少。
「張老闆,是什麼人去鬧事兒的?朱禮慶號稱『城東賭王』,敢去他地盤上鬧事兒的,肯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少說也得是『城西賭王』『城南賭王』吧?」我滿臉神往地問道,似乎正在腦海中勾勒著那場高手對決時的精彩場面。
「想什麼呢你?東西南北四大賭王各有各的地盤,雖然心裡邊都想著吞併其他三家,把字型大小中『東本南北』那幾個字去除,成為『京城賭王』,可誰也沒有那種實力,所以表面上都和和氣氣,就象三國時的魏、蜀、吳,誰也不敢惹了眾怒,反被別人佔了便宜,不到最後關頭,或者有絕對把握時,怎麼可能火拚。」張得財不以為然地說道。
看了看周圍,見店裡除了老掌柜沒有旁人,張得財壓低了聲音。
「聽銀匠鋪老闆的弟弟說,這一次來賭場鬧事的一共是一男兩女三個人,那個男人下場賭大小,兩個女的則在旁邊觀風。那個男連勝幾把以後引起賭場的人,連朱禮慶也出了面,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那個男人是幌子,那兩個女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所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兩個女人身上,卻沒想到那個男的才是扮豬吃老虎的真正高手,表面輸了大小,實則押中豹子,所有人都被他給騙了,以為他只是運氣好蒙上了,所以朱禮慶也沒為難這三個人,就把他們放走了。」張有財說道。
「咦......,這麼說賭場應該沒吃什麼虧,不然朱禮慶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把人給放走,怎麼事後又找起后賬來了?」我問道。
「是呀。老張,我也一直納悶兒呢。朱禮慶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老江湖了,眼睛毛都是空的,他怎麼會上這種當?」孫有福也奇怪地問道。
「要不然怎麼說強中更有強中手呢。那個男人戲演得太像,直到離開賭博場,都沒有人對他產生懷疑。不過朱禮慶想知道另外兩個女人的來頭,就派了兩個人盯梢,結果卻沒想到,這兩個人反被人發現暈倒在離賭場不遠的衚衕里,救醒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個男人動的手,動作乾淨利落,半塊磚頭,一人一下兒,砸的是結結實實,那兩個盯梢的人在賭場里算得上是有兩下子的人,打起架來,那也是尋常兩三個人近不了身,結果碰上人家,連傢伙還沒來得及亮出來就已經被拍暈了。到了這個時候,朱禮慶才知道那個男的才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雖說賭場的損失不大,但那場賭局顯然是人家故意讓的,押錯大小隻是給朱禮慶一個面子,押中豹子才是警告。朱禮慶沒有看出人家的手法就是輸了,傳出去,那就是栽了面子,肯定會成為賭界里的笑柄,你們說,他怎麼可能不發火。」張得財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那就難怪了,這個暗虧吃的還真是夠脆生的。那他打算怎麼辦呢?就這樣忍下去了?」我關心問道。
「當然不會了。江湖事,江湖了,聽銀匠鋪掌柜的弟弟說,朱禮慶已經分派人手去打探那幾個人的下落了。那兩個女人聽口音是北京本地人,找起來可能不太容易,不過那個男的卻有南方口音,好好找一找,說不定能夠找到。」張得財答道。
「切,說是那麼說,談何容易。現在來北京做生意,謀差事的南方人可不少,你看,就比如說江老弟,他就是到北京來謀差事的。北京城這麼大,隨便找個地兒一貓,那就是大海撈針,想找到,談何容易。」孫有福不以為然地哼道。
「呵呵,那倒也是。我想朱禮慶只是一時氣不過罷了,過幾天,等氣消下去一些,就不會再費這種力氣了,終究人家只是從他賭場里贏了點兒錢,又不是去踢場子,至少當時還給他留了面子。不過話說回來,江老弟,怎麼說你也是南方人,這幾天出門兒最好別往那邊走,免得引起誤會。」張得財好心提醒道。
「呵,謝謝,我會當心的。」
我笑笑答道。
唉,要不是那兩個女的在賭場門口跟我說話,我也不會出手打暈那兩個盯梢的傢伙。同福客站離福興賭場太近,雖然我在語言方面很有天賦,但那也不是在短時間內可以解決的問題,住在這裡,搞不好會被發現。看來,得找一個新的落腳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