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揚州·上門女婿是只狐狸精【19】
府衙的大廳之上,金子嘯跪在大堂。兩旁的衙役因為他身上的酸臭味都比往常站的要遠。他抹了一把面后,又將臉上的碎發捋順,試圖將儀容儀錶整理一番表達對堂上知府的尊重。他抬起手臂,胳肢窩立馬就散發出一股更為濃郁的氣味,熏得坐在堂上的陳廣年不得不向後仰著身子,憋住呼吸,問:「堂下何人?所遇何事?」
「草民金子嘯!是從秦州來的揚州,受家父所託打算來揚州瞧瞧,看有什麼貨物能帶去西北做買賣。沒曾想在大前天夜裡,大概是丑時,草民估摸也就不過還有小半個時辰就能到城裡,結果在城外遇上了兩個賊人劫財,落魄至此。」金子嘯給陳廣年磕了個頭,「懇請知府大人為草民伸冤,追回財物!」
「可否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具體說一下。「胡俊生坐在陳廣年邊上的矮桌前,提起筆,蘸了墨汁,問堂下的人。
金子嘯見這是願意辦案的意思,趕忙繼續說:「那兩個賊人在路上設了障礙,絆了馬兒,我從馬上摔下。又因著那天剛下了雨又是下坡路,路上泥濘的很,我從馬上摔下后就滾下坡摔到了竹林里。誰曾想,還未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其中一個賊人從林子里竄出來,給我背後來了一記悶棍,打得我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另一個賊人見我沒有力氣爭鬥,便迅速從我身上翻找錢財,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將我身上搜刮一空!」
揚州城外有這等賊子,真是囂張。如今是在城外禍禍外鄉人,若是膽子大了跑到城裡去禍害豈不是亂套。陳廣年指著堂下的金子嘯,讓他再說具體些,「金子嘯,你說你遭劫,可否說一下丟失的銀兩數目和物件?」
「草民丟失的現銀不多,不過十兩。可是錢引卻被搶了近二百貫啊!那是我爹給我買貨和回秦州的錢啊!」金子嘯越說越激動,他手舞足蹈的繼續說:「還有我那馬兒!跟隨我多年,是從邊境的西夏馬商那兒買來的。雖說不值幾貫錢,可我那馬兒在西北也是好馬啊!」說到這馬兒,金子嘯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騰的站起來,「對!我那馬兒!你們可以去城裡城外看看,最近有沒有人牽了一匹身材健碩高大,顏色烏黑髮亮的西北馬。我那馬兒和南方的馬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是草原上來的,那馬渾身都是腱子肉,結實的很!」
「這是一個突破口!」陳廣年誇獎金子嘯說出有用的信息。
胡俊生筆下記得勤快,他潤了筆尖,問他:「你說你滾下山坡,又被打了一棍子,身上必定有傷。可否讓人驗一下?」
金子嘯趕忙答應,他一邊扯開上身的衣衫,一邊向堂上走去,打算近距離給陳廣年和胡俊生瞧瞧。
「你別上來,就在堂下別動!」胡俊生也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味兒。金子嘯解開衣衫動來動去的,這一陣陣酸臭撲面而來,熏得人喘不過氣。他見金子嘯退回了老地方,便想叫一個衙役去看看。掃了一圈這群大漢們,個個都退避三舍,不想去。他無奈,只得自己下去看。走到金子嘯面前,他努力屏住呼吸還要表現自然不想讓對方感覺到尷尬,艱難的微笑說:「讓我看看,一會兒就好。」
金子嘯哪裡顧得到胡俊生是不是照顧他情緒,只要能找出賊子,他脫光都可以。快速的扯開衣衫,他抬起雙手臂給胡俊生看,「這是滾下山坡磕在石頭上,竹子上留下的淤青。」他扭過身子,把後背對著胡俊生,「你看,我這後背到現在都是火辣辣的疼,這後頭可是傷的不輕。」
胡俊生見他背著,便偷偷側臉緩一口氣。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這傷處,果然是棍棒傷,要是再用力一點,怕是得癱。看來這搶錢的賊人是窮凶極惡之人。「可否讓我看一下你腿上的傷?這滾下山坡,腿上應該也有。」
金子嘯爽快,「可以!可以!」他趕忙把衣衫繼續向下拉扯。
眼見他是要脫光,胡俊生趕緊攔住他,「掀開下擺就好,以免著涼。」他聽見有衙役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不好抬頭看是誰,只得裝沒聽見。
「也行!」金子嘯也沒什麼尷尬不尷尬的,他把上衣拉上,麻溜的掀開下擺的衣衫,把褲腳管卷到大腿根處。他伸直了大腿,露出臀腿相交的之處給胡俊生看,「我這右腿到有屁股蹲上也同手臂上一樣,都是淤青。好在屁股肉厚實,摔的沒有那麼疼。」他又側過身去,同樣露出左腿,「您看,這左邊也是一樣的。摔得我身上每一處好肉。」
「穿好衣衫,我看過了,確實摔得慘。」胡俊生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回到堂上。他提筆記下剛才金子嘯身上的幾處傷。
陳廣年乘胡俊生做記錄,便再問金子嘯,「可對那兩個賊人有印象?」
「有!」金子嘯坐在地上一邊穿衣一邊說,「那兩人身材魁梧,下手穩准狠,我覺得是練家子。」
「說說長相。」胡俊生問他。
「唔……」金子嘯撓了撓烏糟的頭髮,「他倆蒙面呢,我就記得那個搶我銀子的人是吊梢眼,那個打我的我還沒來得及看他的臉。」
這說的東西可怎麼讓畫師去畫像?陳廣年提醒他,「再想想,我們得畫一個大致的人像出來作比對。」
金子嘯低頭,他回憶了有一會兒,說:「那個搶銀子的人臉上有一道疤,貫穿左眼上下眼皮到臉頰。他叫打我的人『耗子』還是『臊子』?」他抿著嘴唇又想了一會兒,搖頭,「不記得了。但是打我的人我記得他說話有些口音奇怪。」
「可聽得出口音?」胡俊生問。
「南方口音混雜,我分不清楚是哪兒的。」金子嘯瞪著大眼,坐在堂下,一臉無辜。
胡俊生嘆了口氣,「你覺得同揚州人說話像嗎?」
金子嘯搖頭,「感覺像,又覺得帶點北方口音。南北混雜,分不清楚。」他坦言道:「我是第一次來揚州,真的搞不清楚你們說的什麼口音,我就連聽都是一知半解。」
罷了,罷了。胡俊生放下筆,他側頭與陳廣年說:「知府大人可還有想要問的?」
陳廣年看堂下的金子嘯是說不出什麼東西了,便拍下驚堂木,「今日就審到這兒吧。金子嘯你回去等消息,抓到了人會同你說的。你去衙役那裡登記一下你的住處,到時有人來找你。」
金子嘯抓了抓胳肢窩的癢,他低頭看自己的衣衫,「知府大人,我身無分文又是外鄉人,沒有地方住,也沒有錢吃飯。若不是前日遇上好心的姑娘給了兩紋錢吃包子,今日就怕是餓死在街頭了。」
這是討要住處和吃飯,陳廣年隨手指了一個衙役,「小侯,你帶他去府衙後頭洗澡吃飯,安排一個住處。」
那衙役上前行禮,側頭看著坐在腳邊的金子嘯,那味兒真是比臭豆腐都沖鼻。「大人,後院都是單身衙役捕快住的,這陌生人住過來不好吧。兄弟們可是都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床鋪的都是曬好的被褥。」說到底,就是不願意。
陳廣年靠坐在椅背上,「府衙養你們是享福的嗎?」他睨著那衙役,「人流落街頭身無分文,好不可憐,你不願意幫他?你們不是常說要為百姓做事么。這怎麼就真的要你們去做就做不到呢?」他見小侯被訓得說不出話,「領著人下去吧,待人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