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揚州·上門女婿是只狐狸精【7】
出了燕雲樓,陳纖皎三人就趕往蘇記買桃酥。還未到蘇記,陳纖皎路過布料鋪子,看到湖青色的絲綢擺在鋪子門口,她想到還欠某個狐狸精一床被褥,便就說要進去看看。
「小姐,這是湖州送來的冰絲,今年新出的款式。大夏天的做衣服款式漂亮還涼快。」老闆迎上來說。
陳纖皎摸著的確是冰涼滑爽。「我用他做被褥可行?」她問老闆。
這麼好的布料用來做被褥,布料老闆真是遇到稀奇。他想這姑娘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會享受。他看到吃的油光滿面的陳小和水靈的秋菊,笑的滿臉都是褶子,「做被褥好啊,冰絲做被褥,夏天睡了都不要丫鬟扇扇子。您摸這手感,晚上蓋著,蚊子都不招您了。」他隨手掏出皮尺,比劃道:「姑娘,您看你要多少我這兒給您準備。」
的確是,這個手感滑溜滑溜的,睡著怕是要著涼。可轉念一想,破廟到底在哪兒其實她找不到,七繞八繞的她也搞不清,想著買了也沒用。不過她承認這料子是好料,以後買也行。
「老闆,可有湖青色的棉布?」
陳纖皎聽到聲音,轉頭看到是胡俊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緣分,就買個布料能遇到。她看他依然是穿著一身長衫,只是今日穿的是白色的。大夏天的,真入眼,看的好不清爽。
「陳纖皎,你也買布料?」胡俊生看到她,便走過來說話。
陳纖皎有些楞,然後咧嘴一笑,「看看,就看看。」
「小姐,您不是說要買冰絲做被褥嗎?」老闆比較想做陳纖皎的生意。
胡俊生摸了摸這冰絲,「果然是富貴人家,選布料都不一樣。」
「上次說給你一床新的,我這不是看著這個冰絲挺好,就進來看看了。」陳纖皎看著他低頭摸料子的樣子,心想要不就買下,只要他說這布料行。
「我喜歡棉的,睡得舒服。」胡俊生找老闆說,「老闆湖青色的棉布要九尺,可有?」
大生意看來不容易做成了,想著就賣棉布好了。「我去找找,你稍等會兒。」
「你特意出來買布料的?」陳纖皎就著這個功夫問胡俊生。
胡俊生回答:「給人寫東西賺了點錢,想著天氣越來越熱,買一床棉布做一床薄被。夜裡涼爽點。」
「公子,這湖青色的棉布沒有,黛色的可好?」布料堆里的老闆拿著黛色的棉布給胡俊生看。
胡俊生皺了皺眉,他比較喜歡湖青色。陳纖皎看這個情形,連忙說,「湖青色冰絲我要九尺。」說完,她同胡俊生說:「我說話算話,上次說的要給你的。這冰絲挺涼爽,做薄被應該很舒服。」
這是窮書生遇上富家小姐的故事?老闆看新鮮一樣的應下,連忙叫幫工過來裁布料。
胡俊生倒也不客氣,」也是,你說過還給我的,那我收下了。」
見胡俊生收下,陳纖皎忽然有些高興,她轉頭對布料老闆說:「老闆,你這兒做被褥嗎?」
「做,小姐要什麼,我這兒都能做。」老闆見這是有錢人,說什麼都應下。
「那你用這湖青色的冰絲做一床薄被,床單和枕套可行?」陳纖皎問。
這是大生意,這一床東西做完,他這一批冰絲可就全賣了。「行,但是這工錢和布料……」
「沒事,我出。」陳纖皎爽快的應下。
胡俊生忽然覺得有些多了,他同老闆說:」就薄被吧,以後要是還有想要的,我再來。」
這並不算拒絕,可是陳纖皎覺得好像一腔熱情有些打了折扣。她以為他會都收下的。「老闆,都做了吧。我出錢的,聽我的。」似乎是有些賭氣了。
「這……」胡俊生有些為難,「你不必這樣。」
「說好還一整套的,少一樣就不是。」陳纖皎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開心,可是有沒有理由不開心。她想了想,擺出好看的笑容,「你以為白拿哦,你請我吃桃酥啊。」她轉身走到店鋪老闆那兒,「定金多少,我先給你。什麼時候可以來拿?」
老闆拿出算盤算了算,「先給四兩銀子的定金,等三日做好后姑娘再來取,到時候再付五兩即可。」
「行。」陳纖皎轉頭讓秋菊拿錢,「說好了,三日後我來取。」算是完成一件事情,她走到胡俊生邊上,「請客吃桃酥,上次我就吃了一塊。」
「可以,今天請你吃。你要吃多少,買多少。」胡俊生倒是大方。他素來不欠人什麼,這次他倒是覺得欠了陳纖皎。
蘇記的桃酥賣的好,等他們一行人到的時候就剩了十塊餅。胡俊生同小二要了所有的餅,並又買了一壺糖茶,他特意叮囑要冰鎮的。
「坐樓上的雅座吃吧,這兒的雅座位置風景好。」胡俊生熟門熟路的帶著陳纖皎一行上樓。
「小姐,我和陳小在門口等你和公子。」秋菊替他們將門打開,她和陳小站在門口守著。
陳小吃飽了一直沒消化,「這胡公子長得可真是俊俏,濃眉大眼高鼻樑不說,看著像是個讀書人。不知道我們家小姐是怎麼同他認識的,人不要還要給人買,九兩銀的被褥,我是不敢想的。」
「就你話多,這事兒也是你猜的?我們就門口等著。多的事情就當不知道。」秋菊提醒陳小。
「胡公子點了一壺冰糖菊花茶給您二位,我把這茶壺和茶碗放在這兒的茶几上,您二位請慢用。」胡俊生讓小二端了一壺茶放在雅座門口給秋菊和陳小喝,這天兒太熱,他想著他倆在門口站著估計不好受,喝茶舒服點。
「有勞了。」秋菊同來的小二客氣了一下。
胡俊生和陳纖皎面對面坐著,他把桃酥向她推了推,「吃桃酥吧。」他給她倒了一碗冰鎮好的糖茶。「你今天本來不必這麼做的,我用慣了棉布,冰絲對我來說太奢侈了些。」說到這裡,好像覺得有些拂了陳纖皎的面子,他又說:「不過,你說要還給我,我也覺得挺好,人也要學會享受。」說到這裡,語氣裡帶著調皮,好似是玩笑一樣逗趣。
「還人呢。你是個狐狸精。」她支著頭,拿著桃酥,懶洋洋的送到嘴邊,咬了一口。「蘇記的桃酥真的很好吃。」說完,調皮的看著他,「和你那天給我買的一樣好吃。」
夏日的清風從窗戶外吹進來,吹到陳纖皎身上,幾縷碎發飄到了她額前,陽光照到她臉上,越過她深棕色的眼眸,胡俊生覺得好像夏天的水蜜桃一樣,似乎是有些甜的味道,又有些好看。「那天的桃酥,後來都被我吃了。一個早上吃了兩頓,有些撐。」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這時候有些傻氣,尤其是說了這些話,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意識到這裡,他低下頭,給自己倒了一杯糖茶。
「你是一隻傻狐狸嗎?吃不了,留著做點心吃呀。」陳纖皎又吃了一口桃酥,她看著低頭喝茶的胡俊生,發現他的睫毛很長,比女兒家的還長,低著頭的時候,睫毛像個小扇子。她想,難怪他叫俊生。
胡俊生放下茶杯,抬頭髮現陳纖皎在看他。「你不怕我了?」他想到在破廟裡,因為知道他是狐狸而嚇得發抖的事情。
放下桃酥,陳纖皎喝了一口糖茶,感覺冰冰涼涼的好甜。她眯著眼,懶洋洋的笑,「不怕了。」
雅座很安靜,胡俊生髮現陳纖皎臉蛋兒微紅,有一種嬌俏。就好像現在,她和他說話的樣子,小女兒的嬌態讓他一下有些耳朵發燙,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剛才會那麼傻氣了。
「你尾巴露出來了。」桌子底下,陳纖皎感覺到毛絨絨的東西在她腳邊動來動去,她猜就是他的尾巴。「它碰到我的腳了。」
「呀,讓陳姑娘見笑了。」胡俊生連忙把尾巴向後藏,「平常不這樣的,陳姑娘抱歉。」拿起茶碗,化解尷尬一般的喝了一大口糖茶。
「喲,你剛剛叫我陳姑娘,你不是一直叫我大名的嘛。客氣的咧,裝儒雅哦。」陳纖皎看他一副窘態,玩心大起想逗逗他。
「你……」胡俊生被她打趣的一陣語結。「陳纖皎,你真是沒有姑娘家的樣子。」
撥開額頭間的碎發,陳纖皎雙手支頭,靠近胡俊生,吐出舌尖,做了個鬼臉,「略,我就不是尋常姑娘。」
伸手輕推陳纖皎,胡俊生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你真是頑劣。」說完,看著沒皮沒臉的陳纖皎,他又忍不住笑了。「那冰絲的錢我出一半吧,九兩銀子,太貴了。」
「你不是請我吃桃酥,喝糖茶嘛。」陳纖皎有些生氣,看著桌上的桃酥又有些不想吃了。
胡俊生擺擺手,「這桃酥喝糖茶不過是五十文錢。」他從袖袋中拿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挪到陳纖皎面前,「這些你收著。」
五兩銀,一般做雜役要掙三月有餘才能有這些工錢。陳纖皎看胡俊生說拿就拿,倒是有些好奇了。「你這五兩銀子別說是給人寫字掙來的。若是寫字,你半年都攢不上吧。」
「我平日給人做先生攢了些錢。」胡俊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燕雲樓的白老闆辦了個書院在郊外,平日我會去給學生講講課。白老闆是好人,每月工錢都有四五兩銀子,生活過的也算充足。」
又是那個白玉展,一壺涼茶也要計較的人倒是善心辦起書院。陳纖皎倒是沒想到胡俊生能去做先生,「你不是還沒功名么?」
「都是鄉野里的野孩子,我就是教他們念書識字,不難的。」胡俊生解釋。他將銀子又向前推了推,「你收下吧。以後你要是不嫌棄,可以來書院走動。你肯定比我有意思,講不定孩子們會更喜歡你。」
陳纖皎雖然不愛念書,可是到底是知府的女兒,肚子里還是有點墨水的。說到去書院,她倒是有興趣,「行啊,什麼時候?」
「呃……」沒想到陳纖皎想來,「三日後吧。我們辰時在蘇記見?」
「行,那我能和我爹說我去給書院做女先生?」陳纖皎問胡俊生,想著和他一起去講課,好像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胡俊生看她是玩心大起,哪裡是要做女先生的樣子。笑著點點她的眉間,「你就是來玩耍的,別添亂就成。」
陳纖皎撇撇嘴,轉個頭,「哼,我也是飽讀詩書的。」
「是,是,是。陳纖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好。」胡俊生喝了一口茶,「你可以和你爹說,燕雲樓的白老闆請你去清河書院代講。我想這樣你爹應該不會生氣。」
陳纖皎心情大好,收下眼前的銀子,「行啊,照你說的做。這五兩銀子我就用來給學生買吃的。初次見面嘛。」
「五兩銀給了你,隨你處置。」胡俊生覺得她這個想法很好。雖然頑劣,可是有一股熱心腸。
門外,陳小估摸時間差不多了,便給秋菊使了個眼色,「秋菊姐,你去叫?」
秋菊輕輕敲門,「小姐,一個時辰過了。」
想到和陳充說就出門一個時辰,「胡俊生,那今兒就先這樣,我得趕緊回家。不然,我爹又要罰我了。」說完她連忙就站起來。
胡俊生把桌上沒吃完的桃酥用紙包了起來,起身走到陳纖皎面前,遞給她,「這帶回去吃吧。」
他身上有很好聞的清香,手指纖長,骨節分明。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不高不低,陳纖皎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般近。接過桃酥,「好。」她的耳朵應該很紅。
胡俊生看著陳纖皎火急火燎的就出去了,連再見都沒說。覺著,真是小孩子心性。待人走了后,他低頭看到自己的尾巴,黃白相雜的垂盪在腳邊,閉上眼,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