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被蒙蔽的雙眼
這裡是哪裡?風墨的頭又是一陣痛,腦袋裡只殘留著一些被人打暈的片段,風墨驚奇地現——今天,他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思緒竟然會格外清醒!他甚至記得自己是被人打暈的,他記得,記得很多……多到自己腦中最後一張臉……那個人……
「顧青書……」風墨蜷著身體,眼前又浮現出那張邪佞的笑容,他害怕,真的害怕……那個人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
要怎麼做……怎麼做你才可以消失在我的世界?到底要怎麼做?
不對……他該死……該死……他該出現……他要死!我要殺了那個人……殺了他!顧青書……顧青書!!
為什麼……我要怎麼做……顧青書……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越來越無力的是自己那顆傷痕纍纍的心,累了,乏了,想要尋求一片安寧……這麼做不對嗎?
不對!要殺了顧青書!只要殺了顧青書他的心才會有安寧!
不要!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殺他……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那麼殘忍?為什麼他可以看著我的家人一個個被誅殺?為什麼他可以冷血無情到那種程度?為什麼?
殺!殺!殺!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我才能以此生存……
不要!我不想自己變成一個仇恨的人……我明明那麼喜歡他……我那麼……那麼喜歡顧兒……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周邊的黑暗席捲著寂寞一起湧來,只會讓風墨想把心底最陰暗的一面裹捲起來,他明明不是那樣一個只懂得為仇恨而活的人,可那一場變故卻硬生生把他推向了黑暗冷酷的涯底,他恨過千萬遍,可千萬遍過後,心中傷只會如疤痕潰爛一般終不見一點癒合。
「顧青書……」風墨咬字,在黑暗中遊離幾圈,最後繞回自己的耳膜,依舊是清晰的三個字——顧青書。
「咔吱」一聲,有人踏進這個狹小的空間,風墨對於漆黑中的棲息地是格外敏感的,他警覺起來,恐惑無比,顫抖著出一句話:「是誰……?」
「風墨,抬起頭,我是顧兒,不記得了?」來人說,非常平靜的一句話。可這一句話就把風墨振到死角,那個聲音……明明聽過千百遍……那個聲音……不想知道!不想記起!消失!消失!所有的一切都該消失!不存在!不存在!他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顧青書看著風墨埋進雙膝里露出的黑色絲,一步步慢慢靠近,「風墨。」他每叫一句,風墨的心理防線就被狠撞一下,他想要抽出力氣狠狠推開來人,可是他害怕,害怕那個越來越拉近的人影,他一輩子都埋進深處的名字——顧青書!
「顧青書!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走!走!我要殺了你!顧青書……」風墨的話一句對不上另一句,他恨,但同時也深愛著——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永遠沒有勇氣去殺了顧青書……
「風墨……」顧青書拉住風墨的手,「風墨……」
「你……顧青書……你該死!顧青書!」風墨歇斯底里地大叫,胡亂的擺動,振亂了頭,淚水濕濕鹹鹹,粘著絲在臉上,一道又一道,早已如洪柱流過,乾涸之後還留下深深的痕。
顧青書微攏了下眉,把風墨的頭撥開,記憶中風墨擁有一雙清明的眼,單純地讓人想要佔有,讓那雙眼睛染上自己的顏色。
「顧青書!你該死!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風墨鼓起全身的力氣,抓起地上的東西就往顧青書身上砸,只要每一次手中的東西能夠碰到顧青書一分,風墨就會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簡直就是畸形的扭曲,那張臉不應該有出現太多仇恨的表情,顧青書這麼想過,但他從來不知道那個害風墨變成那副模樣的人究竟是誰。
風墨手突然曲地一伸,掐住顧青書的脖子,顧青書臉色一陰,啪地把人一掌打到一尺之外,風墨倒在地上,吐了幾口鮮血,臉上蒼白如紙。
「你……你是……誰?」風墨身體一軟,暈倒在地上,顧青書站在風墨的身旁,一直盯著風墨,直到風墨呼吸開始紊亂,他才有點不悅地走過去,抱起風墨往牢房的門口走去……
「你有沒有看見風墨……」憐攸放下臉來,也算有求於人的口氣了,不過更多的更像威脅。
「老大,我怎麼會知道?腿是長在他身上的,而且現在是傍晚,夏天逛街的黃金時段,風墨很有可能出去了吧……」尉遲凜擦擦汗,能用的好話一起上:「再說他的記憶力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問題,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憐攸沉默半響,坐在後院里等了一個時辰,當他等不到人,準備繼續找人問的時候,就看見宵晚風顛兒顛兒地來,憐攸攔住人,橫著眼嚇壞了宵晚風。
「你有沒有看見風墨……」憐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突兀,宵晚風卻還是像見到疫病似的躲,後退一步不夠,嘴巴里還抖啊抖的抖出若干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嗚……俺什麼都不知道……嗚……黃小易……你在哪裡?俺以後再也不氣你了……黃小易……黃小易……」宵晚風的聲音簡直像在叫魂,憐攸堵住耳朵,難道他就這麼可怕?
「你要幹什麼!!」陸楚易一句老舊台詞,站在一旁觀看很久,直到腿有點酸才非常適時地英雄救美挺身而出。
「你有沒有看見風墨……」憐攸還是一句話,沒多問。
陸楚易摸摸宵晚風的胸膛,再親了親宵晚風的臉,一臉英雄該有的樣子:「以後不要躲我了知不知道?來,再讓我親兩下。」
憐攸:……
陸楚易:「晚兒,別躲開嘛……你剛才不是還說不躲我的?來……過來……」
憐攸:……
陸楚易:「晚兒……我想要了……」
宵晚風拉住憐攸:「嗚……俺跟你走!俺跟你走……嗚……」
憐攸轉身走人,忽視在地板上打滾的兩頭。
「你有沒有看見風墨……」憐攸現在問的對象是金來樓里不常出現的大冰山——天旋。
天旋綳著一張臉,搖搖頭,憐攸回敬給天旋的也是一張冷臉,問了那麼多次都沒有結果,心情難免煩躁,特別是早晨起來跟在風墨後面沒有多久,風墨就走丟了,一天下來,也沒什麼蹤影,顧青書還在木蓉鎮,如果他們見面了,不知道風墨的病情會惡化到什麼程度。
越是心急就越沒有結果,憐攸焦頭爛額,第一次這麼有耐心四處尋人,還吃了個閉門羹,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背突然被輕拍了一下,天旋還是一副萬年不變的表情,只不過那個表情里好像出現了什麼憐攸看不出的情愫,「天海可能知道……」他藏起來的寶貝不想要讓任何人見到,可是……
「哥哥,你怎麼在這裡?」大老遠看見天旋天海就向他揮手,陽光一樣的笑容,憐攸注視一會兒,好像無故明白了天旋那種表情下深藏著的意思。
「風墨……」憐攸木訥訥地站在後院,就連開口都變得遲鈍,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到風墨?早知道他就應該看好人!不該放他一個人到處走!
「啊!風墨說他去找一個做桂花糕的老伯了!他說木蓉鎮鎮邊的桂花糕是最有味道的!他說要給我帶一份……哈哈……我早想吃吃了!不知道風墨什麼時候回來……」當天海還沉浸在桂花糕的世界里,憐攸已經不見人影,天海納悶,看著天旋溫柔的笑臉,眼睛彎成一條弧線,彎著的,好似月牙,明亮如驚鴻一瞥而過。
天旋摸了摸天海烏黑的頭,心被填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