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如果不能恨,就選擇忘記
周遭是一片混沌的茫霧,每走一步腳下就如有一雙無形的手將腳拉住,置身於迷霧中,風墨奔跑著尋求方向,背後有一個人拍了拍他,他轉過頭,瞳孔猛地放大,眼前的人是一個穿著黑色布衣的男人,男人滿手都是血,他的手在風墨的肩膀上留下一個血色的大掌印,風墨驚恐地後退一步,男人的手就開始脫節,然後是滿地掉落的黑,黑開始生根,曲著風墨的腿慢慢往上,黑中拱起一團異物,風墨全身涼,待到眼前的異物飄到眼球里——是一個男人的頭,擺動著在對他微笑,慈祥溫和,是父親一慣的笑臉。
風墨不出聲音,眼淚一顆顆掉落,連最後的嗚咽都變成了無聲的抽動,脖子上漸漸浮出一道道紫的掐痕……
空蕩的房間里風墨汗流浹背,大口大口的往肺部里吸氣,好似剛才的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實全在的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因為自己曾經做過一件錯事,那件事害他全家一夜喪命,所以就算是在夢中,他也忘不了當年城門上掛著父親的屍體,頭顱向下,掉著的身體在風中輕輕的搖,風墨站在城下,那枯燥不堪的散亂絲一圈圈蓬亂無章,好似繞在了他的心頭。
忘不了……接受懲罰……所有的過錯……都是他造成的……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為什麼?我……我該死……我……爹爹……爹爹……」風墨雙手無力地交結著插進頭裡。
鬼魅般的門栓響動的聲音在房間里出輕微的聲響,風墨全身繃緊,抓緊被單,突出的骨節在床單下劃出一道道溝壑。
「醒了?」是個年輕男子輕悅的聲音,風墨還是忍不住一陣戰慄。
「你是誰?」風墨腦子裡亂成一團,嘴唇白,顫抖著用單薄的被單蓋住大半身體。
年輕男子一掌拍在里門口不遠的木桌前,凌厲的氣勢直逼風墨而來,風墨驚悸地躲進被子里,卻被年輕男子一個快步從床上抓起,他擒住風墨的手腕,捏著風墨的下顎,風墨的眼中出現那個男子的臉,好像在很久以前,這張臉就鐫刻在了心底,無論他怎麼摸都沒有辦法消除一點痕迹。
脆弱的眼神,顫抖的身體,還有那張精緻的臉龐,無疑在黑夜給了男子最深的誘惑,讓他想起六年前,風墨也對他露出那樣的神情,無助、幾欲崩潰,用哪張紅唇吐出令他生厭的話語。
頭輕輕向左斜了斜,吻上那張唇,有多久沒有這樣渴望得到一個人的身體了?權利金錢地位都有了,唯獨沒有一個可以跟他分享的人,他的記憶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紫衣少年就因為他一句話,花了半年的時間尋遍整個天山為他尋找那個藍色傳說。
風墨低垂著眼,掙扎著脫開顧青書的強制,臉龐濕潤如洪流襲卷,踉蹌地倒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牙齒幾乎在一起摩擦,恨恨地說:「顧青書!」
顧青書挑眉,大踏步向前,風墨在地板上下意識往後退,「你別過來!你別過來!顧青書!你不得好死!你給我滾!滾!!」到最後,聲音變成最大的吸引力,孱弱帶著顫抖的鼻腔,斷斷續續地抽涕聲只會增加眼前男人的而已。
「你滾!顧青書!你……」嘴巴被靈巧地撬開,高大的身軀壓在風墨的身上,一隻手掌在他身上撫弄,風墨氣地不輕,反手就是一掌,可這一張對於身經百戰的顧將軍來說根本就像撓癢,風墨沒有什麼內力,只是憑藉外力的作用練些小武功,根本就連最基本的招式都不大會。
顧青書的手掌在風墨身上輕撫一陣之後,風墨現腹部的地方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抵著他,想要有所動作,一律被顧青書制的死牢,風墨抓著顧青書的肩膀胳膊,直到抓出一道道的血痕,滿眼都是驚恐。
「不要碰我!顧青書!顧青書!……顧青書……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顧青書……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顧青書……」垂死般掙扎地話語從嘴中傾瀉,夾雜著更多的不可置信的悲憤!
「風墨……」顧青書的一句話讓風墨全身僵硬,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人用那麼溫柔無助的語氣對他說話了?
「風墨……」顧青書在風墨耳邊叫道,嘴角不經意地勾起笑容,他知道風墨的弱點,心軟善良,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
「風墨……」
「你不要叫我!不要叫我!顧青書!我殺了你!殺了你!顧青書……」風墨喃喃著,一遍又一遍低咒。
顧青書用手指點住風墨的嘴,頭在風墨耳邊蹭了蹭,引得風墨又是一陣不自在的慌亂。
「風墨……原諒我……我是有理由的……」
風墨顫抖著,痛苦地閉上眼睛,「我一點也不想聽,顧青書,你如此待我!我一點也不想聽!是你毀了我的家!我們的城鎮!顧青書!我只想殺了你!顧青書!!!……」
「風墨……難道你還沒有現嗎?當年我趕你走,把你支開去天山尋找藍睡蓮,你就沒有現我的用心良苦?」當年風墨背著包袱出走的那一刻他真的很吃驚,因為他根本沒料到一句戲言竟能讓風墨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孤身一人踏上天山,不管是命中注定讓風墨逃過一劫也好,還是當時自己對風墨真的有一絲的感情,無意中放他一條生路也好,現在他只知道,風墨對於他來講沒有任何殺傷力,相反,還有一些青澀的誘惑。
「顧青書……你殺了所有的人,就是為了滿足你登上現在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你難道就沒有後悔過?青書……你以前不是那種人的……」風墨安慰自己似的開始搜尋記憶中的人,遙遠的過去,沒有傾軋,如果時間能倒流……如果他還是那個他……可是那麼多如果都已經不存在了……
伏在風墨身上的顧青書嘴角一翹,他知道風墨已經開始心軟了,像風墨這種人,只要有人哄他,他一定會放下昔日的所有怨恨,風墨是什麼人他不了解嗎?嘴角掛著淺笑,鷹眸注視身下喘氣的人,「風墨……如果我說我當年真的做錯了,你願意留下來嗎?留在我身邊,我願意補償你……」
風墨的睫顫顫的隨著表情的微變而扇動了一下,最後獃獃地看著自己粗糙的骨節,骨節白,沿著骨節上邊不遠處有一道猙獰的疤,長長的,直至手心,好像時刻提醒著自己——過去已經不在。
顧青書再接再厲,風墨算是他第一個低聲下氣說話的人了:「風墨,忘記過去好不好?」
忘記?或許你能忘,但我——可以么?
忘記,忘記,忘記,忘記!全部全部都忘記好了!!
風墨怔忪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目光恢復了剛看見他的陰冷:「你是誰?」那一副理所應當的質問口氣傳到顧青書耳里,極其另他反感。
風墨的獰著眉頭,竟也不懼怕,「我見過你……」
「別和我玩這種遊戲,你該知道我的脾氣。」這一句無聲地警告沒有任何效果,顧青書在風墨眼裡看到的竟沒有起初的恐懼,眼裡只有面對一個陌生人的生疏,這種感覺讓顧青書很不舒服。
顧青書從風墨身上站起,整了整衣服,面無表情地對著外面的門衛喊:「去叫隨行的御醫過來!」
…………
……
『忘記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一輩子?不,只要頃刻之間!只要須臾!一定可以忘記!一定可以……』
先,久久不見~大逑無語了,好像不能太早完結,因為越寫越展開了……啊啊啊啊~!無視我!先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