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真是像極了
太和殿上,群臣靜悄悄的立著,蕭晟淵身體抱恙,醫聖時時刻刻候著,該是起不了身的。
龍椅上空蕩蕩的,每日這般上朝也的確無趣,可今日不同,大家都等著——等著攝政王進殿。
愣是等了一個時辰,沒一個人說話,殿上無端的燥熱起來。
終於,宗謬之忍不住了,昨個下午在沈德重府上,兩人相談甚歡,自覺關係更進一步,便也不再拘束,小聲問道:「怎麼回事啊?王爺怎麼還不來?」
沈德重搖頭:「我怎麼知道,再等等吧。」
「這都等了一個時辰了」,宗謬之低聲感嘆:「皇上不來也就算了,那確是龍體抱恙,可這王爺,不是說了今日會來朝上嗎?大家都乾等著,未免心裡沒底,慌的很呀。」
眉頭一皺,沈德重負過袖子:「王爺什麼時候說今日會來朝上的?人家可沒說。」
「唉,我聽著昨天不是在城門口說了嗎?」
「我可沒聽到」,唏噓一下,沈德重抬起頭:「繼續等著吧,再等一個時辰。」
好不容易定了點的心,因為這一早上,又重新墜了起來,宗謬之退回原位,臉色略微不好,嘀咕道:「難道是我聽錯了?」
端著攝政王回京的關頭,皇上恰巧就病重了,不免讓人懷疑是蕭辭下的手,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
攝政王哪裡是背後捅刀的不忠不義之人嗎?
宗謬之原本也是有一點點懷疑,同沈德重細細說了博州的一切后,便明了一丟丟。
他知道,蕭辭這次回來,無非兩個目的,要麼自己掌權,要麼讓蕭晟淵把這個傀儡皇帝坐實!
可偏偏……蕭晟淵病成了這個樣子,萬一忽然駕崩,豈不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殿上的香都燃盡了,燥熱感更強烈,諸臣額頭都出了熱汗,外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
正午十分,炙熱的陽光穿透了雲層,打在人身上。
穆安把九方居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在新建的溫泉里泡了小半個時辰,一臉的魘足,外面是大傢伙忙活的身影,出了浴,方赤腳立在屏風後面,髮絲半濕,潦草的披了件外衫,聽到明月在外面喊了聲:「王妃。」
緊接著就走腳步聲,她未回頭,瞥了一眼衣架,說:「明月,幫我把外面榻上的裙子拿過來。」
擦了擦髮絲上的水,穆安昨夜養足了精神,一夜無夢。
背上一熱,輕薄的披紗被搭在了肩膀上,穆安指尖一頓,笑道:「我不是讓你拿裙子過來嗎?準備準備,我要出府。」
「出什麼府」,蕭辭固執的搭著穆安的肩膀,順著髮絲滑落的水珠滴在指尖,被他極輕極緩的揉進了指腹中,微垂著聲說:「今日歇著,什麼事明日再說。」
泉邊的水潭被踩涼了,挪了一下腳掌,穆安回過身,微愕道:「你怎麼沒去宮裡?不是一大早就進宮了嗎?」
薄紗襯的肌膚如雪,若隱若現,幾分勾魂,濕發垂在肩上,虛裹的內衫剛好露出頸暗隱的鎖骨。
緊抿了抿唇,蕭辭輕咳一聲,別過眼道:「誰說本王進宮了,沒有的事。」
熾熱的呼吸撲在了耳尖,同樣熾烈的目光長驅直入的跌入了穆安的眼底,她似有意為之,輕拂了拂肩上的發,一雙方出浴的含情眼向上勾著,莞爾一笑:「明月說的,一大早見你匆匆出了門,還以為你進宮了,怎麼沒去啊?」
唇角瞬間乾的厲害,靜默半天,蕭辭才嘆了口氣,盯著那勾人的肩看了會,無奈道:「別鬧,把鞋穿上,別著涼了。」
「我沒鬧啊?」無辜的睜了睜眼,穆安說:「我這不好好同你說話呢么?」
蕭辭:「夫人如此這般,本王無心說其他的話。」
掩唇一笑,穆安故作的「哦」了一聲。
一撩衣擺,蕭辭蹲下身替穆安把鞋子船上,溫熱的大掌輕輕一握,就能把整個腳踝捏住,白皙的腳踝處,美骨分外明顯。
待蕭辭給穆安擦頭髮的的時候,她繼續問道:「你沒進宮,那你去哪了?」
「外面走了一圈,探了點事情」,仔仔細細的擦拭著髮絲,扶著穆安坐在妝台前,蕭辭溫聲道:「還有,給你。」
「什麼?」穆安微側頭,就見蕭辭將一個小匣子放在了桌面上,她打開一眼,喜道:「姜宇離速度還挺快,這次是真的九州錄了。」
「是真的,他不敢作假。」
「算他還惜命」,穆安看了一眼,愣道:「這……怎麼同其他的不一樣?」
其他八塊九州錄雖然大小不一,卻都如玉石一般,入手沁涼,而眼前這塊,通體血紅,入手炙熱。
「這是何緣故?」
「本王也沒想到,這齊皇後手中的九州錄同我們的不一樣,是赤色的」,蕭辭小心翼翼的替穆安揪掉幾根白髮,裝作若無其事的梳展了發,沉了沉眸道:「但這確實不假,究竟是何緣故,不曾得知。」
捏在手中,炙熱感傳遍全身,穆安現下謹慎了很多,趕緊鬆手,將其他八塊都拿出來,掃開桌面拼接在一起,嘖嘖道:「蕭辭,你看!」
蕭辭看了一眼,說:「渾然天成。」
這抹赤紅猶如點睛之筆,讓整塊九州錄都活了過來,盯得久了,穆安莫名心潮澎湃,似要被吸進去一般。
忽地,眼前被罩上溫熱的掌心,蕭辭似是察覺了什麼,沉道:「別久盯著看。」
「為什麼……你不覺得這東西像什麼嗎?」
聽到穆安的呢喃,蕭辭手腕一僵硬,好半晌才轉身離開,去榻邊拿了裙子過來,說:「不像什麼。」
「不,你再看看」,穆安急了些,她驟然站起來,換了好幾個角度去看鮮活的九州錄紋路,那一撇一捺不僅僅是大涼的山脈,被這赤紅的血色一點,更像一個闔眼長眠的身軀,蜿蜒的勾勒出一個人的模樣,她差點脫口而出,蹙眉道:「蕭辭你再好好看看,它像……」
「同之前赫然在宣紙上的一樣,沒什麼特別的」,蕭辭截然打斷了穆安,一臉淡然,催促著道:「身上的水都幹了,趕緊去把衣裙換上,別涼著了。」
穆安不罷休,她彷彿順著天與地的照影,看到了一抹色,一抹熟悉又陌生的面色……
就在她別過臉還要看時,被蕭辭攔腰抱到了外間榻上,眸光貪婪又銳利道:「本王怎麼覺得夫人是故意的,這半隱的模樣,連本王的魂都勾去了,再這般,就忍不了了。」
穆安:「……我沒有。」
「有沒有,一試便知」,光天白日的,隨著蕭辭傾下來的動作,穆安利索的放下了床帳,在裡面笑道:「我這就穿上。」
指尖停在床帳外,蕭辭立了兩個呼吸,回頭往妝台走去,那九州錄的紋路躍然眼中,他不由自主的緊了緊指尖。
真像啊——那長眠的人影,真的像他的安兒,像極了!
這世間,哪來這麼多巧合。
待穆安飛快穿好了衣裙,出去瞧時,蕭辭已經把東西收了,統一裝在了匣子里,她還欲狡辯,抬聲道:「我再瞧瞧。」
「瞧什麼,本王有事同你說」,蕭辭換上柔和的面容,滿是溺愛道:「過來坐。」
「你怎麼沒去宮裡?」
「不急在這一時,先讓他們等著。」
殊不知,太和殿群臣等了整整一早上,腿都站麻了,熱汗淌了幾身,連個信都沒聽到。
蕭辭道:「有人太心急了,本王得先晾他們一兩日,隨意揣測可不好。」
「怎麼?」穆安成功被蕭辭帶偏了注意力,問道:「都是自己人,怎麼也摸不准你的脾氣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夫人說的極是,所以本王沒去宮裡」,他一回來,原本井然有序的上行下綱被打破了一個口子,不用眼睛去看,就聽!蕭辭都知道有近半數的人以為他是回來奪位的,這讓蕭辭多少有些不快,微寒了聲:「宮裡消息,皇上似乎不太行了。」
穆安一愣:「這麼快!要不我進宮去看看?」
「先不用,晚些時候我獨自進宮,去看看便好」,頓了一下,蕭辭道:「倒是皇后那邊,夫人若是得空去瞧瞧,本王想知道皇后腹中胎兒是男是女。」
這對穆安來說小菜一碟,她應允了,又道:「玄龍可進京了,現在在何處?」
「玄龍走的極其的小心,一個時辰前剛進京」,蕭辭就要準備收網了,又怕穆安還有其他的想法,便道:「已經讓嚴寬盯著了,跑不了,是否要提過來?」
沉默片刻,穆安搖頭:「先不要,我還有一點事未解決,讓嚴寬同青簡說一聲,先盯一兩日。」
「哦?」蕭辭抬眸:「夫人何故?」
穆安說:「怕有故人在京相逢。」
正說著,宗謬之親自來拜訪,明月進來傳道:「主子,宗大人來了。」
多半是受群臣所託,來探探蕭辭的意思。
一擺手,蕭辭道:「讓他回去,本王待會要進宮,不許隨行。」
「是」,明月一溜煙跑過去,見宗謬之在九方居院門口走來走去,抬聲道:「宗大人回去吧,主子晚些時候要進宮慰問皇上,就先不見諸位臣子了。」
一聽說蕭辭要去見蕭晟淵,宗謬之立刻打起了精神,往裡面瞅了一眼,急切道:「王爺可說什麼時候召見我們?」
明月實誠的搖頭:「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