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昨夜星辰昨夜風2

「可能他想要諮詢我些什麼。」項歌淡然道。

這時，江陽狀若無意地說：「我說的死咬著不放，是他到死了，還詆毀你。」

死了？項歌有一瞬間的怔住，但他迅速恢復過來。

「畏罪自殺吧！」江陽餘光打量著項歌，又道：「看樣子你很在意他嘛，對了，上次那個跟蹤燦燦的人你確定只是瘋狂的愛慕者？」

項歌漫不經心地嗯了聲，隨後解釋道：「他現在不是沒有出現了嗎？」

「我不是懷疑你的判斷，我只是在想曲燦燦竟然也有私生飯？那人眼瞎嗎？」江陽說完，就見項歌意味深長地盯著自己，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連項歌也一起罵了。

江陽樂了，身子歪了歪，「項醫生，你晚上吃什麼飯？」

「你想吃什麼？」項歌反問道。

江陽支著下巴，回道：「前面有家外婆菜做的還不錯。」

盯著路邊的停車位，項歌神色複雜，「你確定要在下班高峰期去找停車位？」

聞言，江陽掃了眼街邊停的滿滿當當的車，心想還是算了，為了吃飯等上幾個小時的事情只有曲燦燦才能幹出來。

於是江陽靠在車椅上，優哉游哉地說：「去燦燦家吧，我記得她冰箱里還有餃子，要是不幫她吃完，餃子肯定壞掉了。如果項醫生你想吃湯圓，她冰箱里也有，都死貴死貴的。最重要的是她冰箱里買了各類酒，我要是不幫她喝點，過期了就浪費了。」

照江陽這個說法，項歌笑道：「你妹妹一定很感激你。」

「我是她哥，這是應該的。」江陽挑挑眉，絲毫沒有愧疚之心。

回到曲燦燦的家，江陽忽然對曲燦燦家裡的兩個機器人起了濃厚的興趣。江陽半蹲著打量正在掃地的機器人，疑惑道：「項醫生，你說這機器人掃地能掃乾淨嗎？」

項歌走向冰箱，拿出冷凍箱里的餃子，不免打趣道：「目前來說，它們比你妹妹打掃的乾淨。」

一聽這話，江陽覺得曲燦燦買這兩個機器人十分必要。

見項歌準備下廚的樣子，江陽忍不住感慨：「項醫生，你是要為我下廚嗎？」

下一秒，項歌將手裡的餃子遞給江陽，示意他自己來煮。

江陽連忙退後一步，雙手推了推，「項醫生，你來你來。」

盯著項醫生瀟洒的背影，江陽暗嘆，項歌氣質真是好，連煮個餃子的動作都帶著仙氣兒。百無聊賴之際，江陽拿起餃子的包裝袋打量，上面全是一串串英文。不用說，這肯定又是曲燦燦斟酌良久才買的昂貴食材。

看了眼保質期，很好，還沒過期。

熱水咕嚕地冒著泡，江陽倚在長桌前，面前的項歌一臉平靜地用漏勺勻動著餃子。

餃子上桌，江陽神秘兮兮地再次來到冰箱，拿出了一瓶還未開封的油辣子。

「項醫生，餃子要蘸著吃才好吃。」江陽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兩個碟子，分別倒上油辣子、醋以及醬油。

吃了口餃子，項歌笑道：「我覺得你要是想要燦燦回來，直接給她拍一張冰箱內的東西就行了。」

一邊感慨餃子好吃，蘸料美味，江陽一邊說：「我這是幫她解決冰箱殘餘食物，她該好好謝我。」

是嗎？擔怕是曲燦燦一回來看見冰箱東西少了一大半直接胖揍某人才是。

不過，項歌頗有興趣地問道：「你這故意來這裡，怕是被你父母逼婚吧？」

疑問的語句，肯定的語氣，令江陽嘆道：「我並不急結婚，他們倒急的不得了。我還想問問你們，你們認識不過大半年，為什麼就突然決定要結婚？」

只見項歌淡淡道：「就是覺得遇見合適的人，如果不好好把握，恐怕就要錯過的擔心。」

聞言，江陽嘖嘖了兩聲，「兄弟，還是你境界高。」

吃完飯，江陽很自覺地洗碗，許是洗碗無聊，便問項歌：「曲燦燦在國外待這麼久，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

「擔心什麼？」項歌一臉奇怪地盯著江陽。

「當然是擔心她跟別的帥氣外國小伙跑了唄！」江陽說完覺得自己問這句話是多餘的，憑項歌的性子肯定又要說什麼隨著曲燦燦心意之類的話。

所以江陽趕緊補充道：「你就不怕你會遇見其他合適的人？」

項歌搖搖頭，「哪能那麼容易遇見合適的人？」

江陽癟癟嘴，「可別輕易立下flag。畢竟flag就是用來被打破的。」

等到晚上歇息時，江陽就奇怪了，為什麼項歌還不離開？難不成他要等著和自己睡？他倒是沒所謂，於是江陽大大咧咧地來到項歌面前，笑道：「項醫生，你幾個意思？」

「我習慣晚睡，你先休息吧！」項歌翻動著《情人》這本書，當看見曲燦燦竟然還在書上勾畫時，嘴角不禁揚起淺淺笑意。

剎那間，江陽懂了，敢情項歌在這兒睹物思人呢！

「那我先上去了。」江陽說完便大步走上樓，儘管間接吃了一把狗糧，但心情總體看起來愉悅。

周圍又安靜下來，項歌倚在沙發上，如梅骨般的手指翻動著書頁。

他想她的時候，總是會做著她喜歡做的事情，讀著她喜歡的書，呼吸著她呼吸過的空氣。他總覺得時間很短，所以每件事都緊湊著去做，但是眼下他竟覺得時間漫長起來，長到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在書上目錄的前一頁，曲燦燦寫著三毛曾經寫過的一句話：紅塵十丈，茫茫的人海，竟還是自己的來處。

他試圖去揣摩曲燦燦的心思。

紅塵十丈，追逐的一切到頭來就是始終會回到自己最初擁有的。

這時，樓梯上又響起一陣腳步聲，只見江陽大步走下樓，取出冰箱的紅酒，來到項歌面前。

「喝一杯吧！」江陽直接坐在地毯上，倚著茶几。

而坐在沙發上的項歌接過高腳杯，姿勢仍然不變的優雅。

江陽笑道：「其實我還蠻喜歡深夜聊心，尤其是和項醫生這樣聰明的人。」

兩人碰杯，分別飲下一口紅酒。

嘗了嘗味道后，項歌餘光瞥著茶几上紅酒的品類，不免也笑道：「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每個月在賺錢，但負的債卻越來越多了。」

聞言，江陽毫不猶豫地嘲笑起來，「你現在才知道？她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女人！我聽姑媽說她每年都要買新衣服，大批大批地買，因為每年她都會說沒衣服穿。後來姑媽收拾她的衣櫃才發現裡面有一個用繩子系住的大口袋，打開一看，全是衣服。裡面的衣服，各式各樣，姑媽以為曲燦燦哄騙她，所以打電話一問，最後姑媽發現曲燦燦並沒有騙她，因為曲燦燦根本就忘記了她前一年究竟買過什麼衣服。每次夏冬換季收拾東西時，曲燦燦總習慣將不穿的衣服用口袋裝起密封系住。所以時間久了她也就忘了，厲害吧！我也是活這麼久，頭一回聽見有女人能這樣。」

項歌無奈地望著高腳杯內的動人的液體，「她對金錢應該是沒有什麼概念。」

「也不是沒什麼概念，就是抓住好的東西就想買。」江陽說完，又忍不住說：「說也奇怪，曲燦燦她小時候並不是這樣。曲燦燦小時候，姑媽騙她，說她們家特別窮，連書都買不起。而且更絕的是有一回開家長會，老師讓家長多給孩子買課外書，然後姑媽開完會就真的去新華書店買書了。姑媽給曲燦燦買的是《安娜卡列尼娜》，但是曲燦燦拿到這本書後，有些發矇，因為這本書分上中下三冊，而姑媽就給她只買了中冊那一本！」

江陽品著紅酒，笑道：「反正姑媽一系列的行為讓曲燦燦堅信她家窮的下一刻就會砸鍋賣鐵了，於是曲燦燦特別懂事節約，從不主動開口問姑媽姑父要錢。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撿礦泉水瓶去廢品廠賣，賣廢品的錢就去買好看的本子和筆。你能想象出來，她為了等人喝完最後一口水，跟著人走了很長一段路嗎？」

不知為何，被江陽這麼一說出來，項歌眼前竟真的浮現出一個小女孩，提著一個大口袋，戴著手套沿街一路撿瓶子。

那時的曲燦燦一定很可愛。估摸著她長大后，一定氣的吐血。

「所以啊，項醫生，人的性格真的可以被鍛鍊出來。」江陽想起以前曲燦燦做的許多讓人捧腹的事情就不禁想要多講給項歌聽。可能是因為他發現多講些曲燦燦的事情，項歌給他的反應會更多。

終於，江陽決定要拉回話題，不能再吐槽曲燦燦了。

「項醫生，你為什麼要選擇心理醫生這個行業？」江陽對項歌滿滿的好奇。

但項歌毫不猶豫地將問題拋給了江陽，「那你呢，你為什麼選擇警察這個行業？」

江陽眼角含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其實我最初想當一名醫生，可是在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我改變了想法，我覺得警察可能更適合我。」

項歌眸光深邃，問道：「你覺得你適合警察的原因是什麼？」

「善和惡，我不明白究竟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我覺得這個行業應該會告訴我。」江陽若有所思地說。

緊接著，江陽抬眸望向項歌，「該你說你的原因了。」

項歌抿唇淡笑：「因為我想自救，當我分不清黑暗和光明的時候，我想救自己。」

江陽點頭，「你知道嗎？人類也是動物，也有獸慾，我們努力進化成高等生物，但是總會有副作用。」

感覺到江陽的心裡其實也有兩面，項歌暗嘆相知的人總是相似的。不過眼下，他在曲燦燦的影響下已經逐漸明朗起來。這就是希望，她能讓自己看見生活的希望。

而江陽似乎還沒有找到那個令他不那麼糾結的人，所以目前的江陽處於遊離的狀態。

「項醫生，你為什麼想要自救？」江陽忽然一臉正經地問道。

項歌想了想，意味深長道：「你接觸的東西對於你而言並不是非黑即白，所以你會糾結，會迷惑，而我接觸的東西其實也大致和你一樣。我唯一和你不一樣的地方，我覺得是你經常會在光明裡尋找黑暗，而我是在黑暗裡找光明。」

「項醫生，你在和我繞彎子。」江陽說著又從冰箱里拿出紅酒和啤酒來。

這時，項歌手機響了一下，一看，是銀行扣款的信息。

看了眼數額，項歌將手機遞給江陽，打趣道：「萬因必有果，我們的報應來了。」

江陽嘖嘖了兩聲，「你真敢把銀行卡給她？我真懷疑她是不是在家裡安裝了個攝像頭，不然我們怎麼一吃喝她這裡的東西，她那邊就瘋狂消費呢？」

項歌搖搖頭，並不在意。

見項歌將手裡放在茶几上，江陽嘆道：「項醫生，你玩手機玩的溜嗎？」

項歌搖頭。

「我也玩的不行，可能你和我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九零后，所以不行。」給自己找到理由的江陽顯得理直氣壯。

項歌悠悠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不用自卑。」

「自卑？」江陽被逗樂了，他會自卑？雖聽得出項歌有幾分玩笑，但江陽還是不認同。說到自卑，曲燦燦才是他要吐槽的對象，可是覺得老吐槽曲燦燦會帶壞項歌跟她一起吐槽，便硬生生掐了話口，轉而道：「怎麼不見你談起你弟弟？」

「為什麼要談起他？」項歌反問道。

「我以為你們關係好，所以你至少會提起他。」江陽的解釋雖然很蒼白但近乎常情。

聽到這話，項歌覺得有些好笑，不由聯想道：「燦燦她一定經常提起她弟弟。」

說起曲博然，江陽又有了吐槽的慾望，「項醫生，你不知道曲博然上輩子就是在草原上的野馬，性格桀驁不馴就算了，還總想當大哥！」

被江陽這麼一形容，項歌喝了口酒，但還是忍不住笑意。

春季的夜，沒那麼寒冷，帶著香甜的暖氣，瀰漫在整個房間。兩個人就這樣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相談到深夜。

瓶中的酒所剩無幾，江陽暢聊之後，覺得心裡痛快極了。畢竟現在能讓自己訴說心事到深夜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