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心意相通
「為了擺脫謀害親弟的嫌疑，他親手將我同大皇子，一併推入了冰窟之中。」
蕭雲琅冷冷一笑，哪怕是時隔多年，也不禁為這樣的狠毒感到可笑。
霍念卿方才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但親耳聽到，還是令她有一絲的不寒而慄。
或許是因為她前世有著疼愛自己至深的父皇，所以格外不能接受那些為達目的，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利用和拋棄，甚至殺害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他們這種人又算什麼呢？
「大皇子就這樣死了？」
霍念卿問道。
「死了。」
蕭雲琅平靜的道：「我命大，順著河道逃了出去。」
「後來你怎麼會變成楚國的三皇子？」
霍念卿問出整件事最大的關鍵。
「司徒煜知道我沒有死，就暗地裡一直派人追殺我，我一路往北逃亡，遇到了當時正被發配邊疆的三皇子……」
蕭雲琅道：「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只當我是尋常無家可歸的乞兒，我倆年紀相當，又是同命相連，所以，就一起上路，之後，司徒煜派來的殺手，追蹤到邊疆，混亂中，誤殺了三皇子，我逃過一劫，正好被趕到的朱將軍救下。」
「因為之前，三皇子將他的一塊玉佩送給了我，朱將軍見到此信物，遂將我當成了三皇子……」
蕭雲琅沉默了須臾，接著道：「我當時年紀尚幼，走投無路之下，為了保住性命，只得將錯就錯，任由他將我當成了三皇子，之後，我便以蕭雲琅的身份，在邊疆長大，立下幾次軍功之後，回到了楚國都城。」
這段經歷，他說得極為輕描淡寫，但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要在刀口舔血的軍營里，站穩腳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即便他不說，霍念卿也可以想象。
更何況，他立下的那些赫赫戰功，無一不是拚卻性命換來的。
霍念卿想到他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疤，每一道，都昭示著他曾經遭受過的苦難與九死一生。
她原先只當他是楚國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卻沒有想到，在這個身份的背後，他有著更不為人知的另一種身份與真相。
霍念卿心裡狠狠一疼。
蕭雲琅卻甚至不敢看她。
「這就是我的過去。」
他道：「我不是真正的楚國三皇子，不是真正的蕭雲琅，我是司徒煊。」
他終於可以坦然的對著她，道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自從他決意同她在一起之後，關於他的身份，關於他的過往和深仇大恨，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的梗在他心底最深處，不住的提醒著他——
「對不起。」
蕭雲琅道：「我一直都在騙你。」
他不敢看她，哪怕是在戰場上，面對十倍於他的敵人之時，他都不曾這樣的不安與卑微過。
自從確認了自己對她的心意之後，無論成親之前，還是成親之後，他都曾無數次的想過，要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她，可是，每每事到臨頭，卻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告訴自己，還不行，時機還不成熟，他不能讓她跟著他身涉險境，但他更清楚，這隻不過是原因之一罷了，因為他怕，怕眼前的女子知道真相之後，會認為他在騙她，會將他當成一個竊取了別人的身份苟活的懦夫，怕她會覺得他配不上她，怕她會離開他……
他從來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更不是拿不起放不下，只知耽於兒女私情的宵小之輩，可是，面對心愛的女子，他終究還是難免患得患失起來。
而這一次的吳國之行，他終於決定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他這樣做了。如今只等著面前女子的反應。
蕭雲琅甚至從心底升起一股壓抑不住的緊張來，他好像一瞬又回到了當初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小孩童，惶惶而小心的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著，任由平整的指甲，掐著掌心，亦不覺痛。
他等待著。對面的女子，卻遲遲沒有開口。
沉默，寂靜的沉默，惟有夜風徐徐從兩人的空隙中穿過。
她就站在他的對面，但這一刻，蕭雲琅突然覺得自己離得她是那樣的遙遠，遠到彷彿窮盡自己的一生，都再也走不到她的身邊一般。
蕭雲琅心中只覺一痛，像是被針扎了一下般，不致命，卻深入骨髓。
但他的一顆心，又如此平靜，就像是一個被宣判了秋後處斬的犯人一樣，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啞聲開口道：「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身份的話……」
「不能接受的話，你會怎樣？」
霍念卿抬眸望向他。
「我會派人將你平安的送出吳國……」
蕭雲琅迎向她的視線，一字一句的道：「等此間事了，若是你還想見我的話，我便去找你……」
話到此處，便斷了，後面的話，霍念卿替他說了出來：「若是我不想見你的話，你是不是打算就一輩子也不出現在我面前了？」
男人表示沉默。
霍念卿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我們是夫妻……」
她定定的看向面前的男人，輕聲道：「無論你是誰，蕭雲琅也好，司徒煊也罷，無論你是什麼身份，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你的名字，你的身份，都沒有關係，我喜歡的，只是你……」
她上前一步，輕輕握了男人的手。
她清澈眼眸，靜靜落進他的眼底，蕭雲琅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她眼中的身影，那樣的堅定如一，是僅能容下他一人的所在。
男人心頭驟然一熱，如燎原之火，燒過他五臟六腑的每一處，將所有的不安與遲疑，在一瞬間燒毀殆盡，將所有寒涼的冰雪，燒至融化的春水。
「卿兒……」
他緊緊的抱住眼前的女子，世間萬事萬物，在這一刻，彷彿只剩下懷中的女子存在。
茫茫夜色里，兩人深深相擁著，所有的喧囂，都在漸漸遠去，惟有彼此的心跳怦然，一下一下，宛如世間最美妙的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