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嚴加看管

「兒臣替五皇兄多謝父皇。」

司徒易晟卻只淡淡道。

吳帝看著他疏離的模樣，儘管這些年來他早已見慣了他這種態度，但許是近來身子日差，以及幾個兒子或殘廢、或逼宮、或流放的種種事端，讓他今日格外難以忍受。

吳帝臉上的神色頓時冷了幾分，語氣亦不似方才那樣親近，自然而然的帶出帝王特有的威嚴。

「你今日來找朕，就是為昕兒求情的嗎？」

吳帝端起面前茶盞，問道。

「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司徒易晟眉目微垂。

「什麼事？」

「求父皇允準兒臣回西北，鎮守邊關。」

司徒易晟袍裾一掀，半跪在地。

「你說什麼？」

吳帝心頭一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兒臣請命回西北。」

司徒易晟再次道。

「哐當」一下，吳帝手中的茶盞，被他重重擱回了案上。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要回西北？這些日子，行兒、誠兒，包括你的五皇兄，究竟是為了什麼，才鬧成今日這個地步，你不清楚嗎？你還想要不要這個皇位？！」

吳帝厲聲斥責著他這荒謬的行徑，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

「兒臣從來沒有想過要這個皇位。」

卻聽司徒易晟直接道。他語聲平靜，仿若說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吳帝聞言，卻是火氣蹭得一下就起了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不想要這個皇位？你的幾個兄長，為了這個皇位，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你居然不想要這個皇位？！」

吳帝猩紅著一雙眼，瞪向不知好歹的兒子：「你又知不知道，朕為了給你鋪路，暗地裡做過些什麼？你一句輕描淡寫的『不想要這個皇位』，對得起朕這些年來對你的栽培和看重嗎？」

司徒易晟靜靜的聽著他的訓斥，忍了數忍，終是忍不住自嘲一笑：「父皇所謂的為兒臣鋪路，所謂的栽培和看重，就是毫不留情的將兒臣心愛的女子，殘忍的殺害嗎？」

吳帝被他的質問，激得眼角不受控制的一跳，旋即卻是惱羞成怒：「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就這麼跟朕說話嗎？朕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然還忘不了那個賤人！」

「安月她不是賤人，她是我心愛的人。兒臣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司徒易晟平靜的道。

一句話，卻宛如火上澆油，燒的吳帝心頭更是一片灼灼怒火。

「混賬！不過區區一個女子，也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簡直不成器！」

「兒臣向來胸無大志，只想與心愛的人，雙宿雙棲，白頭到老。」

司徒易晟微微一笑，可是，這樣的願望，終究還是淪為一場水月鏡花，隨著那個女子的死亡，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吳帝聽著他的這番話，卻是氣得胸口不住的起伏，方才被丹藥壓下的痛感，彷彿又漸漸浮現了上來，像沾了水的厚重棉衣一樣，死死堵在他的心底，令他說不出來的氣悶。

「朕就是不想你這樣碌碌無為，才讓你離開她的！」

吳帝咬牙斥道：「朕這麼多兒子之中，只有你最像朕，朕最看重的，也一向就是你，你從小天賦就好，武學造詣極高，領兵打仗以來，幾乎沒有輸過，朕原本想著等你再立些功勞，在朝中站穩腳跟之後，到時候就可以堵住朝中的悠悠眾口，如此再順理成章的推你做太子，便可一勞永逸——」

他話鋒一轉，咬牙切齒：「但朕沒有想到，你會為了一個亡國公主，什麼都不顧！你怎麼對得起朕一直以來的對你的教導！朕不想你耽於美色，誤了前程，有什麼錯？朕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

司徒易晟聽著從他口中無數次說過的那句「為了你好」，卻只覺無比的刺耳與諷刺。

「為了我好？父皇你若是真的為了兒臣好，怎麼會明知兒臣心悅那個女子，卻還是不顧兒臣的感受，一心想要拆散我們呢？這還不止，你居然連安月的性命都不放過！」

這才是他最難以忍受的。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被自己的父親所殺，而他卻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絕望感，令他痛不欲生。

「若非你執意要跟她在一起，甚至試圖『金屋藏嬌』，朕又怎麼會被逼得只能除去她！」

哪怕到得今日，吳帝仍不覺有錯：「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朕豈能讓你為了兒女情長，就耽誤了大業？況且，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日後你繼承皇位，登基為帝，想要什麼樣的女子不行，何必在她一棵樹上弔死？！」

「但兒臣只想要她一個人。」

司徒易晟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緊握著，方能壓下心底悲慟。

「荒謬！」

吳帝雙眼布滿血絲，瞪著兒子：「一個女子，在你眼中，竟然重要過皇位！看來朕當初將她除去，果真做得沒錯！她的確該死！」

「時至今日，父皇你依舊是這般想法。兒臣無話可說。」

司徒易晟幾乎是心平氣和的道。話不投機，再說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早已對此心灰意冷。

「兒臣別無他求，如今只想鎮守邊關，還請父皇成全。」

他道。

這對吳帝而言，無異於忤逆。

「放肆！」

吳帝大怒：「朕倒要看看，沒有朕的命令，誰敢放你回西北！來人——」他揚聲吩咐，「護送六皇子回府！重兵把守，嚴加看管，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他踏出府門半步！」

「父皇應該知道，」司徒易晟緩緩抬眸看他，毫不退縮，直言道，「兒臣無心皇位，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依舊是，就算父皇將兒臣關到死，也是如此。」

「帶下去！」

吳帝氣息急促，胸膛不住起伏。

司徒易晟一言不發，被宮人帶了下去。

吳帝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只覺一顆心被滿溢的怒火越漲越滿，幾欲爆炸一般。

「葯……」

吳帝艱難的道。

旁邊伺候的賀公公趕忙倒出一枚丹藥，服侍他服了下。

丹藥在體內漸漸起效，吳帝方覺舒服了些，兀自闔著眼睛平復著渾身的余痛。

賀公公望著他眉間掩蓋不住浮起的死灰之色，眸中一閃，旋即迅速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