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心意已決

第兩百六十六章 心意已決

在這二人爭執不休的時分內,已然有一黑壓壓的身影抵至寢宮門前,此方的聒噪很快便被身影散逸出的酷絕氣質所攪擾。

諸人側首一瞧,迎來之人非閑雜人等,而乃本還在御書房中從政的易之行。

不知怎的,每每瞧見易之行以及其身後的燕祺,李隼總是心下一驚,興許是往昔被這二人教訓多了,今時便也下意識地起了應激反應了吧。

「陛下,您怎的來了?此時您不該是於御書房中處理政務嗎?」

芝嵐不解,因為天子鮮少會於眼下的時辰內抽出時間抵此。

但見推著天子入內的燕祺的眸中寒光一閃,李隼便已冷汗直冒,目不敢直視。

「嵐姐姐……隼兒……隼兒還是先行離開為好,便不攪擾您與皇上的相處時間了。」

李隼登時起了身,像是耗子瞧見大貓似的,執起秦玉煙的手便往外奔。

「等等。」

天子冷不丁的呼喚再度叫李隼的緊張心緒高漲。

「如何了,你的傷情?」

讓李隼料想不到的是,天子今時道出的竟是對自己的關懷,此言落下后,李隼的內心確乎就此激起一層動容的情緒來。

「多……多謝陛下的關懷,隼兒的傷情已經無所大礙了。」

「是嗎,那你便好好休養。」

「是,陛下。」

二人簡單寒暄了幾句,李隼便就此離開了,待李隼與秦玉煙離開之後,芝嵐眸光中的驚異仍舊不息。

她趕忙來至天子的身側,代替燕祺照料著他。

「怎的了?今兒個太陽真的打西邊出來了?非但這李隼準備迎娶玉煙妹妹了,你也會對李隼的傷情置以關心了?今兒個出的可都是稀罕事兒!」

芝嵐打趣道,眉眼之中盡現不可思議。

「你不都說了嗎?李隼欲娶秦家小姐,那朕與他還有什麼恩怨呢?至少你不會被他奪了去,那朕與他之間過往的糾葛便也煙消雲散了。」

「你倒還真是慷慨,不過……你怎知日後李隼就不會將本宮奪了去呢?」

此言一落,易之行本還柔情的目光瞬即染上一層犀利,望其如此,芝嵐輕笑了一聲,然當其輕笑落,天子眸中的犀利仍舊不曾退卻。

就此,芝嵐忽意識到眼前人此行所攜的不善與嚴冷,易之行此時抵此怕不是為了同自己說笑的。

「你說吧,這個時辰歸來寢宮有什麼要事?」

芝嵐直搗正題,打趣的神容忽蒙上一層嚴肅與正經的意蘊。

「來,你先坐下,嵐兒,朕的確有事要與你言說,你也不必伺候朕了,看顧好自己如今的身子骨才要緊。」

話罷,天子登時將身後的燕祺遣了出去,只留自己一人與芝嵐單獨言道。

芝嵐乖順地重歸於座位之上,內心卻十足有些惴惴不安。易之行太過正經了,而每當他正經之際,必說明有不好的事情行將發生亦或者已然發生。

「嵐兒,興許明日朕便要親上疆場了。」

言落,芝嵐大駭,本還算安寧的神容瞬即卷染震顫與慍怒。

「為何?你為何要親上疆場去?就憑你如今的身子骨?易之行,你簡直胡鬧!你到底要去作甚!你是瘋了嗎?本宮絕不會同意的!本宮肚裡的孩子也不會同意他的父皇這般魯莽妄為!你的魯莽勁兒都要趕超我了!」

可以瞧得出來,在天子親赴疆場這件事上,芝嵐抱持有極為否決的態度,哪怕今時的易之行安康無虞,芝嵐也不會允准如此荒唐的要求,更別說今時的易之行右腿還不曾恢復知覺了,如若當真以此等羸弱的軀體上疆場,怕當真是要九死一生了。

「嵐兒,可朕必須親自前去,朕親自抵場,軍心才能穩當,取勝的機會才會增大,朕不能再瞧見殷國的邊境被荀國的軍隊肆意踐辱了。」

易之行語重心長地道著,然在芝嵐的眼底,任是他如何言說,也沒法撫平其內心的不安與極端惶恐。

下一刻,芝嵐忽站起身來,橫眉冷目的態勢暗冗著堅決。

「易之行,如今我的肚裡還懷著你的孩子呢!你就算不顧及本宮,至少也要顧及我們二人的孩子啊!倘使你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本宮與孩子日後該如何是好?我們母子倆如何面對這整個殷朝的敵對勢力?你乾脆叫本宮死了算了!」

女子的情緒很是激昂,撫著腹部的她看似極為痛苦。

易之行連忙推著身下的雙輪車湊近芝嵐的身側,繼而耐心地勸哄道:「嵐兒,你先莫要動怒。你也說了孩子重要,既如此,你就更沒必要大動肝火,就算為了孩子,今時你也得坐下來與朕好好談一談。」

「談一談?我與你沒什麼好談的!你簡直就是胡鬧!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去疆場上送命!你既想要自由,當初便不該娶妻生子!如今你是我的夫君,更是孩子的父皇,你的性命便是我們的來日,你不能這麼魯莽!」

「嵐兒……你聽朕說……」

「我不聽!你若是非得去疆場不可的話,那你乾脆便休了本宮!」

芝嵐猛然撇開天子伸出來的手,決絕的背影不容人反駁。

「可邊疆屢戰不休!隨璟根本就是為了侵奪朕的領土,這分明是挑釁之舉,是他先行不願讓朕與你的日子安生!你叫朕如何是好?朕難不成非得坐在皇宮任其欺凌嗎?」

終於,天子道出了真心話,倘使前方不是隨璟在作祟,今時的他根本不至於親赴疆場指導作戰。

此言落下后,芝嵐的神容先是顯現一抹震顫,繼而便被莫可奈何的迷惘所取代,望其如此,易之行更是慍怒在胸,如鯁在喉。

「嵐兒,怎的了?沒話了嗎?當初如若不是你放走那位隨將軍,如今殷國也不至如此,而朕的抉擇也不會像今日這般難辦。」

易之行的口吻並不像是在嗔怪,嗓音平常,不冗絲毫怒意,可在芝嵐的雙耳聞來,這不咸不淡的措辭卻是在對自己以往的行徑進行的最大鞭撻,說到底,近來的爭執不都是因為自己當初搭救隨璟的行徑所引起的嗎?如若自己不曾以皇后之權私下行事,今時的局面也不至如此。

然而,芝嵐並無悔意,畢竟隨璟是她曾經最為珍視的人,無論在何種時候,芝嵐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瞧著他亡命而選擇置之不理。

「可你今時就算親抵疆場,戰局也並不會有所不同啊……」

芝嵐低垂眉眼,凝重的神色始終覆蓋其面。

「的確,朕如今沒法親自領兵作戰,但天子一旦抵至疆場,軍心便能穩固,作戰的熱情便也會隨之加強,這是有利而無一害的,哪怕有害處,也只是相對於朕一人的害處罷了。」

「可對你的害處便也同時是對我的害處,你我二人的性命本就是一體的。」

芝嵐深情地道著措辭,卻也同時憂懼前方的戰事會如何演變,倘使隨璟征伐的步伐不休,殷國無疑會成為他腳下的犧牲品。

縱使最終的取勝者是從前的母國,芝嵐也不願瞧見易之行的國家幾近覆滅。

「當真是一體的嗎?倘使是一體的話,當初隨璟將朕的雙腿砍傷,你不是也應該一報還一報嗎?為何你要放他走?他對朕所做的傷害在你眼底便這麼不值一提嗎?」

易之行又一次舊話重提,這叫芝嵐很是不悅。

但見女子瞬即蹙了眉,而易之行則就此緘口,黯淡的眸剛又一次低垂下來。

「抱歉……是朕失態了,過去的事情便不該再提,此回是朕的不對……」

當其綻露此貌時,皇后內心本還殘存的怒意當即便被愧怍取代,她莫可奈何地望著天子,旋即起身冉冉踱步至他的身前。

「對不起,行兒,這一切本就是我的不對,我卻還怪罪於你,我應該多理解理解你的,畢竟如若你救下了傷我的女人,我也不會好受的。」

「可事情已然如此了,說什麼也無異,朕必須得上前線指導作戰。」

「不去不行嗎?」

「不去不行,一旦山河破碎,朕的皇位便也不保,不保皇位事小,但倘使就連你與孩子的性命亦要一道受到威脅,那朕就算死也不會瞑目的。」

眼下男子的目光決絕又殘酷,望著他的神容,芝嵐再度陷入無邊的內疚與迷惘之中。

下一刻,但見皇后忽而側首,向窗門處走了幾步,只將一襲背影對著易之行。

「這樣吧,如若你非得親赴疆場不可的話,那你便去吧,我不再攔你,我知曉這是你的願望,既是願望,堵塞在心頭確也不適。不過……此行我陪你去,我不能看著你親自前去奔赴險境,如若當真有個萬一的話……那我們便一起死……」

芝嵐深喟了一口氣,眼底顯現出繁難過後的篤定。

反正獨身呆在皇宮之中亦是提心弔膽,倒不如陪著自家夫君親自奔赴疆場,如此一來,倒還能討個安心了。

「嵐兒,你不能如此!你簡直是在胡鬧!如今你還懷著身子,怎的能去疆場上開玩笑?那可不是什麼安生的地方,倘使你當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朕怎麼辦?朕只顧著你去了,這戰役究竟還打不打?」

天子緊蹙眉頭,洶湧上的盛怒分毫也不比適才充溢於芝嵐心頭的少。他自行推著身下的雙輪車,繼而駛向女子的身前去,雙目始終嚴冷地相望著她,似是在警告。

可惜,芝嵐的心意已決,任是誰人也沒法輕易更改。

「你既不在乎你自己的生死,那我為何要在乎我自己的生死?我們是夫妻,夫妻不就是要同患難的嗎?你叫我一個孕婦獨身呆在皇宮之中,萬一哪個不詭的大臣想要一舉實現自己的野心,我面對的豈不是更為危殆的環境?所以我還是同你共赴疆場為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能放心些,不是嗎?」

「話雖如此,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你沒法改變我的心意,我就是要同你共赴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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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身子沒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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