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 交換條件
易之行的臉龐上當即覆蓋一層鐵青,望其如此,隨璟快意更甚。
「殷君,您稍待著,您想要瞧見的女人行將奉送到您眼下。」
隨璟眉頭一挑,唇角輕勾,眼底登時掠過一層不明所以的挑釁與奚落,二人水火不容,見彼此怒顏,自然是滿心歡愉藏不住。
不久后,本還在營帳內的芝嵐當真被荀兵生拉硬拽了出來,其肚裡懷著骨血,烏絲更是凌亂無序,見狀,身為其夫君的易之行頓時雙眸淬火,內心的不耐情緒再度激起。
「隨璟!你究竟對嵐兒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哼,我可什麼都沒做啊,僅僅只是士兵將她從山洞外拖回來粗暴了些,我什麼鞭刑也未施用在殷后的身上,殷皇實在有些大題小作了。」
隨璟一副毫無所謂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在乎芝嵐的痴情郎。
那旁的芝嵐被荀國士兵狠戾扔擲於地,毫無憐香惜玉的行徑令馬背上的天子隱隱作怒,他竭力隱忍著內心的怒意。
「放了她,朕什麼都可以給你。」
此言一出,非議聲此起彼伏,殷國士兵皆沒法接受易之行做出如此荒謬的決定,分明適才已然勉強說服了天子的決意,怎的一見到殷后,方才所做的努力便都付諸東流了呢?
「陛下!您不能這般魯莽!您可不要忘了,您是殷國唯一的希望啊!您是天子,不能為了一女人就豁出半片江山,我們完全可以將皇後娘娘奪回來的!」
燕祺蓄意點名『半片江山』的交換,為的就是令芝嵐明晰易之行所做的瘋狂決定,如此才能得到皇后的親自勸阻。
「易之行!半片江山?你是瘋了嗎?本宮不允你這麼做!」
果不其然,在得知交換條件后,芝嵐的情緒當即亢奮而起。易之行登時向身側人投去一抹冷眼,燕祺趕忙低下首來。
「殷皇當真願意應允我的要求?」
隨璟勾了勾唇畔,笑道,其笑意中暗冗著深沉的打量。
「朕願意!少廢話,快將芝嵐放了!否則休怪我們殷軍不客氣!」
易之行答得尤為斬釘截鐵,純粹是因親眼目見了芝嵐的慘狀,他本以為隨璟至少會好好對待芝嵐,然如今瞧見芝嵐狼狽的模樣,易之行便也知隨璟似是鐵了心想要奪取殷國的領土了。過往的感情終不能代表什麼,特別是在這等風雲變幻的日子裡。
隨璟可是荀國的將軍啊,易之行可不敢保證隨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舉止來。
「易之行!你若是再胡亂言語的話,我便死在你面前!」
芝嵐當然沒法接受殷國的半片江山因自己盡失,因此便也頓時道出了此番激烈的措辭。
「嵐兒!你不準胡來!你與孩子必須平平安安的,你們是朕此生唯一的希望,朕不想瞧見你們受到半點傷害。」
「可殷國的國土卻也是你的希望啊!你費盡心思抵至高位,為的就是換取我們二人淺薄的性命嗎?這根本不值得!我不需要你為我這麼做!你的行徑只會讓我蒙受更大的非議!」
「是啊,陛下,您不能莽撞,怎的能讓半片江山輕易叫旁人奪了去?您忘了您臨來時真正的目的了嗎?」
燕祺再度打岔道。
「朕當然沒忘!但皇后的性命卻是朕最珍視的東西!如若這群人當真將她殺害了,你叫朕如何度日?沒有嵐兒在身旁相隨,朕要這江山有何用!」
易之行鏗鏘激昂,雙眸遍布猩紅之色。
此言落下后,燕祺的內心遭受到極大的震撼。他雖知曉自家主子對皇后愛得深沉,卻也沒料其愛意竟抵至於這般境地。
分明曾幾何時,易之行還是那位手段殘毒,無惡不作的奸黠小人,他的最終目的一直都是攀爬至權力頂峰,半輩子皆是如此。任是誰人妄圖在他的領域上作祟野心,易之行都往往撕咬住那人的脖頸,絕不叫他輕易得逞,他的警惕性素來極高。
可今時天子道出的這番話卻與其往昔的志向截然相反,江山不再重要了,那奮鬥了半輩子的成果渾然可以為了一個女人毀之一旦,燕祺簡直不敢相信眼下站著的這個人竟是自家的主子,亦不敢相信苦心經營的江山居然能被他這麼輕易地揮霍去。
「陛下,您……」
「莫要多言!這是朕的江山,這是朕的決意,你們誰人也沒法阻攔!」
天子仍舊咬定了主意,其深邃的目光一直緊鎖在芝嵐不可置信的瞳孔上。
「嵐兒,你不必阻攔朕,朕只想要你一人,哪怕不當這皇上也無妨。」
言語侵入女子的雙耳,當即打濕了她的眼眶。
本還在日日咒罵易之行的芝嵐終於意識到自身的任性與胡思亂想,那份過往的愛意根本從未有過失卻的時分,易之行對芝嵐的愛意一直藏匿在心底,甚而愈發深邃。
豆大的淚珠不斷墜下,芝嵐亦同樣深情款款地向不遠處的男子投來溫目。
「怎的?你們二人這是要在我的眼前上演苦情戲碼嗎?嗯?殷君,殷后。」
溫情的氣氛當即被隨璟不合時宜的措辭攪擾,緊張與焦灼再度侵襲諸人的內心,只有那隨璟仍舊勾勒著唇畔的笑意,譏刺顯著。
他才不在乎這二人的卿卿我我,肝腸寸斷,就算在乎,他也不可能徑直地袒露出來,佯裝早已成了隨璟這些年來養成的本事。
「朕說了,朕答應你。」
「陛下!請您三思啊!」
燕祺情緒再度亢奮而起,易之行當即怒斥道:「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望其如此,那旁隨璟的笑意更甚。
「嘖嘖嘖,殷君可還真是一片痴心向明月啊,殷后當真有這麼大的魅力去蠱惑您嗎?您可是天子,如若我是您,我絕不會為了區區一女人放棄半數江山的領土權,您確定考慮好了嗎?我可不希望殷君您在意氣用事之下,做出如此魯莽的決定,就連我這外人也看不下去了。」
男子的諷刺意味極甚,他似乎是蓄意惹怒天子,亦或者是在真心實意地勸慰易之行莫要以江山換取美人,這實在是一件最為愚不可及的事情。
當然,隨璟自然沒有這麼好心,讓自己的情敵放聰明些,只有傻子才會行如此愚蠢之舉。
然今時的隨璟偏要做這個傻子,他的目的並非是為易之行著想,純粹只是因為他不願瞧見易之行對芝嵐的愛意如此深厚罷了。
自己所珍視的女子被旁的男人視若珍寶,任是誰人也不樂意瞧見如此令人憤慨的光景。
可惜,易之行對芝嵐的心意遠比隨璟想象當中還要濃郁得多,但見眼下的男子甚而就連眼睛也不眨一下,重複的口吻相較於之前更為堅定。
「朕已然決定好了,不知隨將軍還有什麼意見嗎?這是朕的決定,芝嵐亦是朕的女人,只有朕才能評判如此行徑值不值當,只有朕才會知曉嵐兒於朕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她是朕的光,朕的生命中可以失卻江山權勢,可以變得窮困潦倒,但朕卻沒法做到不與嵐兒度日,這便是朕今日給你的確切答案,隨將軍,還望您莫要過多置喙了。」
芝嵐眸底的動容涌了又涌,這還是她頭一回聞見易之行在眾目昭彰之下袒露自己的心聲,如此鏤心刻骨的心意怎能叫人不動容呢?
芝嵐癱坐在地上,身軀被繩索捆綁著,亦被荀國士兵押扣著,縱使如此,她也想要當即撲入易之行的懷中,安安心心地守在他的身旁,這輩子也會愛他一人。
而隨璟永遠都是打破氣氛的行家,他不允許芝嵐與旁的男子的曖昧氣息延續在自己的眼下,因此下一刻,隨璟登時發出一聲冗長的嬉笑音。
「哈哈哈!殷君啊殷君,您到底是怎的爬上如今的位置上的呢?我實在弄不明白,一個女人而已,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地犧牲所有嗎?從前不是聞您不近女色?看來您那顆所謂的不近女色的心扉下藏匿著的卻是比尋常人還要火熱的心腸啊。我實在不知該敬佩您痴心一片,還是奚落您愚蠢至極,您的行徑根本不會被世人所容,尤其是你們殷國的子民。」
男子陰陽怪調,誰人也不知其葫蘆中究竟賣的什麼葯。
「廢話少說!朕都答應你了,你還想如何?怎的今時變成你拖拖拉拉的了?快些將芝嵐交出來,朕立即為你割地條款!」
急不可待的易之行三番催促道,然而隨璟卻偏偏不如他的願,怠慢的言行中冗雜著蓄勢待發的盛怒,而他所怒的乃是眼前二人過於深情,以致於自己渾然瞧不見一絲奪走芝嵐的希望。
沒有希望,人的執念便也成了惡念。
下一刻,但見隨璟雙目微眯,眼底倏忽驚掠過一層狡詐與殺氣。
「殷君,如若我說我改變心意了,您又能如何呢?」
男子絕不是在開玩笑,正如易之行一般,他可以為了得到芝嵐放棄半數江山,而隨璟自也可以為了拆散眼前這位苦命的鴛鴦,選擇放棄掉眼下能夠建功立業的最好良機。
二人皆陷入了泥潭之中,為了能與彼此爭奪芝嵐,他們的雙目皆瞧不見曾經最為珍視的利益。
此言一出,易之行大怒,而那旁的燕祺卻就此鬆了一口氣,到底這江山的主權不會被旁人侵佔,如今的燕祺只慶幸隨璟的內心還殘存有對芝嵐的情意,否則今時的他也不可能拒絕如此誘人的利益。
「你說什麼!隨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適才說好以半數江山換取,如今你怎的說變卦就變卦!你簡直卑劣!」
易之行微顫的身軀帶動身下的駿馬幾欲往前方駛去,燕祺連忙執刃攔阻,萬萬不敢叫自家主子靠近那旁的危殆一步。
「陛下,您冷靜些。」
「你叫朕如何冷靜?這奸人分明就是在耍弄朕!朕已然決定好將領土權交出,他竟陡時收回了條件!豈有此理!」
易之行想要順遂得到芝嵐的願念終成了泡影,而他手中的利刃卻也在同一時刻隱隱作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