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條不紊
他快速的梳洗,也沒有刻意的叫醒服飾自己的仆女,就整裝待發的出了門。
剛一推門,看到天色還未大亮,路邊的野草沾滿了露水。向陽話迎著殘月站了一晚,等待著又一日的朝陽。
「七夕今宵看碧霄,牛郎織女杜喜橋」。這本應該賞著鵲橋,懷抱佳人的時刻,如今卻說不得自己孤立一夜,猶如牛郎思念織女的遙望。
微風過處,似乎還有些涼意。果青索抖了抖衣領,收拾好心情,踏門而出。
有一處陰面的角落,一直蹲著似乎無家可歸的人。他的模樣看得不甚清楚,刻意的待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看著像是流浪的人,眼神卻時不時的透露出銳利的精光。
他一直在注視著什麼,直到果青索從身邊悄然走過,他才像還沒有睡醒的老漢一般,懶懶的伸了伸腰,繼而又舒服的挪了地方,補充他的睡眠。
沿路走到拐角,終於是能看到人了。為了生計而早起的人不在少數,每個人的眼裡似乎都吐露出一種耐人尋味的無奈,果青索分明看的清楚,卻懷著淡淡的疑問沒有說什麼。
果青索走到一個作坊,紅綠相間的色彩,還有充斥著刺人耳鼻的塗料味道。果青索似乎很習慣這個味道,沒有掩鼻而行,而是大大方方的走進了一件小屋子。
此時的作坊已經運作了起來,人們都有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一切是那麼的井井有條,一看就是出自一個出色領導人之手。
門一打開,似是掌柜模樣的中年男子,就起身迎接果青索,低眉順腰的向果青索請了安,說到:「公子,又漲了三層。」說著讓下人上了絕好的龍井。
然後又道:「東邊的富順酒樓,也在被逼著上漲,或者自願加入商會,不過每年要共享出一層的收入,說是商會公平公正,一切都靠大家自願,事實上已經下了硬手段了。」
果青索品著龍井,細細聽著掌柜的訴說,眼中時不時的冒著精光。
自古商人多小人,如今竟然欺壓到了自己的頭上,如何不讓果青索心中不憤。不過轉眼一想,商會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假如不是有什麼依仗,萬萬不會如此的對待自己,看來是要到宮中疏通疏通了。
「恩,我知道了。」心裡心緒萬千,卻從不在臉上表現出來,淡然的喝著龍井,似乎在談論著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掌柜似乎早就習慣了公子的淡漠,也沒有說什麼,佇立在身旁,默默的伺候著。
待杯你茶水快要見底,身邊的侍候正要添水,果青索緩緩的站了起來,說道:「王掌柜,一切照舊,讓小咕嚕陪我走一趟。」
小咕嚕人小卻很機靈,手腳也快,帶在身邊有不小的用處。
王掌柜稱諾,向身邊的侍從打了奇怪的手勢,也不見他說什麼,那侍從徑直的走了。不一會,一個面容清秀,著裝隨意的青年人出現在果青索的眼前。
他極其不情願的嘟囔著嘴,拳起手,不停的揉搓著雙眼。他就是小嘟囔,有著清靈的雙眼,和使人快樂的青春氣息。
果青索樂呵呵一笑,一巴掌就要拍在小嘟囔的頭上,不過被他靈巧的躲了過去,只見小嘟囔霎時間沒有了睡意。
一看是公子,小嘟囔頓時樂了起來,連聲道:「公子公子,你可算來了,我都呆在這裡好幾天了,除了沒日沒夜工作的粗婦和刺鼻的染料味道,就再也看不到水嫩窈窕的小姐了。」小嘟囔像是幾日幾夜沒有吃過飯的惡漢,看到果青索的到來,雙眼閃著餓狼般的光芒,恨不得把他吃掉不可。
「帶你出去不是不可以,不過我交代你的事情,可辦妥了?」果青索故意板正了臉,恰有其事的對小嘟囔說著。
「早就完成了好不好,公子,你看,」也不見小嘟囔有什麼動作,突然出現在手中一個精密的盒子,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花紋,與他一身的著裝極其的不搭配。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擺在桌上,在沒有縫隙,沒有開口盒子上,幾番擺動,只聽「咳啪」一聲,盒子從中疊疊升起。
仔細一看,小小的盒子,裡面卻有大千世界,總分五層,每層都有不一樣的東西。有人臉的雕刻模型,有細細濃密的刷子,有石膏,有泥巴,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狀應有竟有。
果青索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嘟囔,只見他拿起一沉薄如蟬翼的一層樹脂,輕輕的放在臉上,用手指慢慢的撫平落在臉上的起皺;又塗上些許石膏,沾染些許泥巴,棕色的毛髮,不一刻再看小嘟囔,竟然是變了一個人!
再也沒有清秀的臉頰,大眼看去,分明是一個猶如刀劈斧斫的印子臉。細細打量之下,似乎蒼白了些許,好似經歷了很大的責難似的,只是那眼神無比的靈動,時不時的透出俏皮的味道,還能勉強看出小嘟囔的神采。
看到如此變幻,果青索口中讚嘆不已,好一雙靈巧的雙手,他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奇能異士,況且小嘟囔的本事還不僅僅如此。
「好!不錯,只是身材差了些許。」小嘟囔的身材偏瘦弱,與那一副滄桑中年大漢的模樣極其不稱。
「嘿嘿,您再瞧瞧!」說著,小嘟囔向裡屋走去;再出現時,赫然是一個年歲四十些許的中年壯漢,只見他身著白布長衫,後背麻草蓑笠,一副滄桑落寞的模樣。
「哈哈!好,走,本公子帶你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果青索大笑著走了出去,小嘟囔似模似樣的在後面跟隨著,臨走之時,還調皮的向王掌柜吐了吐舌頭,想來是他看的緊了,讓小嘟囔憋屈不已。
王掌柜無奈的一笑,目送果青索離去,繼而又低下頭認真的核算著賬本。
走出作坊,天已大亮,街上人潮湧動,不時的能聽到小販的叫賣聲響。
小嘟囔的一身打扮,自然讓街上的人詫異之極,這明明是大好的天氣,卻不知為何身帶蓑笠?
但此刻,小嘟囔只能裝作一副失落的模樣,盡量的突顯其滿臉的風塵氣象,而不作絲毫的調皮色彩。
果青索不說去哪,小嘟囔也不問,只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就是。不過,果青索卻是心中已有勝算,要借小嘟囔之力推波助瀾一番。
心裡注意一定,沿著河堤施施然走去。京都的景象除了宏偉大氣的宮殿城牆,也有怡人小居,潺潺流水環繞其上。
果青索帶著小嘟囔做到一處橋頭,拾階而下,在錯落有致的城市之中,竟然會有如此清雅的小院。只見櫻花柳柳,與梧桐作伴,無處不在的花香,承托出小院的超脫地位。
院口有人把守,顯然不是閑人可以進出的。果青索走到跟前,門衛連忙請安,像是這裡的貴客。院內別有一番風味,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后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
往東轉彎,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後,儀門內大院落,上面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
只見一面綠亭矗立其上,上面赫然有一中年婦人焦急的等待著什麼。四下無人,只有嘰嘰喳喳的黃鸝不厭其煩的叫著
果青索驅步而上,走近婦女,輕吐柔聲:「俞夫人,你卻是來的早了。」
夫人卻為理會,只是怔怔的看著後面易容的小嘟囔,手腳顫顫巍巍,嘴唇也越來越哆嗦。像是在害怕什麼,俞夫人想走近跟前,卻又不敢,只是隔著幾步的距離,像是隔著一步天涯。
小嘟囔來時路上提取果青索的吩咐,讓他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的待著,表現的像是得了失魂症。
這俞夫人本是禮部尚書俞轍謙的夫人,本名,劉小巧,卻與小嘟囔裝作之人,有著極深的因緣。這人大名劉毅飛,與這劉小巧本是表兄妹,卻便便兩人又著無法逾越的私情。兩人家室一般,劉毅飛本是沙縣一小吏,今生如無大因緣,恐怕難以晉陞。
小巧本是深閨秀女,卻在一次廟會恰巧被俞轍謙看中,父母因攀附趨勢,將小巧送與做其小妾,卻不知如何被俞轍謙知道兩人的私情,平常依然恩寵有加,私下卻悄悄將劉毅飛送入前兵作戰。
只是他不知的是,劉毅飛已然戰死,卻被果青索查明,加以蠱惑,讓劉小巧再次見到情郎。如何俞夫人見到他是如此模樣,原來果青索真真切切的告訴其緣由,只是其中戰死不提,而是改成戰場收到了重創,得了失心瘋,被他偷偷的運了回來。
其中七分真,三分假,然而劉小巧看到日夜期盼的情郎如此落拓的模樣,卻是信了。那印象中英俊正直的臉頰,如今卻是這般的凄慘,這般的蒼白,讓小巧心中說不出的心疼,心中萬般的不相信這是真的,一瞬間,千遍萬遍的詛咒著該死的俞轍謙,恨不得立即能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