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醉酒
皇甫昊軒笑了笑:「這位是城守家的千金,名喚君汐。」
不知哪個快嘴的小兵多喝了兩杯,帶著醉意的喊了句:「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就是暴雨那天晚上差點把咱們都尉急的自己騎馬去找的那位啊!」
雲若離聞言轉過頭小聲問他:「你……你本打算自己出去去找我的?」
皇甫昊軒望著雲若離不說話,只是笑。他的眼被篝火照亮,目光炯炯,宛如冬日裡的暖陽。
小兵見皇甫昊軒不說話,抓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天我們都尉都快急瘋了,人都上了馬,卻硬是被昊陽大哥他們攔了下來。多謝老天爺開眼啊,昊陽大哥可算把你找了回來,現在您也沒有大礙,不然……我看我們都尉是真的要發瘋了。」
聽將士們這麼說,雲若離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情緒在暗暗涌動。她謝絕了蠻族老媽媽遞過來的阿滿酥,起身往大漠深處慢慢的走。
皇甫昊軒本不打算追上去的,一來這裡到處是自己的人,雲若離出不了危險,二來她在房中憋悶許久,又有心事,自己去走走透透氣也是好的。可是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皇甫昊軒好半天,昊陽還使勁給他打眼色,叫皇甫昊軒追上去。
皇甫昊軒無奈的笑笑,這才起了身,接著身後傳來一片將士們起鬨的歡呼聲。
雲若離聽見將士們的起鬨聲,心知是皇甫昊軒追了過來,腳下加快步伐,想找個安靜地方獨自呆一會兒。
皇甫昊軒望著她加緊步伐,不由笑道:「幹嘛走這麼快,一會兒走到沒有篝火的地方再丟了,小心餵了豺狼。」
雲若離聞言腳下一頓,卻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只是放慢了步伐。皇甫昊軒也並不急著追上去,他隔著幾步遠,慢條斯理的跟著雲若離。
「你……你幹嘛跟著我……」
雲若離頭也不回的說。
「都說了這裡有豺狼,你要出個好歹,我可怎麼跟香月他們交代?」
「真的……有狼嗎?」
她心中一緊,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幾隻餓狼,背後不由得有點冒汗。
「難不成你不怕了?那好,我回去了,慕容小姐慢慢散心。」
說著皇甫昊軒真的轉頭就走,雲若離趕緊轉頭,局促了半天才將他叫住。
「哎!你……你……」
皇甫昊軒側過半邊臉,「什麼?」
「你……你……能不能不走……」
皇甫昊軒停住腳步。呵……她果然上當啊,這附近哪有豺狼,就算有,他精兵強將的又哪裡會怕?
篝火映紅了皇甫昊軒轉過來的半面側臉,火光將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勾畫的極其俊朗。他目光閃爍,嘴角微微彎起,然後悠然的轉過身慢慢向雲若離走去。
雲若離看見他的笑容慢慢擴大,走近時,皇甫昊軒忽然輕輕將她的手握緊。雲若離往回抽了下想掙脫,可是徒勞,皇甫昊軒怎麼也不肯撒手,反而笑的更歡。
皇甫昊軒背對著火光,眼睛卻十分明亮。笑意漸漸蔓延至他的眼底,他目光炯炯,將雲若離望定。
雲若離被他看的渾身不自然,不自覺的低下頭去,「你……你看什麼呢。」
皇甫昊軒笑出一排好看的牙齒,「好風景。」
二人如此面對面的拉著手沉默了好一會兒,雲若離突然抬起頭望著皇甫昊軒。
「你還記得答應我的嗎?」
皇甫昊軒歪歪腦袋,「壞了,我答應你什麼了?」
雲若離氣的跳腳,「你說要幫我去找我爹爹娘親和上官楓溪的……我……我早該知道你是隨口說說,居然信了你……」
說完氣得轉身就要走。皇甫昊軒輕輕使力一帶,將她攬入懷中,她微微掙扎了一下,卻聽見皇甫昊軒在他耳邊低語。
「君汐,我答應你的怎會不記得。從今往後,我皇甫昊軒但凡應允你的,一定做到。」
皇甫昊軒的語氣不重,卻字字鏗鏘,彷彿要在雲若離心裡樹立一塊碑,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毫不含糊的刻畫上去。
皇甫昊軒的手撫了撫雲若離的長發,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她聽的。
「君汐……若有一日你找不到我了,會不會像擔心上官楓溪那樣,擔心我呢?」
雲若離心裡的滋味難以言說。有對爹爹娘親的思念,也有對上官楓溪的記掛,還有對皇甫昊軒的感激與歉疚。
鬼使神差的,她輕輕回到,「大概……大概會的吧。」
皇甫昊軒聞言將她擁得更緊,一遍一遍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君汐……君汐……」
答應雲若離的事情皇甫昊軒自然會辦,只是這一路的進展並不順利。皇甫昊軒派出的兩人先是前往都城的那條路遇到了問題。
前些日子被暴暴雨沖刷塌陷出的無數個水坑,此時雖然積水已經干透,但地面坑坑窪窪,還有不少從山上帶下來的碎石塊,馬匹的行徑非常困難。兩人決定從側面的小樹林抄小道走遠路,繞過難走的管道,改從林中小道迂迴至都城。可到了山前他們才發現,山中小道也不容樂觀。
原來都城以南多年來少雨乾燥,山體的另一面樹木鬱鬱蔥蔥,這一面雖然也有樹木生長,但根基遠不如另一面的樹木長得結實,土壤十分鬆軟不說,還摻雜著不少石塊。這場暴雨一下,山體竟有些滑坡的趨勢,有的樹木被封攔腰刮斷,有的被雷電劈的烏黑。
二人合計,這條山路相對管道來說反而更加危險,怕是不能走了。於是二人撥轉馬頭又改繞回管道,翻身下馬,一路牽著馬匹打算走過最崎嶇的路段。
自打這二人出去后,皇甫昊軒與雲若離見面的時間忽然變少了。這幾日除了時不時與雲若離一起吃吃飯之外,連坐下來聊聊天都很少。
許是前些日子被皇甫昊軒有一搭沒一搭的打擾慣了,這幾天忽然清靜下來,雲若離反倒有些不適應。她在房中憋悶得慌,就讓香月陪她去到處走走,散散心,透透氣。
都尉府其實並不大,大門進來是議事的正廳,往後是廚房、柴房和馬鵬。正廳有左右兩道迴廊,迴廊各自連通東西兩個別院。但早年為了作好抵禦流民入侵的準備,老都尉先後多次擴建了都尉府,並且修築了城門與瞭望台。
所以,與其說都尉府是一個單門獨戶的機構,不如說它更像一個建在邊關的小縣衙。除出了都尉府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流民們自己搭建的帳篷茅屋,流民們並不太像中原人這般講究,什麼城中子午線,什麼風水寶地,只要來了就先佔個地盤,木樁一打就是一座帳篷。遠遠看來就好像是部隊隨地安營紮寨一般,毫無規律可言。若不是長年生活在此,恐怕出了都尉府沒幾步就要迷了方向。
祭月節那夜天色太暗,雲若離很難看清城中的具體情況,加上皇甫昊軒沒完沒了的戲弄自己,雲若離也根本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
趁著這幾日皇甫昊軒忙自己的事,雲若離打算走出都尉府,好好欣賞一下各族邊民的生活景象。
行至都尉府門前,雲若離卻被守衛攔住了。
「我只是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君汐小姐,都尉大人吩咐了,他不在的時候要咱們一定看護好你。這外邊兒人多馬多灰塵又大,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別出去亂跑了,萬一丟了或者又受傷……都尉非扒了我們皮不可……」
雲若離打量著說話的守衛。他年紀不大,個子只比自己高出一點點,黝黑的麵皮上有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這不就是祭月節那一晚喝多酒與皇甫昊軒說話的小兵娃么?
「我記得你,那天祭月節是你酒醉跟都尉大人說話的吧?」
小兵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君汐小姐好記性……那日酒醉說胡話,若是衝撞了小姐,還請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
香月掩著嘴笑,「原來是你這個小酒鬼。你看,我們小姐大人大量都不同你計較,你就讓我們出去隨便逛逛,半柱香的時間我們就回來。我保證!」
小兵面露難色,「小的……小的不敢啊……都尉大人發起火來可是了不得的。」雲若離安慰他說:「你放心吧,我本就對這裡不熟悉,是不會亂跑的。我只過是在這裡呆得氣悶,想出去走走罷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你看,這裡到處都是你們自己的官兵,民風淳樸,我又是你們都尉的朋友,大家都認識我,能出什麼叉子呢?」
想了想雲若離補充道,「若是……若是你們都尉怪罪下來,全說是我逼著你放我們出去的,你不敢攔我便是。」
小兵望了望一臉期待的雲若離,眼睛滴溜溜的轉,咬著下唇左思右想,還是有點不肯妥協的樣子。雲若離想了想,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帕子。這本是雲若離叫香月包好的幾塊阿滿酥,是打算一會兒餓了用來填肚子的。雲若離看這個小兵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個邊民出生的孩子。賄賂他與其用銀兩,還不如用帶有家的味道的節日小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