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新政
可是直到木頭雕的小人燒成灰燼,雲若離也一點沒見好轉。老媽媽們急的在廚房裡偷偷抹眼淚,說好端端一個姑娘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
皇甫昊軒也曾嘗試著給雲若離服用一些安神的藥物,可奈何雲若離卻死死將牙咬住不肯喝,不然就是喝下湯藥沒多久就又吐了出來。
這一來二去的折騰讓原本就有傷在身勞神過度的皇甫昊軒焦頭爛額。皇甫昊軒想不明白,從前給人下蠱從未出過錯漏,怎麼偏偏在雲若離身上就事故頻發呢?明明自己已經給雲若離服用了藥物,怎麼狀況一點都沒見好轉,反而越來越重。
皇甫昊軒怕雲若離發狂再傷到自己,只好用布條將雲若離的手腳捆綁在床頭床尾,嘴裡還給她塞了條軟毛巾,以免雲若離發狂的時候咬斷自己的舌頭。
侍女們將一盆盆的碳灰端出去,又將一盆盆木炭端進來。房內點著火盆,空氣被滾燙的火盆炙烤的乾燥而熾熱,但是皇甫昊軒全身上下仍舊冰冷冰冷的。
皇甫昊軒胸口被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可是鮮血還是透過繃帶一點點滲出。但此時皇甫昊軒無暇顧及其他,因為已經不止一次,雲若離在睡夢中將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布條掙脫,胡亂言語的哭喊。
這一次,皇甫昊軒不知道雲若離又夢見了什麼,居然會用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將自己勒死……
到底,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才會將雲若離再次推入火海,讓她再次身處險境。
一股冰涼的冷意從皇甫昊軒的胸口蔓延和開來,彷彿有人在處暑時節給皇甫昊軒的胸口塞了一把冰渣子似的,那種刺骨的寒冷直直鑽入他的脊樑。
皇甫昊軒的額角冒出冷汗,手不住地顫抖,卻仍舊死死按住雲若離的手腕,讓她不能再傷害自己。
「君汐,君汐你醒醒,我是流觴啊,你醒醒……」
可惜從雲若離被困在噩夢中,什麼也聽不到,依舊掙扎著想要揮舞手臂,咿咿呀呀的哭喊著。
皇甫昊軒實在無法,不得不用金針將雲若離的主要經脈全部封鎖,讓蠱毒在雲若離體內不再瘋了似的亂竄,然後又強行用竹片將雲若離的牙齒撬開,灌下讓她安神的湯藥。
雲若離皺著眉頭咳了幾下,似乎又想將湯藥盡數吐出,皇甫昊軒心一狠直接用手捂住慕容君夕的嘴,任憑她如何掙扎都不肯鬆手。
終於,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折騰了整整一夜的雲若離漸漸安靜下來,呼吸平穩,沉沉的睡去。
又折騰了一夜,侍女、軍醫和皇甫昊軒都疲憊不已,老軍醫更是已經累得坐在門口打起了呼嚕。
皇甫昊軒歉疚萬分的看著雲若離被布條勒得滿是血印的手腕腳腕,又伸手拂過她脖子上被自己掐出的掌印,在心裡不斷的說:「對不起……君汐,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對不起你……我求求你,趕緊醒來吧……只要你醒來,打我罵我……怎樣都可以。」
只要你醒來……
在金針和藥物的雙重作用下,雲若離終於停止了不眠不休的哭鬧。大家都跟著舒了一口氣,想著大約再過幾日雲若離就會醒來。
然而天不遂人願,皇甫昊軒又用了整整七天時間給雲若離疏通了渾身血脈,還用金針將些許蠱毒逼出了她的體外,可是雲若離仍舊雙目緊閉。
現在的雲若離已經如皇甫昊軒所擔心的那樣,變成了一具只有呼吸的木偶,不哭不鬧,不笑也不動,更別說同皇甫昊軒置氣同他鬥嘴了。
她只能安安靜靜的躺著,再無任何聲響。而且,將永遠這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國聯軍步步緊逼,終於成功將瑾奕帝逼出宮門。
憤怒的流民們逼著瑾奕帝陳述了自己的種種罪狀,最終,綿延了數帶的瑾奕國覆滅了,瑾奕帝最終落了個弔死街頭的悲慘下場。可憐城內一個瑾奕子民都沒,皇帝死後連個收屍的都沒有,硬生生被野狗脫出城外,啃光了骨頭。
城內的瑾奕子民老早就四處奔逃躲避戰亂去了,流民和都尉府七千將士很快將都城佔領。
在外流浪苦了這麼多年的流民們早就想有個家,於是沒過多久,都城內就煥然一新,該做生意的做生意,該過日子的過日子,儼然一副生機勃勃安寧祥和的景象。
先前出去避難的人們聽說國家再次統一,而且新皇帝未曾殺害一個瑾奕國子民,甚至對舊朝的朝廷元老十分尊敬,因此紛紛拖家帶口的又回到都城安家落戶。
可是皇甫昊軒生在南邊,長在南邊,儘管都城十分繁華他心中卻始終牽挂著那片貧瘠卻安樂的土地,更思念在那裡與雲若離相處的時光。
皇甫昊軒仿照慕容府原先的模樣將都尉府擴建改造了一番,並給雲若離單獨留了一個別院,還在後院建了假山魚池和小花園。
皇甫昊軒想著,若有一日雲若離能夠醒來,自己便可以將她安置在這個小院中。即便雲若離原先的家已經不在了,但好歹這裡看起來還是與慕容府相似,相比之下她也住著會舒心很多吧。
很快,這個國家很迎來了他們的新主人,皇甫昊軒。
儘管登基大典在即,皇甫昊軒因為各種政務忙的不可開交,可是他仍舊按照先前的習慣,睡覺之前總要再探一探雲若離的脈搏,坐在床邊同她說會兒話。
儘管這種對話從沒有回答,皇甫昊軒卻樂此不疲。這大約是每日繁忙的政務后,他最後一點安寧的時間吧。
前朝國師和幾位前朝的元老幫忙主持了皇甫昊軒的登基大典,但相較前面幾位皇帝繼位,這位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顯得格外節儉而低調。
按照皇甫昊軒的意思,他只是要將前朝那個狗皇帝處死就好。被擁護為帝實則非他所願,卻奈何下面十幾個邊關小國慫恿著,手下還有近兩萬的將士和邊民等著自己的一個交代,無奈,這個皇位就這麼接了下來。
皇甫昊軒要求一切從簡,不願再鋪張浪費。他選擇了簡單的玄色朝服,背後以金色絲線綉著象徵皇權的龍,衣襟袍帶又綉了雲龍紋滾邊,連個冠冕都沒準備。
禮天拜地,國師府進香豎排位,接玉璽擬詔書……僅僅一天時間登基大典便完成了。
接下來,皇甫昊軒想要籠絡民心,於是命令手下開倉放糧,將南邊都尉府糧倉里的屯糧撥出大半,分發給在外逃難的原住子民。
此外,皇甫昊軒還親自提拔了幾位蠻族或北夷的官員,好讓他們在朝中發揮自己的作用,治理好自己的族人。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慢慢步入正軌,一切看似與皇甫昊軒計劃的一模一樣,可有一點卻仍舊讓皇甫昊軒放心不下。
那就是雲若離。
從一早計劃開始實施,皇甫昊軒便沒考慮要把雲若離納入自己的整盤計劃中。可是對著計劃的不斷推進,整件事彷彿鬼使神差一般的就發生了。
雲若離只是作為皇甫昊軒除去上官楓溪的棋子,他從未想過偏偏在這件事上出了最大的錯漏——在雲若離身上發生的一切都出乎皇甫昊軒的意料,她成了全盤計劃里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數。
直到登基大典結束的傍晚,皇甫昊軒再次回到房中拉著雲若離的手同她說話時,他竟然發現雲若離的睫毛動了動,彷彿就要醒來一般。
皇甫昊軒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恐懼,他甚至有些害怕雲若離醒過來。
當掌控一切的感覺偏偏在這個女人身上失去控制時,皇甫昊軒有內疚,有羞愧,有驚詫,竟然還有一絲絲畏懼。
倘若有一天雲若離真的蘇醒,卻記得自己對她所做的一切,知道是自己做了手腳才讓她錯手殺害了自己的心愛之人,那……雲若離會不會仇恨自己,想要報復自己呢?
皇甫昊軒看著安安靜靜,如同木偶一般的雲若離,嘴角忽然陰冷的一笑。
「君汐,你……你還是一直睡著比較好。你好好睡吧,好好做夢吧,最好永遠……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皇甫昊軒登基后不久,朝中元老們不知聽誰說起了雲若離的來歷,於是一再反對將如此禍星留在皇甫昊軒的身邊,不但如此,元老們竟然還寫了聯名信,紛紛要求剷除災星。為了堵住舊朝元老們的悠悠眾口,為了保護雲若離免受流言蜚語的騷擾並利於自己對她的長久控制,皇甫昊軒便悄悄的將安置雲若離的住所從自己居住的凌雲殿的旁屋遷到了稍微偏遠的星玥閣。星玥閣坐落在皇宮一個稍顯偏僻的角落,周圍被一片已經有些荒廢的小花園所包圍。
花園中有小橋流水,乍一看曲徑通幽倒有些味道。可是曲折蜿蜒的小路、小橋和曲折的流水卻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環狀網狀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