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安置
然而在看到綠墜淚珠欲滴的眼眶,便似乎一瞬間想的明了,知道乞丐並不是一家人。
若離看了莫晨一眼,莫晨會意的跟著若離向前走,此刻若離已經忘記了詢問莫晨的來歷,和綠墜購置了不小數量的食物,便順著乞丐的腳步,追尋起他來。
此處本就偏僻,如今這更深的小巷處,卻有著讓人難以想象的破舊與髒亂。
莫晨雖然不願讓若離收到一丁點的委屈,但是也不想拂了她的心愿,便一路陪伴著若離,護其安全。
綠墜雖說從小吃過不少苦,卻也沒想到小姐能容忍的了如此雜亂破敗的地方,心裡卻也是為若離的大無畏,而感到心疼。
若離卻沒有覺得什麼,只是看著前方緩慢而行的乞丐,心中更加的憐憫。只想讓他快點帶著自己去見他的家人,好讓他們能有一頓富足的溫飽。
然而,終於在一個蛛網橫行,稻草滿地,殘垣斷桓的缺半邊頂的一處小道觀里,看到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只見那人高的三清道尊,早被磨得沒有一絲的顏色,只是那灰色淹沒掩映在滿身的灰塵之下,更覺的暗淡。
道尊偏廳的空地上,竟坐著大大小小數十餘人的穿著更加破爛的一群乞丐。
若離本以為這裡是有起初那個乞丐的家人,卻不想,這大大小小數十餘的乞丐們,竟還有不少的孤兒,而且這些孤兒還佔了大半。
他們看到若離三人的到來,都是一臉的驚懼,彷彿若離三人衣裝光鮮的打扮,是世間上再也沒有恐怖的事。
若離心疼的看著這些人,這才知道為何那中年乞丐為什麼僅僅吃了半拉饅頭。
她連忙把自己帶來的食物,擺在前面的空地上,然後走到了一邊,憐惜的說道:「大家快點吃吧!」
這群人在若離打開包裹之前,就已經按捺不住了,早就想一下的撲過去,甚至連人也活活的吞掉。卻看著那中年乞丐只是僅僅的分著饅頭,所有人都不敢造次。
直到若離擺完以後,讓眾人用餐,他們才眼巴巴的看著中年乞丐,希望他點頭。
中年乞丐似乎是他們中的頭目,也是一個頗有影響力的人。只見他看看了若離等人,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眾人才一窩蜂的去爭搶那些數量不多,卻也不少的食物。
雖說都在爭搶,卻一切都看的是那樣的有條不紊:青壯的年輕人,把食物盡量多的讓給小孩與老人,老人又經量多的把食物分給年輕人和小孩子,小孩子卻被摟在懷裡,不停的為抱著自己的大人拿著食物。
唯獨那中年乞丐頭目,卻在遠遠的躲在一旁,吃著自己那熱騰騰的大白饅頭。
若離對於這一切太過於震驚了,在這哄雜亂的吵聲中,卻看到不時的有人為中年乞丐拿著食物。
卻被中年乞丐拒絕了回來,嚴厲命令讓他們自己食用。
若離看出中年乞丐的不凡來,莫晨也看出中年乞丐的影響力,就連什麼都不懂的綠墜,也非常欽佩這個快到生日邊緣,卻還依然想著這群乞丐生存而搏命。
人們雖然餓的頭昏眼花,卻沒有爭搶對方手中的食物,在這個滿是土色的道觀,平添了幾分的人意,讓看到的人,心中有股深切的慰問與祝福,留在這群人們的身上。
若離根本想不到這是怎樣的生活,從小不缺吃不缺穿的她,如何能想象如此艱苦的生活?
於是她的心靈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地震撼住了。
心中一股難言的味道,吐不出來,卻壓抑著沉悶著。
綠墜眼睛紅紅的,看著她們,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是不是也如他們那樣,悲苦的生活著,四周沒有聲響,沒有善意的目光,只是每天迫切懇求著尋找著吃的,喝的。
她的生活自然不是眼前那般,貧困到了極致,只是一樣有的心情,綠墜卻能深深的體會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勸導小姐,是應該不要小姐那樣傷心,還是希望她能伸出一把手,來幫幫這些可憐的人們,讓他們如同自己那般幸運的得到小姐的照看。
只是她知道那樣是不對的,她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又如何有權利命令小姐去做些什麼,指揮她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只是心中一直有著期盼,期盼有好心之人,幫助這些可憐的人,脫離困頓,貧苦。
莫晨自然也無法體會這樣的生活,他雖說過的不富裕,但是也豐衣足食,有和藹的父母雙親,有溫柔賢惠的妻子。只是這一切都不在了,連失去最親之人的痛苦,他都挺的過來,那還有什麼能打擊到如他這般堅毅赤練的心?
如果有,自然是若離的真切的琴聲,勾起了莫晨如玉般的回憶,那種美好,不是一顆堅硬的心可以防備住的,它只會軟化如鋼鐵般的身軀,如堅石般的鐵心,讓他心中存有憧憬,存有渴望。
就如同莫晨對若離那般,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中無法忘記美麗的妻子,卻對若離產生著異樣的情感,很真實,讓他無法自拔的深陷進去。
若離面對面前的一切,啞口無言,在現實絕無僅有的一些乞丐,卻有著善良的人的幫助,還有著國家群體眾志成城的幫助弱勢人群,包括孤兒寡母,空巢老人,就連身有殘疾的群體,也得到國家和百姓們的真善對待。
那會有如此多的民眾在這裡,孤苦無依,像似諷刺外面繁華的生活,這裡卻一片的凄涼。而與皇帝鬍子成所頒發宣布的政令大徑相庭!
這哪裡是一個和諧的家園,哪裡是一個溫暖的團體,哪裡是一個讓人無憂無慮的世上最偉大,最健全,最繁華的都市?
是的,確實極其繁華,是窮奢極欲般的富人生活,而不包括這一樣有血有肉真實存在的窮人!
若離突然想起來,那日與果青索四人遊玩山水時,路過的小茶肆那店小二的答話:「不是沒有乞丐,而是被趕到……」
雖說只是說了半句就被店掌柜打斷,但是從話中聽出的意思,分明是被看出了極遠的地方,讓這些本來就沒有多少錢財的人們,徹底的失去了在世上的立足之本,切斷了他們的根,這如何能讓他們有生存的意識?
這也難怪這京城方圓班裡皆是衣著光鮮之人,就算有貧富差異,也只能在這一處極其偏遠的地段,才能發現雖說過著不富裕的生活,卻也不擔心吃喝生計的人群。
而今日若離所見到的這一批,卻是隱藏極深的,沒有被發現趕出城門的人們。
他們也有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家,從來沒有想過離去遠走他鄉,更不會捨去祖傳的土地,成為異鄉之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真實的寫照,也就只能在古代見到了。
若離心境難平,看著這群吃著最便宜的食物,卻像似在吃美味佳肴般的人們,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次救助。
若離心中計較一番,便有了注意,她走到中年乞丐面前,整準備商議事宜,卻從小巷外聽出微弱的吵雜聲。
然而聲音由遠至近,是整潔的腳步聲,和矛鉞碰在一起的叮噹聲。
也就是這股不尋常的聲響,讓正在享受食物的人們,突然停下了動作,齊齊的看著門外,似乎有什麼驚恐的事情將要發生。若離分明能看到他們背影的瑟瑟發抖,與中年乞丐那渾濁眼眸里透出的憤恨與悲痛!
若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疑惑的向中年乞丐問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又是一群惡狼,趕盡殺絕的惡狼!」
京城是決不允許有乞丐的存在,就算穿的破爛,也有可能被趕出京城。
這群苦命的人,自從被貪官污吏,惡霸地皮,搶佔了田園之後,就逃到這偏僻之地,想要有一天能翻案昭雪。
可是不幸的是,被護城軍隊一次一次的追趕,一次一次的驅逐,直到街上再也沒有一個體態不凈的人,再也沒有一個看著像乞丐的人,他們才在這破壞的小道觀,得以暫時偷生。
可是,人數從一家子,擴散到兩家子,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在這裡「居住」了多少人家。
不同的是,面貌不同,姓名不同;相同的是一樣的命運,一樣的結果,一樣的無奈。
這中年男子,本是一名士,名諱趙無月,是京地里,有名的才學之士,卻不知為何也落得了如此的田地。
原因說來也簡單,僅僅是因為他憐憫這窮人的非人命運,也看不慣官霸的強搶行為,於是不停家人勸告,上書直諫他們的過錯。
這一下不僅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也有冒犯龍顏的可能。
當時鬍子成急於表現自己,做出功績,頒布政令要讓京城繁華太平,眾生之地,絕無乞丐,眾妙之門,天下歸心。
鬍子成卻不是一個腳踏實地之人,急於求成的他,不管過程如何,他要的僅僅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