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嫌隙
郁清瑤嘴角高高揚起，看得出十分高興。
那雙清泉一般的眸子彷彿能把人看透，明眸善睞不過如此。
碧波心神一動，「娘娘自從那日冰湖落水后，行事風格變了許多。」
郁清瑤自然的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是嗎，我倒沒覺得。」
碧波將她杯中的茶水填滿，「這也是好事，娘娘不再像以前一樣莽撞，奴婢也能安心些。」
碧波平日不爭不搶，也不會說好話，以致於郁清瑤總是下意識的忽略掉她。
前一世她偏聽偏信，更親近伶牙俐齒的冬梅，對一直勸告自己的碧波倒是生了嫌隙。
臨死前，她那被人蒙蔽的雙眼才終於看清，明白在這宮裡對她好的都是誰。
「對了，冬梅人去哪了？」
碧波回著：「娘娘您忘了？您想尋一些出自名家之手的壽字送給太后當賀禮，就把冬梅派遣出宮了，都已經五六天了......」
郁清瑤聞言，額角狠狠一抽，她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
碧波疑惑：「娘娘，您找冬梅有什麼事嗎？」
郁清瑤手指煩躁地敲著桌子，她重生之後就把心神都放在對付白蝶衣上，把這件大事倒是忘得乾淨。
這幾日過去，她都要忘了這原本的日子也是要接著往下走的，前一世太后壽宴上她可是「大出風頭」呢，這個仇她可沒忘。
郁清瑤這樣想著，手指停了下來，看向碧波，「冬梅回宮之後立刻稟報我，另外，太后的賀禮我會重新準備。」
碧波愣了下，復又點頭：「奴婢明白。」
雖然不知道娘娘為什麼改了主意，還表示不讓冬梅知道，碧波還是遵從著她的指令，把緊牙關不讓別人知道。
幾日後，太后壽辰。
宮裡提前一個月就在預備著這場壽宴，這天伊始，大大小小的宮人就開始忙碌起來，整個皇宮煥然一新，到處都帶著喜氣。
御膳房幾位大廚在灶上忙的熱火朝天，不論是後宮妃嬪還是前朝百官，一齊卯時起身，收整妥當後進宮為太后賀壽。
壽宴被安排在華陽宮內，所有有品級的誥命夫人都進宮赴宴，隨後便是後宮妃嬪，到最後，才是皇上與太后。
郁清瑤重來這一回，難得的起了一次早，梳妝打扮后，就要帶著碧波去往華陽宮。
正在這時，久去未歸的冬梅回來了。
宮人進來稟報，「娘娘，冬梅求見。」
郁清瑤眉頭挑了挑，讓人帶著冬梅進來。
不過片刻，只見冬梅懷裡抱著一個盒子喘著粗氣走了進來，「娘娘，奴婢幸不辱命，將這萬壽圖帶回來了。」
冬梅一張小臉清麗無害，她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映著一雙黑黝黝的眸子靈動非常。
郁清瑤當初正是被這一張小鹿般單純的臉給騙過，半點也沒看出對方皮下的不懷好意。
在發現那幅千壽圖出事之後，她因著冬梅滿臉茫然，悔不當初的樣子，就連一句重話都沒說她。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不然本宮這次定要被人笑話了。」
冬梅笑著打趣：「誰敢笑話娘娘啊？皇上和太后都對您寵愛有加，就算您暫時拿不出禮物，太后也會體諒娘娘的，碧波，你說是不是？」
碧波低下頭沒接話，在這後宮里，一言一行都要謹慎，不知多少人在等著自家娘娘出錯呢。
還好這萬壽圖已經拿到手了。
「行了，有事回來再說，先去華陽宮給太后賀壽。」
郁清瑤貴為妃位，是有專門的轎輦的，從昭和宮到華陽宮外大概花了一盞茶的時間，裡面已經賓客雲集，就連落妃都端坐在裡面。
距離壽宴開始還有一會兒的功夫，但是在眾人眼裡就是郁清瑤恃寵生嬌，居然掐著時辰來給太后賀壽。
剛一落座，就聽見對面的傳來了嘲諷的語氣：「這郁妃妹妹真是好大的架子，太后都到了，莫不是早上貪睡，把太后的壽宴給忘了吧。」
郁清瑤勾唇一笑，直接反擊了回去：「我看落妃階級身子越發圓潤，想來是得知有壽宴，嘴饞來貪吃的吧。」
這話一出，惹得周圍眾人忍不住低笑出聲，落妃臉色一滯，險些將手裡的茶盞朝對面潑過去。
她轉向上首的方向，俏聲說著：「太后，落兒為您準備了一份大禮，您猜猜是什麼？」
郁清瑤隨著看向上方，皇帝主位旁邊端坐著一位面容和善的婦人。
太后保養的極好，明明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著卻跟二十七八一樣，臉上皮膚光滑緊緻，沒有一點皺紋，整個人眉目柔和，散發著慈悲的氣質。
她身著一身深紫長裙，看起來尊貴無雙，聽聞落妃的話輕啟唇瓣，眼裡帶了些興緻，「你這個丫頭，哀家可猜不到，還不快拿出來給哀家瞧瞧？」
落妃面上一片得意，揮手讓宮人把東西拿了上來，一個小宮女恭敬地捧著一個蓋著金色帕子的托盤，隱約看到是一個扁平模樣的盒子，卻不知裡面放的是什麼。
郁清瑤自然是知道落妃所送的壽禮，那盒子裡面是一本高僧手寫過的佛經。
因為是手抄本，世間獨此一份，她特意囑咐碧波出去了一趟，將那佛經里裡外外查看了一番，結果......
郁清瑤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發展，是以並不像在場眾人一般心中焦灼，她坐在位置上勾唇淺笑，滿臉的淡然。
落妃命人將托盤送到太後面前，心裡儘是對郁清瑤的冷笑。
「太后您請看，這是落兒託了家中兄長，費時三月才在江南之地尋來的，元智方丈當年親手抄的佛經！」
太后聞言愣住，隨後看著那個扁平的盒子目中露出激動之色。
「你這孩子......說的可是真的？這裡面是元智方丈手抄的佛經？」
她小心的將盒子打開，裡面放置這一本裝訂古樸的佛經，看上去頗有韻味，似是被佛前供奉了許久，這佛經上還殘存著一股檀香味。
太后愛不釋手又小心翼翼的在眼前翻看著，慨嘆道：「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太后是出了名的信奉佛教，元智方丈是佛家中有名的高僧，他圓寂后，曾經留下來的手抄佛經直接被後世之人奉為無價之寶，竟然被落妃尋到一本。
她拿著佛經的手微微顫抖著，面上滿是笑意，眼角都浮現了兩道細紋，對著身後侍立的嬤嬤吩咐道：「將哀家宮裡的那個八仙蓮花匣子拿來，賞！」
落妃驕矜一笑，微微福身：「謝太后賞賜。」
郁清瑤見時候差不多了，在座位上突然出聲，「太后，清瑤近來對佛經很感興趣，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一睹元智大師的佛經真跡？」
在座眾人未曾料到郁清瑤突然站出來說了這番話，沒人相信她是真的對佛經感興趣，不由得暗自驚訝，甚至有人直接嗤笑出聲，等著看她的笑話。
太后同樣一愣，問：「郁妃，你對佛經有了解？」
郁清瑤起身回話，「略懂一些皮毛罷了。」
太后眼底露出笑意，溫和笑著：「倒是不曾聽說，既如此，你便過來瞧瞧罷。」
郁清瑤得到太后允許走向上首，來到太後身側，垂眸仔細的打量著拿冊佛經，忽然間眉頭一擰，出口驚人：「太后，這佛經是假的！」
一語驚起千層浪，整個華陽宮都為了安靜了一瞬。
落妃立馬起身喝道：「郁妃，你在胡說什麼？！」
郁清瑤不予理會，用手指點了點佛經上裝訂的線對太后道：「太后您看，我曾聽人說過元智方丈圓寂之前的生活清貧樸素，怎麼可能會用這裹了金箔的線來裝訂佛經，而且這落款的字跡與這篇佛經中的內容並不相同，內頁的紙張新舊程度與外皮不一致，清瑤拙見，這冊佛經只是有人模模擬跡故意做舊的本子罷了。」
這番話一出，太后臉上不禁露出了驚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