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承恩
這話一出,房間內都靜了幾秒,白蝶衣舔著發乾的唇瓣,聲音沙啞,「這......妹妹也不知道。」
郁清瑤笑的明媚,那雙清亮的眸子中卻似是帶著看透人心的冷意,「勞煩妹妹幫我仔細留意一下身邊的人,那個叛徒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他是誰,若是我知道了,本宮絕對不會放過他,定要讓他嘗一嘗百種酷刑的滋味!」
白蝶衣被郁清瑤話里的寒意嚇到,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冷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的看向郁清瑤:「姐姐說的是,妹妹一定儘力為姐姐把這個叛徒找出來,好為姐姐解氣。」
郁清瑤滿意的點頭:「不愧是我的好妹妹,蝶衣,你要知道,我們自小情同姐妹,在這後宮中我們一定要相互扶持,保持一條心,才能不被人欺辱。」
白蝶衣假笑著點頭,再一回神,發覺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行了,看你臉色這麼難看,剛剛是擔心壞了吧,快回宮去休息。」
白蝶衣求之不得,轉身就要走。
去見一個熟悉的小太監走進了昭和宮內,來人赫然是蕭閑身邊的李萬全。
「參見郁妃娘娘,貴嬪娘娘!」
郁清瑤忙道:「公公免禮,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李萬全拱了拱手,「皇上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特意吩咐奴才來告知郁妃娘娘一聲,皇上今晚要夜宿昭和宮。」
聽到這話,郁清瑤瞳孔一縮,手掌猛然攥緊,直到傳來刺痛才回過神來,倒是忘了還有這一遭,罷了,終究躲不過去。
白蝶衣臉色慘白,這後宮中只有她們三人有品級,但自她們入宮以來,皇上就沒有夜宿過三人任何一人的寢宮,不曾想,郁清瑤居然是三人中第一個侍寢的。
兩人心中各懷心思,李萬全就樂呵呵的站在原地,心中不以為然,以為郁清瑤是太過欣喜才會愣住,開口提醒道:「皇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留宿在哪個妃子寢宮,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空閑,娘娘還是早點沐浴更衣,好好把握啊。」
李萬全說完後轉身離開了,白蝶衣心裡嫉妒的幾欲要發狂,卻不得不故作高興的給她行禮:「恭喜姐姐先承恩寵!」
郁清瑤聽著白蝶衣的道喜聲,精緻眉眼間帶著化不開的冷意,嘴角卻是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借妹妹吉言,您我身為宮妃,自是要服侍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碧波,快去準備起來,本宮要沐浴更衣。」
白蝶衣銀牙緊咬,說了一句,「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了。」
一旁的紫蘭攙扶著她:「娘娘......」
白蝶衣手搭在她身上,聲音里彷彿含著冰碴,又似是自嘲,「回宮!」
待出了昭和宮后,白蝶衣回首望著朱紅的大門,眼神逐漸轉冷,看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碧波送走白蝶衣后,就見郁清瑤坐在銅鏡面前發獃。
她走過去拿起發梳給她梳著頭髮,「娘娘,貴嬪走了。」
郁清瑤看著鏡中不甚清晰的面容,嘴角的笑容慢慢落了下來,直至消失。
縱然面容照的不清楚,那鏡中的女子也可堪稱風華絕代,十六歲的年紀,正是嫩的出水的時候,誰人不知武國候府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郁清瑤。
前一世,僅僅四年的時間,這花一樣絢麗的面容就變得蒼老,因為用了那瓶容霜膏,她的臉上留下了不少黑斑,再不復這艷麗容顏。
抬手摸上自己白皙嫩滑的臉蛋,郁清瑤忽然問道:「碧波,你可有能夠讓人提前來月事的法子?」
碧波一怔,隨後勸道:「娘娘,這種法子沒有不傷身體的,您之前落水后就已經寒氣入體,若是再用了那法子,受孕怕是更加艱難。」
郁清瑤面色冷然,「無事,你有辦法就好。」
碧波語氣遲疑:「您是不想侍寢?奴婢是有方子,可是皇上今晚就來,那藥方見效再快也要兩三天,來不及的。」
郁清瑤彎了彎眸子:「無妨,你且去準備。」
碧波應下去準備,郁清瑤拿起螺子黛細細的為自己描了眉,長眉斜飛,上挑的一點藏著鬱積的戾氣。
才畫完一邊,手中的螺子黛就被她生生捏斷,滿腔的怒火和憤恨在心底噴發,惹得那張臉都變得陰毒起來。
郁清瑤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那猙獰的面目就連自己都快認不出。
被剖腹取子,又被扔在棺材里等死,大股大股的鮮血從身上湧出,疼得她已經麻木,偏偏那棺材被打了個小孔,空氣雖然稀薄,卻能讓她勉強活下去,她用血肉模糊的手指一遍遍的寫下對蕭閑二人的詛咒,她想著自己能不能不要死,最後卻只能在窒息和流干血液中一點點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在無盡的黑暗裡,時間變得極其緩慢,郁清瑤能清晰的感受到身體在一點一點的變冷,死亡被無限拉長,她想,自己最後一定是死不瞑目。
而這一切,全都拜蕭閑所賜!
郁清瑤將思緒拉回現實,將臉上的妝容完成好,眼尾上還畫了一朵桃花,披散的頭髮上只插了一隻朱釵。
沐浴過後的香氣在空氣中繚繞,身上的薄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體,身形修長秀美,無一處不精緻,輕柔的裙擺拖在地上,看著婀娜多姿,唯有發上那隻朱釵反著寒光。
郁清瑤笑了笑,這朱釵鋒利無比,若是扎在人的要害處,必能取人性命。
「吱呀」一聲,寢宮的門被人推開,燭光映照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邁步進門。
腳步聲漸漸靠近郁清瑤的方向,那身龍袍耀眼至極,蕭閑溫潤俊美的臉上帶著笑意,「清瑤。」
兩人間只隔了一道輕紗做的簾帳,空氣中漂浮著花香和龍涎香的混合味道,若隱若現的身形引起無邊風情。
郁清瑤掀開簾帳從裡面走了出來,她今日精心裝扮了一番,比往日來的更加誘惑,渾身都散發著勾魂攝魄的氣息。
蕭閑一見她,就被眼前的容貌狠狠驚艷了一下。
他眼底帶了一絲火熱,上前欲要攬住她的細腰,去見郁清瑤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皇上先坐下。」
蕭閑聽她的話坐在了椅子上。
郁清瑤也跟著做下,拿起酒壺給他斟酒,隨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皇上,清瑤聽聞,夫妻成婚之夜都是要喝合巹酒的,我當初入宮匆忙,還未與皇上交杯而飲。
她臉上飄著紅暈,羞澀地看著他道:「不知皇上可否滿足清瑤這個小小的願望?」
蕭閑心中觸動,被墨色浸染的眸子注視著郁清瑤的雙眼,裡面似乎藏著一汪深潭,情緒似石子投進去,盪起一圈圈漣漪。
「好,我答應你,這兩個月來,我從未在這裡留宿,是我辜負了你。」
郁清瑤拿著酒杯的手抖了抖,有多久了,她終於再次聽到他不再是自稱「朕」,而是換回了「我」字。
兩人青梅竹馬長大,她以為他對她是真心的,不曾想,那只是一場被編織起來的美夢,夢醒之後,家破人亡……
這一世,她要是再一次沉浸在他精心準備的幻境之中,那她一定會比前一世更慘。
當初有多少愛意,現在就有多少翻倍的仇恨。
臨死前三個月的日夜折磨,早已將她的愛意碾碎,變成了烙進靈魂的仇恨與怨懟。
蕭閑接過郁清瑤手裡的酒,站起身將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的秀髮,「清瑤,小時候我就在想,將來要是能娶你為妻就好了,若我不是皇子,我們就可以像普通的夫妻一樣,我努力賺錢養家,你操持家務,教養孩子,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郁清瑤心中劇痛,這番話直接戳破了心裡豎立的屏障,直直的扎進了血肉里,疼的她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