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梅玲一愣，還沉浸自己夜裡的那個美夢裡。

她頭髮亂糟糟的，不耐煩地說：「大早上的你們幹啥？音音，你趕緊帶著孩子回去，我……」

顧音音直接把棍子橫在她脖頸上：「廢話少說，我來拿回我的東西。」

大娃也把棍子舉起來：「對！廢話少說！」

小娃猶豫了下，也仰頭說：「廢話少說！」

梅玲有些怕顧音音了，心中猶豫著是繼續假裝柔弱還是乾脆翻臉。

而顧音音卻對倆孩子的反應有些意外，她本身以為這個時候倆孩子是挺喜歡梅玲的，卻沒有想到其實現在的他們是對梅玲有很大敵意的。

書里所寫的是梅玲花了數十年的時間才籠絡了他們，各種賣慘道德綁架，但倆孩子也從未在心裡接受過梅玲，頂多喊一句「梅姨」。

小孩子的思想簡單，很難看透事情的真相，其實按照梅玲數十年如一日伏低做小的那種籠絡方法，一般人都頂不住。

梅玲不敢動，顧音音就指揮倆孩子去拿東西。

「看見沒，那隻暖瓶是咱的！桌子上的雪花膏，紅色的頭繩，還有那面鏡子，再看看抽屜里有啥？上次她從咱們家拿了一袋奶糖，還有一包紅糖……」

顧音音一一說出來，大娃小娃很快把東西都翻了出來，梅玲氣死了，立即喊道：「住手！不準再翻我的東西！」

可她的話沒有用，末了，梅玲胸口起伏，尖叫起來：「救命啊！搶劫了！搶劫了！」

她家其他人立即都起來了，梅玲她娘正要進來，梅玲的姐姐梅晴卻攔住了她：「娘，您別管了，我去看看。」

梅晴秀眉微蹙，快速地洗了把臉，這才快步朝梅玲屋子裡走去。

她是這本書的女主角，跟林知青是一對，作者把她塑造成一位溫柔知禮非常正義的姑娘，平時村裡人基本都喜歡梅晴，因為她樂於助人，善良無私。

瞧見顧音音的棍子架在梅玲的脖子上，梅晴愣了：「音音，你們倆吵架了？你們關係不是最好了嗎……玲子大大咧咧的，其實心裡是很在乎你的。」

顧音音看了看梅晴，她不知道這個梅晴到底是好是壞，但卻知道梅晴一定很愛惜名聲。

「其他的我不想說了我今天只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知道你們家也不是特別富裕的人家，一時半會拿不出來多少，我只兩個要求，第一拿走還剩的東西，第二，你們湊一百塊錢給我，這事兒就可以算了了。」

梅玲怎麼也裝不下去了，大聲罵：「你想錢想瘋了！東西都是我的了，憑啥給你？我上哪兒弄一百塊出來！顧音音，虧得我平時對你那麼好！」

顧音音棍子稍微用了點力，輕輕一笑：「你對我好咋沒見你給我東西啊？」

她轉頭看向梅晴：「梅晴同志，村裡人都說你好，今天我就指望你幫我伸張正義了，梅玲以前找我借錢可都是拿你們當借口的，說啥你娘生病了要用錢，你要買新鞋要用錢，我那時候也都給了的。現在錢要是拿不出來，也沒事，拿這屋子裡的大衣櫃還有你們院子里的豬來頂，要是這也不行的，咱們就去找大隊長吧！」

大娃立即跟上：「咱們去找大隊長！」

小娃也熟練地喊：「咱們去找大隊長！」

倆孩子像個義正言辭的復讀機，顧音音心中想笑，硬是憋住了。

梅晴臉色微微黯淡，她是個最要面子的人，何況這事兒要是被村裡知道了，林知青怎麼看她，還會跟她好嗎？

她沉默了會，說道：「那行，東西能還的先還你，至於錢，我去找我娘商量一下。」

最終梅家把東西還了，另外湊了一百塊給了顧音音，顧音音數了數錢，帶著倆孩子一起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梅玲趴在床頭痛哭失聲，梅晴面色陰沉地站在旁邊，想到林知青每次看到顧音音時那讚賞的眼神，她聲音冷冰冰的：「顧音音長這麼漂亮，也只有哪天她出意外不在這個世上了，你才能不被她欺負。」

聽到這話，梅玲眼睛紅腫：「出意外？你說出啥意外？」

梅晴幽幽的說：「誰知道呢，人吃五穀雜糧，動不動下地上山的，意外可多了。算了我忙去了，你今天可算是把咱娘給氣死了，本身咱娘最喜歡你了，說你能幹，動不動都能往家裡拿東西拿錢回來呢。」

梅玲獃獃的，想弄死顧音音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顧音音帶著孩子回到家裡把東西都藏了起來，只拿了幾顆奶糖出來：「你倆裝兜里，白天的時候吃。」

小娃欣喜地接了過來，見大娃不動，又幫哥哥拿了過來塞到他手心裡，笑得眼睛都彎了：「謝謝娘！」

顧音音笑了笑，正準備給小娃梳梳頭，外頭小姑子沈美娟催命似的喊了起來：「大嫂！起來做早飯了！」

昨兒因為那一盆水，李愛蓮感冒了，一大早還發燒了，渾身發軟，她哪裡來的力氣去收拾顧音音？

沈美娟見自己親娘成了這樣，對顧音音也是頗多意見，但卻不敢正面去招惹，畢竟顧音音昨天真的跟瘋了似的。

聽到有人喊自己，顧音音起身推開門，她確實是想去廚房看看，畢竟自己也是要吃早飯的。

見她出來，沈美娟翻了個白眼走了，顧音音不甘示弱，立即呵呵冷笑幾聲，沈美娟背影一頓，更是生氣。

廚房裡已經有倆人在忙碌了，分別是沈家的老二媳婦老三媳婦。

顧音音的男人沈國安是李愛蓮的長子，但三個兒子結婚時間相差不大，進門也就是前後腳，顧音音之前在沈家也都是說話不多，沒什麼老大的沉穩與包容。

老二媳婦劉文秀見她進廚房了，就笑道：「大嫂起來了啊？咱們今天早上咋吃？我尋思著熬一鍋紅薯稀飯，再做點青菜死面巴巴就著醬豆吃可好？」

老三媳婦馬紅梅冷哼一聲，撩起廚房門口的帘子就往外走，一邊低聲咕噥：「我去掃地餵雞。」

顧音音沒搭理馬紅梅，這個馬紅梅一向認為婆婆偏心老大，對自己陰陽怪氣的。

「行吧，我來做飯你燒火。」顧音音提議。

劉文秀有些驚訝，她可啥時候也沒吃過顧音音做的飯！

要說自己這個大嫂，其實真的不是個討喜的人，家務活很少做，即便是做也是做的一塌糊塗，屋子裡總是亂糟糟的，平時大家吃大鍋飯，她也頂多是來幫著燒鍋，因此老三媳婦對大嫂有意見，劉文秀都能理解。

只是劉文秀做不到對顧音音冷臉，因為顧音音長得實在是好看，那張臉清純略帶憂鬱，劉文秀私心裡覺得要是自己能長這麼好看絕對不會嫁個農村人，看著顧音音整天無精打採的就讓人心疼！

其實顧音音並不是非要做飯，而是她不信任這家裡其他人的廚藝和衛生程度，自己做的自己才放心吃。

今秋才從土裡扒出來的紅薯摻小米煮成稀飯，聞著就甜香陣陣，青菜剁碎摻高粱面做成小鍋巴一樣的麵食，貼在鍋里，熟了之後背面帶焦，蘸醬豆吃倒是也很香。

顧音音想想也有些流口水，原以為鄉下日子很苦，現在倒是覺得也蠻好的。

只是，她才把菜鍋巴起出來，外頭院子里忽然吵了起來。

馬紅梅聲音很高：「沈大娃你幹啥！你打我兒子幹啥！狗娘養的東西！看我不收拾你！」

劉文秀同情地看著顧音音，弟妹馬紅梅欺負大房的孩子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顧音音都當沒聽見，大房的孩子也真是可憐！

可誰知道，顧音音丟下鍋鏟直接快步走到院子里，一腳把馬紅梅踹開了！

馬紅梅本身已經掄起了胳膊去打大娃，大娃是晚輩不敢還手就梗著脖子任由她打，反正這挨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娃絲毫不怕。

只是，今天他對廚房裡那位生出了點希望，不知道她會不會來救自己？

看到顧音音出來，大娃眼睛一亮，小娃眼睛紅紅地跑到顧音音跟前：「娘！哥哥不是故意打人的，是三嬸家的鐵栓哥哥搶我的奶糖，還說娘，他說娘跟林知青……」

小娃年紀小，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顧音音冷笑一聲，把倆孩子護在身後：「馬紅梅，你什麼意思？你家孩子嘴裡的話是誰教的？我看你家鐵栓才是狗娘養的！你今天最好給我解釋解釋，解釋不清楚別怪我跟你過不去！」

馬紅梅被踹了這麼一腳，立即裝作疼得起不來，捂著腰哎喲哎喲地喊，她兒子鐵栓怒道：「俺大娘！你憑啥踢我娘！要不是大娃不肯把奶糖給我，我也不會說你跟林知青的破事兒！大娃小娃憑啥吃奶糖？家裡有好東西不該緊著我跟我妹妹寶妮吃么？大娃小娃連正經名字都沒有，不配吃糖！」

大娃咬緊牙關，小娃也低下了腦袋。

他們倆的名字的確很隨意，旁人家都有爹媽想著給起名字，有的還有比較好的寓意，可他們沒有。

鐵栓總是拿這個來笑話他們，大娃小娃啞口無言。

顧音音皺皺眉，鐵栓這個小兔崽子嘴巴倒是跟個長舌婦似的，她走過去，一把提起來鐵栓的耳朵，狠狠揪住：「誰不配吃糖？！」

鐵栓哎喲哎喲地喊起來，馬紅梅腰也不疼了，也不叫喊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去保護自己兒子，可顧音音死活不鬆手。

最終，耳朵都快被揪斷了鐵栓只得求饒：「大娘，我錯了！是我不配吃糖！」

顧音音哼了一聲，這才鬆手：「知道就好！你以為你自己的名字有多高貴有多優雅？你名字就跟狗剩驢蛋差不多級別的！我告訴你，我家大娃叫沈明康，小娃叫沈玉清！嘖，你就繼續當你的鐵栓吧！」

馬紅梅氣不打一處來，坐在地上就哭：「老天爺啊！欺負人啊！顧音音欺負我們三房的人啊！打了我們母子，我還怎麼活呀！」

她指望婆婆出來主持公道，可李愛蓮燒得迷迷糊糊，煩都煩死了，讓沈美娟出來把馬紅梅嗆聲一頓，馬紅梅這才老實。

顧音音帶著倆孩子去水池邊洗手洗臉吃飯，一邊低聲囑咐：「下回再被欺負，就狠狠地欺負回去！誰打你你打誰，記住了嗎？」

大娃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上回說誰打我都是我活該，不許我打回去惹事兒。」

顧音音一頓，趕緊說：「我那是說錯了，你記住這回的話就行！對了，我給你倆起的名字你們喜歡嗎？沈明康，沈玉清，要是不喜歡，那就再改。」

小娃很喜歡，越想越喜歡，她洗完臉，臉蛋兒白嫩乾淨，睫毛上還殘留著水珠，楚楚動人，可愛的很，她點頭笑：「娘，我好喜歡沈玉清這個名字。」

顧音音故意問大娃：「那你呢？」

大娃擦完臉把毛巾洗了洗搭在繩上，嘴巴緊緊抿著不說話，顧音音嘆氣：「那算了你的名字先不取了，等你爹回來再說。」

其實，這名字就是沈國安起的，只是顧音音知道後面的劇情，所以記得這倆名字。

大娃急了，立即說：「我啥時候說不喜歡了！」

顧音音「哦」了一聲，迷惑不解地看著他：「那就是你喜歡？你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名字啊？」

大娃面色漲紅，好半晌，才非常彆扭地低聲說：「我勉強可以接受。」

顧音音哼了一聲：「你可千萬不要勉強，算了，這個名字作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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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娃（眼淚汪汪）：娘？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