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大娃到最後也沒有說出來「喜歡」這倆字，顧音音沒有跟他計較，帶著倆人出去吃飯了。

劉文秀已經把飯都擺出來了，沈家老二沈國昌，老三沈國偉都扛著鋤頭從外頭回來了。

馬紅梅連忙腫著眼泡迎上去告狀：「孩子他爹，你看我這……」

沈國偉累得臭死，一把拂開她：「少說點話，飯呢？我都快餓死了！」

他們男人一大早去挖河工，這吃了飯之後還是要趕緊過去的。

馬紅梅只得閉嘴，一張殘舊的木桌子擺在院子中間，一家子十多口人圍繞著桌子坐下來。

李愛蓮還發著燒，有氣無力地坐在最上面，倒是不忘記狠狠地剜上顧音音一眼，顧音音懶得搭理她，拿起來兩塊青菜鍋巴分別遞給大娃小娃。

「趕緊趁熱吃。」

李愛蓮咳嗽一聲，嗓音嘶啞不悅地說：「顧音音，你越來越沒規矩！昨天潑了我一身水，今天又搶著吃飯，我沈家容不下你這樣的兒媳婦！你也不用吃飯了，現在就滾出去，以後沈家跟你沒有關係！」

顧音音淡淡看著她，這死老太婆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一開口就這麼嗆人。

誰知道，她還沒說話呢，大娃忽然堅定地說：「奶，我爹沒有回來誰都沒有權力代替他跟我娘離婚。」

小娃趕緊跟上：「誰都沒有權利！」

顧音音滿意地一笑：「就是，你當現在是舊社會啊？你想休了誰就休了誰？現在是新社會主義時代，你還搞以前那種封建主義作風，要是被人知道了，是要抓去批評的！不過，要是分家我倒是很願意。大娃小娃，你們願意分家嗎？」

大娃小娃眼睛亮晶晶的，齊齊回答：「願意！」

李愛蓮氣死了：「你，你這個賤人！你不孝順，我為什麼不能做主休了你？」

顧音音就想氣死她，故意說：「我憑啥孝順你？你這種迂腐惡毒的老太太，對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都這麼狠毒，二房三房的孩子都讀書，就大娃讀了半學期你就不讓讀了，你這種當奶奶的，值得誰孝順？大娃他爹每次帶回來的錢都被你坑走了吧？你拿著錢，有想過大房的日子咋過？」

提到大兒子帶回來的東西，李愛蓮更氣：「你個小娼婦還不是私藏了那麼多！不然你哪來的東西給梅玲？我要是不幫你們把著，咱們全家都該姓梅了！你那欠條趕緊拿給我，回頭我去梅家要回來！」

這一點顧音音無法辯駁，但她看這李愛蓮根本不是個會講理的樣子，乾脆也開始蠻不講理。

「你罵誰娼婦呢？經驗還挺豐富啊！你被封建主義毒害成殭屍了吧！一把年紀了滿嘴噴糞！我告訴你，我們大房不欠你們啥，我更加不欠！倒是你們欠我們的可多了！得了便宜還賣乖，以為我是吃素的？」

她一揚手，端起來李愛蓮面前的稀飯碗就摔到了地上：「敢欺負我，我看你們今兒誰有飯吃！」

李愛蓮本身就感冒發燒渾身不舒服，手指頭都在顫抖，她咬牙切齒指揮著兒子閨女們：「給我把她攆出去！我看著她我就渾身難受啊！作孽啊！」

可大男人哪裡敢跟顧音音動手？顧音音瞧著就是柔柔弱弱的樣子，只怕一句大話都說哭了。

說實話，長得好看的女人在男人眼裡就是讓人不忍心欺負的那種。

沈國昌沈國偉都低頭不說話，沈美娟和馬紅梅心裡憋著氣，上來把顧音音和倆孩子跟前的碗收走了：「大嫂，你不想吃飯就帶孩子們愛上哪兒上哪兒！娘生著病，我們也都還想吃飯呢！」

尤其是馬紅梅，麻溜地把顧音音的那碗粥端起來分別添到自己男人和孩子的碗里，笑著說：「有些人哪，不知道珍惜好日子，不是跟知青瞎搞，就是在家裡欺負老人，要我說，這樣的人就不配吃飯。」

小娃癟癟嘴都要哭了：「娘，咱的飯沒了……」

顧音音看著馬紅梅那尖酸刻薄可笑至極的樣子，端起來她男人沈國偉面前添得滿滿的那碗粥，兜頭對著馬紅梅澆了下去！

雖然盛出來也有一會了，但那粥也有些燙，馬紅梅尖叫一聲上來就要跟顧音音廝打，誰知道大娃悄悄伸腿，馬紅梅被這麼一絆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她滿頭滿臉的粥，臉上還都是粥跟泥巴黏在一起，惱得恨不得殺了顧音音。

李愛蓮靠著椅子在喘氣，老二沈國昌終於忍不住了：「大嫂，大哥不在家，你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胡鬧了嗎？看看這好好的一頓飯都鬧成啥樣了！咱這日子還過嗎？」

劉文秀看看婆婆和馬紅梅，再看看顧音音，心裡也不知道該說啥，她知道婆婆一向對顧音音跟倆孩子不好，但她們是無辜的呀，他們還要吃飯呢。

「大嫂，就是，這孩子們還要吃飯呢。」劉文秀心疼自己的孩子，勸道。

馬紅梅的男人沈國偉不爽地看著顧音音：「要是嫌棄俺家日子不好，你就去找林知青！別打量誰不要臉似的！」

昨兒晚上的事情，就算顧音音當場解釋了，可村裡人還是流言紛紛，咬定了她跟林知青有一腿。

本身顧音音還沒想鬧大，大房倆孩子在沈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就連每頓飯碗里的稀粥都最少，這些人還逼逼個沒完，沈國偉那個不要臉的竟然還在指責她跟林知青亂搞？

顧音音一拳頭砸到桌子上，差點把那破桌子砸塌了。

她冷冷地瞪著沈國偉：「你說我跟林知青？」

沈國偉抿抿嘴：「你敢做就要敢當。」

馬紅梅見自己男人幫自己對付顧音音了，也嗆聲說：「你自己做的醜事還怕人說！」

話音剛落，顧音音猛地把整個桌子都掀翻了！

一整桌的飯菜稀粥全部被掀翻在地，根本不能再吃，大家瞬間都愣神了，顧音音拉住大娃小娃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高聲說：「這些飯菜，可都是大娃他爹掙回來的！家裡那點工分換回來的錢還不夠二房三房孩子讀書用！我好心讓你們吃，你們反倒來欺負我跟大娃小娃，真當我是死的？狗急了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我給你們半天時間考慮好，虧欠大房的，給我還回來！污衊我名譽的，給我道歉！否則，你們吃一頓飯我掀一頓桌子！」

沈家兩個男人都有些生氣了，瞪著顧音音。

可是她不怕，輕蔑一笑：「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能打死我！只要我出了啥事，我娘家哥哥一封信寄到縣城告發你們！現在是社會主義時代，講究法律的！」

說完顧音音拉著倆孩子回屋把所有的錢都拿著，趕緊地出門去了。

李愛蓮眼白一番氣暈過去，一家子只顧著照顧她，也沒空去管顧音音了。

等到把李愛蓮安頓好，沈國昌沈國偉抓緊時間去幹活，劉文秀也趕緊扛著鋤頭跟上去，馬紅梅和沈美娟卻磨磨唧唧沒有去。

兩人合計一番，早就看顧音音不順眼了，直接把大房那屋子的門撬開換上個新鎖，打今兒開始不許顧音音和倆孩子進門！就當他們死了，不屬於沈家了！

顧音音一時半會也沒想回去，她帶著孩子走路到隔壁村花錢買了糧食，接著又拿糧食到鎮上去換糧票補票，紅星村離鎮上有些遠，走路都要半個小時，顧音音沒走習慣，沒一會就累了。

大娃死死地抓著糧食口袋：「我來扛，我有力氣。」

他雖然十歲了，還是個小男孩，但身板兒瘦弱的很，顧音音覺得他扛不動。

但大娃堅持要扛，正僵持不下，一輛拖拉機路過，把他們娘兒仨個帶上了。

到了鎮上，顧音音先去換糧票，又找黑市買了布票，這會兒都九點多了，日頭老高，三個人也都餓了。

她直接找了一家賣早餐的飯店進去了，大娃小娃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遲遲不敢進去。

他們兩個可從沒有下過飯店！

最後還是顧音音強行把他倆拉了進去，點了三根大油條，一籠肉包子，三碗雞蛋湯。

看著滿桌子熱騰騰的美食，大娃小娃拚命咽口水。

顧音音餓了，拿起來一根金黃香脆的油條：「吃啊，你們快吃。」

這個年代，雖然物資匱乏，但食物原材料都是非常健康美味的，顧音音咬一口油條，那香噴噴的味道竟然是她從來沒有吃到過的那種誘人滋味！

娘兒仨吃完這頓早餐，肚子都鼓鼓的，大娃小娃又激動又滿足，卻也不敢問不敢說，只老老實實跟著他們的娘一起在鎮上辦事。

顧音音去買了兩塊新布，打算給這倆孩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小娃瞧見了賣頭花的商店，匆匆看一眼很快別過頭去。

大娃握住她手安慰：「妹妹，等哥哥有錢了就給你買。」

顧音音聽見之後，立即掏出來五毛錢：「走，現在就去買！」

買了頭花，她又問商店老闆借了一把梳子，小心地給小娃梳了兩個辮子。

原本就細眉大眼睛的清秀小姑娘，頭髮梳理乾淨，戴上粉紅色的小花，就像是城裡的姑娘似的，好看得老闆都忍不住讚歎。

大娃眼睛都亮了，他妹妹果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可小娃並沒有特別高興，她掰著手指，忽然小聲地問：「娘，您是不是要走了？」

顧音音頓了下：「你為啥這樣說？」

小娃淚眼盈盈：「村裡小花她娘改嫁之前，也給她做了新衣裳，買了頭花。娘，我不想要衣裳，也不要頭花，我要娘……」

沒錯，顧音音肯定是要走的，只是還沒有想好怎麼走，啥時候走，看著小娃這樣，她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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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娘，您走可以，把營養液留給作者吧，她太可憐了！

顧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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