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審問昌平君

蒙武突然站起來，伸手給李信腦袋後面來一下，笑罵道：「瓜慫，胡說八道什麼呢？怎麼昏迷了幾天，醒了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說的話老夫都聽不懂了？」

李信見長時間相處，敏銳的蒙武居然察覺到了一點自己和以前的不同尋常來。

看樣子還是得維繫住他原先勇武匹夫的人設，李信假裝吃疼，齜牙咧嘴道：「我這腦袋可金貴，蒙老將軍莫給我打傻了。不過依老將軍看，我們兵敗回去之後，大王會怎麼處置我們？」

蒙武看到李信的模樣罵了一句臭小子，笑道：「大王惜才，你我又戰功赫赫，倒是不懼怕大王。我是人老活夠了，兩個兒子也都長大成人了，只要禍不及家人，我就算是晚年多福了。」

他撿了一根乾草叼在嘴裡，微微皺起了額頭上的「川」字紋，轉了口風：「不過你之前在朝堂上剝了王家父子的臉面，又當眾殺了丞相王綰的胞弟王亥。若此趟王翦勝了，回朝之後，和王綰一起攻伐你，即使大王不想殺你，你也必死無疑。」

「恩。」李信輕輕點了點頭，英武的臉上沒有害怕的神色，本來就死過一次，這種事反而沒有那麼期待了。所以他不光要留下來，而且還要送給王翦和王綰一份驚喜大禮包。

「對了，那昌平君真的有如此重要？」

蒙武執意要留昌平君活口，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李信總想殺了此人，用來再次振奮軍心。

蒙武點頭說道：「昌平君乃是楚考烈王之子，母親是大秦當時前往楚國結為姻親的昭襄王之女，是楚國大王的血脈，出身尊貴。楚考烈王和負縐王死了之後，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楚國公子，本來大王以他是楚國公子的身份，派去安撫澄城一代楚民。」

「結果項燕勾結昌平君，表示願意扶持他這個楚國公子做楚代王……才有了後面的事？」李信接過話頭思索道。

「恩，之所以我要留他一命，是因為你。若是還想打開壽春的城門，此人便是最好的攻城利錐，就要看如何用他，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蒙武不愧是沙場老將，臨陣經驗豐富，一下就指出了要緊之處。

現在項燕的兵力，分為兩塊，一是屯兵在濉河水畔和王翦糾纏；二就是重兵在都城壽春。

而真要對壽春下手，所以不能急，還得等王翦的東風，徐徐圖之，所以他們還有將近個把月的時間，如何利用這段時間，至關重要。

正值中午，高莊裡不少人出來曬太陽，但望向秦兵的眼神，都有忌憚之意。

李信看了一眼，除了老人，都是女人和臉上髒兮兮的孩童。

楚地女子個子高挑，大腿纖長，即便是冬日，短短的素襖也裹不住她們起伏的身段，有些膽子大一點的，甚至眼光火辣辣的推開窗子，在家中看著這位秦兵英俊神武的年輕將領。

蒙武看到之後，感慨道：「楚地的男人，凡是能拎起兵戈的，全都去打仗了，其實不光楚地如此，大秦又何嘗不是呢？」

李信被她們看的有點火大，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想到了什麼，回頭對蒙武說道：「老將軍，和軍中將士說，誰敢打這些村中女子的主意，我就用劍削了他們襠里的傢伙事。我去看看昌平君，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問出點有用的東西。」

蒙武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李信的背影，滿意的點了點頭，沒變啊，還是那個用劍說話的李槐里。（槐里是李信的字，古代人關係親近的人，年長的人叫年輕的人，不會直呼其名，而是叫字。）

李信大刀闊斧坐在昌平君面前的時候，昌平君往牆角縮了縮，他害怕李信揍他，身上裹著一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髒兮兮的棉被，還是李信怕他凍死了，吩咐士兵給他的。

一間牛棚里，鋪了些稻草，這地方臭烘烘的，和昌平君以前住所有雲泥之別，昌平君見李信好像沒有要殺他的意思，以為李信是怕了他楚國公子的身份，外強中乾的說道：「快，給本君換個乾淨舒適的房間。」

「啪！」李信一個大耳光扇過去，他問昌平君：「你還要什麼？」

昌平君愣在原地有點發悶：「我還要暖和的火盆，烤好的豚肉！」

「啪！」李信又是一個大耳光賞過去，繼續問：「還要嗎？」

「還要楚地的美酒美人。」昌平君忍不住哭了起來。

李信又是一個耳光過去：「還要嗎？」

「不……不要了……」昌平君徹底崩潰了。

周圍守衛的士兵哈哈大笑，李信也覺得無語，這楚國公子就這德行，此等時候，還只想著享受，把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強悍楚風敗的乾乾淨淨。

如果昌平君能表現的威武不屈，說不定李信還會高看他一眼。

李信看著昌平君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如實回答，除了美人，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昌平君搖晃著胖乎乎的肚子，徹底縮進了牆角，眼神萎縮不敢再看李信。

李信問道：「現在都城壽春里，有多少兵馬？」

昌平君欲言又止，左右言他：「這……我就是個傀儡，項燕也從來不跟我提起這個，我怎生會知道……」

李信見昌平君眼神閃爍，含糊其辭，前世也審問過敵軍探子，心知昌平君沒有說實話，又問道：「那你壽春城裡可有熟識可靠的人？」

想要拿下壽春，自然先要打聽清楚壽春的兵力情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戰。

昌平君轉了轉眼珠，乾脆就默不吭聲了。

李信見昌平君這會了，嘴還挺硬氣，略一思索問身後士卒：「他早上吃了嗎？」

「吃了。」士兵回答道。

李信點了點頭：「每天揍一頓，別打死了。平日給點水喝，不餓死就行。什麼時候回答剛才的問題了，什麼時候再來報我。」說完抬起屁股就走人了。

「喏！」士兵看向昌平君的眼神，充滿了戲虐，嘿嘿怪笑道：「昌平君，幾個小的就得罪了，等你當了楚代王可別記仇啊！」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昌平君看著幾個如狼似虎把拳頭捏的咔咔作響的士兵驚恐的往後縮，只剩下一陣痛徹心扉拳腳到肉的聲響和他的慘叫聲。

蒙武募集人手的時候，卻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一來是，楚人民風彪悍，聽到秦兵要在他們這個村莊募集人手，拄著拐杖的老族長，氣的吐血三升，差點提著拐杖上來拚命：「我們是楚人，怎麼可能幫你秦人打楚人！！！」

二是，村子中其實也沒有壯丁可用了，除了老人，就是女人，孩童。

李信聞聲前來，並沒有著急，反而和顏悅色的站在眾人面前安撫道：「沒錯，我是秦人，你們是楚國人，各為其主。不過我募集新丁，不是要上沙場與楚人作戰。」

村裡族長狐疑道：「那你要幹什麼？」

「村中可有善長鐵匠，木工者？只需要每日在村中製作東西，不用習武操演，工費是尋常士兵月奉五倍。」

李信抬了抬手，手下兵丁把昌平君那些寶物都抬了出來，打開箱子又說道：「另外我們會用寶物換取你們家中的青銅鐵，竹竿，木料，牛皮馬皮，不搶不奪。」

李信頓了頓，寒聲說道：「」若有人敢哄搶你們，我手中利劍第一個斬他，如若此箱！」

李信一抬手，手中利劍齊刷刷的砍下箱子一角，眾將士齊聲喊喏，嚇得老族長一哆嗦，今天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要為楚國頭破血流的準備，但是這年輕的秦軍將領好像和傳聞中不一樣，不是秦軍那種燒殺搶奪的做派。

族長也好奇，這些人不過七八百人，每個人也都有武器鎧甲，要青銅鐵木料，甚至是竹竿牛皮馬皮用來做什麼？

在戰國末年，鐵的冶鍊技術並不成熟，鐵的使用還停留在製作粗糙的農耕用具上，並未成為鑄造武器的主要材料。武器配發軍中，需求量大，最重要的就是廉價性和可靠性，當時青銅器的鑄造技術到達了頂峰，所以六國包括秦軍，用的都是青銅劍，青銅用來鑄造器皿以外，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鑄造武器。

族長想了想，還是謹慎的說：「青銅鐵不能給你們，再有月余，就是春日農耕了。至於木匠鐵匠村中就有，你們要作甚？」

李信笑而不答，讓那幾人出列，財帛動人心，昌平君積攢的財寶在午後陽光下熠熠生輝，村裡的人看到之後沒有不動容的。